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好像、用力攀住了余莺儿的脖子,强压下吻着……余莺儿的手还在她…….年世兰低头,浑然雪白上果然有轻微红痕。“……”
她一时如遭雷劈,木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哗啦。”
水面泛起激烈的波澜,是她猛然直起身子荡出的水波。
假的、假的、是做梦。
自耳边蔓延开来,红晕爬满整脸。
她眼神已经飘了,紧咬着下唇,藏在花瓣水里的手脚僵着。
她还记得自已似乎哼哼叫着,半点不反抗。
“……”
“颂芝!!!”
怒不可遏的声音响彻云霄。
第78章
颂芝站队:娘娘是1
颂芝这厢人还在桃花坞回宫的路上,半道迎面跑来自家宫人,被她急匆匆拉住,直喘大气,弯着腰,一脸严肃。
“姑姑、姑姑,娘娘找您。”
“生好大气,快,快回去。”
颂芝闻言瞬间垮下脸,心惊肉跳,昭贵妃救救奴婢啊!
她暗自悔恨,昨夜就不该贪昭贵妃屋里地龙暖和,就该死守在外面瞎了眼睛才好。???
以她对娘娘的了解,应是方才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兴师问罪来了。
又不是奴婢干的事,奴婢也拦不住啊!
老天爷,谁知道娘娘和昭贵妃竟是磨镜之好。
暗通款曲……这是、这是、私通?颂芝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
急匆匆赶回去,脚下不敢有丝毫停顿,她心思又控制不住延伸开来,隐隐想着,呸!狗皇帝!活该,竟那样对待娘娘,人人私通气死那皇帝才好!
两只脚沉重迈进内殿,娘娘这会子已经梳妆整齐,坐在榻上,阴沉着脸,无半分好颜色,颂芝只看一眼,便闻到一股子大难临头的气息。
她跪下,声音轻颤:“娘娘。”
其余宫人都打发走了,年世兰凤眼一瞥,冷冷道:“看到了什么。”
颂芝咽了下口水:“都、都看到了。”
“管住你的嘴。”年世兰看着她。
颂芝点头如捣蒜,“奴婢必不敢泄露一字。”
殿内就这样安静下来,年世兰许久不说话,颂芝战战兢兢,也不敢起来。
膝盖发疼,良久她才听得上面一声动静。
“咳。”年世兰清了清嗓,扭动了动身子,脸色怪怪的,声音虚渺得跟从天上飘下来似的。
“谁———”
“占了上风。”
话了,像是掩盖不自在,又轻咳了一声,眼里怀了几分鼓励?期冀?直直看着颂芝。
啊?颂芝一脸疑惑,抬头,听不懂。
她一时没吭声,便见娘娘瞬间转变成十分不中用的眼神看她,两分鄙夷,脸上满是谴责。
“是娘娘。”颂芝好像、似乎理解了,她也发现娘娘并不打算责怪她,还很在意她和昭贵妃之间的这个、这个?说不明白,她就是意会,立马眉飞色舞,活色生香描绘起,“娘娘叫她都呼吸不了,刚离开一点,娘娘就给她一把扣下来…….”
年世兰顿时横眉倒竖,猛拍桌子,将门虎女的风姿叫桌子抖三抖,震耳欲聋,“本宫瞧你是眼睛不想要了!”
死丫头!谁叫她看那么仔细?!
颂芝快速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恼怒中分明夹杂着得意,一双眼睛滴溜转起,低下头声若蚊蝇地辩解一般:“就是娘娘厉害……奴婢没有胡说。”
娘娘听后果然没有再骂她,静默一会,还和颜悦色让她起来。
颂芝松了口气,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嘻嘻。
片刻后,年世兰再叮嘱她,眼神威慑。
“本宫什么都不记得了。”
颂芝会意,立马点头:“嗯嗯,奴婢也一字不敢透露给娘娘。”
年世兰哼笑,这才满意。
而后又想起什么,咒骂一句,“什么破酒。”
她掩盖的心思全暴露了。余莺儿这厮该得意到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她才不会让她张牙舞爪肆意调笑,日后更成天拿这个说事。
第79章
私通的故事
她不记得了。她还是宁愿心知肚明的喜爱却不承认,沉溺这朦胧暧昧中,不愿说开来,真正在一起。
她被酒意激出的难抑情动,唇间索求纠缠的回应,都在说她很喜欢这样。她甚至开始下意识计较,谁才是这段扭曲关系里掌控的一方。她当然喜欢压制余莺儿,她被自已扣压住脖颈吻弄得呼吸不得的感觉,令她心烧起来。
她知道,昨夜很过火。余莺儿甚至挑玩起她的…..而她竟然没有半分抗拒,任她隔着衣料揉弄。她太醉了,便想不起什么人伦,天理,什么应当不应当。
大抵她也疯了,在白日清醒时分,她此刻竟也不禁想,余莺儿那样狠辣狡诈,万般厉害的人,若能在自已身下婉转呻吟,软弱求饶,会是什么模样。
此间种种露骨心思,令她一时羞恼,攥紧了手,也害怕。她怎么就倏然变了?自愿被余莺儿一点点拉下这个漩涡。
她明明之前是喜欢男子的,人人都是如此……她按了按跳胀的心口,又想,或许情意只看人,而不是男女之别。
那些书上的东西,谁又说都是对的?
她就不爱看书。
那些夫子大道理,阴阳调和的,她也不爱听。
其实这会子她心里已经明镜似了,却还是不肯对余莺儿承认心意。
或许她也有恃无恐,总觉得有人会一直容着她,等着她。她还不必非逼自已去触碰那道危险的线。
跟以往一样。她这样任性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缩回去,继续维系着这段情,似乎就是她想要的……只是不知为何,心里还有些不得劲。
有些难受。
她忽略心底泛起的闷,又难得缜密地想,若是真不记得了,自然要如往常一般相处着。一味缩在宫里,便叫人以为自已故意躲避似的,弱了姿态,一看就知是假装的。
别想太多。她闷闷吐口气,很快又提起精神来。
她不像之前似的,被故意调笑后就羞得想走。这回可是艳光四照的模样,打算直直迎上余莺儿,才刚用过午膳,便雄赳赳地去了绛妃轩。
她绝对的信心,不会露出一丝马脚,给余莺儿可乘之机。
宫人挑起帘子,她一脚踏入,地龙烘烘暖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活动了下脸,微微笑起,将自已的笑调整到自认为最自然的模样。
她忘了,余莺儿有多了解她。
她何尝这样春风拂面和煦笑过,若她这样踏进皇后宫中请安,环视一圈,怕是激得在场妃嫔汗毛倒竖,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笑总是妩媚娇艳,又带着几分下意识的骄傲明丽,眼里有许多风采———
但这满面温柔?
余莺儿看得牙酸。一眼看出年世兰的心思,唇角略动。
她也不动,就看她那样自如坐下。
手上的话册已经换了一本,也将翻至最后了。
“娘娘。”
年世兰坐榻另一边,余莺儿却一反常态不说话了,唤了声娘娘,便低头自顾自看着手中的玩意,半点不将她放在眼里。
年世兰好像被忽视了,有些不悦,拿起苏木刚端来的茶微抿了一口,又故意重重放下,再咳咳两声,弄出些吵闹动静。
余莺儿抬了抬眼,“安静点。”
复又去看那话本。
“?”年世兰怔愣了一瞬,而后咬了咬牙,顾不上动怒。她有种被人一把掐住脖子的感觉,这口气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余莺儿竟然不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她一点也不在意昨夜的事。
怎么会不在意?她之前不是最爱言语上占些便宜…..
难道她一朝主动了,她就不新鲜了?
怎么可能,余莺儿这黑心玩意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真的不新鲜了吗,她的确没有反抗……
这个贱人。
年世兰脑子里一时转过八百个念头,虽然她认为肯定不是这样的,但是忍不住八百个中有四百个是咒骂余莺儿的。
她斜眼,狠狠瞪着,嗤笑一声:“书里有金子。眼珠子抠出贴上去得了。”
余莺儿挑了挑眉,老神在在的模样:“这书娘娘看了,想来也自会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呢。”
年世兰狐疑看她,伸出手,“拿来。”
到了手中,她定睛一看:
“月色轻笼,满室旖旎无处可藏。
应争约束呼吸,躲在屏风后已有一个时辰了。可怜他年幼的眼早早窥见不堪,再也难见澄澈,只余散不去的惊颤。眼前一幕,只叫他浑身发抖,牙关紧咬。
就一十岁孩童,怎么料到……”
年世兰忍不住翻动到下一页。
第80章
杀隆科多(一)
“脚下花灯,耗费心血,可怜他思念母亲提早躲藏,未料惊喜碎成一地,无意探见银乱,令他目眦欲裂。
无措,惊慌,害怕,震怒,又有一种劈头盖脸的屈辱。
可怜呐,可怜!
皎皎明月照闺门,深阁幽屋欲飞魂。
波旋冲浪阵阵高,酥骨低吟声声闻。
颠鸾倒凤的两人情意浓烈,只顾缠绵,不曾发现一双年幼的眼,将他们的苟且尽收眼底。”
年世兰似乎明白了什么,再草草翻了几页。目光定格在通奸者的名姓上。
“晨婢……乌雅成壁。”
“钶铎……隆科多。”
“应争……胤禛。”
年世兰心中一跳,呼吸有些紧张,去看余莺儿:“都已经到你手上了。哥哥他们,这样快。”
“敦亲王也算能人了。”余莺儿笑笑,“这册子才写了三本,因价格定得过低,内容也极尽缠绵纠葛,加之刻意造势,民间已经广泛流传开来,在街巷随意可见百姓谈笑讨论。”
“寻常百姓哪里知道宫里这些腌臢事情,名字相似忌讳的,也不会往那上头去想,自然都当本趣集看。这书热,就有人紧着排了戏,一日三次的大唱着,还有些说书的,趁势活色生香地讲,卖座得很。”
年世兰那些杂乱心思这下也抛开了,低声问:“宫里头呢。”
“太监手里已有。”余莺儿说,“已经到宫里了,等势头再烧旺一点,自然有人添枝加叶,煽风点火,我们只需看着,便好。”
年世兰肃然神色,若有所思:“有些猴精的,怕也是察觉出古怪了。百姓大多不知这几人名讳,宫里人可都门清着。总有会比旁人更敏锐些的。何况,民间一些读书人,或是爱看这些玩意儿的官宦子弟,不乏有暗暗猜想的。”
“自然。不过也没人敢宣之于口,引祸上身,往那上头去攀扯。敢开这个头,引起燎原之势,让民间所有忍不住议论纷纷,令人再也无从寻由的,只有敦亲王。”余莺儿说着又笑了,“颠鸾倒凤,奸夫淫妇,乳水涟涟,艳诗浪词,敦亲王的确恶趣。”
年世兰瞥了她一眼,脸上闪过欲言又止之色,还是没做声。
“外寇强敌虽被退,却暗暗蛰伏,京城内不乏细作。他国应也极想看这个笑话,闻得风声必然乐于添油,情势越来混乱,将军与敦亲王便更能全身而退。”余莺儿说。
“三月初三上巳节,那人亲眼窥见。明明你胡诌给哥哥的,这书里耗费极多笔墨,写得倒真是煞有介事一般。”年世兰随意说。此前余莺儿再添了些内容叫她写了送出去,就是这些。话本的主意,也是这厮想的。
“嗯。”余莺儿说,提醒她,“从现在开始,断了所有宫外来往。等那人草木皆兵之时,这点后妃与家族的私相授受,只会惹无尽怀疑。尤其,你姓年。”
年世兰心中免不了一恨,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好。”
若后位虚悬,自然只有她这个皇贵妃最有资格上位。等她攀上那位置,也该劝哥哥尽早退下。年家得他如此忌惮,届时就算没了兵权,失了些地位,她的位置也足够保住年家满门光耀。
第81章
杀隆科多(二)
民间近来有出故事极为热闹,几乎是人人都能说上两嘴。
几个铜板便能得个消遣,想那所耗笔墨粗纸,估摸都不只这价了,是以格外吸引人,倒像占便宜似的,当日一经出来,便哄抢一通。而它本身的精彩纷呈又更将这个故事推举到前所未有的广度。
《后宅秘事》第四册将将才出,里头比之前几册有过之无不及,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且兼之香艳无边,不出几日又泛滥在大街小巷。识字的看本,不识字的听个戏,几文钱赏个说书,都津津乐道得很,是又掀起一场讨论风波。
百姓们忙于奔波生计,只不过闲暇间得些趣,没闻出个什么别样的意味。
宫里头却一朝变了情势。这玩意,原本很快在宫人间蔓延开来,大家伙都乐看着,而后似乎是被人揣测到了什么,太监们私下里都突然缄口不言,别说提了,看都不敢再看了,都要寻了机会自个销毁。
他们惜命得很。就是有一点那意思,他们也不敢沾上了,可况所处就在天子慑内,更胆战心惊了。
天际闷雷炸响,或许要下雨了。
如此阴沉沉的天,也削减不了奔流人潮的半分热闹。是元宵。
夜色降临,一弯玉轮只微微探头,露出一角,大半被乌云笼罩。
盏盏花灯的连缀映照,若点点明星,铺就满城华彩。
官道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万头攒动,齐贺此刻。
喝彩声,笑闹声,孩童奔走发出的笑如脆铃铛被风叮啷吹响,夹在小贩们此起彼伏谁也不服谁的吆喝声里,在听不清言语细密的所有周遭人声,有打趣,有生气,有看热闹,还有调皮被打出的哭叫声,比铃铛更响,又惹人哄笑。
嘈杂热闹,亦是盛世。
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简陋戏台子上,一出被编排的后宅秘事刚刚唱罢,赢得满堂叫好。
“真好,平时都要花银子看戏,今儿庆元宵,不要钱给咱看呢!”
“哎呀是呀,再来!再来!”
“再来一出啊!”
“好看!再来!第四回还没唱呢!”
无数附和人声响起。
张廷玉衣着朴素,褪去官员的光鲜,他这么多年也难得陪家人出来逛逛,手里牵着尚且几岁的小孙子,一路见百姓们欢声笑语,他心里也十分欣慰。
“前面是戏台子!”稚童声起,拉着他的衣角就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