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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妈,校花就坐我身后?快掐我一下!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校花?颜值真的好能打,比我刚刚上楼遇见的小姐姐还漂亮!不对,男生到底应不应该用漂亮这个词?”

    他同桌接话,“别的男生不能用这个形容词,校花能!”

    “对对对,有道理!”

    “不过校花不是学渣吗,怎么也在A班?”

    转魔方那个人嗓音又压低了一点,“没听班主任说吗,每个人都通过了全方位综合评估。校花家里有矿的,别的人进学校,给赞助费,顶多捐一个体育馆游泳池,校花家里不来这套,人家直接把学校买了!学校的少东家都来不了A班,我等凡人能来?”

    他同桌吸了口凉气,憋出两个字,“我日!”

    楚喻脑袋昏蒙,身体里像啪啪燃着火堆,躁得厉害。全身里外、连呼吸都难受,讲台上班主任激昂澎湃的发言,前面同学的细碎交谈,都让他心烦地想发脾气。

    教室里突然一静。

    讲台上班主任声音没停,说完“希望大家不负时光,不负韶华”这句,才被一声“报告”打断。

    楚喻耳朵一痒,总觉得这嗓音有点儿说不出的熟悉。

    他手撑着脑袋,面前坐起来,抬眼一看——我日!

    瞌睡一秒惊没了。

    社会哥怎么在教室门口?

    他定睛看,发现陆时上身白衬衣,下面黑色校裤,头发有点乱,唇角破了,一看就经历丰富,才从打架斗殴的现场下来,眼里还隐隐有点没散的戾气。

    前面转魔方的同学激动了,压抑着兴奋,语速飞快,“这他妈什么神奇运气,陆神竟然在我们班?不对,陆神怎么可能不在我们班!卧槽卧槽,同在一间教室,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被学神的光环照耀照耀,考试前进二十名?”

    他同桌叹气,“学神校草双担,陆时同学真是辛苦了。”

    楚喻心想,社会哥竟然还是学神?不过,难道不是三担?他们学校那个校霸他见过,搁陆时面前,走不过三回合,顶多活二十秒。

    班主任脾气好,问得温和,“这位同学是陆时吧,怎么迟到了?”

    陆时没说话,从他身后窜进来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楚喻认识,是祝知非。

    祝知非扶扶眼镜,“报告老师,我早上急匆匆来学校,在学校附近,被一伙混混拦了,要抢我零花钱!就在我即将屈服在恶势力的威胁之下、失去自己的零花钱时,这位同学恰巧路过,路见不平,帮助同学,打跑了混混,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原来是这样!”班主任没有怀疑,欣慰点头,“陆时很不错,帮助同学。”他又看向祝知非,“这位同学不是我们班的吧?”

    祝知非点头,“我是隔壁班的,老师我先走了!”

    班主任打量陆时,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特有的瘦削,高,脊背撑得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但长得好,气质拔群。

    他点点头,“进来吧,下课记得去医务室看看。位置老师已经排好了,你坐靠窗那列的最后一排,和楚喻同学做同桌。”

    陆时看过去。

    两人视线对上了。

    陆时没什么多余的反应,漠然地撤回视线。

    “老师,我不想跟他同桌。”

    “老师,可以换位置吗?”

    楚喻和陆时,两人同时开口。

    教室里安安静静,在座的另外四十个同学,感觉窒息。

    班主任也愣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既然这样,那我们折中处理,陆时同学把课桌搬到楚喻同学的后面。”

    陆时单肩背着个黑色书包,从门口走到后排,轻轻松松地就将桌子抬了起来。

    他身形修长清瘦,白衬衣长袖折卷随意,露出手臂,能看见冷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此时,他低着头,鼻梁高挺,细碎的额发自然垂着,遮掩了半分深黑的眉眼以及狭长的眼尾。

    半点看不出打架时,嫌吵,利落地卸人下巴的狠戾尖锐。

    楚喻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第6章

    第六下

    “我们班是一个新班级,四十二个同学,有的一直在本部,有的一直在分部,有的相互认识,有的还不认识。但从此以后,我们高二A班,就是一个集体,一个大家庭!我们将会一起……”

    班主任在讲台上激昂澎湃,讲台下,无数人隐蔽地掏出手机。没过多久,“陆神和楚校花刚见面就不合”这个消息,跟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以高二A班为起点,迅速传遍高二年级,随后覆盖整个高中部,没多少时候,连门卫大叔都知道了。

    A班正在进行自我介绍,顺带选班委。

    从靠门口那一列的第一个开始,依次站起来自我介绍。想当班委的,就说说竞选职位以及竞选词。

    钻进耳朵里的声音仿佛隔得很远,楚喻枕在手臂上,闭着眼,眼前一帧一帧晃过去的,全是陆时嘴角破口上沾的那点血迹。

    楚喻阵阵心烦。

    坐他前面转魔方的叫章月山,自我介绍名字是立早章,明月出天山的月山,说自己想竞选班长,接下来,就是比班主任发言还激昂澎湃的即时演讲。

    等章月山坐下,大家都被震的有点懵,隔了好一会儿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轮到楚喻。

    他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我是楚喻。”

    坐后面的陆时抬眼,正好就看见,楚喻撑在课桌上的手臂正小幅度地发抖。

    楚喻说完就坐下了,他实在没力气多站哪怕一秒,整个人眩晕地厉害,状况比早上来学校时还严重不少。

    家里医生说他没病,但他总觉得自己得的是绝症,快死了的那种。

    耳朵瓮瓮响,楚喻坐下后,也没听清陆时说的什么,似乎跟他一样,也只说了几个字。

    接着是投票竞选班委,楚喻趴在课桌上,右手下意识地捂着腹部——肠胃痉挛疼得他冷汗都下来了。

    他半睁着眼,模糊看见大家都在鼓掌,但掌声却传不进耳朵里,一种空虚感从四肢百骸里蔓延出来,正在将他拖进火里岩浆。

    “老师,他病了。”

    领完教材,祝知非从隔壁班窜过来,语气兴奋,“陆哥!”

    陆时正往书上签名字,看了来人一眼,手上笔划没停。

    祝知非拉了张椅子坐下,“陆哥,我听见消息说,你和校花不合,连同桌都不想跟人家做?校花好看吗?有传说中那么好看吗?你干什么不跟人做同桌啊?”

    把英语书扔旁边,陆时翻开数学课本扉页,语气平淡,“你见过。”

    “啊?”祝知非摸不着头脑,“我见过?不科学,就算只是擦肩而过,我也能牢牢记住!”

    陆时补上一句,“一起吃过饭。”

    听祝知非半晌没声,陆时抬头,就看见祝知非一脸魔幻表情,“我日,小少爷?我他妈校花就是小少爷?”

    “嗯。”

    回想自己当着校花本人的面八卦人本尊,祝知非心情难以描述,“陆哥,我这操作……是不是太骚了?”

    陆时评价,“一般。”

    祝知非挠挠头发,四下张望几眼,“不对,那、小少爷人呢?”

    “校医院。”

    送楚喻去校医院的,是新上任的班长章月山。

    班主任原本想让后座的陆时送楚喻,但想起两人似乎不太对盘,临时改口,让章月山送。

    章月山是个闲不住嘴的性子,陪着楚喻走几步歇一会儿,也不见不耐烦,一边还挺有兴致地聊天。

    “没想到过来本部,竟然能和陆神一个班!天降大运啊!”

    楚喻坐在藤花架下面,全身发软,准备蓄蓄力气再继续走。学校太大也有不好的地方,教学楼离校医院实在太远了,楚喻深刻怀疑,要真有谁需要抢救,会不会还没奔到校医院,人就不行了。

    他慢吞吞问,“陆神?”

    “对啊,陆神!”一说起心中的偶像,章月山就激动,“楚同学你一直在本部估计不太清楚,陆神就是传说本说!他是被学校重金挖来的,花了大价钱。进校开学考,几乎门门满分,总分碾压第二名!参加竞赛,碾压高年级!上学期期末,不是全市联考吗,陆神毫无悬念地占了第一,总分依然碾压第二名!据说八中拿全市第二那个学霸,看完陆神的分数后,当场自闭,整个暑假头悬梁锥刺股,两个月没出门,发誓要血洗耻辱。”

    楚喻一学渣,对学霸间的对抗全无兴趣,他挨着花柱,有气无力,“哦。”

    听众的冷淡并不能浇灭章月山的似火热情,“陆神不仅成绩厉害,打架还贼溜!”

    “你见过他打架?”

    章月山嗓音压低了些,“嗯,偶然遇见过一次,一帮不良少年提着钢筋条来学校附近堵陆神,没想到被全员反杀!太他妈刺激了!”

    想起楚喻和陆时颇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章月山住了嘴,又憋不住好奇,“楚同学,能问你个问题吗?”

    楚喻挺谢谢对方送自己去校医院的,大方点头,“你问。”

    “我真问了啊!就是、你为什么不愿跟陆神同桌啊?”

    楚喻想起陆时从教室门口看过来那一眼,眼神里是实打实的排斥,心情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他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他,就这么简单。”

    到校医院,医生赶着要去开会,给楚喻快速做完检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干脆安排了张床,让楚喻躺着休息。

    楚喻不爱麻烦别人,道谢之后,让章月山先回班里了。

    开学各项事务安排好,学生走读的回家,住宿的回宿舍。

    陆时单肩挂上书包准备走,被班主任叫住了。

    班主任接手这个班当天,就被好几个领导依次叫去面谈。个个都叮嘱他,A班是个重担,不求有功,但求安稳,最重要的两点,一是照顾好楚喻,楚家小少爷疏忽不得。一是照顾好陆时,他是学校的门面。

    班主任对楚喻和陆时印象都不错,觉得两个学生都挺懂礼貌。

    他把人叫住,语气很和蔼,“陆时啊,除了嘴角,身上还有别的伤没有?走,老师陪你去校医院看看,擦点药。”

    见陆时要拒绝,班主任先一步念叨,“帮助同学、惩恶扬善,都是非常正确的!但你才十七岁,还年轻,不能仗着年纪小身体好,就忽略这些小伤小痛,我跟你说啊——”

    见班主任开了个长篇大论的头,陆时自觉,“老师,我和您一起。”

    走到校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班主任手机响了。开学本就忙,教研室那边催着开会。把手机揣回口袋,班主任挺不放心,“陆时,再走两步就是医务室,老师就不陪你进去了,你自己能行吗?”

    陆时点头。

    又叮嘱两句,班主任这才匆匆走了。

    嘉宁私立的有钱,不光体现在金光闪闪的校门、种满名贵品种的玻璃温室和植物园,以及占地面积极大的马场,还体现在独占一栋小楼、设施齐全的校医院。

    医生不在,又才开学,整层楼都空荡荡的。看见挂了医务室牌子的门,陆时握住门把,推门进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下午的风很大,吹动淡蓝色的窗帘。

    白色的桌台上放有贴着标签的瓶罐,陆时挑了一包酒精棉签准备拿走。余光看见,旁边摊开的崭新记录册上,只有笔划虚浮的一个名字,楚喻。

    意识到什么,陆时偏过头,就看见右边的病床,楚喻正在昏睡。

    他整个人蜷缩在病床里,侧躺,右手攥着枕头的一角,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细软泛浅棕色的额发自然垂落,遮挡着紧闭的眉眼,被呼吸轻轻撩动。

    他睡得不太-安稳,似乎是太热,一个翻身,就把被子全掀开了。

    陆时在原地站了数秒,抬步走到床边。

    楚喻缓缓半睁开眼。

    他尚不清醒,眼前弥漫一层薄雾,耳里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视线逐渐聚焦,他看见有一截手腕横在自己眼前,冷白的皮肤下,是青色的血管。

    喉间烧灼。

    那股淡淡的诱人香气仿佛萦绕在鼻尖。

    陆时弯腰抓着被角,准备帮楚喻盖好就离开,却没想到,手腕突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攥住,令他一时挣开不得。随后视野陡然翻转,再回过神时,他已经仰躺在病床上,楚喻压坐在他身上,双手左右牢牢禁锢着他的手腕,正从上至下,神情专注地打量他。

    受制的状态令陆时不悦,他回视楚喻,发现对方呼吸急促,眼神失焦,似乎……不太清醒。

    皱紧眉,陆时刚想挣开楚喻的控制,就发现压在他身上的人俯下-身来,用湿润柔软的舌尖,在他唇角的伤口上舔舐而过,神色痴迷。

    第7章

    第七下

    楚喻醒来时,窗外日光耀眼,他一时分不清现在什么时间、自己在哪儿。

    喉间的烧灼感退了,身上恢复了点儿力气,嘴里蕴着难以形容的甘甜味道。

    盯着医务室的天花板,他隐约记得自己做过一个梦,试图回忆,自己好像梦见了——

    我日,楚喻,你的梦可真变态!

    他梦见就在病房里,自己把陆时压在身下,凑近了去舔人家的嘴角。从嘴角破开的伤口里吮吸出来的鲜血,咽下去的瞬间,全身燥热尽退,饥饿感消失。

    梦见陆时,已经不是两次三次,楚喻都快习惯了。但舔人嘴角什么的——这他妈做个梦尺度也太大了吧!

    另外,社会哥真是想压就能压的?也就是在梦里。

    门被敲响三下,来人张嘴就道,“喻少,你他妈还真住院了?”

    楚喻思路被打断,说话没多少力气,“贺致浩?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探病啊,听人说你开学刚报到,就把自己弄校医院了,教导主任都从会议下来,急急忙过来看你的情况。作为哥们儿,我好歹也要来看一眼才够义气。”

    “教导主任?他来的时候我估计在睡,不知道。”楚喻脑子乱,掀眼皮看了眼贺致浩,被对方左耳一排闪亮亮耳骨钉、校服白衬衣下数四颗扣子都没扣上的打扮辣了眼睛,“晚上又要去哪儿浪?”

    贺致浩自己找椅子坐下,“病糊涂了?林家姐姐在船上开生日派对啊,就今晚上,对了,你去不去?都认识的人。”

    “不去。”楚喻嫌派对太吵,不爱去,“你去的时候,帮我给林家姐姐带份礼物,就她以前提过一句的,乔治·罗娜新出的那套首饰,我托人买到了。”

    贺致浩年纪不大,但爱玩儿,楚喻虽然跟他玩儿,但这些方面也凑不到一起,他都习惯了,觉得要是楚喻一口答应要去才是白日见鬼。

    贺致浩挑眉,“这么上心?”

    估计贺致浩脑子里不知道已经歪哪个方向去了,楚喻顺手砸了个靠枕过去,“滚滚滚,林姐姐她平时挺照顾我。”

    双手接住靠枕,贺致浩大笑,又连忙道,“行,礼物我帮你捎过去,就说你病了。”

    楚喻“嗯”了一声,“谢了啊,看也看完了,赶紧走,本少爷没在濒死边缘反复横跳,让你失望了。”

    贺致浩把抱枕扔回床上,“是有点失望,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儿,等司机来了再走。”

    楚喻懒得说话,摆摆手赶人。

    第二天清早,破旧的居民楼里有了喧嚷,青川路慢慢热闹起来。

    祝知非拎了五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给陆时,“今天开始,不是就要住学校了吗,我妈昨天特意下厨包的,说食堂卖的肯定没家里做的好吃,让我带几个给你,还叮嘱我一定要监督你吃完。”

    等陆时接下包子豆浆,祝知非扯扯书包带,“对了陆哥,忘了问,昨天我来你教室找你,没见你人,你们班那个班长说你被班主任提拎走了,什么事儿啊?”

    “让我去校医院。”

    祝知非明白过来,哦,优等生待遇。

    想起陆时受伤,祝知非牙痒痒,“我他妈隔壁街那帮孙子,有胆就一挑一,他妈的一二十个人围堵算什么?”

    隔壁街新开了一家汽修店,但青川路附近的,都习惯照顾魏光磊家汽修店的生意。那家汽修店开起来大半个月,不说回本,估计连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老板是个混子,昨天一大早,集了一二十个人,提家伙就来堵魏光磊,准备干脆将人打个半死,把魏家吓得关店搬走最好。

    没想到顺道把跟魏光磊走一起的陆时和祝知非也给堵了。

    又想起陆时那句,“一起上吧,我还要去学校,赶时间”,祝知非就觉得热血沸腾!

    他偏头正想说话,就见陆时指甲修剪平整的手握着豆浆杯,也没喝,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了。

    祝知非手五指张开,在陆时眼前上下晃,“陆哥,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怎么心不在焉的?”

    陆时回神,手插进黑色校裤的口袋里,嗓音低,“没事。”

    祝知非犯嘀咕,视线下移,又落在陆时嘴角,“你嘴角的伤看着……好像比昨天破的大点儿了?不是去校医院处理了吗,怎么还严重了?这吃饭说话得多疼!”

    嘴角的伤。

    陆时想起昨天,安静到能听清心跳声的病房里,他一时没防备,被楚喻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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