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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外头还立着家丁。

    管家娘子一看,似乎没想到还有别的男子在,

    一时愣了神。

    夭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在她前面的宋听檐,

    一时竟莫名有些?心虚。

    虽方才是安慰之举,

    但多少也有些?过于亲近,

    如今有外人出现?,竟莫名有几分心虚?

    夭枝只觉奇怪,

    下意?识看了眼宋听檐的脸,

    他周身檀木清香似还染上她衣间,

    连带抱他都?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坚硬之感,一时挥之不去。

    怪道皮相一事易生?祸端,都?怪他生?得好看,倘若他不好看,

    那也不至于生?出这般偷情之感。

    夭枝正有些?心虚,宋听檐已?然?站起身,

    看向来人。

    那管家娘子见宋听檐,惊了一跳,

    当即连带着后头的下人一同跪下,“奴才们见过殿下。”

    “起来罢。”宋听檐平和开口?,显然?认出他们是谁家的人。

    他看向院外,家丁们纷纷提着担子礼盒,颇为隆重,若是不,倒以为是上门提亲。

    管家娘子忙施礼起身,片刻间已?收敛好了惊讶神情,乐呵呵笑问,“敢问这位便是夭大人罢?”

    夭枝闻言起身上前,“是我,不知何事?”t?

    管家娘子当即笑着开口?,“是这样?,奴乃是奉了家中主母之命,听闻夭大人刚从牢中出来,特来接风洗尘,顺便备上簿礼,我家夫人了,夭大人孤身一人来京都?做官,女?儿家难免有不便之处,若有什么事,皆可来寻我们家夫人相帮,便是无事也可来闲话家常一番,总不叫门庭冷落。”她着便利落命人将礼物提了进来,伸手递上帖子。

    夭枝接过帖子打开看。

    那管家娘子极为识趣,知晓宋听檐在,必然?是有事要?商,便也不作打扰,她当即行?礼告辞,“即将东西送到了,奴便不打扰殿下与夭大人有事相商,我等便先退下了。”

    宋听檐闻言微微颔首,“我替先生?谢过夫人关切之意?。”

    “殿下着实折煞我等了。”那管家娘子恭恭敬敬行?礼告辞,便带着下人面朝他们低着头退出去,离了视线,才转身离去,颇有大家风范的礼教,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只是她并没有认识什么夫人,怎会突然?有人送礼而来?

    夭枝看向帖子上写着的夫人名讳,有些?疑惑,“这是哪家的夫人,我并不认得。”

    宋听檐看着他们离去,视线落在院中的礼盒,显然?是精心挑选送来,他拿过她手中的帖子扫了一眼,帖子上一字一句写着祝安邀宴。

    这见面礼给的着实隆重,像是替儿子探看未来儿媳一般。

    宋听檐垂眼看着帖子,缓缓开口?,“这是酆大人的母亲。”

    夭枝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酆惕的凡人母亲,就是那催他娶妻生?子,叫他头痛不已?,恨不得做太监的那位母亲?

    夭枝绕着院中的礼盒走了一圈,这礼着实丰厚,果然?是同僚的母亲,就是会疼树。

    树很感动。

    她不由感慨,“好多礼物啊。”

    宋听檐合上帖子,“酆家书香门第、清流世家,一向讲究礼节,这些?见面礼倒也不必有负担,喜欢的便留下,不喜欢的便扔了去。”

    夭枝闻言目光呆滞看向他,他对她究竟有何误解,她是和他一样?视钱财如无物的人吗?

    这里莫丢上一件,她便是连这些?盒子都?觉得精美非常,还想着带回山门做摆设。

    他们山门穷得只剩下门,连正经的送礼盒子都?没有,过得很是艰难。

    他这养尊处优的天?家子自然?是不知晓他们这些?穷鬼的为难之处。

    宋听檐拿着手中的帖子,平和道,“回礼我着人替你备好,你不必费心。”

    真是会办事,怪叫树喜欢的。

    夭枝面色骤变,双目瞬间有了光。

    宋听檐显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言罢不由低咳出声,显然?是伤还未好全,有些?不适,能在这处寒风中坐着等她大半日,已?是极限。

    “这些?日子,你我难得都?无事,你在牢中呆过难免烦闷,可趁着这雪化?之日去郊外走走。”

    “如此也好。”夭枝连连点头,自没有不的想法。

    如此时候,他是该出去走走,又难得独自伤怀。

    她是太子的老师,如今太子被废,她还教谁去呢,自也是闲赋在家,而宋听檐要?养伤,自然?也无事。

    宋听檐缓步往外走去,自有侍从备了马车而来,“今日好好歇着,明日我来接你。”

    夭枝乖顺状点头,送他出去,目送他离去,便已?经开始期待明日。

    虽她最是耐得住性子,但也确实有些?闷坏了,由奢入俭难,自从她修成仙不做摆设之后,就不太习惯总呆着不动。

    如今自是期待。

    她回转而来看向满院的礼盒,正琢磨着一一拆开看看,忽然?想到那帖子上好像写着什么日子让她前去赴诗宴?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宋听檐拿去了,自不知道什么时日。

    她四处看了眼,却没有贴子的踪迹,好像叫他带走了……

    这叫她如何赴宴见酆卿的老母亲啊?

    只回礼不赴宴也可以吗?

    夭枝一脸茫然?状,凡人礼节当真叫她不明白。

    -

    翌日午间,檐上雪化?,偶尔几滴露水落下,透过光线折出几缕耀眼光芒。

    夭枝刚刚醒来,便快速起身洗漱,穿好衣裳,忙碌不已?。

    天?色尚早,她便期待地打开院门来,准备坐在院中认真等宋听檐来。

    却不想打开门来,便见院外不远处站着一人,长身玉立,雅致清隽,显然?已?经等了些?时候。

    一旁停着马车,他看见院门打开,闻声看来,缓步往这处走来,对她一笑,如沐春风,“醒了?”

    夭枝看着他走近,入目温润惊艳之色,有些?意?外,“你既来了,怎不叫我?”

    宋听檐却是一笑,看着她温和轻道,“还早。”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莫名有些?面热,她总觉得他和往日有些?不同,却又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同,只觉很是温和亲近。

    夭枝和他一道上了马车,到了郊外已?是晚间,日落而沉,远处偶有放牛郎吹着笛子,悠悠晃远。

    远处小桥流水,屋上炊烟袅袅,隐约有孩童唱着童谣,嬉笑打闹,别有一番生?机。

    夭枝跟着宋听檐出了马车,便见远处的庄院,依山而立,颇为气派古朴,显然?是平素避暑游玩之地。

    下人皆是恭敬有礼,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这处应当是宋听檐的别院。

    宋听檐下了马车,伸手而来,“用过膳后带你四处看看,这处景色极好,便是落雪之日也别有意?趣。”

    夭枝伸手搭上他的手,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颇为感慨,“有银钱甚好。”

    宋听檐闻言一笑,

    “也未必全好。”

    夭枝目光幽幽看了他一眼,“你如何懂我的心酸,在我们山门,你这样?的人若是要?把我买回去做摆设,我们掌门会买一送三,把我下下辈子都?打折卖了。”

    宋听檐看过来,颇为理解一般,“确实心酸,改日我登门拜访问问价。”

    夭枝脸瞬间拉下,不想太听,罢了,她早该知道此人惯会伤口?上撒盐……

    用过饭后,天?已?尽沉,外头却还是明亮,灯盏亮去,山间无限风光映入眼帘。

    忽而远处一烟花升起,猛然?直冲上天?在黑夜中炸开,绚烂光芒从黑夜之中落下,如星辰坠落,格外夺目。

    远处有孩童跑过,手中拿着烟花燃放,在黑夜之中颇为热闹。

    “此处有放烟花驱晦之习,雪化?时节正是时候。”

    “如此会不会影响你?”夭枝看向身旁的他,有些?担心,皇帝那般性子阴晴不定,已?疑心宋衷君这个?最宠的儿子,不准也要?挑刺于他。

    宋听檐看着不远处烟花,并未在意?,“如今大丧,京都?自不让燃放烟花,郊外倒是无人管着,既来这处随意?便好。”

    夭枝恍然?大悟,“如此那便走近些?,你我皆刚出牢狱,去去晦气正好。”

    她当即伸手拉过他往前跑去,越近些?,烟花绚烂便更现?在眼前。

    烟花越放越多,照得天?空明亮,几缕热烟而过,闻之便觉一切烧完便干净。

    夭枝带着他走到近处,忽而又觉上头有东西落下。

    定睛一看,竟是炸开的烟灰。

    哎呀,这可不好。

    她忘了这娇贵玩意?儿凡胎□□,真叫他沾了滚烫的烟灰,只怕要?破相。

    如此好看,若是破相,那就可惜了,收藏价值大打折扣!

    她当即伸出衣袖,却不想宋听檐一撩衣摆,将她整个?人兜住。

    她抬手撞上了他的手,直接撞进他怀里,一时吃疼,抬眼直对上宋听檐视线。

    烟火骤然?而放,一缕光芒在她面前一闪而过,映出他清隽惊艳的眉眼。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有些?吃惊,不想他动作比她还快。

    宋听檐低头看来,“怕我破相?”

    夭枝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慢条斯理开口?,“但凡你少看我一眼,我都?不至于有这般想法。”

    夭枝被中,瞬间心虚,摆设喜欢欣赏,确实是眼睛长在他脸上似的没挪开过,她当即解释道,“也有看别的地方,哪能只看脸……”

    宋听檐闻言低头看了眼微敞的衣领,透过衣领往里看确实能看见些?别的地方。

    他安静了。

    夭枝才反应过来自己话中有歧义,她当即看向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看风景!”

    “我知道。”宋听檐不知信了没有,只应了声。

    “你不知道!莫要?敷衍于我,我正经人!”

    宋听檐低头看来,眼中似有莫名意?味。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心神一晃,微敞的衣领却好像轻易就能看见里面去,隐有檀木清香萦绕而来似能感觉到灼热的体?温,一时心跳颇快,瞬间便想到当初的此人好色,衣衫多穿,偷窥沐浴,脱衣互看之事……

    她一时脸木住了。

    宋听檐看着她,不由轻轻笑起。

    夭枝抬眼看去,衣衫之下,烟花光芒亮起,他容t?色潋滟,颇为惑人。

    她一时也忍不住想笑。

    造孽,罢了罢了,事做得是真有点多,实在解释不过来。

    …

    热闹了半宿,白日日头初升,雪已?化?尽。

    夭枝站在院中看着院前的枣树,这处显然?不同于别处那么寒冷,竟连枣树都?还茂盛着,这一个?个?枣挂在树间,叫她颇为心馋。

    她作为一棵盆栽,唯一留不住的就是头发,秋日掉得最快,冬日里都?是光秃秃的,很不好看。

    不过好在春来时,头发便又长出来了,不至于真秃。

    可这棵枣树着实茂盛,连叶带果的,生?得太好。

    她想着便踏过院中石桌一跃而上墙角,正准备坐墙上摘枣尝尝,便见宋听檐从屋中出来,他衣着清贵,玉佩坠腰,行?走间温润如玉贵家公子,抬眼见她坐在墙上,似有疑惑,缓步往这处墙下走来,“怎么爬这般高?”

    夭枝咬了口?用衣袖擦干净的枣,果然?甜脆,她又摘了一个?大枣,扔给他,“尝尝看,这处枣树当真是生?得肥美。”

    枣子从上而下扔到了宋听檐的怀里,他伸手接住,倒不在意?夭枝的用词,只是他拿起枣看了一眼,不知究竟何处肥美?

    夭枝扔出去之后才想起这厮极为挑剔,他自然?应当也是吃枣子的,只是不会吃这般容易得来的。

    就好比他喝茶,水都?只取冬日雪尖上的初雪。

    又想到他当初在禹州治水时,吃食上还是不能随意?。

    夭枝想到此,当即从墙角上一跃而下,跳到了他的院子里。

    宋听檐正看着手中的枣,见她一跃而下,轻盈跳落在他面前,裙摆飘起折晃几缕光影,隐约带起的风劲,虽有几分寒冬风意?,却莫名叫人无法忽略。

    宋听檐眼睫轻轻一眨,手中拿着的枣便被人重新拿了回去。

    他看去,夭枝已?然?动作迅速走到远处院旁墙角,打起井中的水,在里头把枣子洗干净,又拿出帕子将枣子擦干,才往他这处走来,伸手递来,“这下可以吃了。”

    宋听檐看着重新递到自己手中的枣,洗得颇为干净,擦得都?有了几分光泽,隐约间似乎闻到了枣的清甜香气。

    他拿起枣咬了一口?,果然?颇甜,这等寒凉清晨吃冬枣,竟有几分意?趣。

    他不由一笑。

    夭枝见他吃了似还喜欢,便也放下了心,可算是合这祖宗的胃口?,安生?吃了。

    早间空气清新,许是雪化?了隐约有几分初春气息,闻之皆是树间草木清香。

    夭枝伸了个?懒腰,便见一鸽子从天?而降,落在了她怀中,她下意?识抬手接过。

    是她和酆惕通信的信鸽,先前事出突然?,信鸽还未来得及往返,酆惕只能让人传信,平常无急事,皆是信鸽。

    他们分隔两地,为了沟通差事,便挑了一只信鸽,这还是她特地让师兄从山门带过来的,很是会找她,无论她在何处,它都?能找来,极为方便他们二?人沟通。

    宋听檐看着从天?而降的信鸽并未开口?。

    酆惕着信鸽送信而来,必然?是有事交代,她自然?不耽误,从信鸽脚下拿出信纸,打开一看。

    原来是太子被废,他平素跟着太子做事,皇帝自不会再于他重任,他可以回京都?了,禹州事宜会交给别的官员。

    届时回来与她一道办差,也不至于她生?乱。

    夭枝看着心中一喜,如此真是太好了,她便有个?帮手,也不至于慌乱。

    夭枝满面喜色,宋听檐看了信鸽一眼,“是何人寄了信来,竟也能找到这处?”

    “酆卿。”夭枝顺口?而出,拿着手中的信看向他,“他远在禹州,听闻太后的事,又听闻我出来便写信来问我安否,且他马上就要?调任回来了。”夭枝话间掩饰不住的喜悦轻松,想着又顺带在他面前,将他对酆惕的印象提升一下,“他还让我安慰你一番,叫你莫要?太过伤心。”

    如此言语,亲疏可见。

    宋听檐闻言看向她,片刻才道,“如此话多,你们所?通信件竟是无人能看懂。”

    夭枝闻言一笑,倒没什么不可的,“这是我们自通的暗语,总不好信件叫旁人拿了,便能看了去罢?”

    夭枝放下手中的信,并不担心他看见酆惕对差事的交代,因为他必然?看不懂。

    因为她和酆惕写的都?是鸟语。

    他们做神仙的都?会几种语言,夭枝只会三种语言,人语、鸟语、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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