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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对方压着他,在他唇角伤口上急迫地舔舐吮吸,入迷又贪婪地索取,眼神失焦,溢出的呼吸仿佛带着水果糖的甜腻气味。

    最后趴在他身上昏迷时,唇上都还沾着丁点血迹。

    他的血。

    陆时眸色转深。

    祝知非总觉得陆时此时的状态不太对,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刚来青川路那段时间,身上总带着太阳也照不进的阴暗。

    他莫名心慌,“陆哥——”

    “去的时候,医生不在,没处理。”

    不知怎么的,听见陆时回答,祝知非猛地落了口气下来,嗓子发干,“原来是这样啊,哈哈。”

    陆时垂下单薄眼皮,喝了口豆浆,神色看不清,“嗯。”

    楚喻到学校到得早。

    他好长一段没像今天这样通身舒畅、有精神了,走路都带风,觉得空气清新、阳光灿烂。

    教室里安安静静,大家都在认真学习,他的前桌章月山到得比他还早,正笔走龙蛇奋力抄作业,黑眼圈重得跟打了黑灰色眼影一样。

    楚喻放下书包,看了眼,“暑假作业?”

    “对啊!”章月山一心两用,边抄边抱怨,“明明都打乱重新分班了,还交什么暑假作业?没想到老叶不给力,让学习委员今早就把暑假作业全收上去,他要检查,天要亡我!不对,天要亡我们!”

    楚喻明白过来,原来教室里奋笔疾书的,全是抄作业的。

    章月山停笔,抽出两秒时间抬头看楚喻,“你呢,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作业呢,你做没?”

    楚喻点点下巴,挺自豪,“睡了一觉满血复活!作业我早抄好了,不过大题懒得写,单把选择填空填满了。”

    嘉宁私立暑假作业很多,基本主科都是一天一张卷子,叠在一起,厚厚一沓,令人感受不到暑假的乐趣到底在哪里,楚喻前几天拿着答案,往卷子上抄ABCD都花了不少时间。

    教室里人渐渐多起来,时不时能听见“糟了糟了,来不及来不及,快,你给我念答案,我先把数学卷子的选择填空写了!”

    有那么几秒的突然安静,之后,教室里的声音整个低了两度。楚喻从漫画书里抬起头,正好就看见他后桌单肩挂着书包从教室门口走过来。

    视线忍不住在对方嘴角的伤口打了个转,楚喻重新低头,继续看漫画,但心思被分走了,不太看得进。

    陆时停在了楚喻课桌旁边。

    跟按了静音键一样,教室里陡然安静,大家作业不抄了、天也不聊了,都屏住呼吸,悄悄关注着陆神和楚校花那边的动静。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刺激吗?

    余光看见一双干干净净的黑色运动鞋,鼻尖绕了两丝洗衣液的清新味道,楚喻茫然抬头,迎上陆时垂眼看来的视线。

    看清对方眼里纯然的疑惑,陆时没说话,迈开两步,将黑色书包放到了自己的课桌上。

    莫名其妙。

    楚喻晃晃脑袋,试图把昨天那个变态的梦的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又有点犯馋,他把手伸进桌肚里,盲找了半天,摸了个包装纸花花绿绿的糖出来,剥开塞嘴里。

    舌尖顶了两下,楚喻皱眉——怎么吃起来没什么甜味儿了?

    第8章

    第八下

    第一节课前,学习委员卡着最后时间开始收暑假作业,顺便下发课余活动意向表。

    楚喻交作业时,顺带看了眼,发现陆时的试卷跟自己没什么两样,选择填空写满了,大题只写了两行思路,或者干脆只画两条辅助线就算完事,整个卷面看起来空荡荡的。

    他突然有了新体悟——原来学神神到一定水平,和学渣渣到一定地步,是有共通的地方的!

    学习委员扯嗓子,暴躁催促,“赶紧赶紧,课余活动意向表填完了就交上来!再磨磨唧唧该上课了!”

    教室里全是讨论声,章月山捏着根笔转身问楚喻,“楚同学,你填的什么?我在犹豫是选网球还是击剑,或者跆拳道?我都挺喜欢的!”

    视线落在楚喻的意向表上,他疑惑,“园艺A?还有这个选项?”

    他同桌一直在本部,知道内情,“‘园艺’这选项是隐藏选项,列表上面没有的。”

    在页底唰唰签上自己的大名,楚喻把笔盖盖回去,“对,划水专供。”

    章月山好奇,“你选的这个课余活动是要干嘛?给植物修枝剪叶?”

    “不是啊,”楚喻解惑,“学校大操场后面,隔着小树林,不是有恒温植物园和玻璃温室吗,我的职责就是,按下按钮,让恒温植物园里面的浇水设备运行。等设备检测出空气和土壤里的水分足够了,就会自动停止运行。”

    章月山叹为观止,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评价,“果然极为适合划水!”

    楚喻自豪,心道,那当然,我精心给自己挑选的!

    学习委员收完暑假作业,又急吼吼地挨着收意向表,收到最后两张时,他不经意一看——厉害了,楚校花填的园艺A,陆神填的园艺B,一个恒温植物园,一个玻璃温室,又这么刺激的吗?

    上午第一节

    是数学课,楚喻听不懂,也没想过勉强自己,干脆掏出漫画书继续看。

    翻了两页,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手伸进桌肚里,又是一通盲找,最后摸了个奶糖出来。

    塞嘴里尝了尝,楚喻皱眉,发现不是错觉,这糖吃起来,没有以前那种浓郁的奶香和甜味儿了。

    心尖冒出两分说不清的焦急,楚喻又塞了一个水果糖到嘴里。

    两个糖一起吃,换以前,会让他腻得慌,但现在,他也只是尝到一点点甜味而已。

    盯着手里两张糖纸,楚喻怔住——我这是,连续低烧,把味觉神经烧坏了?

    原本因为身体恢复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丧了大半个上午,楚喻决定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安慰自己说,说不定只是因为那个什么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味觉暂时变迟钝了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他捏了一个糖在手里,正纠结吃还是不吃,突然感觉喉咙干痒发渴。

    我日,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就跟配套一样,喉咙干痒的同时,心跳开始加速,额角的血管一突一突,像下一秒就要炸开似的。熟悉的热感弥漫周身,不,甚至比昨天还要烫,让他有种自己下一秒能被原地烤熟的错觉!

    楚喻快被搞抑郁了——以为敌军已撤退,没想到是纠集更多兵力,二十几个小时后,卷土重来!

    贺致浩过了午休时间来找楚喻,就见他趴桌子上,面朝墙壁,一脸生无可恋,跟谢了的花儿一样。

    他指尖叩了两下桌子,“怎么了,没睡醒?”

    楚喻慢吞吞转过头,有气无力,“敲屁啊敲,有事说事,说完赶紧走。”

    贺致浩挑眉,知道这是正犯少爷脾气,惹不得。他利索收回手,说事儿,“林姐姐让我带话给你,说礼物非常喜欢,谢谢你记了这么久,下次有空一起玩儿。”

    又把手里拎着的小蛋糕放楚喻桌上,“昨晚通宵,都睡船上了。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今早林姐姐特意吩咐厨师做了这蛋糕,让我带给你。”

    楚喻兴致缺缺,“哦,放下吧,可以告退了。”

    贺致浩不想告退,他八卦,压低声音问,“对了,不是传说你和那个什么陆时闹矛盾吗?真的假的?他哪儿惹到你了?要不要兄弟帮你找人收拾他?”

    楚喻觉得血管里正流的都是岩浆,呼吸烫的他自己都害怕,听贺致浩还在面前苍蝇一样瞎哔哔,他没来由一阵烦躁,蹙眉,“滚滚滚,你往陆时面前杵,活不到十秒,碾死你,就和那什么一样?对,碾蚂蚁。”

    他嗓子干,嗓音微哑,又补上一句,“他没惹我,就单纯气场不和,你别没事儿找事儿啊。”

    贺致浩耸耸肩,“行吧,那我走了啊。”

    “等等,”楚喻皱皱鼻子,嫌弃,“你赶紧把衣服换了吧,身上一股臭味儿,熏得我头疼。”

    贺致浩扯扯自己的衣领,深吸一口气,纳闷,“你说我身上有血腥味还差不多,喝多了早上起来一跤摔出血,绑完绷带,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你再闻闻,哪儿臭?”

    “不闻,赶紧走赶紧走。”

    贺致浩走了,楚喻正准备继续趴下,余光瞄见——欸!陆时什么时候回教室的?

    蛋糕最后被章月山和他同桌分了,楚喻恹恹地趴了一个下午,没胃口,晚饭没吃,晚自习也没上,直接回了宿舍。

    嘉宁私立的宿舍豪华,最次的,都是四人间带独立卫浴。楚喻住五楼,豪华单人间,地上铺着浅色长羊绒地毯,大床,书桌储物架衣柜鞋柜齐全,靠阳台的墙角,兰姨还放了一盆鹤望兰在那儿。

    楚喻四肢发软地倒在床上,抱住被子,昏沉着睡过去了。

    半夜做梦,又是一样的梦境。

    唯一不同的是,一切景物都褪为黑白,曲曲折折的小巷里,陆时朝他看过来,左臂上,有鲜红的血潺潺流下,红的刺目,是梦境中唯一的色彩。

    而一墙之隔,陆时从梦里惊醒。

    耳里仿佛还充斥着梦里那个女人嫌恶的尖利咒骂,“你这个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的杂种!”

    肮脏的血。

    陆时冷笑。

    他仰躺在床上,四下俱静,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溢出冷气的细微声响。

    下床站起身,陆时双手交叉,拉起衣角,将白色T恤脱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跨进了浴室。

    几分钟后,陆时湿着头发,裹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又顺手从小冰箱里抽出一瓶矿泉水,在书桌前坐下。他随意在架子上挑了本数学竞赛习题集,摊开。

    他手指很长,拧着瓶盖,指骨微微凸起,瘦削有力。

    半瓶冰水咽下去,才再次将心里那团火重新压回最深处。

    陆时刷题习惯用铅笔。

    笔尖在纸面磨画,有沙沙的声音。

    做了两页题,陆时停下来,从抽屉里拿出削笔刀。

    刀刃锋利,削下一片木屑,露出包裹在里面的黑色铅芯。

    陆时手顿住。

    台灯亮起的白光下,陆时惯常戴着手表的左手腕上,是凌乱的细细疤痕。有的年月隔很久,只剩浅浅一条线,有的还泛着红。

    削笔刀移动,最后停在了手腕的位置,右手稍稍用力,刀尖刺进冷白的皮肤,往下划,深红色的血瞬间就溢了出来。

    陆时垂着单薄的眼皮,眼里映出血色,神色漠然。

    第9章

    第九下

    楚喻一整晚都没睡好。

    身体不舒服、反反复复一直做同一个梦就算了,还总是隐约闻到一股馋人的香味,弄得他大半夜地,在宿舍里一寸挨着一寸地毯式搜索,也没能找到气味来源,气得咬枕头!

    昏沉沉地赖了半小时床,等楚喻到教室,已经成功错过了早自习。

    章月山见楚喻坐下,转身跟他说话,“昨晚晚自习,英语老师过来了一趟,正好看见你座位空着,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你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楚喻脸色发白,懒懒打了个哈欠,“班长,够意思!”

    “话是说在那儿了,但我看英语老师那表情,挺臭。”章月山说完,有些担心楚喻。

    手撑下巴,楚喻歪着脑袋努力回想,“我们英语老师……谁来着?”

    “……”

    章月山无奈,“昨天下午那节英语课你肯定睡过去了,英语老师姓王,王荔琳,性别女,外貌特征是烈焰大红唇,看电脑时会戴一金边眼镜。”

    他看楚喻脸色不好,“不过,你是病了还没好吧?要不要再去校医院躺躺?”

    “不要,”楚喻萎顿地趴桌子上,不想动弹,“去了也白去,又查不出我什么毛病,哪儿都是睡,懒得走那么远了。”

    章月山早前听过不少关于楚喻的传闻,什么家里为了让他念书念得开心,大笔一挥直接买学校。什么高一开学,食堂做的菜不合胃口,校方连夜更换好几个厨师。还有诸如嘉宁私立富家子弟众多,里面也分三六九等,楚喻就是金字塔尖的那一拨。

    但这两天跟楚喻接触下来,章月山觉得人不仅长得好看,脾气也很好,唯一说不上是缺点的缺点,就是不爱学习,还有一点娇气。

    可是配上那张脸,他又觉得,娇气一点也就娇气一点吧,好像……也没什么违和感?

    章月山属于热心且乐于助人那一挂,现在又占着班长的位置,很有责任感,他也没再劝,“反正身体不舒服别硬撑,有要帮忙的就说一声。”

    楚喻嗯嗯两声,“谢谢班长。”

    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想起昨晚缠着自己那个梦,楚喻突然好奇他后桌现在在干嘛。

    但直接转身过去看也太明显了。

    思考两秒,楚喻找了块方形橡皮擦出来,悄悄往地上扔,又故作疑惑,“咦,我橡皮怎么掉地上了?”

    接着,他转身,低头,俯身,捡橡皮,起身,同时拿余光去瞄陆时。

    正好碰上陆时看来的视线。

    陆时线条漂亮的手里捏着根不长不短的铅笔,指节屈起弧度,正刷一本厚度让楚喻看一眼就头疼的题集。

    细碎的额发遮了两分眉目,眼眸深黑。

    五官依然好看的很有冲击力。

    楚喻经常照镜子,眼光被自己的长相水平拔高,轻易不会觉得谁谁谁长得好看。

    但在他看来,陆时还真就是一个大帅逼。

    终止对视,楚喻连忙转身坐好。

    我日,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看他?

    不对,我好像就是故意看他?

    不对,我到底为什么要故意去看他?

    但没一会儿,楚喻就没多的心思了,身上的热感一阵一阵翻上来,他又恹恹地趴回课桌上,瞥见指甲长长了一点,又该剪了。

    第二节

    是英语课。

    楚喻睡不着,全身低热,脑子昏昏沉沉,吃糖看漫画书都没心情,只手里捏着个水果糖转来碾去地出神。

    英语老师进来,环视一圈,故意问了句,“人到齐的吧?”

    有人悄悄往楚喻的位置看。

    王荔琳放下教案,照例用英语打完招呼,之后就开始上课。她三十几岁,穿办公室套装,头发盘得规整,走知性路线。

    “这道题,上学期期末出过类似的题型。说起来,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详细分析了你们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分数,发现了不少问题。特别是有些同学,以一己之力,拖下班级平均分。”

    才接手高二A班时,王荔琳眉就是一皱,她不爱带这种富家子弟和尖子生作堆的班,要不是嘉宁私立工资奖金给的高,她从心里就看不惯这种学校的学生。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蛀虫!以为家里有钱,自己也能一辈子有钱?我在这学校教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学生,兄弟反目被逐出家门、家道中落负债累累的事情,又不是没见过!”

    楚喻听了一耳朵,心道,这位英语老师这样的,他倒也见过不少。

    下一秒,“啪”的一声,一截粉笔就砸到了楚喻的手臂上,留下一团粉笔灰。

    “安心睡觉的楚喻同学,你说说,这道题选什么?”

    楚喻根本就没睡,他站起来,快速扫了一眼投影幕布上的题干和选项,“选D。”

    他成绩渣,但来嘉宁之前,小学初中都是念的国际学校,什么都不行,就英文好。

    说完答案,他就准备坐下,没想到王荔琳冷嘲,“有些人确实好命,成绩一塌糊涂,上课被抽问,还有人给递答案。”

    楚喻声音没什么力气,他尊重老师,但也没准备被白冤枉,“老师,没人给我递答案,他们就是想,估计也没来得及。”

    比如章月山。

    被反驳,王荔琳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突然,她又从黑板槽里拿出一根完整粉笔,折成三段,砸向楚喻。

    楚喻没躲,因为他发现,这粉笔是越过他,砸向他后桌的。

    “有的同学,以为自己高一成绩好,就骄傲了,膨胀了,看不清自己到底处在什么位置,上课睡觉,学习不认真!等高三成绩扶都扶不起来了,别哭着后悔!像这种,我见得多!”

    楚喻眨眨眼,配合全班同学的动作,也回头去看,发现他后桌竟然在睡觉!

    估计是被吵醒,陆时眉目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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