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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脚下的步子一寸挪不得,华缨口干舌燥的看着赵徵在她面前停下,手心忽的凉了下,被塞进来什么东西,那张冶丽的脸朝她靠近,近得华缨都能看见他眸底的自己,她的目光不受控的往下挪,越过高挺的鼻梁,落在了那双唇上。

    赵徵的唇很薄,显得薄情又冷淡,可又是那样艳,像是她吃的樱桃,华缨悄悄咽了咽口水,她想……

    忽的,耳畔气息轻动,华缨呼吸一滞,脸颊红了,紧接着便听他淡漠道——

    “真穷。”

    华缨:!

    被气醒睁开眼时,屋子里一片漆黑,薄薄的窗纸透出点点星亮。

    华缨瞪着帐子半晌,气恼的蹬了蹬脚,脚底蜷缩着睡得正香的年糕发懵的一骨碌爬起来,乱糟糟的毛发根根透着不解,做甚踹它?

    小白狮长大了不少,可还是喜欢团吧在华缨的脚底睡觉,冬日里冷,华缨喜欢抱着它,可这八月盛夏时节,却是被它挤得生汗。

    “睡吧……”

    华缨略显心虚的摸摸它,将小白狮哄着爬下又去入梦,她做贼似的卷着锦被盖过脑袋,想要藏住那张在睡梦中羞涩红透的脸,心口的悸动还未缓去,闷在被子里,当真如那梦里鼓擂似的。

    赵、徵。

    太子殿下呀。

    这几字悄无声息的在她心口爬过,留下丝丝缕缕的痒意。

    华缨不知何时又睡着了,醒来时,天光大亮,回想后半截的梦,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唯记得前半段梦境中的悸动。

    用过早饭,华缨吩咐人去牵马。

    脚步欢快的出府时,却是在府门前的街角处见到了睡梦中的那张脸。

    她脚步一顿,怔住了。

    炙热的日光落在身上,华缨有一瞬的恍惚,竟是有些不辨梦境之感。

    四目相对,片刻。

    赵徵似梦里般朝她走了过来。

    华缨不觉吞咽了下口水,努力将目光落在那双没有描红的眼睛上,克制着不去看他的嘴巴。

    也不知可是真的红如樱桃?

    他们没有像梦里站得那样近,赵徵走到石阶前便停下了步子,华缨站在石阶上,他仰头,她垂首。

    “玩儿够了?”赵徵问。

    华缨不明他为何问这话,余光扫过澄黄明净的日光,她舔舔发干的唇,诚实摇首,老实巴交道:“世界这么大,我想多浪浪~”

    分明无意与他撒娇,可是在那双目光下,她的话音不觉的轻飘。

    赵徵想起了昨夜暗卫禀报,营中不讲究的兵卫,说书馆艳俗浪荡的故事,梨萧馆听曲儿赏银。

    暗卫退下,赵徵看着案桌上的书卷,却是半晌未翻一页。

    那场宫宴前,他与华缨最后见着,是在营中那晚。

    她是生气了吗?

    赵徵有些不懂,因他不顺从?

    赵徵看着她,华缨也盯着他瞧。

    看什么看,华缨想,梦里竟还骂她穷!

    “若你想……”赵徵艰涩开口,目光似窘迫的落去别处,垂在身侧的手朝她伸去,“牵吧。”

    华缨:???

    第61章

    喜欢。

    尊贵的太子殿下,

    模样生得极好,便是手也比寻常的男子漂亮,骨骼分明,指节如竹,

    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微微透着珍珠的粉润,

    就连手背绷起的青筋都恰到好处,不过分文弱,也不狰狞可怖,

    充满力量感,好看呐。

    华缨此时却是如遭雷劈的看着伸到她跟前的手,

    有一瞬间,

    她脑袋里虚空的浮现了曾与姚宝湘看过的话本,狐妖施展法术,与书生共梦,梦中共赴云雨,让书生从了她。

    华缨木着脸想,莫不是赵徵与她共梦了不成?

    她当真!有种那书生的无措与心虚!

    掌心濡湿潮热,脸也不知在何时红了个彻底,烫得恼人。

    华缨张了张唇,

    “殿下……”

    “嗯?”

    “我……”华缨喉间干涩,“你可吃过樱桃?”

    赵徵转过头来看她,一贯沉静的眸子,此时带着些困惑的看她,“你想吃樱桃?”

    华缨摇摇头,

    悄悄的咽了咽喉咙,又问:“殿下可曾用朱砂勾画眼尾?”

    “……”

    赵徵与那双乖巧漆黑的眼睛对视片刻,

    深吸口气,咬牙道:“徐华缨!你将我当作了梨萧馆的谁?”

    华缨心口咚的一声,目光不觉飘忽着挪开,片刻,眼前视线还是未从她脸上离开,她又飘回来,有些无辜道:“殿下怎的冤我?梨萧馆是哪儿?”

    赵徵盯着她瞧,不说话。

    华缨不知怎的,脑子里缓缓冒出一句那说书人讲的捉奸来。

    人果真是不能干坏事,心虚的紧呢。

    扑通扑通的!

    “今日要去哪儿?”

    半晌,赵徵问。

    街巷拐角处,两颗脑袋鬼鬼祟祟——

    “说什么了,听不清啊。”姚宝湘揪自己耳朵。

    “欸,他们过来了!”姚宝璐赶紧推推她,二人匆匆忙忙的往马车上跑。

    华缨带着赵徵出了街巷时,就看见了姚家的马车。

    “表姐?”她过去掀帘喊。

    姚宝湘:“泱泱呀,我真要让人去喊你呢,可真是心有灵犀呢。”

    华缨瞅她,“别装,我方才都瞧见你跑了。”

    姚宝湘:……

    呵呵。

    “殿下今日也跟咱们一道吗?”姚宝璐看见外面的那抹笔直身影,低声问华缨。

    华缨点脑袋,神色真挚道:“殿下也想长见识呢。”

    马车行在前面,赵徵催马远远的跟在后面。

    日头渐高,街道两侧的凉饮铺子生意极好。

    忽的,前面马车停下,旧色锦帘掀起,“曹娘子,三碗桂花饮子。”姚宝湘甜滋滋的喊,余光瞥见那道马背上的身影,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唇嗫喏低声问:“泱泱,可要给殿下也买一碗?”

    “我穷。”华缨鼓着脸颊吃葡萄说。

    姚宝湘:……

    她脑袋卡在车窗前,委实是有些进退不得,看着赵徵有催马过来的趋势,她与摊前的娘子道:“再要一碗,四碗。”

    曹娘子闻言,抬头便见一位冷峻的郎君过来,她眉眼间一喜,不禁问:“给这位郎君的?”

    姚宝湘胡乱点点头,正欲开口,又囫囵咽下,换了个称呼,“赵郎君,曹娘子家的桂花凉饮很好喝,可要尝尝?”

    “多谢。”

    赵徵微颔首答谢道。

    姚宝湘颇为拘谨的也回了一礼,默默的将脑袋收了回来。

    有太子殿下在旁,都不热了呢。

    夏日里昼长,看戏听曲儿,漫漫一日便近了黄昏。

    赵徵竟是也跟着她们玩乐了一日,姚宝湘纳罕,小眼神忍不住往他脸上飘了下,出了茶楼,她问华缨:“可要用了晚饭再回府?”

    红日西坠,白日里的暑热渐渐散去,华缨望了眼那高耸入云的阁楼,想了想说:“咱们去游船吧!”

    澄阳湖湖光山色,傍晚时尤甚,夜间的风吹过江面,波光粼粼,就连白日里的暑热都消了不少。

    几人坐在亭中,石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醉仙居的烤鸭卷饼,决明兜子,菊花鸭签,还有醉螃蟹和桑葚酒。

    华缨埋头大快朵颐。

    姚宝璐尝了口桑葚酒,目光看向那艘帛阑船说:“那是谁家的,这样奢靡。”

    船身漆木贵重便不说了,船上更是以黄金、宝石装饰点缀,薄如蝉翼的纱帐随着夜风轻飘,船中烛火亮如白昼,笙歌曼舞,丝竹管乐声中还夹杂着些男子猥琐的嬉闹声。

    汴京城中尽是达官显贵,有这样一艘船并不稀奇,可前些时日官家刚因国库不盈而下令宫中削减开支,上令下效,各贵胄世家也纷纷效仿,就连姚家不在御前,都将家宴的饭菜减了几道呢。

    这个时候,以如此华贵船只游湖,让人瞧见,只怕是明儿弹劾的奏疏就到了御前。

    赵徵负手而立,面朝湖心站着,道:“韩家的。”

    华缨夹了片烤鸭放在薄薄的春饼上,又夹了几根葱白丝卷起来咬了口,闻言,纳闷问:“哪个韩家?”

    她初回京时,婶娘与她说过京中各世家贵胄,她虽是听得并不认真,可还当真未听过韩家。

    姚宝湘给她使眼色。

    华缨咬着香喷喷的卷饼子:“嗯?”

    “……近日势头正盛的韩家,”姚宝湘说着,偷偷朝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年初时韩家女入宫,这半年来很受官家宠爱,上月听闻是有了身孕,官家将其侧封了贵妃。”

    华缨又卷一张饼,睁着迷茫的大眼睛问:“我怎不知?”

    说着,她看向了赵徵。

    不曾想赵徵也在此时回头看来,二人目光不期然的对上了。

    姚宝湘心想,御前骂韩氏女是妖女的奏疏都不知堆了多少了,那样的事,怎好说来脏她的耳朵。

    “韩家有二子,次子风流好色,嚣张跋扈,日后若是遇见了,不必与他理会,仔细吃亏。”赵徵淡声道。

    “那画舫上便是韩家次子?”华缨两颊鼓鼓的问。

    赵徵‘嗯’了声,目光在她唇角顿了片刻,道:“沾到酱了。”

    “哦。”华缨舌尖舔了下,问:“可还有?”

    姚家姐妹俩:……

    这也太熟稔了吧?!

    赵徵目光挪开,重新望向湖面,片刻,鸦睫动了动,轻摇了下脑袋。

    “我还想着买多了呢,也没剩多少。”姚宝璐看着吃得七七八八的菜碟说。

    “我出了大力气呢。”华缨咬着一只决明兜子说。

    “是是是,委实辛苦呢。”姚宝湘故意笑她。

    吃饱喝足,唤来酒楼的堂倌儿将碗筷带回去,姚宝湘正欲掏银子,旁边站了片刻的赵徵走过来,捏着一锭银子递去。

    “不用,殿下……”姚宝湘斟酌道。

    赵徵:“无碍。”

    华缨将酒壶里的桑葚酒干了,眼珠子转过来,以那副装乖的老实语气,故意臊人道:“湘表姐的意思是,殿下这锭银子不够酒菜钱。”

    赵徵:……

    又摸出一锭银来。

    “哎,”华缨抱着酒壶悠哉叹,“殿下当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呢。”

    赵徵默了片刻,将手中两锭银子放在石桌上,道:“劳姚二小姐结账了。”

    姚宝湘憋笑憋得双肩直颤,姚宝璐也不遑多让,别过脸不敢看,生怕将尊贵的太子那窘迫神色瞧见。

    相较之下,华缨便显得肆无忌惮了些,晃着脚丫有些嘚瑟,记仇道:“殿下真穷呢。”

    这话委实不公允,某人可是荷包空空的。

    赵徵看她一眼,“今日你花用的银子,我会让人去与太傅要的。”

    华缨:!

    “我错了!对不住!!!”

    桃花眼睁圆,仰起的脸满是真诚。

    赵徵目光掠过,淡声道:“不信。”

    华缨:……

    糟糕!竟是长脑子了!

    几人租了一艘画舫。

    “湖心栽种着莲蓬,贵人可要去瞧瞧?”船家主动搭话问。

    “瞧瞧去,”姚宝湘连忙道,“可还有莲子吃?”

    “快要入秋了,这个时节的莲子不如刚生时嫩,怕是贵人吃不惯。”船家笑呵呵的说。

    湖心莲开得漂亮,栽种着粉色重瓣,黄色重锦和月白莲,翠绿的宽大叶子衬着,碗口大的莲花娇艳欲滴。

    “真好看,等日后我也要在府中的池子里栽种满池子的水莲。”姚宝湘盘着腿脚坐在船尾,双手托腮道。

    “段表兄可没工夫陪你赏莲。”姚宝璐笑话她道。

    “谁要他陪了……”

    三个姑娘家排排坐在船尾处,说着闺阁里的悄悄话。

    船家坐船头,画舫中赵徵端坐着,他无意偷听,可话音不断往耳朵里飘,撑开的窗格上纱帘轻荡,忽的,见一顽童伸着小肉手,想要去折那朵明黄的重锦莲花,他眉头不觉轻蹙了下,紧接着,画舫晃了晃,好似江水中飘零的小舟,船尾朝某处轻摆,一只玉白的手映入眼帘,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那顽童肉乎乎的小手上,将人吓得瞬间缩回,捂着手背看向揍他的。

    赵徵神色一动,就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吓唬人道——

    “折花的小孩儿手最好吃了,香香的呢。”

    赵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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