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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所以你拍人马屁炉火纯青?”

    这道低凉的声音未落,华缨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就说吧!

    这人就是不讨喜!!!

    她憋了憋,反唇相讥,“我也没拍你,你前夜将白狐披风给我做甚?”

    第49章

    梅花。

    苏扶楹望着那不远处的二人,

    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

    赵徵性子其实是有些孤傲的,幼时不显,年纪见长时,那些隔阂便渐渐的显露了。兄弟姐妹中,

    唯有一母同胞的赵商絮与他亲近些。

    说起来,

    他们二人这点倒是颇为相似。

    正是知他性情如此,

    从前苏扶楹在他面前献殷勤时,虽觉上赶着不好,但也从不觉难堪。

    可便是这样一人,

    方才主动朝华缨走去,二人不知说了什么,

    姑娘明艳的脸上神色生动,

    赵徵半张侧脸朝着这边,隐约瞧见那眼角眉梢的冷意消融。

    “那处怎么了?”手帕交察觉她的视线,疑惑问着便要瞧去。

    “无事,烟花有些迷眼睛罢了。”苏扶楹语气淡淡的说,身子侧了侧,挡住了她的视线。

    漆柱后,华缨说完那话,像只斗毛的孔雀,

    昂首挺胸的看着他。

    一脸的‘你说呀说呀’的挑衅神色。

    赵徵默了片刻,无语不觉带了些无奈道:“狐狸毛都秃了。”

    那结缨系带勒得太紧,一圈狐狸毛压得秃了,宫人梳着打理,也不见好,

    小心翼翼的禀来,他彼时在读书,

    怔了片刻,只让他们收起放好。

    华缨听得这话,想起那夜长街之上她撒酒疯往人家脑袋上爬,眼珠子心虚的转了转,颇觉理亏,小声问:“我啃的?”

    赵徵眼皮一跳:……

    片刻,道:“你也没到茹毛饮血的份儿上。”

    华缨罕见的沉默了。

    她竟是一时间听不出这话是否是好话。

    烟火照亮了半边天际,他们站着的这处僻静些,但也能听见那边簇拥观烟火的低声细语。

    几声窸窣,华缨还未抬眼,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面前,手指修长,食指指根处有一颗小痣,颜色不深,尚不如他今日穿着的衣裳色重,可却衬得那手指冷白,似雪。

    细长宽阔的掌中躺着个福包,瞧着不像是宫中制样,红底锦缎绣福字,很是寻常。

    “给我的?”

    华缨盯着那颗小痣片刻,抬眼明知故问。

    “新岁福礼,安康顺遂。”赵徵说。

    亮起的烟火照在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华缨手指忽的有些痒,蹭了蹭廊柱,脸上神情颇为认真的给他出主意:“殿下怎么不等五月端午再送我?”

    “端午佩戴兰草。”赵徵说。

    无趣。

    华缨腹语道。

    她伸手将那福包接过,指尖不经意的擦过他的掌心,温热,干燥的。

    手指勾着那福包带子晃了晃,华缨说:“今日出门我没带福包。”

    赵徵收回手,纳入宽袖中,手指微蜷的握在掌心,淡声道了句‘无妨’。

    本也不是为着与她交换。

    “怎好占殿下便宜,”华缨说着,将小福包挂在腰间衣带上,似是寻一件体面些的回礼,片刻,不知摸到了什么,仰起脑袋笑道:“殿下既是无所求,我便赠殿下一朵花吧!”

    赵徵眉峰轻动了下,手腕忽的被握住了,紧接着,面前光亮被遮挡,冷香扑面而来,在满是烟火的硝烟味中,他嗅到了梅香。

    身子贴近不过一瞬,那道借他的力踮脚攀够的身影如山间麋鹿似的又退开,笑眯眯的望着他的……脑袋,模样最是满意不过了。

    发丝方才有瞬间的拉扯,不消想都知她做了什么,赵徵抬手想要碰一下。

    “欸——”华缨慌忙将那只手截住,模样正经道:“好看呢。”

    赵徵看着她不说话。

    二人的距离不知何时近了,他眼眸微垂,清晰的瞧见那双灵动桃花眼中努力压着的笑。

    此处无宫灯好高悬,倒是看不清她眼中的他是何模样。

    “梅花孤傲,与殿下相衬的紧,我无福包回赠殿下,便以此簪花,祝愿殿下新岁吉乐,福寿延绵。”华缨说。

    赵徵还未生出些什么心思来,便被最后那句惹得眼皮跳了下,他薄唇微抿,片刻,还是没忍住,无语道:“……我尚未及冠。”

    哪用得上福寿延绵的贺词?

    华缨方才那是起了坏心思,想要逗他一逗,闻言,一本正经道:“忘啦忘啦,瞧着殿下这肃正模样,我以为看见二叔了呢。”

    赵徵:……

    他今年十八!

    将人气罢,华缨拍拍屁股跟着祖父出宫啦~

    路上皆是车马碾过的动静,行至巷子时,遇见了驾马回来的徐九涣。

    “爹爹!”

    华缨喊了声,手里便被递来一根糖葫芦,她扭头要给祖父,便听爹爹悠哉欠揍道:“别给他,仔细崩了牙。”

    徐鉴实没好气的瞪一眼那讨嫌的,“大晚上的又去哪儿闲逛了?”

    “会仙楼吃酒。”徐九涣道。

    说着,他将缰绳递给上前来的下人,祖孙仨一道进门。

    今夜宫宴,徐士钦一家四口也没去,左右老头儿不在家,他们便在会仙楼用的饭,徐九涣手里拎着的食盒里还有两碗桂花酿圆子,一道香酥鸭。

    华缨嗅着香味儿,欢喜的咬着糖葫芦跟着爹爹跑,一边吐苦水:“那宫宴的菜好少哦,我都没吃饱……”

    徐鉴实走在后面,步伐稳重,心想,若是没有营妓之事提起,便该上酿圆子了,大抵是昌隆帝听着他们争辩,将这寓意团圆的给忘了。

    他倒是不觉饿,但是随着前面那父子二人行去堂院,还是跟着进去了。

    官帽摘掉放好,手边便被放了一碗热腾腾的酿圆子来,徐鉴实手一顿,扫了眼那孝敬他的长子,还是没拂他面子,握着汤匙吃了。

    一碗热食下肚,华缨又扯了鸭腿啃,“阿敏他们呢?”她扭头问爹爹。

    徐九涣在煮花茶,满室的花香,闻言头也不抬道:“时辰早,去相国寺逛去了。”

    “你怎没去?”徐鉴实用帕子擦了擦嘴问。

    “我同去了,谁买这吃食回来孝敬你?”徐九涣抬起脑袋说。

    徐鉴实哼了声,不置可否。

    华缨啃着香喷喷的鸭腿,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的瞧热闹,又不禁嘿嘿笑。

    “笑啥?”徐九涣脑袋一扭,眼尖的瞅见了她腰间的艳色,下巴一抬,又问:“那是啥?”

    华缨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茫然问:“福包啊。”

    怎的还不认识了呢?

    徐九涣翻了记白眼,“谁送你的?”

    他又不瞎,自是知道那是福包,但瞧着像是在相国寺求的过香祈福福包。

    按理说,年前时,该去相国寺拜拜,求个祈福的福包佩戴,只他们家几人都不信神佛,便省了这事。

    华缨眼珠子一滚,对着两道看着她的目光,实话实说:“太子。”

    “呵,”徐九涣一听这名儿,皮笑肉不笑道:“你们还走得挺近的?”

    华缨咬着鸭腿儿想了想,又摇头,“算不上,只几回碰见罢了。”

    三人又说起今日宴上的事,徐九涣没去浪荡,这个时辰回来便是想问这事。

    徐鉴实吃了长子孝敬的茶,将宴上的事寥寥几句与之说了。

    华缨坐在旁边啃肉,目光愣愣的盯着那炭盆。

    除夕,东营,前日酒宴,还有今日宫宴……

    是没几次呀。

    她心虚什么?

    “……东营如今是个什么境遇,官家心里也清楚,若说整顿,差个由头,营妓之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权看是如何瞧,至少,官家是不在乎的,端看底下臣子就是了。”徐鉴实道。

    “可泱泱今夜有句话,问他可有堪用的将帅,这话颇重,养着一群皇粮虫便罢了,可倘若无将帅之才征战,他心里也慌,这事大抵是能成。”

    华缨嗦了嗦手指,低声说:“可我瞧着,官家今夜像是对太子和镇国公不满,像是要……”

    “太子入朝堂,不足一年,官场之上最忌讳结党营私,更何况那人是太子,”徐鉴实望着孙女,谆谆教导,“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今夜用苏余兴,不好。”

    华缨神色不觉,“可汴京中,东西二营以及禁卫军,独西郊三营溃破,以西营入手不是情理之中?那镇国公时西营指挥使,他动手也合理。”

    徐鉴实:“外戚。”

    简单二字,华缨心口怔了下。

    追溯前朝,外戚之势力庞大,与宦官擅权之例不在少数,皇权崩塌,超纲动荡,甚有一国之覆灭。

    她想着赵徵与镇国公有甥舅关系在,便是官家疑心他们结党营私也好过与旁的官员,但却忘了这史实。

    “那……官家可会动他们?”华缨蹙眉问,眸中不觉忧心忡忡。

    徐鉴实轻摇首,“他如今更想收复五州,名垂青史。”

    昌隆帝确实如此想。

    他正值壮年,身上早没了年轻时的野心勃勃,如今多想着稳定朝堂,权势收拢。可今夜徐华缨那番话,莫说是武将血液翻涌,便是他心口亦如鼓擂,久难平静。

    那种野心,可说是壮志酬筹。

    少年人当真一腔孤勇,无所畏惧。

    昌隆帝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这种畅然了。

    夜风透过门缝进来,将案桌上供奉的长明灯吹得火光摇曳。

    昌隆帝看着祖宗牌位,良久,起身打开殿门出去了。

    外面候着的太监忙将手中的氅衣替他披上,问:“陛下,今夜可要去皇后娘娘宫中?”

    月中两日,按着规矩,都是要宿在皇后处。

    可自上回平嘉皇后被锁了宫门后,待昌隆帝便淡淡的,时日一久,昌隆帝便不大去福宁宫了,便是月中这两日,也无顾忌的宿在嫔妃宫里。

    昌隆帝摇摇头,迎着寒风出了鸿庆宫,“回尘光殿。”

    走了片刻,他长叹了声,道:“太子比我好福气啊。”

    管事太监心想:也不尽然。

    徐家大小姐那般聪慧才智,日后成婚,太子定当防备的紧,不会让她手沾朝政权势。

    第50章

    想揍人。

    之后几日,

    华缨当真在府中修身养性,只每晚与祖父用饭时,会问两句那事如何了。

    “哪有这么快,少则二月初,

    多则得到三月。”徐鉴实喝了口汤,

    笑道。

    一项律法废除,

    难免牵涉多。

    如今只是西郊三营,那边东营的又闹了起来,还有禁卫军。

    只这些烦心事在朝堂,

    徐鉴实便没多言,在他看来,

    官家动了心思,

    底下的朝臣今日即便争辩声讨,这营妓也终会废除。

    过了年,小白狮年糕胖了一圈儿,华缨每日晨起都要带他遛遛,省得抱不动了。

    那厢书房里,华敏和华宋姐弟俩被督促背书,诵声郎朗。

    枝头冒出新绿时,姚宝湘姐妹仨跑来,

    说是姚宝蕙有了身孕,喊华缨姐妹俩去宁府同贺喜。

    华缨吃惊,“惠表姐成亲刚半年,都有身孕啦?!”

    姚宝湘将她张开的嘴巴捏着合上,端着长姐的持重沉稳姿态,

    “成亲半年,也该有身孕啦,

    ”说了一句便暴露本性,一屁股坐在旁边与她咬耳朵说悄悄话,“你都不知,年里那回大姐姐回来,大伯母都悄悄使唤人找了医科圣手来替大姐姐看了看,还开了方子调理……”

    “这么急?”华缨张了张嘴说。

    “寻常小媳妇儿过门半年,若是还没好信儿,婆家苛责不说,那街坊邻里的也会说闲话,那要是两三年没有子嗣,男子将人休了,还会得一句‘深明大义’的夸赞,而女方这边却是颜面扫地,这要如何说理。”姚宝湘撇嘴道。

    华缨咽了咽口水。

    徐家没人说这些,而她在外与爹爹流浪时,左邻右舍的皆是寻常百姓,少有休妻之事的闲话,这会儿听着姚宝湘说,不免有些吃惊。

    子息虽是紧要,可如何与生者相提并论?

    二人也没耽搁太久,

    绿稚替华缨重梳了头,又换了身见客的衣裳,表姐妹便出门了。

    华敏比她动作快些,已然跟两个小表姐在马车上坐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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