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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而韩贵妃是昌隆帝的宠妃,她腹中的孩子长大之时,昌隆帝也将老去,委实是……顺理成章。

    华缨正想着,忽的,脑中浮现了个念头,霎时遍体生寒——

    韩贵妃如今这般嚣张,是因昌隆帝宠爱太盛,还是他与韩贵妃透了什么口风?

    第63章

    城东,十两银子,来赎人!

    清晨,

    福宁宫的宫人们井井有条的在院中洒扫,门外步入一道烟粉罗衣的身影。

    “公主殿下。”

    赵商絮脚步停在院中,道:“我来探望母后,还劳嬷嬷通秉。”

    “殿下稍等。”嬷嬷说着,

    进殿去了。

    赵商絮两只脚尖碰着,

    仰头望了望。

    今日日头好,

    天色湛蓝,云朵舒展,澄净得一尘不染。福宁宫中也以水缸栽种着水莲,

    隐隐嗅得花香。

    可便是景致极好,仰头时,

    也只能瞧见一寸天光。

    少顷,

    嬷嬷出来道:“娘娘请殿下进来。”

    自上回昌隆帝寿诞罢,平嘉皇后便病了,已近半旬月。

    赵商絮进来殿中,平嘉皇后正在镜前梳妆,气色瞧着不大好,可也委实说不上缠绵病榻。

    “给母后请安。”赵商絮福身道。

    平嘉皇后自镜中看她一眼,“去坐着吧,陪母后用早膳。”

    “是。”

    早膳几道清淡菜色,

    赵商絮瞧着平嘉皇后的脸色,咽下一口米粥,将昨日宫宴上的事说了,话了,又小声说:“韩家父子还想让哥哥给他们敬酒,

    哥哥没理会。”

    平嘉皇后垂眸吃饭,并未搭理这话茬。

    赵商絮抿了抿唇,

    极低声道:“母后,哥哥是不是当不了多久的太子了?”

    “啪!”筷著拍在了桌上。

    平嘉皇后疾言厉色的训斥道:“胡说什么?”

    赵商絮霎时白了脸色,满目惊慌又不知所措,一双眼睛瞬间漫起了水雾,好半晌,方才寻回了声儿,“父、父皇不喜欢哥哥,也不喜欢我……”

    她说着,一串眼泪啪嗒的低滴落,便是连哭都是无声的,“韩家的人欺负哥哥,也欺负我,父皇帮着韩家说话……母后,我害怕……”

    “你记住,你哥哥是太子,是日后的君王。”平嘉皇后神色严厉道。

    赵商絮迟疑着颔首,抬手擦了眼泪,垂着脑袋吸吸鼻子,又吃一口米粥。

    平嘉皇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形,道:“你是公主,不用怕什么。”

    说着,又忍不住道:“半分威严也无,勿怪那些个拜高踩低的欺负你。”

    赵商絮咽下米粥,又温吞的点点头。

    一刻钟后,她从福宁宫离开。

    平嘉皇后唤来了嬷嬷,吩咐道:“去传韩夫人,进宫侍疾。”

    嬷嬷微楞,随即领命去了。

    巳时初,韩夫人刚被宣诏进宫,韩贵妃便得了风声,带着宫人到了福宁宫。

    “贵妃娘娘,我们娘娘正病着,谁也不见。”嬷嬷将人拦在了外面,目光扫过她发髻上的凤尾钗时,神色变得难看。

    凤乃中宫之后,这般有违礼制的东西,她竟是敢穿戴着招摇过市,也不知是仗着官家宠爱而横行无忌,耀武扬威,还是得了官家授意。

    “谁也不见?”韩贵妃冷哼一声,“既是病着,召来太医好生养着就是,唤我母亲入宫做甚!”

    “韩夫人是诰命夫人,娘娘缠绵病榻,宣诏夫人进宫侍疾有何不可?”嬷嬷道,“贵妃娘娘怀有龙嗣,还是小心为上,福宁宫的事,便不劳娘娘操心了。”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清脆巴掌声。

    韩贵妃扶着还未显怀的肚子,横眉竖目道:“混账东西!竟是敢咒本宫肚子里的皇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嬷嬷不慌不忙的跪下,道:“贵妃娘娘见谅,奴婢关切娘娘腹中身孕,犹如贵妃娘娘担忧我们皇后娘娘的身子。”

    “你!”

    韩贵妃脸色倏变。

    “太医说,我们主子须得静养,贵妃娘娘见谅,今日奴婢们当真是不敢放您进去,还请回吧。”

    说罢,嬷嬷起身,示意宫人将门阖上,她疾步进了殿中。

    平嘉皇后靠在迎枕上,正翻着一卷书,面上脂粉未施,长发散着,身上穿着件月白色的中衣,听见动静,她抬眼瞧来,顿时细眉蹙起,冷声道:“韩贵妃打你了?”

    “奴婢无碍,”嬷嬷走近,低声道:“韩贵妃被拦了,只怕不久,官家就会过来。”

    她说着,顿了两顿,提醒道:“韩贵妃用了凤尾金钗。”

    平嘉皇后默了片刻,冷笑了声,淡漠的翻了页书,垂眸冷道:“当真是越活越没德行,脸面规矩都不要了。”

    这话骂谁,嬷嬷都不必想。

    过了两刻,福宁宫的门再次被叩响。

    院子里伺候的宫人,惶惶的进来禀。

    “娘娘,官家与太子殿下过来了!”

    殿中昏暗,甫一开门便嗅到了清苦的汤药味,安静得不闻人声,只一小宫女伺候在榻前。

    “官家,太子殿下。”

    宫女请安道。

    “起来吧,皇后可醒着?”

    “娘娘服过汤药便睡去了。”宫人轻声道。

    昌隆帝目光落在那扇薄如蝉翼的芙蓉屏风,片刻,抬步朝内殿去。

    那股子汤药的清苦气重了些,帘帐掩着,隐绰瞧见那抹削瘦的肩。

    赵徵站在外殿,面上无甚神色。

    从前,他觉得这便是夫妻,相敬如宾,可如今再瞧,却是觉得冷得慌。

    二人之间只剩算计,便是连情分都消磨得不剩几分了。

    赵徵不愿再看,抬脚刚要出去,忽的听内殿中一声呓语,顿时浑身一僵。

    他有一乳名,只是经久未曾听过,他都要忘了,蓦然听得,竟觉几分恍惚之感。

    “奕哥儿……”

    声音很轻,犹如沉疴。

    赵徵顿了两瞬,转身朝内殿走。

    昌隆帝站在床榻前,轻纱帐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好似要拉他上前。

    赵徵脚步微滞,越过昌隆帝,屈膝跪在榻前,唤道:“母后。”

    卧病之人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目光隔着帐子落在他脸上,片刻,好似从那场不安的梦中醒神,怅然道:“太子来了。”

    说着,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之人,声音冷清:“官家。”

    “吵醒你了?”昌隆帝问着,上前一步,将那隐约朦胧的纱帐揭开。

    小宫女连忙接过那帐子用金钩挂好,又来扶皇后娘娘。

    “你身子不好,礼便免了吧。”昌隆帝抬手搭在她削瘦的肩上,止住她欲起身行礼的动作。

    平嘉皇后眼眸微垂,淡淡道:“多谢官家。”

    这句说过,殿中静了一瞬。

    昌隆帝问:“方才梦见太子了?”

    “做梦罢了,还以为是在王府,太子幼时。”平嘉皇后靠在迎枕上道,语气之寡淡,愈发显得方才的梦怅然若失,感今怀昔。

    昌隆帝松垮的眼皮垂下,看着俯身跪在榻前的儿子,忽的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来。

    赵徵是他头一个子嗣,那时,他与皇后还时新婚初成时,娇妻稚子,那种初为人父的悸动与喜悦,是之后哪个孩子出生都比不上的。

    太子天资聪慧,先帝时常夸赞,昌隆帝又何曾不骄傲?

    可是,太子愈是聪慧,便显得他天资平平。

    他更是忘不了先帝驾崩那日,殿中跪着几位肱骨重臣,他被召去,跪在榻前,听着先帝立下了立赵徵为皇太子,若无反乱,永不可废的遗诏。

    昌隆帝不知是该因终于得偿所愿,荣登大宝而狂喜,还是因那诏书而痛疾。

    此后,他有许久不愿见着赵徵,殿中跪着的徐鉴实四人。

    他的皇位得来名正言顺,却又好似从未名正言顺过。

    平嘉皇后眼角余光扫过昌隆帝的神色,道:“官家案牍劳形,不必在妾身宫里耽搁了,韩贵妃替官家怀着龙嗣,官家多关切才是。”

    话音刚落,嬷嬷进来禀道:“娘娘,韩夫人想要去探望韩贵妃娘娘。”

    “准了,”平嘉皇后道,“韩夫人难得进宫,让她多陪贵妃叙叙话,若是留在贵妃宫里用午膳,稍迟些好生将人送回府。”

    “是。”

    嬷嬷福身后退下了。

    昌隆帝道:“皇后怎的召徐夫人进宫了?”

    平嘉皇后垂着眸子没答。

    旁边的小宫女观着脸色,小声道:“娘娘昨夜梦魇,梦见了故去的老夫人,体贴贵妃娘娘怀有身孕,难免想要见见母亲,可贵妃娘娘名声喧嚣,娘娘也得顾着宫中其他娘娘们,这才以侍疾之名,请了韩夫人进宫,本也是要将人留个两刻钟吃盏茶,再请去贵妃娘娘处的。”

    她没提福宁宫门前闹的那场,也没说嬷嬷脸上的那巴掌红印。

    可是,昌隆帝知道了,也看见了。

    片刻,昌隆帝道:“让人去做些清淡的饭菜,晌午我陪皇后用。”

    “是。”小宫女福身退下了。

    昌隆帝沉吟片刻,道:“近日户部在忙着重修鱼鳞图册,此事虽是繁琐,但也获益匪浅,太子去吧。”

    “儿臣领命。”赵徵俯首。

    .

    赵徵从福宁宫出来,便见闻津等在外面,一脸的心虚模样。

    “怎么?”赵徵问。

    闻津面露难色,将一张信笺递来,而后悄摸摸的退后几步。

    赵徵展开那像是自哪处随意撕来的半截纸,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书——

    城东,十两银子,来赎人!

    赵徵眉微蹙,抬眸看向闻津。

    “怎么回事?”

    “老七送回来的,说是……”闻津咽了咽喉咙,又退后一步,小声说:“这是徐大小姐给的,老八给她扣下了。”

    赵徵:……

    他脸上浮红,有些无言的恼道:“不是让他在东宫当值?”

    闻津讪笑道:“老五今儿病了,便让老八替了他去,他也不知老八先前被徐大小姐捉住过……”

    赵徵闭了闭眼,一副不忍再听的神色,耳根连着脖颈,染了一片绯红。

    半晌,他抬脚出了宫道,冷漠无情的说:“让他扣着吧。”

    跟在后面的闻津瞪圆了眼:“……啊?”

    不救一下子吗?

    前面赵徵咬牙切齿声传来。

    “让他自生自灭。”

    第64章

    我徐华缨喜欢谁,谁便是盖世英雄。

    晌午时分,

    城东。

    酒楼飘香。

    门前行人接踵,街边还有老翁卖葡萄的。

    “赵郎君!”

    忽的,一道清脆的欢喜声。

    赵徵抬眼,便看见了趴在楼上窗前笑看着他的姑娘。

    华缨今日难得规规矩矩的梳着发髻,

    额前画花钿,

    笑吟吟的模样更胜髻上那朵芙蓉。

    赵徵微颔首,

    便听她又道——

    “来赎人啦?”

    赵徵脚步一滞,生出些想要扭头就走的窘迫来。

    他面色泛起些潮红,还未开口,

    便见她招手。

    “上来!”

    闻津跟着赵徵上来楼上,待看清雅间儿里的情景时,

    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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