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但也只是三两个地坐在一起,麻木地把尸体往外面推,给他们自已留多点位置。这时,板车突然停了下来。
景郁听到推车的人说话,“就扔这吧,反正醒了自已知道找地方。”
另一人抱怨,“这帮贱民,还真情愿跟死人同吃同睡,真贱,把扔尸体的地方都给占了。”
“可不,本来西亭镇就是销死尸的地方,那劳什子县令非要收活人,自已活该。跟死人待这么久,又还能活多久,算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跟咱们没关系。”
“也是,都没人知道这里,连吃的都没有,也活不了几天了。”
说着,两人同时在板车一边使力,是打算直接将林风和景郁倒在尸体堆里。
而尸体旁边,还坐着一群骨瘦嶙峋地老人。
景郁心下发了狠。
这可不是她想杀人,是他们该死!
在板车动的一瞬间,景郁也动了。
手掌承力,身体飞出。
只眨眼的瞬间,推车的两人只看到一抹残影,脖子上已经被开了口。
鲜血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这时,原本缩在尸体堆里的难民突然争先恐后地跑向那两人,直接把嘴对在他们脖子上喝血。
没有挤进去的人,拽着那两人的胳膊腿,张嘴就咬,生生将肉给咬下来,咽下去……
那场景,即便是景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胸口酸涩。
她拖着林风离开。
难民们饿太久了,没有吃自已身边的人,恐怕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底线。
那两个运尸体的人平时肯定没少欺负难民,死不足惜。
身后咀嚼声、呕吐声还有争吵声掺杂在一起。
景郁不忍再看,走向西亭镇的最中心。
那里伫立着一栋高庭大院。
只凭借着月光,景郁看到那上面的字。
西亭县衙。
县衙外面的空地上搭着几个简易的棚子,地上躺着得病的老人,棚子里是饿得面黄肌瘦地孩子。
有几个年轻人在其中忙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中药味。
不远处熏着艾草,但还是掩盖不住尸体堆传来的腐烂腥臭味。
大概是景郁站太久了,有人注意到她。
一个身材瘦削地男子走过来,看了看林风,“是饿晕了来寻吃食吗?对不住,县衙也已经断了粮。”
景郁咽了咽口水,努力压下酸涩,嗓音沙哑,“断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男子戴着面罩,但是景郁能感觉到他在苦笑,“还不知,不过你放心,我们定会想办法,尽可能地救大家。”
这时,一个半百的瘦小老头儿匆匆走过来,大概是没吃东西,跑两步已经开始喘个不停。
“仞儿,你……你怎么能将年轻人保护起来,反倒将老人置于空地,礼教何在?”
男子歉意地看了看景郁,回道:“父亲大人,非是儿子不遵礼教。如今县衙的存粮已经用尽,如果还没有人发现西南的情况,我们要做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
景郁心里咯噔一下,“你想做什么?”
男子眼眸微垂,语气沉重,“保住最后的力量,让他们带着所有人的冤情前往皇城,告御状!”
景郁心中压抑,全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嗓音干涩难听,“你……你要……”
“是!”男子身体晃了晃,声音却坚定,“前方铁索桥有重兵把守,但后方有一长河,虽深不见底,但若以尸体填河,就能开出一条路来。
年轻人身体尚好,只有保存他们,他们才可能有力气走到皇城,替所有死去的百姓申冤。”
男子看了景郁一眼,一字一句道:“摄政王执掌朝政,水患伊始就送了赈灾粮,是知府一手遮天,将这西南的天变得黑暗,蒙蔽上听。
我们现在只能齐心协力,死有重于泰山,西南上万冤魂,定要那狗官血债血偿!”
他冲景郁深深一拜,“乔仞请托,望阁下保密此事。不到绝境,乔仞绝不敢做出此等违背天命之事。”
景郁深深吸气,许久许久,她不曾这般压抑过。
她逼自已冷静下来,把林风放到一旁,道:“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让你们到绝境。”
她盯着乔仞的眼睛,“你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以先放一放。”
在乔仞惊讶的眼神中,她看向四周,问:“这里有没有赤羽卫的人?”
乔仞大惊,唰得一下扯下面罩,“赤羽卫……阁下是摄政王派来的人?!”
景郁:“算是吧,他们还活着吗?”
赤羽卫都是男人,一定也是中了何清清的男人香。
过了会,乔仞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男人目光凌厉,上下审视景郁,“你不是赤羽卫的人。”
“当然不是。”景郁道:“我问你,为何不离开这里?以赤羽卫的身手,那铁索桥拦不住你们。”
那男人不答反问,“你如何能证明你是摄政王派来的人?”
景郁哼了一声,刺啦从裙摆处撕下来一条长布。
一边往手腕上缠,一边冷道:“你爱信不信,我没工夫跟你解释。”
她看向乔仞,“这里缺什么?”
“什么?”乔仞没反应过来。
景郁皱眉,“我说,除了食物药品还缺什么?我算过了,这里人太多,一时半会不好安排离开,先解决基本问题,再议其他。把你们需要的东西告诉我,我出去给你们送进来。”
“你出不去。”乔仞领来的赤羽卫开口道:“被送来这里的人要么是手无寸铁地百姓,要么……”
景郁等着他的后续。
那人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中迷香后,废去内力,经脉堵塞,形同废人!”
景郁正低头用牙在手腕上打结,听到这,忽地抬头,“赤幽呢?他不是很厉害的吗?”
那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就是赤幽。你真是主子的人?”
“算是吧,反正总不会害你就是了。”
赤幽忽然在景郁面前跪下,“是赤幽无用,中一女子奸计,耽误大事。此间事了,定以死谢罪!”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等南陨城来了自已跟他说吧。”景郁紧了紧腰带。
赤幽狂喜,“主子来了?”
“废话!”
景郁把林风交给赤幽,“行了啊,在这等着吧。有事之后再说,帮我看着他,他也中了你们一样的香。我去会会这帮丧尽天良的东西。”
赤幽和乔仞同时望着景郁不紧不慢地背影,一股名为希望的东西从心底奔涌而出。
“赤幽大人,百姓们有救了。”乔仞忽然蹲下身,死死地捂住眼睛,高大却又瘦削的身躯轻轻颤抖。
整整一个月,西亭镇如同被人间遗弃了一般,所有的出口都被断开,无人管,无人问。
外围是尸体,里面却是活人。
他们在坟墓中守护最后的生机,只是生机越来越渺茫,他们心中的火苗也越来越微弱。
如今,在火苗即将熄灭的时候,有人出现,挡住了风,遮住了雨。
还告诉他们等着,他会让火苗燃烧,直至生机盎然。
——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选手景郁热身中
景郁一步步重走方才的路,心里已经平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便是把那何昌平碎尸万段也难消百姓怨恨。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还活着的人活下去。
景郁一步步踩在和着残肢的血泥中,衣袍突然被人拽住。
景郁低头,一个看不清脸的孩子正怯生生望着她,“饿……”
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冲出来一个妇女将孩子抱了回去,连连磕头,“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弄脏了您的衣服,不要扔掉他,求您了,不要……”
这是把她当成官差了。
也是。
这个时候,除了官差,有谁能跟她一样,走路带风,脚步坚实。
这些人早已经饿得眼神涣散。
就是乔仞和赤幽,听声音也虚弱无力。
景郁深深看了那孩子一眼,嘴角浅浅勾起,“饿了是吗?我去给你找吃的。”
她看向铁索桥另一头的两座哨塔,上面隐约能看到人。
这时,赤幽追了上来。
“敢问少侠大名?”
景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景郁。”
赤幽惊讶抬头,“七……”
“好了,跟你家主子一个磨叽性子。”景郁指了指前方,“既然你来了,那上头一定有吃的,一会我去抢,你接着,有一点算一点。”
“等等。”赤幽低声道:“七王爷要小心,虽然近日守卫减少,但废去我内力的人一定是个高手。我等养好伤后便一直在试探着闯出去,只是没了内力,力不从心,那背后人一直未曾出现过,但定有那么一个人,七王爷小心。也请转告我家主子,这背后还有高手。”
景郁点头,“好,知道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朝着铁索桥跑去。
纵身一跃,往湍急的河流跳去,身体稳稳地吊在铁索桥上。
哨塔上方的官兵察觉有人,举箭要射,“速速退回,否则性命不保。”
景郁抬头看了上头一眼,舔了舔嘴唇。
过排杠,躲暗箭。
这不是她以前每天一次的训练项目吗?
景郁手热起来,身体悬空,只靠着手在铁索桥上快速移动,手心裹着的布片帮她挡去不少摩擦伤。
利箭从两边哨塔,自上而下射向她。
赤幽大惊,“小心!”
景郁松开一只手,单臂挂着,侧身躲开右边的箭,随后迅速身体上翻,躲开另一支箭。
她观察过小猴子吊树的姿势,它们靠得不仅仅手臂的力量,还有整个身体的重心时刻与着力点保持一致,才能随心所欲的晃动。
景郁的速度很快,在第二波箭刚来时,她已经到达了另一边,也就是她和林风被扔进棺材的那边。
人稳稳落在岸上,她一秒不曾停留。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望着哨塔。
徒手攀岩,她的长项。
哨塔上的人看到一个黑影迅速上移,慌乱地朝景郁射箭。
只不过,景郁在他们下面,视线遮挡,别说射中,他们连景郁的身影都看不清。
两座哨塔,一边哨塔上有两人,另一边哨塔的人急忙援助。只不过景郁速度太快了,他们刚瞄准,人已经跳上了哨塔。
景郁皱了皱眉,“速度慢了,十五秒。衣服累赘,两秒;身体累赘,四秒;好久没训练,两秒。太慢了。”
只五六米高,还有借力点,她居然用了十五秒。
哨塔上的人看鬼一样看她,“你……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你可知是死罪!”
景郁看了眼哨塔四周,角落里摆满干粮,白米酒菜,脚下还有骨头和肉,有老鼠的身影倏地咬着一块肉窜走。
她不再废话,从腰间拔出匕首,全身速度提到最快。
那两名官差还在警惕地盯着她,眼前忽然出现一团残影,随后两人瞳孔骤然收缩,血花四溅,人已经入了地狱。
景郁此时背对着两人站着,头也不回,只听人倒地的声音,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上次在东营杀人,虽然差点魔怔,但算是恢复不少。
紧接着,她从角落拿起箭支,对准对面的哨塔,弓都没用,手腕用力甩出。
柬埔寨酒吧里的飞镖大赛,她没输过。
那里可是集结了世界各地的雇佣兵、特种兵。
下一瞬,箭尖插进对面人的眉心。
景郁嘴角笑容加深,红唇吐出两个字,“十环。”
对面哨塔的另一人已经吓疯了,不停地往角落里躲,恐惧地望着同伴的尸体,和……面带微笑地景郁。
赤幽神情激动,紧紧地握着拳头。
他看得清楚,景郁没有内力,可是她除了不会轻功,身手不比任何一个赤羽卫差。
他如今也没了内力,赤羽卫不留无用之人。
若他如果有景郁这样的身手,定能留在赤羽卫!
“喂,你发什么呆?”景郁在上方不满地喊。
见赤幽回神,她嘴上咬着箭,把吃的全部包起来,扔进下面的棺材里。
随后拉弓射箭,以力推动棺材,让棺材滑向赤幽的方向。
景郁拍拍手,差不多了。
临走之前,她忽然回头,看向对面哨塔的人。
那人吓得立马跪地磕头,“放了我吧,求求您放了我吧。我错了,我有罪,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一定改!”
景郁看到下方赤幽已经拿到吃的,但第一时间却是抱着往回跑,自已分毫未动。
她挑了挑眉,南陨城把手下的人调教得可真不错。
她能看出来赤幽已经有至少三天没吃饭了,只靠着身体底子强撑。
饿到极致的人在看到食物时,是没有办法抗拒本能的,可是他却忍住了。
再看看对面肥头大耳地官差,桌子上还有一整只烤鸡。
她手执羽箭,黑眸冰冷,“只有上帝才接受你的忏悔,现在上帝还没出生呢!”
话音刚落,她手腕用力,羽箭飞出,正中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