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局（1）
苏牧苏夏，从小同苏秦一起长大，感情极为深厚，眼看苏秦如今遭遇危险，却无能为力，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老九这次真的躲不过惩罚，到时候，你我二人拼尽了浑身解数，也要帮他说话。”
不同于苏夏的冷静，苏牧倒是恨得牙痒痒。
“这自然不用你说，要是让我知道了究竟是谁在害老九，我非得拆了他！”
另一边，苏秦这次平安无事，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苏秦殿内的侍女宫人。
哪怕在苏秦去面圣之前，给她们交代过，统一口径，一切罪责由他自己承担，这几天也是过的担惊受怕。
这几天，她们可是遭遇了不少盘问，作为来宫里不久的新人，被那凶神恶煞的侍卫，吓得不少人花容失色，梨花带雨。
若不是知秋知画吸引了圣上的注意，恐怕她们就要和上一批宫人一样，全都被清洗一遍。
因此，当苏秦走出房间后，宫殿中的几个侍女都围过来嘘寒问暖，让他好一番消受。
只是，哪怕莺莺燕燕环绕，苏秦眼下，危机并未解除，哪里有别的心思。他让众人去准备一顿丰富的饭菜后，她们才散开。
大病初愈，苏秦的胃口前所未有的好，似乎是身体的机能被完全激活，哪怕是这些粗茶淡饭，都格外美味了几分。
不过，比起曾经世界的美食，这个世界的食物味道更要淡了几分。
想到这里，苏秦突然灵光一闪，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下。
趁着其他人在收拾餐具时，苏秦叫住一个宫女，轻声问道。
“今日的饭菜十分可口，本皇子喜欢，只是，味道总感觉淡了几分。
我问你，可是掌厨之人偷懒少放了盐？”
宫女听后有些着急。
“回九皇子，奴婢对天发誓，今日厨房的姐妹一点没有偷懒，求皇子不要责罚！”
眼见她反应这么大，苏秦缓和了语气。
“别担心，本皇子不是要惩罚你们，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这样吧，你带我去厨房，见一见做饭的人。”
“这，九皇子，厨房那种地方，不适合你的身份。”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孔孟之道，但也有属于他们的圣人之言，君子远庖厨，也是深入人心。
“厨房油烟气大，平日里虽然勤加打扫，但终究是藏污纳垢之地，上不得台面，你去了，怕不会看得上…”
苏秦摇摇头，微微一笑。
“人生在世，无过于衣食住行，如果让人知道每日做出一日三餐的地方，被你说成了藏污纳垢之地，那大乾的酒楼饭馆，岂不是都上不得台面吗？
不必多言，你带我去就行，我有一些想法想要验证。”
宫女虽然疑惑，但是没有理由拒绝苏秦，没过多久，随着她的带路，苏秦慢慢前往目的地。
皇宫之中自然是有一个大御膳房，那是皇帝妃子专属，每日三餐的供给，都是定时定量，最珍贵的食材，都在那边。
而苏秦这些皇子，在皇宫之中各自的宫殿之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小食堂，吃穿用度虽然比不过其他，但贵为皇子，总不会差。
没过多久，苏秦就到了地方，几个宫女正在忙碌着，小小的厨房好不热闹。
“各位姐姐妹妹，手里的活先停一下，九皇子过来了。”
带路的宫女一嗓子，其他人立刻手忙脚乱起来，好一会儿才消停。
“奴婢参加九皇子。”
众人想跪下，但被苏秦阻止。
“不必多礼，我只是过来随便瞧一瞧。顺便问一句，今天的饭菜是谁做的，我吃起来尤为可口，只是，还有一些问题。”
苏秦的语气缓和，并不像是想要处罚的样子，几个人对视一眼，紧接着，一个宫女被推了出来。
“原来你就是大厨，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微微行礼，“回九皇子，叫我小翠就行。”
“小翠，名字不错，今日的饭菜做得很好，只是，我感觉盐味似乎淡了一些。”
“回九皇子，那些已经是用完了今日的细盐额度了，剩余的只有粗盐，奴婢担心皇子吃得不习惯，这才少放了些。”
苏秦追问。
“粗盐，细盐？如今皇宫之中的细盐还有额度限制，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女小翠听后，有些奇怪苏秦为何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可一想到他是九皇子，皇帝的儿子，这一切似乎又极为合理。
“九皇子有所不知，大乾之中，食盐尤为重要，任何人倘若是敢贩卖私盐，那就是死罪，大乾最大的盐商就是朝廷。
而食盐分为细盐粗盐，细盐极为难得，普通人家是买不到的，只有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才能享受细盐，而大部分人只能吃粗盐。
至于九皇子这次分到的细盐，我等是万万不敢贪墨的。”
“如此说来，粗盐细盐差距如此之大，为何朝廷不专门生产细盐？”
得到苏秦的首肯之后，小翠继续开口。
“九皇子有所不知，制盐乃是朝廷绝密，奴婢并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差别，更不用说敢去这么想。
只是，似乎朝廷中的细盐，也只是机缘巧合得来的，产量极为少，因此每次供给也并不稳定。
要说粗盐和细盐最大的区别，粗盐颗粒粗糙，又苦又涩，只从外表上看就斑驳无比，而细盐晶莹剔透，味道更要鲜美一分。”
苏秦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不明白，在另一个世界最基本的，几块钱一包的食盐，在大乾世界，是直接掌握经济的命脉。
只是，从小翠的叙述中来看，哪怕是粗盐，似乎也并非每一个百姓能够吃得起。
大乾朝廷的制盐工艺，似乎出了些问题。
“大乾和北齐连连征战，许多重要的物资，都要运送到边境去，食盐也是最重要的一种，因此，哪怕皇宫之中细盐的额度也在减少。”
说话间，小翠将厨房的调料拿给苏秦看，与苏秦想象中的不同，调料极为简单，只有盐，糖，辣椒粉。
苏秦打开盐罐，用手指在已经空了的盐罐底部一抹，紧接着伸进嘴中，略微有些苦涩。
“这一罐装的是什么盐？”
“回九皇子，这一罐装的是细盐，如今已经全部吃光了，奴婢保证，绝对没有贪墨一点！”
小翠说着就要下跪，但却被苏秦阻止。
“哦，你说这就是细盐，那粗盐在哪，让我尝尝？”
苏秦心里生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并不觉得这所谓的细盐有如何精细，很快，在小翠的指引下，找到了放置粗盐的罐子。
仔细观察，确如小翠所言，仅仅凭借肉眼就能看出许多杂质，苏秦舀一勺放进口中，还没呡完，就不由自主地吐了出来。
“呸呸呸呸呸，果然有些苦涩，这就是你们平常吃的盐？”
眼见苏秦感觉不适，小翠急忙解释。
“九皇子皇家眷顾，自然与奴婢们不同，奴婢能够吃上粗盐，相比奴婢家里，已经是天大的眷顾了。”
其他几个宫女闻言，都点点头。
而苏秦不由得皱起眉头。
“难道你们在入宫之前，连这种粗盐都吃不上？”
“回九皇子，你有所不知，食盐价格极为昂贵，奴婢们都是穷苦出身，哪里能过得上天天吃盐的好日子。”
若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进入皇宫之中，一辈子服侍人。更何况，进入皇宫之后，基本上永生永世无法再见到家人。
看见众人的表情都不似作假，苏秦明白，食盐问题，在大乾颇为严重，本来产量就少，如今更是要集中大量的物资到边境去，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
更何况，这种粗盐，苦涩的原因就是其他微量元素的污染，但百姓哪里能在乎这些，买都买不起，谁又在意，吃太多会生病。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苏秦虽然治不了这种病，但他知道，有种东西，能够缓解。
他虽然无法改变每个人的贫富，但他能做到，让一件重要的物资的价格，变得不那么贵，至少，也要让所有人都吃得起。
眼见苏秦半天不说话，众人的心里都有些打鼓，她们都曾经听闻，皇宫之中的各位贵人，品性不一阴晴不定，对下人非打即骂，生怕苏秦也是这种人。
“九皇子，奴婢们不该乱讲话，惹得九皇子心中不快，还请九皇子责罚。”
苏秦回过神来，听见小翠的话，急忙将她扶起来，紧接着微笑地看着她。
“我不是早说过了吗，这次来我不会惩罚任何人，非但如此，我还要好好地感谢你们，解决我的一些问题。
等我要做的事情了了，我一定重重有赏。”
说罢，苏秦打声招呼就离开了厨房。
随着苏秦离开，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地围上来，七嘴八舌。
“你们说，九皇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来厨房，还问什么粗盐细盐的问题？”
“这次要不是小翠，我估计我们都得受罚，从今往后，谁要是欺负小翠，我第一个不答应。”
“不过，九皇子的表情，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值得他这么开心？”
……
苏秦分不清，之前在昏迷之时，看见的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实的存在，但有一点，他记得清楚。
若没有他的穿越，大乾九皇子苏秦已然是一具尸体。
可若没有大乾九皇子，那他苏秦，现在又在哪里呢？
他无法回答幻境中，九皇子的问话，就如同他无法回答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的问题。
不过，有一件事他没有忘记，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几天的时间，但前来和谈的北齐使团，在大乾之中被人谋害，这个问题，始终压在他的心头。
哪怕知道暗处有人想要害自己，苏秦能够做的只有更加谨慎一些。
他毕竟是大乾九皇子，就算什么都不做，等到事发之后，举国沸腾，怨声载道，也不过耽误一段时间，几个月之后，或许会有另一只北齐使团前来。
而他最坏的下场，最多是被软禁，做一辈子的锦衣玉食的金丝雀，困守一地，永远，永远不能出现在世人眼中。
但他不能。
至少，苏秦做不到，前世他算是寿终正寝，经历了一辈子的时光，自然有过许多的遗憾。
只是，在他所处的那个年代，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许多东西变化得太快太快。
他哪怕知晓一些东西，也只是在其他人眼中毫无意义的知识，毕竟，人们更加喜欢快速而高强度的刺激，学习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没有人想吃苦。
但他，也许是孤单，也许是兴趣，学习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曾经以为那些知识，一辈子用不上，能用上也只能等下辈子。
谁曾想，下辈子，他还叫苏秦，但身份已经变换，从他接受了一切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只剩下大乾九皇子苏秦。
真正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从现在起，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自己。
大乾朝廷的文武百官，眼下已经对北齐使团一事多了许多怀疑，哪怕皇帝也止不住。
苏秦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倘若真的无法解决这件事，他必须做出足够的功绩，来功过相抵。
食盐，这种最不起眼的物品，在眼下却是最重要的资源之一，而苏秦脑子中有许多能够制盐的方法。
制盐说起来简单，大乾最普遍的方法就是晾晒法，从海中将盐晾晒出来，再逐步加工，而苏秦却知晓更加高效的几种方法。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秦奋笔疾书起来，毛笔字对于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苏秦很快，洋洋洒洒写出了几种制盐的方法，事无巨细，只要按照他的方子，就一定能够制造出新盐，甚至比现在的细盐还要精细。
除此之外，食盐的价格，说不定能够大幅度地降低。
苏秦没有忘记小翠几人的表情，她们尚且过得算好，而天下间，多少人吃不起盐，多少人又吃了不干净的盐。
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足矣让苏秦获得难以想象的声誉，但眼下苏秦却想不到那么多，更不会想到，围绕他的风云，即将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