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忽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带凶煞……
刚刚……她在生气,她恨不得把伤害南陨城的人碎尸万段。
然后,群狼出现。
这就像,她想杀人,就立刻有人递刀一样,恨不得她能大开杀戒。
所以……百兽认主,认的是这杀戮之主。
只要她想杀人,它们就会出现。
就像……当初训练新人成为杀手的手段。
没有人一开始就会杀人,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起点。
她当初是奔着要活下去,要超越所有人的目标而去,杀人不过是方式。
即便这样,她的第一次,也极其艰难。
而对于新手,峡谷会“好心”的帮忙,就像生死笼一样,他们会创造外在条件,让你被欺负,被伤害,被逼迫,一遍遍地重复,直到情绪崩溃。
人在崩溃时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一旦你恨一个人恨到想让他死,就会有人立刻给你送上锋利的刀,创造最合适的杀人时机。
一切水到渠成。
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有了第一次杀人,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就如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景郁觉着,现在这种情形就跟那时很像。
也许,金铃的凶煞,就在于太强大,强大到可以令其认主的人为所欲为,从而天怒人怨。
可,她又不是新手。
这些初级手段,对她来说没用。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母亲又是因为什么死的?历代的金铃之主又是怎么死的?
不是每一任疆主都会使金铃响,但她们仍旧死得早。
这一点,景郁想不通。
也许,等她想通了,就可以解开金铃之主为什么总是早亡的秘密。
“怎么了?”南陨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景郁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摇了摇头。
她道:“想到些问题,等弄明白再告诉你。”
她看向前方,一个小木屋已经在出现在视线里,“南陨城,那就是你师父住的地方吗?”
南陨城嗯了一声,拉住景郁,“慢一点,走我后面。”
大苍山天然就是一个阵法,虽然如今已经全部被他所破,但景郁在这里,他唯恐有所疏漏。
雪冥若有所思地盯着景郁的背影,缓步跟上。
随着小木屋越来越近,隐隐的腐烂味充斥在鼻尖,木屋外面的地上,一具尸体被横摆着。
南陨城一言不发地将地上的尸体用衣服包起,而后挖坑掩埋刻碑。
当他把墓碑插在土堆上时,赤月和林风把舒芯扔在了墓碑前。
此刻的舒芯,眼神癫狂,狼狈不堪,看到南陨城的一瞬间,疯了一样往他身上扑,“师兄!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怎么会忍心把芯儿丢在这里,跟一个死人作伴,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师兄……芯儿好想你。”
在她即将碰到南陨城的一刻,赤月以剑为挡,打在舒芯胸口,将她打退几步。
这时,牧野冷哼出声,“景兄,你看南陨城这样,人家扑向他,他躲都不躲,定然是等着别人家投怀送抱。”
说着,还拉着雪冥,“大雪球,我说的对不对?”
雪冥看了南陨城一眼,勾唇,“对。”
南陨城:“……”
景郁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却听南陨城委屈地声音传来,“小七,外面的九九杀阵,便是舒芯逼着师父改的。”
言外之意是,他受重伤,罪魁祸首就是舒芯。
刚刚景郁有多生气,几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下知道了罪魁祸首,景郁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一步步走向舒芯。
牧野当即跳脚,“无耻!”
雪冥:“无耻至极!”
南陨城施施然站在景郁身后,眼带挑衅。
全身上下都在表露着四个字:恃宠而骄!
第377章
恨就对了
牧野气得要命,“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好歹也是闻名已久地摄政王,居然……居然……告状?撒娇?!景兄,我的景兄啊……”
景郁没工夫理会牧野,一步步走到舒芯面前。
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舒芯手臂上已然被匕首划出一道深可见骨地口子。
舒芯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景郁!你敢伤我?”
“你都敢伤南陨城,我伤你怎么了?”景郁漫不经心地开口,心底戾气滋生,宛若修罗临世。
舒芯恨得咬牙切齿,“景郁,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与师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算个什么东西?!”
“啊!”
景郁左手扬起,刀鞘打在舒芯的脸上,她的脸立刻出现一道两指宽的红肿。
“舒芯,我忍你很久了。”景郁一脚踩在舒芯的胸口上,将她整个人踩在脚下,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景郁!”舒芯恨得发狂,可景郁的力气很大,加上赤月三两下挑了她的脚筋,她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舒芯。”景郁俯身看着舒芯,手肘撑在膝盖上,脚下丝毫不留力。
“你与南陨城青梅竹马又怎么样?你以为我忍你,是因为这点破关系吗?”
景郁手上拿着匕首,强硬地挑起舒芯的下巴,逼得她昂头。
“我告诉你,就算你设计陷害我,想置我于死地,对于我来说,你也不过是上了我的必杀名单,我,从未把你放在心上过。”
对于景郁来说,想杀她,想害她的人太多了。
她不可能每个人都去恨,每个人都去追问原因。
她的性子,不是别人砍她一刀,她就要天涯海角追着砍回去。
她更喜欢按照自已的节奏走,有人给她一刀就跑了,她受着。
她若是追上去还上一刀,活像小孩子打架,看似凶猛,不伤根本。
她要的报复,是要彻底摧毁一个人。
而舒芯于她,一开始也是这样。
她不曾杀掉舒芯,是一次次地巧合,也是舒芯运气好。
景郁也并不强求,经历这些生生死死,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她更愿意把这些伤害当成是一次次磨炼,不是伤害她的人消失了,那些伤害就不会发生。
不是舒芯,也会是别人。
人这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
况且,以舒芯的能耐,想置她于死地,也没那么容易。
她喜欢有危机感的生活,有人对她虎视眈眈,她才能督促自已进步。
舒芯真正惹怒她的一点,是景晏和南陨城的师父。
景晏喊她一声七皇叔,认她给的名字,那就算她的人。
舒芯把一个小孩子从小欺负到大,她怎么着,也要讨回些什么。
“景郁!你别以为你有多厉害,没把我放在心上,哈哈哈……简直是笑话!如果不是师兄,你早就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景郁微微一笑,牧野却生气了,上前叉腰怒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我景兄是最厉害的,你是我景兄要揍的人,小爷不想打你,但是你再敢说我景兄一句,小爷要你生不如死!”
南陨城不动声色地站在景郁身后,目光森冷地盯着舒芯,“很可惜,没有如果。她有本王,便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雪冥也上前,看也不看舒芯,只对景郁道:“随便动手便是,本尊能保她不死。”
南陨城没有第一时间杀掉舒芯,说明拿她还有别的用处。故意交由景郁处理,也是想她发泄心中怒火。
他们三人自是不会插手。
景郁脚踩着舒芯,本来怒火横生。然而此刻,身后站着南陨城,左边站着雪冥,右侧牧野在听了雪冥的话后,拿小针扎舒芯。
一边扎一边还解释,“景兄你继续,我不会影响你的。”
景郁哭笑不得,现在是她在折磨人,她在发火。
这几人围着她,像是怕她被欺负了似的。
不过,该舒芯受的,她不会因为火气消了大半而停手。
南陨城身上的伤,她要一道道全部还给舒芯。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牧野和景郁的主场。
景郁的匕首尖落在舒芯肩头,牧野在一旁指导,“不对,景兄,往右一点,对!再往下,对对,就在那。然后腰上还有一条。”
牧野看过南陨城身上的伤,有雪冥的药,小伤都愈合得差不多了。
但是大的伤疤仍旧明显,他记得特别清楚。
此刻正是指导景郁在舒芯身上,复刻这些伤疤。
南陨城揉了揉眉心,他的本意不是这样。
他只是想景郁能撒撒气,不用憋在心里。
不过也算殊途同归。
她消气了便好。
至于舒芯,除了景郁,其他三人大概都是听不得舒芯骂景郁的,雪冥直接给她用了哑药,一个时辰不能说话。
赤月抱着剑与林风守在一旁,忽而低声问他,“你家王爷被辱骂,为何你不护着?”
在她看来,林风对景郁最是忠心不过。
林风拍了拍胸口,“我有自知之明,轮不到我。”
他看向景郁的方向,“有摄政王在呢,还有牧野少爷和雪主,他们对我们家王爷好着呢。”
赤月无语,“你倒是很骄傲。”
林风:“那当然。”
他自小就在王府守着王爷,王爷身边从没有朋友。也没人护着他。
就连他,也只是守着王府,跟王爷不甚亲近。
但是现在,他家王爷身边热热闹闹地,看着就高兴。
他当然骄傲。
莫名的骄傲!
无人在乎舒芯有多疼,有多伤,眼神有多恨。
只景郁好心地告诉她,“舒芯,恨吗?恨我们吗?恨就对了!流月国的百姓,也是这么恨你的。”
她在舒芯脸上一笔一划刻下一个“对不起”三个字,“知道我为什么不恨你吗?因为我可以报复你,我有能力报复你。
可是那些手无寸铁地百姓不能,他们只能在午夜梦回,被自已亲人痛苦的哀嚎声惊醒之时,不停地诅咒你,恨不得跟你同归于尽。他们才真正地恨你!”
“你这条命,没人稀罕,死了也没人在乎。”
说着,景郁忽然一笑,“原本有人在乎,可他被你杀死了。”
她指了指小木屋旁的新坟,“看到了吗?他,可能是这世界唯一疼爱你的人了。”
刚刚,南陨城进屋整理他师父的遗物,无意中发现一封信。
第378章
论不要脸,还是你强
那封信是给南陨城的。
“爱徒亲启,为师此生最得意一事,便是收你为徒,最后悔一事,便是要你护你师妹。
此间往事,需得从三十年前说起,那是为师的第一个徒儿,虽为女子却天资聪颖,擅长变换阵法,常有出乎意料之想法。
彼时为师正当而立之年,不曾娶妻生子,日夜醉心阵法之术,与爱徒日夜相处,生出了不该有了情愫。
你先前来信,言之心有爱慕之人,但恐世俗不容,望为师能亲自前去,以长辈身份,替你二人做主。
为师沉寂许久的心竟也激荡不已,三十年前,她才二八芳华,十六岁的年纪,虽已及笈,可对于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来说,堪同父女,也为世俗不容。
是以,为师才立刻动身,望你能得善终,与心爱之人相知相守,莫步了为师后尘。
将死之人,真真是废话连篇。便说为师与那女子,她向来性子泼辣,敢爱敢恨,竟真与我诉诸爱意。我心悦她已久,可师徒名分在前,年纪差异在后,无论如何,我不敢耽搁于她。
她才十六岁,还有大好年华。是以借由她一次犯错,将她逐出了师门,从此两不相见。其间痛楚,非爱而不得之人不能体会。
而后,我便入了大苍山,从此不问世事。直到十年前,她忽然来寻我,要我替她做一件事。那时,我才知,她成了云灵国的皇后。
这般一说,你应已知为师要说何事。她要为师做的事,便是护舒芯安好,为师对不住她,不可能不应。
后来云灵灭国,她性子刚烈,随着云灵皇帝殉国,只求我护着芯儿。彼时,你已是东禹摄政王,权势滔天,为师只有托付于你。以师恩为求,是为师卑鄙。
原本,芯儿不知这些往事,我也不愿她知,可不知怎么,她还是知道了。她以自已性命要挟,要我改动大苍山阵法,她竟说要将你困于大苍山,与她双宿双飞。
真真是痴儿,与她母亲一般样子!若爱一人,便是飞蛾扑火也要求个结果。”
信到这里,信纸上有几滴干涸的水迹,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后面的笔迹越发的凌乱,可见写信之人心绪不稳。
“若你看到此信,为师定然已赴了黄泉,这脸面,不要也罢。
芯儿以命相要挟,我只得顺了她的意,将大苍山外的阵法改成了最复杂的杀阵。你天资卓越,许能破解。若不能,黄泉地府,为师愿俯首赔罪。
若你还能看到这信,定然是你自已能力卓越,为师已没什么可教给你的。你是个好孩子,从不负师恩,是师父负了你。
而今,师父只一个请求。若见此信,留芯儿一命。她虽屠戮流月,犯下大错,可终究还只是个孩子,是她母亲没有教好她,也是我没有教好她。
为师愿身死谢罪,以赎流月万千百姓之怨。唯一所愿,保芯儿一命,让她做你的小妾也好,护她安稳一声,为师愿跪求。
无乾子,绝笔。”
整封信语序混乱,字迹凌乱,看得出来,无乾子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对南陨城,他将自已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可最终还是抵不过曾经的柔情。
为了舒芯,他的原则、他的为师之道,全部都丢到了一边。
只因舒芯的母亲,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且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