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而酆惕作为蓬莱仙岛重点培养的仙人,那会的自然?比她多多了,他会四十九种语言,含盖六界。也就是,把他放在六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不迷路。
可惜她会得少,好在也是能对上一种。
夭枝放下手中的信,想着先回信,免得后头玩忘了,她看向宋听檐,“你屋中可有笔墨,借之一用。”
宋听檐闻言依旧温和,“在屋里。”
夭枝当即点头,将信放在石桌上,转头便往他屋里走去。
宋听檐看着她往屋里进去,视线慢慢下移,落在石桌上的信纸上。
上面其余的字皆是乱七八糟的线,完全没有章法的暗语,唯有头先一行?写着,‘夭卿,见字如晤。’
宋听檐看着信,眼中神色未明,忽而一阵风起将信吹起,飘落在地。
他看了许久,收回视线,未言一字。
第053章
第53章
夭枝拿了笔墨纸出?来,
便见纸张掉落在地,而宋听檐站在枣树下,一边慢悠悠吃枣,
一边看着乖巧状呆在墙上的信鸽,
不知在想什么?
她?上前?捡过落在地上的信纸,已?被化去的雪浸湿,
连字迹都模糊不清,自然是不能要了。
夭枝把纸放回桌上,便准备提笔写回信,
却不想正准备写第一行,
便卡在了鸟语上,她?用得不是很多,
自然也不太熟练。
一时间竟想不起来酆卿的鸟语该怎么写。
他们往日传信皆是紧急,
言简意赅,
自然也没?有时间称呼彼此。
如今,
他突然称呼上,她?自然也是要回上一句,
只是鸟语似乎没?有他的姓对应的字。
她?看了一眼酆惕写的,
怪道?他打?头写了人语,
想来是鸟语也找不到她?名?字。
宋听檐不知何时回转过来,走近她?身旁,看着她?提笔不落,似在深思。
他眼睫微垂,
“这暗语如此复杂,想来你们是花了不少时间琢磨?”
夭枝正苦思冥想,
闻言回道?,“还好,
也不过就?是些寻常用词。”
宋听檐闻言并未再开口?,转而问道?,“皇兄的事必然会有牵连,酆大人应当要调回京都了罢?”
夭枝本就?无需瞒他,毕竟也不可能瞒得住他,他虽闲散,但这些事情总能一眼看透。
她?点点头,“他信中就?是说这事,不日便要回来。”
此事乃是交代,且都是向家中交代,与外人交代,岂不是将外人看得比家中人还要重?
宋听檐慢慢抬眼,看向摊在石桌上晾着的信,“酆大人在禹州有功,回来必要升官,可如今这般情况应当会明升暗降,礼部如今还有空职,父皇大抵会按个闲职给他。”
夭枝闻言恍然看了宋听檐一眼,不想他连皇帝准备给酆惕的职位都想到了。
他如此了解皇帝……
她?想着便又收回视线,不再细想,毕竟酆惕应当不在乎仕途,“闲职便闲职罢,他应当对仕途并不在意。”
宋听檐闻言平和开口?,“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又怎不希望得重用?”
诚然,为官怎会不想往上走,正如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没?有目标,又如何下得力气做事,凡人做官谁不想迁升?
只是她?该如何解释,他们是神仙,在凡间做官做得再高,于他们来说都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他们只是凡间的过客,并不是生在这处。
夭枝一时默然,她?忽然想到酆惕在凡间必然也是有命簿的,他既能避开姻缘一事,那必然是在其他事上多有坎坷,说不准就?是在这仕途之上有阻碍,不知自己这般会不会扰乱到他。
倘若过多接触,皇帝生疑一怒之下砍他的头,他不就?历不完劫了?
夭枝若有所思。
宋听檐慢声开口?,却是实话,“我们二人刚从狱中出?来,父皇对我,对你,都未曾明确表态,处境并不好,若太亲近,自会连累于他。”
夭枝听来只觉分外有道?理,皇帝如今必然是疑神疑鬼,他们还是少做少错。
“如此也对,我这就?告诉他,回来先不要寻我,等?情况明了再相见。”
宋听檐闻言看了她?一眼,并未再言。
夭枝想着,实在琢磨不出?,只能用人语写称呼。
她?提笔认真写下酆惕的姓。
正写着,宋听檐看着提醒道?,“酆字错了。”
夭枝一顿,低头看去,一笔一划都像酆字,没?看出?来问题。
宋听檐俯身而t?来,伸手握住她?的手,就?着她?的手在纸上重新写了个酆字,加上了两笔横,他浅声道?,“酆字上头两个丰,乃是三?横。”
夭枝恍然大悟,她?只写了两横。
酆卿这名?字真难写,着实看树眼昏花。
宋听檐握着她?的手将称呼写上,一笔一捺,连带着她?的手都灵活有力了许多,写出?来的字竟是格外风流写意,连笔下墨痕都流畅许多。
夭枝思绪从笔划出?的墨痕慢慢上移到他的手上,他的手竟生得极好看,指节皙白修长,这般一看竟比她?大许多。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俯身在她?耳旁垂眼认真书写,外头风冷,便更能觉出?他的身上的温热之意渐渐传来。
她?一时间有些不自在,只觉靠近他的这处面颊有些热,这般近萦绕而来的男子清冽气息,叫人无法忽视。
她?下意识往上看去,却觉出?他的乌发垂落而下,由着风微微吹来拂过她?的脖间,颇有些细微痒意。
宋听檐就着她的手写下酆卿二字,才松开她?的手。
夭枝莫名松了一口气,看向字下笔有力,虽明显是他的字迹,但着实好看,能交差便是好。
夭枝便顺着往下写,见字如晤。
宋听檐见她这般写,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往院外走去。
夭枝见他离开有些疑惑,他这是要去哪,怎么不说一声?
这背影瞧着怎么好像是生气了?
夭枝看着宋听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疑惑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墙上呆着的灵鸽。
山门的信鸽自然是颇具灵性的,夭枝看它一眼,它便匆匆从墙上飞落下来,踩在石桌上,歪着脑袋看她?。
夭枝拿着笔,点了点它的小身板,“怎么回事?他身子弱想要看看你,你还飞得这么高,也不知道?下来让他好好瞧瞧。”
信鸽明显听懂了,一脸委屈状,那小豆般的眼睛似乎在说,你不知道?他有多吓鸽。
小信鸽缩了缩身子,它是山门里业务能力最出?众的一只鸽,最大的根本原因就?是在于它会趋利避害,刚头那人欣赏着它却如看死物一般,怎叫它不躲上一躲?
夭枝想着,觉着他应当是想起他祖母的伤心事了。
夭枝想着便当即下笔,打?算快速将这处情况一一交代清楚,好去陪陪他,安抚安抚。
她?顺道?在里头写上宋听檐的伤势,询问酆惕可有灵丹妙药备着,蓬莱仙岛的仙丹可是出?了名?的,蓬莱富贵,用材也是出?了名?的好,对于伤势愈合自也是快的。
灵丹妙药着实太贵,她?如今还是负债,恐怕是赊不来一点。
只能从酆卿这处问问了,毕竟蓬莱仙岛为了保他历劫,都有办法走后门送他做仙官,自然也会在他身上备些仙丹罢?
夭枝忙忙碌碌、洋洋洒洒直写了大半个时辰。
倒不是她?拖延,只是要交代的着实有些多,语言一下子没?转换过来,必须得把人语转换成鸟语,是以这一页信纸硬生生让她?在院子里翻译了大半个时辰。
着实脑仁生疼,早知道?当初就?不用鸟语了,狗语她?倒是灵活贯通,可惜蓬莱仙岛未来岛主不通狗语,因为汪汪叫着聊天?,着实有损形象。
夭枝写完之后满意放信鸽离去,才起身去寻宋听檐。
他已?坐在堂中等?她?用膳,桌上的碗筷都未动,想来是已?经等?了很久。
他见她?出?来才开口?吩咐道?,“将菜热一热。”
下人们有序上前?端菜。
夭枝在他对面坐下,本还想着说不必如此麻烦,凉的她?也能吃,只是想到这厮挑剔得很,恐怕凉了他便不爱吃了,一时也只能作罢。
她?不好意思开口?,“何须等?我,你先吃才是,如今身上还受着伤,岂能饿着?”
宋听檐闻言看来,颇为善解人意笑言,“无妨,写信总是要费些时候的,毕竟彼此要说的话多。”
确实挺多的,酆惕远在禹州,自然只能了解到一字半句,她?若不细细讲清楚,恐怕他都无从得知。
夭枝笑了笑,只觉他颇为体谅,但又觉得好像体谅过头了,话里有话似的。
菜很快热好,一一端上来。
热腾腾的饭菜看着确实更有胃口?。
夭枝拿起筷子正准备用膳,宋听檐却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只鸡爪到她?碗里,“补补,字写多了,难免手疼。”
“…………”
这么点字,哪里就?累到她?了?
夭枝总觉得他有那么些话里有话,可抬头看他,他又是神情平静地用膳,并没?有半分不悦之意。
夭枝想着,应当不是生气?
毕竟吃枣时都还好好的。
夭枝啃着鸡爪,虽说她?也喜欢,但是爪子并不补爪子呀?
他伤心至此了吗?
她?看了他一眼,想着一会儿得好好陪他,恐怕是还没?抽离出?来。
-
酆府中收到了回礼,却是贤王府送来的。
酆老?夫人看着摆满院子的回礼,一时有些疑惑,“这是贤王殿下送来的?”
管事娘子连忙开口?,“回夫人,殿下说是替先生回的礼。”
老?夫人拿着手中的帖子,这帖子原路返回,意思再明显不过,“那这夭大人是不能来参加诗宴了?”
管事娘子似乎也有些为难,“夫人,我方才打?听了几句,那送礼过来的侍卫说,殿下说夭大人毕竟官身,不同于寻常世家小姐,参加这些诗会恐有结党营私之嫌,还望夫人见谅。”
这倒是实话,如今太子被废,夭枝身份敏感,若这个时候过来,难保不会叫人多想。
老?夫人被点到这处,瞬间醒悟过来,是她?急糊涂了,都怪自家哥儿,竟是什么女子都不心悦。
叫她?太过生急,是以听到风声便连忙去探,自是没?想到这么多。
且听殿下这般说,天?子是十分重用这位夭先生的,想来是要拿来做近臣的。
雪化寒冷,她?想到此,竟一时背脊汗湿,此事着实是她?昏了头。
自不好再提。
-
夭枝用过膳后在溪边溜达,此处小溪极宽,水清澈见底,最深处也不过漫过小腿,还有孩童在浅处踩水抓鱼。
夭枝背着手站在溪边看了一会儿,开口?唤道?,“小玩意儿们,帮我抓条大的。”
倒也不是她?不能抓,只是她?习性如此,喜欢栽在土里,不太喜欢在容易浮起来的地方下脚。
那几个孩童听到这话,看向她?脆生生应道?。
夭枝继续道?,“你们抓到了大鱼,我请你们吃糖,去院中找那位哥哥要。”
“好!谢谢姐姐!”几个孩童欢喜非常,齐生生应道?。
夭枝颇为满意,她?惯会空手套白狼,往日两袖清风都饿不死,如今抱上宋听檐这条大腿,自然是物尽其用。
是以,夭枝很快就?得了一条肥美的鱼,当即美滋滋拎着鱼往回走。
她?快步到了院中,便见宋听檐手中抱着暖炉,坐在摇椅上微微摇晃,阳光稀薄落下,颇有浮生闲适模样?。
夭枝提着鱼上前?给他看,“你看,这鱼很是肥美,提回去给踏雪,它必然心生欢喜。”
宋听檐看着这一条鱼,确实很大,至少比她?脑袋大。
他眼眸微垂,慢悠悠开口?,“你就?只想到猫。”
夭枝微微一顿,看向他,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你也想要吗,可你也不吃鱼啊?”
宋听檐听到她?这话,缓缓停下摇椅似有些难过,他慢条斯理开口?,“想来是常常见面,夭卿先生没?了新鲜感,自也不会记得我喜欢什么。”
他说着便起身,抱着暖炉回屋。
夭枝微微一顿,怎突然多了个称呼?
只是听到先生,她?便觉得自己先头猜得不错,他十成十是话里有话。
夭枝看着他进屋,又看向手里提着的鱼,瞬间明白过来,他喜欢养着鱼,只怕也是想要她?逮几条鱼。
如此倒确实让他失望了,他和踏雪都是喜欢鱼的。
难怪方才不开心了呢?
夭枝想着当即便回转而去,那几个小玩意儿还在抓鱼,别看他们年纪小,捕鱼可是一把好手。
她?再让他们捕几条好看的小鱼送给宋听檐,必定叫他欢喜。
夭枝很快又讨来了几条颜色鲜艳的活泼鱼儿,兜在瓷盆里回转而去,正碰见宋听檐从院中出?来。
他看见她?停下了脚步。
夭枝连忙小碎步跑过来,将手中的盆端到他面前?,让他看里头的小胖鱼,“你瞧瞧,我特?地挑了胖乎可爱的,必定叫你喜欢。”
宋听檐看着盆里的几条鱼,面色稍缓,明显是满意了,他一笑,“亲手抓的?”
夭枝见他这般问,颇有几分心虚,“我向别人讨来的,我到底抓鱼并不擅长。”
宋听檐闻言没?了兴趣,轻呵了一声,慢悠悠道?,“写字倒是擅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