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嗯,母亲曾嘱咐,若寻到终生所护之人,要带来给她看。”南陨城目光灼灼地盯着景郁,眼底隐隐有期待。
景郁知道说先人坏话不好,因此只小声嘀咕,“你爹娘管的还挺多哈,那万一你要保护好多人,还得一个个都带来看呢,也不嫌麻烦。”
南陨城:“……”
他深深叹气,面向南将军和南夫人的棺椁,叹道:“儿选定的,便是这般人。”
直觉告诉景郁,南陨城似乎在说她坏话。
但是毕竟当着人家爹妈,她也不好发作,只当不知道。
这时,南陨城突然递给她一个长长的木盒子,盒子表面雕花刻叶,甚是精美。
“这什么呀?”景郁接过。
“母亲送你的见面礼,打开看看。”
景郁一边开盒子,一边感叹,“南陨城,你娘好大方啊,我是不是第一个接见面礼的啊?”
毕竟之前都不知道南夫人的遗体在哪。
想了想,她又开始思维发散,“那你这样好像有点亏啊,以后你每带一个人来,都要送一次见面礼啊,够送吗?诶,我的应该是最好的吧?咱俩这关系,那么好,不是最好的我要不开心的啊。”
南陨城揉了揉眉心,“是,你的是最好的。”
景郁美滋滋地打开盒子,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时,眼睛骤然发光。
“好漂亮啊!”
那是一条发带,大约有两指宽,目测长度有半人高。
景郁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拿出发带,表面上是红色的绸带,手指捏上去,能感觉到绸带之中细细密密地银丝,细得像一缕缕流苏,可又不似流苏那般软,应是可以随便变换发带的形状。
中间的部分是蚕丝所做,柔软坚韧,上面绣着细小的珠子,珠子之上点缀着彩色的翡翠蝴蝶。
特别小的装饰,如果不是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可若是戴在头发上,定然光彩夺目。
发带的主体是大红色,可两边的末端却是黑色,垂落之时,会与黑发相融。
景郁几乎能想象到这发带戴在她头上是什么模样,一定是又帅又漂亮。
她真的好喜欢。
“我帮你戴上。”南陨城忽然出声。
景郁一下背过手,结结巴巴地,“不……不了。”
“不喜欢?”南陨城皱了皱眉。
“不,我很喜欢。”景郁嘿嘿傻笑,“就是吧,这个……这个……有点娘,呸!太好看了,太招摇……”
想了想,她伸出手,“缠手腕上吧先!”
实在是这玩意太漂亮,她要是戴上,一定一定会特别像女人,南陨城不怀疑才怪!
南陨城从来都由着她,也不追问,将她的衣袖挽起。
随后从盒中拿出发带,一圈圈缠在景郁白皙的手腕上。
景郁低头看着南陨城的东西,这人动作这么轻柔干什么?随便缠两下得了。
这时,南陨城忽然笑道:“七王爷倒是识货。”
“嗯?”
“此绫为缠骨绫,是母亲还在行走江湖时的贴身武器,平日用作发带,对敌时便是武器。”
南陨城解释道:“其间银丝可杀人,末端黑色遇水化毒,解药为中端融水。谓以缠骨,是以此绫坚硬无比,绸带材质特殊,水火不侵,刀剑不侵。一旦缠住人,便是破肉入骨,无法挣脱。”
他在景郁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结,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摁在缠骨绫的一处,看着不觉,摸下去才知道那里有一处凸起。
南陨城道:“缠骨绫可随意变换形状,便是打成死结,只要摁这里,它会自动恢复原状。”
母亲曾说,做缠骨绫的前辈经手天下名器,最得意之作便是缠骨绫。
而缠骨绫的携带方法,最好就是缠在手腕上。
衣袖遮挡,出其不意,最为有用。
只是母亲向来随性,看着漂亮好看,便当成了饰品来用。
景郁看着手腕,即使被缠了好几圈,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束缚,真是好东西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南陨城,你生日还送我礼物,应该我送你的。”
南陨城握着她的手腕不放,道:“以往我从未想要过什么,天下之大,我想要均可收入囊中。”
景郁撇嘴,正要吐槽,就听南陨城道:“可现在,我有想要的了。”
景郁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要啥?兄弟无论如何给你抢回来!”
第198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爸爸
南陨城看着景郁那摩拳擦掌地样子,无奈道:“时机未到。”
“怎么了?你要什么东西?还得等它开花不成?”
南陨城无奈,“确实如此。”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景郁的脑袋,转了话题,“可会想念母亲?”
景郁愣了一下,母亲?
这个词对她来说好陌生。
她想了想,诚实道:“我不懂有母亲是什么感觉。”
听老怪物他们说,她婴儿时就被扔了。
被扔在他们执行任务的野外乱坟。
本来他们不想管的,都自顾不暇谁还管得了个孩子,更何况孩子在峡谷里根本活不下去。
可是景郁当时才几个月大小,似乎就知道自已的处境一般,不哭不闹,甚至冲老怪物们露齿一笑。
这可把那一群刀口舔血地人给惊住了。
他们都多久没看到这样的笑容了。
后来年纪最大的老怪物拍板,先带回去,能不能活看个人的命,反正扔在这里也是个死。
就这样,她被带进了只有杀戮和竞争的峡谷。
第一次,景郁没有打掉南陨城放在脑袋上的手,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南陨城心疼地看着眼前人白净的额头,手不自觉地蹭了蹭发顶。
随后,他的手忍不住滑落至景郁的后背,却生生止住了力度。
他道:“以后,有我在。”
景郁对负面情绪一向忽视得很快,对于她来说,快速消化掉痛苦、失落、难过等一系列悲观情绪,是必修课。
所以听到南陨城这话时,她的情绪已经过去了,她奇怪地望着南陨城,“你在有什么用?”
南陨城郑重承诺,“我会照顾你,像我母亲曾经照顾我那般,这样你便知道有母亲是何感觉。”
“我去!”景郁一瞬间暴走,恨恨地瞪着南陨城,“你居然想当我妈……呸!居然想当我爸爸!”
景郁这个气啊!
难怪不愿意当她大哥,她拿南陨城当兄弟,这人居然是想当她爸爸!
太过分了!
在景郁的认知里,当爸爸意味着压制。
南陨城想压制她,做梦!
对于景郁的暴走,南陨城仍旧是淡定。
他不懂景郁的点,但他知道,他刚才是又对牛弹琴了。
罢了,只要这人在他身边便罢。
景郁很生气,但是想到刚刚接了人家南夫人的礼物,看在南夫人的面子上,她先不跟南陨城计较。
她大咧咧地在墓室里走来走去,忽然觉得不对,“诶,南陨城,你怎么不把南将军和南夫人的画像,还有牌位什么的一起摆出来?”
只有棺椁和贡品,一点不隆重。
“南家上下死亡真相未明,不可贸然暴露此地为南家墓室。”南陨城答道。
景郁点点头,忽而问道:“你觉得……到底为什么先……我父皇要赐死南家啊?”
南陨城声音平静,“不知。”
他望着景郁的背影,便是最坏的情况。
他也不会让此人父债子还。
景郁看了一圈壁画,盘腿在地上坐下来,手捧着脸望向南陨城,“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分析?”
南陨城走过去,同她一般席地而坐,侧眸看她,“想说什么?”
“你看啊,已知!”景郁加重语气,“我父皇跟你父亲的关系很好,而且为了给你权利,父皇不惜让小景熠的帝王之位不稳。抛掉他赐死南家这一因素,皇家与南家本该是世代之交,关系很好。”
“是,父亲与先帝生前是至交。”
“关系很好的朋友,突然翻脸,要么为情要么为权,这两样都可以直接排除,你觉得呢?”景郁道。
南陨城点头,“先帝信任父亲,有时更是直接将玉玺交予父亲,即便父亲先斩后奏,先帝也从不会多说什么。至于情,更不可能,先帝一生惟爱瑶妃,就是你母妃。”
“那就剩最后一个原因,外力,不可抗的外力。”
景郁思考时眼睛发亮,灼灼地看着南陨城,“或许,有这样一个人,逼我父皇杀死南家上下。我想,这个逼迫的理由一定一定很可恶,甚至于……南将军根本就是自愿赴死。”
“若真是如此,为何先帝不告知真相,瞒我何益?”
“这个……”景郁神色有一瞬间的凝重,“我猜……是那个人很强大,强大到你也不是对手,我父皇为了保护你,所以不告诉你。”
她道:“我只是猜测啊。”
但她觉得自已猜得很有道理,因为她以前就经常充当那强大到让人不敢寻仇的角色。
她曾在暗杀一男人后,亲耳听到他妻子吩咐手下的人,绝对不能让他们的孩子知道谁是凶手。
因为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报仇也只不过是白白送命。
现在这角色突然变成了南陨城的仇人,景郁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
见南陨城不说话,她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其实,也不完全对,我瞎说的,你别介意。毕竟那人要是真那么强,还非要杀南家所有人,怎么会放过你呢,对不对?这个……”
景郁一巴掌拍在自已脑门,她愿用百分之八十的情商换一张会安慰人的嘴。
突然,南陨城豁然起身,眉心紧蹙,视线在墙上的壁画上一一掠过。
景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旁边,满眼疑惑。
半晌,见南陨城脸色不太好,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南陨城看向她,“那日你我离开墓室后,我又回来了一次,这壁画以先帝与父亲相交相识的日常为内容,可细看其中,每一副壁画除了先帝与父亲母亲外,下人均有不同。”
“方才我查了一遍,壁画之上,不同之人共一百四十五人,正合我南家人口。”
景郁眨了眨眼睛,她记得壁画上还有南陨城杀敌的场景。
还有……
景郁突然明白南陨城的意思了,
她觉得嗓子有些干涩,“我还记得,过墓室时一共一百四十五口棺材。”
有些墓室单独置放棺材,而有一些墓室放了好几口棺材,她只是出于习惯记了下数。
没想到……正是南家的人口。
也就是说,南家包括南陨城在内,原本一百四十五人,壁画上是这个数,棺材也是这个数。
说明,南陨城原本是要死的,有人做了他的替死鬼。
一时间,景郁全身鸡皮疙瘩炸起。
她眼底冒火,咬牙切齿,“特么的,别让老子知道是谁!”
一想到南陨城在十四年前会死,即便没有发生,她也没办法接受。
她两辈子才遇到这么一个又厉害对她又好的人,谁敢动,她就跟谁拼命!
第199章
南陨城,我会保护你的
南陨城沉默了会,道:“墓室中,有一尸体,为……宦官。”
为了查明南家人的死因,除了父亲母亲,他验了所有人的尸。
当时还觉奇怪,如今看来,却是有迹可循。
“是……是我父皇安排的?”
南陨城嗯了一声,“应是。”
景郁忽然觉得心情复杂,“看来,我父皇跟你父亲的关系真的很好。”
可到底是什么事,让南将军甘愿赴死。为了保住南陨城,还要找一个替死鬼交差。
见景郁愁眉不展地样子,南陨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需得庆幸,你我之间并无深仇。”
景郁凶他,“庆幸什么,你还有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强大敌人。”
南陨城爱极了景郁那凶巴巴,又噘着嘴一脸不赞同地样子,忍不住笑着看她,“那又如何?不是七王爷说的,天若弃我,天亦可欺;世若遗我,世当戮灭。七王爷可愿陪本王走这逆天之路?”
景郁一下挺直了腰板,勾唇,“我啊,一直走在这条路上。”
天道不仁,她咬着牙成长,用一条条性命堆积成就了她顶级杀手的名声,却莫名死于大爆炸。
如今在这里,好不容易遇上个靠谱的南陨城,又不知道哪里,正有人等着取他性命。
景郁心下发狠,有本事再给她来一场几乎炸平整个峡谷的大爆炸。
要不然,谁也别想动她的人。
她从供桌上拿过酒壶,豪气干云地拍了拍南陨城的肩膀,“知道你心情不好,做兄弟陪你喝酒解闷儿,实在不行再去藏花阁给你找个花魁,看看美女心情总是好的。”
南陨城脸倏地黑下来,“本王没有心情不好,也不需要花魁!”
“你看你都气成这样了,还说没有心情不好。”景郁强行塞给南陨城一杯酒,“来,干!”
南陨城无奈,饮尽杯中酒。
两人随意靠墙坐着,景郁伸手去勾南陨城的肩膀,手不够长,只能虚虚地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她凑近南陨城,肩膀靠着他的,十分认真地承诺,“南陨城,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她对这种阴损暗杀的事,最擅长了。
南陨城侧眸,景郁晶亮的眸子近在咫尺,清晰可见翘起地睫毛。
他的眼神定住,本想调侃景郁,大脑却突然一片空白,不知怎么,说了句,“那就多谢七王爷保护了。”
景郁骄傲地昂着下巴,不知死活地还在往南陨城身边蹭,“放心,有我在,你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