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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你以为你哥哥现在还活着,是为什么。”余莺儿收回手,放开她。

她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怒,今日是的确是她心绪不好。

知道年世兰与他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她没有办法忍耐。

“你说清楚,我哥哥,我哥哥怎么了。”年世兰顾不上其他,她几乎是恳求地看着余莺儿,眼里的泪一点点滑落。

余莺儿理智似乎才恢复,她深深呼吸,去抹掉她的眼泪。

“乖乖待着。年家的事,我会帮你。”

她动作温柔,却又面无表情,像是无声的威胁,仿佛她若是反抗,年家随时将会覆灭。

哥哥......她不是没有预感,年家的危险。

她威胁自已。

年世兰眼里一点点失去光彩,侧过头,不再问。

余莺儿霍然起身离开。

她走了。

年世兰不受控制地转头,看见那一个背影,痴痴在哭,眼泪委屈而落。

“嘭!”

是余莺儿将茶盏狠狠砸向地面的声音。

她回到永和宫,阴沉着一张脸,十分骇人。苏木一言不敢劝。

余莺儿在想年世兰受伤的眼。

是,她做不到,做不到现在就杀了皇帝。

做不到现在就让年世兰永远不去侍寝。

她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若要最快,便是欢宜香。

欢宜香的真相如若真正披露,年世兰与皇帝撕破虚伪温情,是能避免侍寝。可同样,年世兰永远当不了皇后。皇帝不会让一个对自已充满怨恨,再无情意的女人为后,即便他心中有愧。

年世兰怎么会甘愿只做太妃,她早不如以往那样心性。即便相爱,年世兰也想要永远有和她抗衡的资本,她们差了九岁,年世兰曾不止一次担忧。她会害怕,她想要自已不会是被人随意抛下的存在。

若往后,一个是太后,一个只是太妃。强弱悬殊,她怕她爱意不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如何不懂年世兰所想。

可她再也没有耐心去忍。

她的心淬满了烈火,是妒忌与不甘在燃烧。

那是她的爱人,有些事情只是想想,就要让她再无安宁。

她只能困住她,年世兰不会甘愿的。

她就用年家,威胁她。

是暂时的,很快会好。就当她放肆一次吧。

第116章

保年家

从未有过的难堪争吵,两人几乎都是眼睁睁看着深夜至天明,没有睡着。

余莺儿很早起身,她没有急着去翊坤宫,吩咐苏木做了些吃食送过去,自已则倦态坐于榻上。

“拿纸笔墨来。”

她轻按宣纸,一笔一画写下一手娟秀的小楷。行笔稳快,不曾犹豫,仿若她的字迹本该如此。

“哥哥:

此前托哥哥请嫂嫂演一出戏,只为调走卫临。当时含糊不清,为何要此人入府,是不想哥哥起疑,而时至今日,哥哥定然已经知晓妹妹用意。

哥哥浴血沙场,征战半生,又何曾想过,苦苦拿下的平叛大捷,西北大雪山上的马麝,会尽数用在我身,断送妹妹一生。

皇家难容。妹妹忧思难眠,支离病倒,唯恐年家大祸。请哥哥收敛锋芒,不要让妹妹日夜挂心。

此秘密,予妹锥心之痛,妹妹强颜欢笑,屈辱自处,只为保全年家,不让皇上发觉。

而近来,他似乎已觉察妹妹异状,极其忌惮提防,妹妹心神不宁才病于床榻,担惊受怕,恐年家走上历来多少功臣兔死狗烹的死路。皇家耳目众多,防不胜防,恐难与哥哥再通消息。哥哥万望不要将大逆不道之言送与翊坤宫。

宫中,唯有昭贵妃,可信。

若有异动,妹妹会如今日一般,托她遣人从永和宫递出消息。

还望哥哥谨记,万事以年家为上,忍耐,才得善终。”

一封看似劝诫,实则字字陈说痛苦的信。以年羹尧爱妹之心,劝导必然一字听不进去,只会火上浇油,勃然大怒。

年世兰当初想调走卫临,千载难逢的时机,她自然顺势而为。

卫临将消息一早传回,年羹尧在得知欢宜香与他妹妹当年小产真相时,当场拍断了案台,提起佩刀就要冲出去,面目狰狞,似要活剐了罪魁祸首一般。

而后卫临自然要假借年世兰一番思量的苦口婆心之名,先将其安抚住了。如若在年羹尧动怒那时便直接煽风点火,引动他的愤恨,年羹尧清醒之余自然会察觉前后矛盾的相悖之处。

出于对年家的考虑,是以年羹尧连日来极力忍耐,并未有放肆之举。

但他当真不怨恨吗。

他向来自视甚高,为大清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而皇家却反手戕害他最疼爱的妹妹,忌惮他年家,甚至于要除去年家也未可知。

这封信,是余莺儿点起他不忿的火。

只要他对皇家越发不敬,很快,许多人所等的时机便要到了。

皇帝等到了彻底除掉年家的机会。

敦亲王等到了笼络造反的机会。

她则等到了让年羹尧活命的机会。

一场风波即将起,她为了年世兰站在风暴中心,她不能有出差错。

余莺儿将信叠好,交给了小勿子去办。藏在了刚死不久,要丢去乱葬岗的宫人身上。等光明正大从侧门出宫,被草草搜身的小勿子,再去偷偷翻了出来,送往该去的地方。

这出算计,自除掉隆科多起,本就是息息相关。

她要年羹尧杀了敦亲王,再次立下不世之功。

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有年羹尧与敦亲王一起造反,起兵之际,斩杀敦亲王,再提首级邀功。

不费一兵一卒,平下一场皇权之战,拿下乱臣贼子,收服敦亲王兵队。

年羹尧只是为除大清祸患,不惜以身犯险与敦亲王谋反,实则却忠心耿耿的臣子。

她早已为他想好活路。只要他乖乖听话照办。

第117

小鸟戏花

苏木送去的吃食一动不动,年世兰到午后也滴水未进。

余莺儿到的时候,她正蜷缩在床榻里,蔫了的模样。

年世兰听得出是余莺儿的脚步声,微微睁开了眼,背对着人,一动不动。

“先吃东西,其他等会再说。”

年世兰自然不吭声。

“你想看着年家去死,大可以直说。不必和我耍性子。”余莺儿随意说。

年世兰不可置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猛然转头,红着眼梗着喉咙,“你以为你能困住我,我只要让人出去说一声……..”

“你去,让所有人知道我囚禁你,知道你我私通。”余莺儿毫无畏惧,“那就一起去死。你不是很愿意吗。”

年世兰像是第一天认识她,眸中都是被刺痛的受伤。她别过头,不想看她的模样。

余莺儿直接将她头转过来,不由她躲着,冷声道:“这不就是你想对我做的。你下药时,有想过我会像你现在一般吗。你现在跟我在这里这样,是要做什么。”

“你痛恨我用你年家威胁你。你呢,我在京中的家人,不就是你一早打算好威胁我的东西。你与我有何区别。”

年世兰眼里这才涌现出一些别的情绪,她想为自已辩解,她和余莺儿是不同的,可只喃声出一字:“我……”

又沉默下来,她该说什么,她只是害怕她不见了…….可不止如此。她不想余莺儿去别人宫里,不想别人来找她,不想看她同别人说笑,在自已看不见的地方,也不想她侍寝…….她的私欲远胜害怕,她根本辩不出什么。

“你以为我对你没有底线,不舍得与你生气。你做什么都会纵容你,是不是?”余莺儿直接戳穿她的心思,“仗着我常常纵你,便费尽心思算计我,我若没有察觉,乖乖喝了秦太医的药,现在站在这居高临下的是你。”

年世兰心中发紧,被点破的难堪叫她下意识躲开她的视线。

“年世兰。你可会心疼我。”余莺儿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她总是笑着,喜欢带着缱绻情意唤她娘娘,或亲呢玩笑的世兰姐姐,从没有这样冷然对过自已。

不,不要这样。

她生生看黑夜到天亮,再煎熬到现在。几个时辰,以往最疼她的人却都不曾来看过自已。此时,她终于来了,却一点也不温柔,比昨夜更冷漠。

她从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恼她算计自已,威胁自已…….她忘了自已原来也是如此。

她只等她来哄自已,只是一时气昏了头,又怎么会真的……不喜欢她,不愿见她。

可余莺儿……

年世兰突然感到一阵锥心刺骨的害怕,仿佛她所拥有的温情即将离她而去。余莺儿后悔了吗?

她紧紧去盯着余莺儿的眼睛,想不了其他,只生怕看见她对自已的一丝不耐烦与厌恶。她不能不要她。

“别…….”

她惶然睁大的眼睛藏不住心事,余莺儿清楚看见她在感情上后知后觉的恐惧不安。

相视沉默几个呼吸。她不舍得不对她心软。无奈,还是温下了声音,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透露出她并没有再要生气的心绪,“你想困住我,再对我安抚的说辞,便是我要对你说的。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年世兰眼睛控制不住发酸,她总是如此,明明自已也有错,可一看见余莺儿这般温柔的样子,就会更生了许多委屈。眼眶湿润发红,又不肯说话。

余莺儿坦诚与她说开,“我对你如此,自然是有私心。我怎么愿意看见他碰你。你明明是我的。你现在知道了,真要与我生气。”

年世兰紧咬了咬唇,还是不语,似乎在别扭的心思里困住了自已。

“你如此怨怼,不肯理我。是打算要与我分开么。”余莺儿低沉下眼,似乎受伤地说。

年世兰面上一急,顾不上其他,脱口而出:“我没有!”

“那你亲我一下。”余莺儿将掌心靠近她。

年世兰才反应过来,她在故意。

可她不想再让余莺儿阴晴不定,又那样冷冷对自已。宁愿是这样,余莺儿温声细语,轻轻将她哄好。

她唇贴在了那片手掌间。

连同藏着的委屈的眼泪一齐流在了上面。

余莺儿也笑了笑,又像从前一样,吻上了她流泪的眼睛。

隔阂在温存中很快消散。爱欲本就同生,两人如出一辙阴暗的心思,会伤人,又是她们确切相爱的痕迹,当心贴近,还能留有那么一点疯执的甜蜜。

她们又怎么会想冷战。

片刻的温柔后。

两人牵握着手,经历心绪许多跌宕起伏的年世兰还有些别扭,眼神飘忽不定,不知又在想什么,又恼又烦。余莺儿则在思考。

她顺利窥见了一点突破口,年世兰并非不会心甘情愿被困。她可以得到更好看的局面。

“我爱你。”余莺儿毫无征兆的示爱,打了年世兰一个措手不及,她的唇上还沾有湿润的泪珠,而后用一种难以令人抗拒的,卑微恳求又满含柔情的声音说,“我想每日都能看到你在这。就像这样。纵容我一次,可以吗?”

年世兰愣神一瞬,想说可以,又想说不可以。感觉说什么都不对,不知如何应对她,只虚了虚声音,“你是也生我气,那样对你……才来这样对我……”

“不生气。你是莺儿的明珠,该永远的明亮璀璨,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变得暗淡无光。我只是喜欢你如此,你在这儿等我。娘娘……”余莺儿甜言蜜语,又拉长着尾音,撒娇道。

“莺儿心里好难受……娘娘,可以吗?”那双眼竟也沾染湿意,欲落不落,盈了一汪水波,“就容昭昭放肆一次,娘娘…….昭昭爱你。”

迷魂手段,年世兰根本无法招架。

“……嗯。”年世兰毫无理智应下,而后便开始懊悔,有些恨自已不清醒的脑子。

就在余莺儿喜形于色开口之际,她急忙说:“一会儿。一会儿,不是一直!”

若是永远,她是绝计不肯。若她困在这,余莺儿出去做了什么,又和谁勾搭上了,她怎么容忍。

“嗯。几个月,可好。”

年世兰想起自已想要对余莺儿做的,她那时想的是一辈子。她咬了咬牙,勉强至极,仿佛割肉一般,“好吧。”

“年将军的事,你不用多管。”余莺儿给她一剂定心丸,“你如果信我,便不要多问。不是我故意瞒着你,你的性子你自已知道。”

年世兰阴恻恻看她:“你昨夜威胁我。”

“你口不择言说了什么。”余莺儿提醒她。

“是你先!”年世兰瞪她。

“我说的没问题。”余莺儿坦然。

“我凭什么在你!”年世兰看了看周围,弱了点声音,“身下……”

“以智取胜,是我的本事。”

“有本事你别给我下药!”

“那你不是给我踹下去了。”

年世兰莫名其妙被她惹笑,又觉得自已在这当口笑出了声输了气势,就恼了想打她,可药效还没过,她根本使不上劲,于是更加气恼。

“你到底下了多少?!”

“手抖了。”余莺儿笑说,“有点多。”

“……你不要落到我手里。”年世兰用略有威胁的眼神看着她。

“没事,总归是我占到便宜先。”余莺儿挑起眉头,朝她暧昧笑笑。

年世兰瞬间汗毛炸起,心里警铃大作,才意识到自已掉到她的坑中坑里去了,她现在…….没力气反抗。

“你别过来…….”

“你想什么呢。先吃东西。”

“吃完也不行。”

“再看吧。”

年世兰急忙喊了一声,“颂芝!”

外面没有动静。

“她啊。我让她去看永明了,外面是苏木。”

“你…….”

“安静点,先吃东西。”余莺儿为她吹凉带来的汤羹,食盒里还有其他糕点饭菜。

年世兰犹豫,不肯张口。

“都下了药,你选哪个吃都一样。索性你答应我了,你不会反悔吧,皇贵妃娘娘。”

“我可以装病…….不需要这些。”年世兰说。

“皇上怀疑你,卫临也被你调走,太医是谁的人,你自已知道。这药既能使你……也可瞒天过海。”余莺儿笑说,“喝吧。”

年世兰只能忍辱负重,谁让她技不如人,棋差一招,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反过来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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