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直棱棱地垂眼看她：“还有什么理由？”温汐半仰着头，无端被桎梏在死角里，双手撑在床沿，下意识攥着床单，
莫名就有些紧张：“什……什么？”
“拒绝我的理由，还有么？”他说。
“……”
他微微俯身，松弛站在她面前：“现在谣言也澄清了，
你也没觉得不安全了，
至于太招摇这个事，
我也大可以改行，或者你要愿意养我，我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总之，你拒绝过我的理由，
现在全都不成立了，所以你也可以再说说，除了这些之外，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唇角飞扬，
浸笑的眼睛从来不缺坚定：“你说一个，
我解决一个，直到消除所有障碍，直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为止。”
“……”
“你要是说不出来，觉着没什么问题了，就等着我跟你表白。到时候，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在一起，要是还想再考察考察，多久我也都可以等。但唯独一样，你别想着我会放弃，这辈子就是干耗着，我也一定是要和你一起耗下去的。”
“……”
他每说一句，温汐手里的力道就越重一分。
一段话下来，心脏更像是在打鼓一样，越敲越重，直把人压迫到连气都喘不过来。
清晨的低温时刻，她却感觉浑身都在发烫，偏开脸强自镇静了好半晌，都没能从这没来由的燥热中剥离出来。
江声颇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她几次张嘴，像想反驳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又好笑。
他的眸色愈渐深沉，不由俯身凑得更近一些，悠然地看着她：“说不出来，我可就当你是默认了。”
“……”
温汐下意识回头，略有些较劲地回视他。
后知后觉，才发现他早就把话说死了，发现不管她默认与否，他都势必是要与她长此以往地“耗下去”的。
她抿了抿唇，虽然找不出一丝反感之处，却还是忍不住想说：“你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哪有人坦露心意，是这么不容人拒绝的？
江声扬了下眉，显然有些不太认同：“我要是霸道，四年前就该把你抓出来谈恋爱了，还能等到现在？”
温汐红着耳根，还是不肯服输，却莫名没什么底气，回怼的声音都低得像呢喃：“……四年前，你连我在哪儿都找不到吧。”
“找不到？”江声都要气笑了：“每回去剧院影院，坐在最角落那个，戴着围巾口罩，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包起来的，是不是你？”
“……”温汐睁大眼睛，想到自己当时的样子，竟然都被他看在眼里，面色倏然红至底透。
他却不依不饶，像要把她所有反应都捕捉到位似的，不容逃脱地对上她的视线：“要不是怕吓到你，你以为我能让你一次又一次地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你以为……”
“你……你别说了！”温汐蓦地伸手堵住他的嘴，一度窘迫到有点无地自容。
江声稍愣了下，而后就着唇边的温软低笑出声：“嗤——”
“……”温热气息打在手心，温汐像被烫到了似的，又倏地一下抽离，手心无措地悬在空中，蜷缩不是，伸展不是，放哪儿都不是。
江声看着她无所适从的样子，强压着唇角，又一脸无知地问：“为什么拿开，是可以继续说了的意思吗？”
“……”他虽然一本正经的，却明摆着是在故意作弄，温汐这才气闷地抬眸瞪他：“不可以！”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
“啧。”他的笑像止不下来似的，心情更是好得不像话：“你不能毫无缘由的，就老不让我说话吧？”
“……就是不让！”温汐自知说不过他，但说不过，还不能无理取闹一下吗？
“不说话也行。”他话音一转，又伸手蹭了蹭她气呼呼的小脸，毫无原则地妥了协：“反正、你都默认了，我也不急于这一时。”
温汐：“……”
等他真的沉默下来，病房内安静的针落可闻，连呼吸声都在无形中放大时，温汐才发现，不让说话是不对的。
好在这种气氛没有持续太久，护士就敲门进来，通知说要去检查。
温汐这才得救似的，立刻就拉上好整以暇盯着自己看了半天的人离开病房，走到电梯口，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低笑。
她疑惑偏头，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主动牵了他的手……
下意识要抽离，却又被强势地反扣住，被握在宽大的手心里，轻轻捏了两下，而后指缝被分开，修长指节轻缓穿过，继而紧密交扣。
她脸颊滚烫，浑身僵硬到不敢动弹时，耳边又传来了一道低磁声音，好像仅仅只是在提醒她：“电梯到了。”
“……”
分明是她带他去做检查，她却全程都云里雾里，茫然到连方向都找不到，一直到拿着报告来到诊室，烧了一路的大脑才堪堪退了热。
医生看了看刚拍的头颅CT，排除器质性病变、颅内出血、颅内骨折的可能后，又交代道：“还是要注意休息，尽量卧床1-2周，注意减少脑力劳动，清淡饮食，规律作息，保持心情畅通。”
温汐认认真真记下，还在路上就勒令他暂缓工作，先好好在家休息，他却只记得最后一句似的，柔弱无助地瘫在副驾：“可是心情畅通也很重要。”
“……？”
“你老不理我，一见着我就躲的话，我的心情可能很难畅通。”
他一脸认真的说。
“……”
温汐打着方向驶进地库，心道就算我不理你，你也没少给自己找存在感啊。
但想到他现在这样都是因为自己，又有点说不出口了，且这话虽然被故意渲染的惨淡了一点，却也不是假的。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每次她躲他，他的状态看起来，真的都比现在要惨多了……
她红着脸默了好一会儿，才极其别扭地应了一声：“哦。”
“哦是什么意思？”
“……”
“又不理我？”
“……”
“嗐——”他认命似的叹了口气：“那就让我一个人，孤单、寂寞、无助地养……”
“理你！”温汐只觉得他跟演戏有瘾似的，明明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还非得问出来才舒坦，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
可等她终于被逼急了，他却没像平常那样饶有兴味地接着逗，忽而间，从神情都目光都变得认真：“那……还躲我么？”
“……”温汐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什么急转直下，但显然他好好说话时的问题要更好回答：“不躲了。”
她所有的防线，都被他一一拆除了，还能怎么躲。
江声不疑有它地点点头，却又像是在后怕什么：“有什么期限么？。”
“比如，等我伤好了，就又要失效了。”
“……”
温汐怔了怔，这才失神地想到，好像从第一次有交集开始，自己就在反反复复地躲他，时间从几天到两年不等。
她鸵鸟一样，一股脑的把自己藏起来，却从未想过这样无休止的冷待，会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
从前她觉得，自己于他只是过客，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逃避，竟然把这样意气飞扬的少年，都磋磨成了这副患得患失、惶惶不安的模样。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跑，不知道这次和好又能维持多少天。
她垂着眼帘，满心都不是滋味地说：“没有期限，再也不躲了。”
他也不知信没信，却仍然笑了一下，像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声音轻得像在哄她：“那就好。”
……
到家时饭点已经过了。
温汐谨记要清淡饮食的医嘱，把人送进屋后，正准备回去做点东西，晚点儿再送过来，江声却把她领进厨房，说在这边做就行。
她本来还疑惑，觉得这边应该没什么食材，可打开冰箱，满满当当。
“我做饭还挺一般的。”江声无奈地笑了下：“最近想试着学一下，但成果好像也挺一般的。”
他一直就觉得她太瘦了，想来是就自己就不怎么乐衷捯饬，他又不能总带着她上外边吃，就想着学学，反正技也多不压身。
但可能最近心情一般吧，做出来的东西就真的非常一般。
他难得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动了下吊着的左手说：“等它好了我再试一下，但这些食材可能等不到了，你看看，能用的就用掉，别浪费了。”
“……”
温汐没说话，看着挑了几样就闷闷地进了厨房。
她的厨艺其实也一般，属于可以果腹，但绝算不上好吃的水平，自己都不怎么爱吃，可炒出来的几道菜，他都很捧场的吃完了。
收拾完已经是午后了，江声看着她有些晦暗的小脸，估摸着是昨晚没睡好，或者根本就没睡，便问了句：“要回去睡会儿么？”
温汐摇了摇头，如实说：“我不午睡。”
她从小就没有午休，甚至是要强打着精神画画，习惯延伸到现在，就算偶尔会趴着眯一会儿，基本也不会真的睡着。
江声却显然读出了更深层的寓意，不由扬着眉问：“意思是，想留下来陪着我了？”
“……”温汐不自然地默了一会儿，却没否认：“嗯。”
他现在这样还挺不方便的，车祸后遗症也随时都可能表现出来，万一等会儿真要有点什么，身边没人怎么好。
她抿了抿唇，又说：“你可以进去睡，我就待在这儿。”
江声见她真没打算走，就把人拉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那看会儿电视？”
“……”温汐以为他是觉得留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不太好，又解释了句：“我没事的，你真的可以进去睡。”
他却笑了一下说：“不想睡。”
“……”温汐刚想问为什么，就觉得这场面有点儿似曾相识，就也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他大概会怎么回答。
江声见她有话不说，神情又满是较劲，像在绞尽脑汁该怎么劝他似的，不由敞开怀抱，玩笑似的逗了句：“你要真想让我睡的话，不如抱着哄我一会儿，说不定我就困了呢？”
温汐眨了眨眼，没怎么犹豫地凑了过去，靠在他宽大的怀里，双手绕过他劲痩的腰，不太熟练地轻拍了两下，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是……这样吗？”
他虽然说得玩味，她却知道，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了，从上次通着电话的呓语，到昨晚昏迷中都在喊她的名字，她也无一不想这样抱抱他、哄哄他。
要求虽是江声提的，他却显然没想到她真的会这样做，于是原本松懒着身体，被这么轻哄之后，反倒变得僵硬。
喉咙无端有些发干，好半晌才滞涩地滚动一下：“……嗯。”
“能睡了吗？”她问。
他指尖轻颤了下，这才将人拥紧，抵着她的发顶轻蹭了两下：“嗯。”
这样的睡姿其实是不太舒服的，两人却都没有提出要换一换。
江声就这样搂着她，像捧着易碎的梦境，连垂落的视线都透着小心翼翼，只怕一不小心就要被打碎。
他答应要睡觉的，却莫名变得精神。
倒是昨夜未眠的温汐，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好像有种身心都被包裹着的安全感，听着他一下一下犹如实质的心跳，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江声感知着怀里的人一点点放缓的呼吸，紧密的好像每一下起伏都是与他相连的，垂落的目光流连在咫尺间的脸孔上，一遍遍地描摹她的五官，贪婪地不愿意错过每一寸领地、每一个分秒。
像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就这么一瞬不瞬地复习着。
暮色不知是何时降临的，没有开灯的客厅一点点陷入黑暗。
淡金月光像轻柔的薄纱，无声地流转在天地间，为她流畅的轮廓镀了一层柔和光晕，将她精致的眉眼、灵巧的鼻、随着呼吸微微翕动的唇，都一一烘托得更加立体。
他的眸色便也随着夜色，一点点地黯至深渊。
温汐朦胧间睁眼时，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这双乌沉的眼底，像要将她吞噬一般，连视线的落点都暴露着毫不避讳的意图：“醒了？”
沉睡过后的身体有些酥软，她在他怀里动了动，而后糯糯地应声：“……嗯。”
箍在她后腰的指尖轻蜷了下，低哑的声音像强压的某种冲动：“还睡么？”
她摇了摇头，毫无所觉地问他：“你睡了么？”
他盯着她缓慢张合的唇：“没有。”
温汐拧了下眉，不满地问：“为什么？”
“因为，想等你睡醒。”黑暗中的目光隐晦又直白，喉结滚动地极尽艰涩，以至于声线都有些发紧：“问问你，我……可以亲你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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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通关。◎
“……”温汐呼吸一滞，
倏地睁大眼睛，不自觉想要吞咽，却因为这明目张胆的视线，
而分毫不敢动弹。
江声低眸凝视这她，
眼底意味愈渐晦暗不明，手掌顺着她的脊背一寸寸向上游弋，终于覆上她的后颈，微微向前施力。
一点点逼近的呼吸，
交融在凝固的空气中，
鼻尖不经意碰触了一下，交织的视线仅仅只够容纳一双眼。
下一瞬，入户门却猛不丁地被“啪啪”拍响，屋外随之传来方柠火急火燎的声音：“开门开门——”
“……”将要抵消的距离在瞬间逼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