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本书显然来自地球之上,二十一世纪的出版社的印刷,现在流转到星际帝国的人类的手中,这感受可真奇特。“非常奇妙。”赛维斯特说,“文学作品是一种了解文化的途径,直达灵魂,叩问意义。”
第一次,你自发地笑了笑,“我也看过这本书,很小的时候了,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我还没看完。”赛维斯特说,“但很有趣。”
你有些兴致,坐在赛维斯特身旁,和他聊起来,“这里面有什么部分给你留下了印象吗?如果代入其中的话,你觉得你是谁?”
与人谈论文学作品往往能沟通心灵,而且也能很好的帮助你探究帝国人类的想法,他们究竟与地球人有多少相似,是否有相同的,对美好的向往和精神品德的追求,这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那个英俊的军官弗里斯吗?”为了避免尴尬,让气氛变得比较愉快,你先笑着抛出一个答案。
“不,”赛维斯特惊讶地眨眨眼睛,有些情绪奇怪地轻声道,“是钟楼怪物伽西莫多。”
“你觉得你像他?”你有些愕然地确认道,“为什么?”虽然钟楼怪物是书中的重要角色,也是光辉之处,但你觉得骤然一比,残疾,丑陋,蒙昧的底层怪物实在和面前这优美,健壮,无瑕的帝国基因战士中士毫无相似之处。
“因为有部分的感同身受。”赛维斯特毫不避讳地轻声说,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就像在思考似的。
“那么,到目前为止,关于他的哪个情节让你印象深刻?”你追问。
赛维斯特翻到前面的书页,指给你看,“这个。”
你定睛看去,这页书的内容通过覆在上面的翻译晶膜被译作了帝国文字,但作为重要情节,边上附上了一张手绘插图。使得你能够回想起这部分的内容。
她喂他喝水。
赤脚的美丽女郎,手捧陶罐,将清水浇到被枷锁束缚的丑陋怪物那干渴开裂的嘴唇中。姑娘的眼眸低垂,眼中没有嫌恶,她的怜悯也并不高高在上,而是最柔和且慈怜的。
这一画面就像是最神洁的圣母像一般。
怪物仰起头来,小心翼翼,极度渴望地将脖颈伸出枷锁,去喝少女喂给他的甘霖,眼中几乎有泪,连她的手指也不敢碰到,不敢吓到她。
你和赛维斯特此刻并肩而坐,一种异样而微妙的沉默在你们之中弥漫着,你暗自思索这幅画面的意义。
这的确是一副动人的景象,对弱者的怜悯和善良的赞美,但是否也是这种含义触动了帝国人?他们的理解与你相同吗?你很努力地琢磨赛维斯特在这其中被打动的原因。
你的手指无意识地移动了一下,碰到了他的,赛维斯特那抚着书页的修长而如雕塑般坚实白皙的手指。
你惊讶地缩了一下,仰起头来,看到了赛维斯特的面孔,他正低垂着脸庞望着你。
你们不知不觉竟然靠得这么近了,你的嘴唇因为讶然而微微分开,双唇如晶莹而湿润的,救赎的禁忌之果。
赛维斯特的目光与你几乎相融。
在这时候,预警的嗡嗡声响起来了,赛维斯特的眉头紧皱,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冰冷可怕的忍耐,停顿了一下。
“真是抱歉,我的情绪不稳定了。”他平静地说,他和你拉开距离,站起身来,看了眼自己手腕上发出通红光芒的手环,“我得回医务处去。”
但赛维斯特并没有马上动身,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你的身上。
机仆突然靠近了,来到了你的身后,你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机仆的银色金属身躯,略微地紧绷了起来,虽然还是凝固般的色泽,但仿佛有什么要一触即发,好像下一秒就要化作出鞘利刃一般,机仆敏锐地感知到了威胁系数升高。
你又看向赛维斯特,发现他正不悦地,冰冷地打量着机仆,好似现在才意识到它的存在。
你也站了起来,怔怔地点点头,目光停留在他的面庞上,你一面觉得真是可怕,一面又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动。
“以后,我再来和你聊天,好吗?”你说。
赛维斯特愣了愣,空气中紧绷的压力似乎骤然缓解了,他的呼吸似乎有些颤动,“嗯当然可以,随时都行,你可以来我的私人舱室找我。”
赛维斯特离开前,给你留下了一串舰船内位置编码,在数据板的战舰内部地图中标记出了一个房间。
整个图书室里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你坐在桌边默默翻阅了一会数据板里的书籍,“你觉得赛维斯特怎么样?”你忽然问机仆。
“我不能对主人做出评价。”机仆歪了歪脑袋,回复道。
当时他对赛维斯特展露出的敌意,似乎也只是程序职责所限,在威胁系数下降后,机仆很快恢复了如金属般冰冷而平静的日常状态。
“赛维斯特也是你的主人吗?”你还以为在那奇怪仪式过后,他现在只认你作主人呢。
“人类是主人。”机仆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如果刚刚真要发生什么,你会攻击赛维斯特吗?”你不知道,也感到好奇,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的科幻法则,是不是真的在帝国得到了施行。
“我会阻止侵害行为的发生。”机仆用那无感情的合成男音说。
“那如果,不杀了赛维斯特,就无法阻止他伤害我呢?”你好奇地问,就像非要对方做出救妻子还是救母亲的选择那样无理取闹,打破砂锅问到底。
“”机仆罕见地沉默了一会,“那是我的能力不足,我需要迭代更新。”
“以前就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吗?”
“涉及帝国机密,具体数据不可透露。”
“好,”你忍不住笑了,“那问题回到最初,如果不杀死赛维斯特就无法保护我的话,你会如何行动?这事只关乎我的保护任务,我可以听听你的决定吧?”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以保护任务目标为优先。”机仆说。他的银色金属的身躯轻微晃动,但就像下定决心一样,他置于腰后的手臂收紧了些,就像肃然的卫兵般站得更端正了。
你眨着眼睛,望着这凝集了高超科技而成的机械仆从,忍不住思索了一下,在帝国中,是否存在内斗而相互谋杀的情况,你猜测这肯定难以避免,你已经在科洛和卡斯坦因这两位舰长的通讯中,感觉到帝国人类对彼此的敌意和攻击性了,他们并没有比地球人变得对同类更友善,甚至于在基因改造导致的侵略性增强和冷酷情感之下,帝国人之间甚至变得更容易使得冲突加剧了,将他们黏合在一起的唯有对帝国的忠诚与全人类的精神号召。
而如果保护任务条件下,可以攻击其他帝国人这一逻辑成立,那么机器人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接受暗杀命令,是不是可以成立机械军队呢?
如果有,那肯定也要很高的权限。
哪怕不行,那么在第一个逻辑下,是不是只要使得机仆做出判断,某个人对保护目标具有致命威胁,以此便可以间接的使机仆杀死对方。
你有些好奇机仆在整个帝国中的地位,你在培训学校的资料中了解到过帝国的人口构成,绝大多数都是人类,然后下层是亚人,也就是那些曾经是人,但因辐射或基因突变而在一些星球上完成了适应性变异,形成稳定亚种群的“少数民族”,最后是机仆,作为工具,没有福利和受保护权利,直接不被认为是人,不承认其公民身份。
“谢谢你。”你柔和而诚恳地对机仆说。
机仆歪了歪脑袋,他那金属镜面的无五官面庞,无法做出任何人类情感的表达,这也许也是帝国削弱机仆人格感的一种设计,帝国喜欢高贵的人体,因此将机仆塑造为优美人型来服务他们,但并不会给予机仆真正的人格和引发同情共鸣的面孔设计。
或许机仆也无法对你的这句话做出任何情感上的真正反应,在他的思维模块中唯有应对程序和数据库,“这是我的荣幸。”他说了曾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星际]种子20
这次的电梯下沉经历了尤为漫长的时间,当又一次进入一个舰层钢架的磕碰声传来,你的耳边也充斥了遥远而沉重的车床加工声,大锤落下的压撞声,活塞在机油润滑下的运作声,刺耳的切削旋转声这一切构成机械的枯燥漫长的无尽圣歌。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在这锻造间之中,机械加工的噪音骤然加重,一股高热的眩晕感袭来,鼻腔充满着机油的气味,四周都是暗红的灯光和熔炉热气。
你在钢铁的走廊上走着,脚步声完全被一阵阵庞大,如海浪般的机械加工声所掩盖,在你自己耳朵里是这样的,但对这处的主人而言,并非如此。
在你惊讶于此处的宏伟,在这钢铁机械化成的森林中穿梭,又闷又热的时候,一道阴影笼罩住了你,它从一处机械锻造机床的上层悬浮而下,就像一只捕食地上动物的鹰类。
你看到地上扩大的影子,骤然惊吓地转身,在这时候,他已经离你很近了,没错,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可以这样说吧。
他银色的钢铁义肢手臂在锅炉发出的高热光芒下折射着光泽,他的面庞被机械面罩所替代,唯露出鼻梁之上的部分,一颗银色的,无感情的眼珠,另一只眼睛被暗红的眼镜护罩所遮挡。
机械军士。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的声音竟然如流淌的铁水一般缓慢而灼烧,暴露在空气中时滋滋作响,深藏着某种危险的沙哑,“最近没有新的机械任务安排。”
他绕着你缓慢移动,你这才注意到他能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你身边的原因,他的上半身完全连接在一种固定在中央天花板的机械装置上,犹如置身于整个铸造车间的统御王座之中,那一截一截的精金钢铁仿生连接物支撑着他的人型上身,让他仿佛一条从上方盘踞而下的钢铁巨蛇。
“我的厂库里也没有待取的成品。”他缓缓说道,“你闯入我的车间所为何事?”机械军士骤然逼近,就像一条暗色的机械巨蟒,对闯入者散发着冰冷的警惕和隐约的恫吓感。
在这近距离下,你抬了抬眼睛,注意到他的头发也由极细的神经线缆组成,脑袋上遍布黑色线缆和银色铁皮。
此人正是肉体与机械的拼接,散发着冰冷,又带着某种优美的介于混乱与秩序之间的感觉。
你安抚了一下胸腔里猛跳的心脏,很努力地不表现得失态,极力试图镇定地看待他。
在你身后,机仆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也就是说,这人并没有真的要伤害你的意思,或许,这就是帝国人正常的交往秉性。
“嗯我不知道也许舰长没有和你说吗?”你努力镇定自若地说道,但表达还是变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唉呀,发现自己说得有些混乱,你咬住了嘴唇。
斯迪欧面无表情地望着你,地球人的软弱和犹犹豫豫,思想不清晰,显然对于这些帝国人类而言,也全然陌生,看你似乎想要再说一次,他打断了你,“我知道,跟我来吧。”
他的语气还是无波无澜,漠然而冷淡,转身的动作也毫无犹豫,那连接着天花板如巨大机械的蛇形下身让他悬在半空,随着电缆有力的收紧而移动起来。
机械的运作声冰冷而闷沉,但又有种如水流般的顺畅和优美感,你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抬起眼睛,悄悄打量这漆黑的,在关节处散发着光亮的蛇形机械下身,因为尾部连在头顶的舱壁上,因此反折着,在你这个角度,就仿佛向你呈现着致命脆弱的腹部一般,尽显着机械的艺术感。
当然你绝不可能真的想着去攻击对方,这也不是他的弱点,往“蛇腹”的攻击只会撞在精工的钢铁上,而他,如果想,哪怕没有武器,也很轻松就能将任何冒犯者以机械下身的几吨重的力量绞死。
穿过咚咚作响的机械车间,来到了他的工作锻造室,“进那里去。”斯迪欧惜字如金地说。
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你的奇怪举动,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冷漠,甚至有点厌倦和嫌弃,但也让你感到有些振奋,你猜想,并不是所有帝国人类都容易被泰拉人类所刺激。
你顺从地听从对方的指挥,走入了那个底部有个略高平台的巨大玻璃罐内,这显然也是为帝国战士的高耸身型打造,你站在里面很宽敞。
你观察四周,在头顶和脚下,有几个像针孔似的小红点。
“脱掉你的衣服。”斯迪欧冷漠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
你受惊地抬头,看到外面的操作台上,从他身上延伸出来的机械触臂,包括他自己的双手正操作着各处的控制面板。
他的面庞阴郁而冷淡,看起来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看到你怔住了,“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这是个测量平台,铸造私人装甲需要极其细致精准的身体数据,任何衣物都会造成技术上的误判。
你犹豫挣扎了一下,又看了眼机仆,他站在锻造室的角落,平静的银色身躯对此毫无反应,你抬起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套衫,然后解开扣子,屈下双膝,从下脱掉了连衣裙。
斯迪欧的目光平静至极地望着你,你只穿着内衣,脆弱柔嫩的血肉身躯,黑色的头发落在你裸露的肩膀上,你感到很窘迫,羞怯地想要挡住自己光裸的腹部和大腿。
见你似乎没有再继续的意愿,斯迪欧叹了口气,他的排气呼吸闷在钢铁面罩中,显得有些低闷性感,“脱光所有的衣服,是我的指令不够明确吗?”
你微微吸了一口气,“这对我而言有些困难”
斯迪欧的目光平稳无波,他完全不能理解血肉之躯的脆弱和磨蹭,他的身躯已经大量的被机械改造替代,脑中只有理性和运算,他略有些不耐烦,但又忍住,因为接受的上级指示中,要求他必须温和地对待这位泰拉裔女士,斯迪欧认为自己已经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足够的忍耐和温柔了。
他的怒火略微的在那银色的原生眼珠中闪烁压抑,让他都有些惊讶自己心中的这种焦躁感,“那你想要怎么样?”他竟然如此说。
“我可以转过身去吗?”你终于做出让步。
“可以。”斯迪欧说,他满不在乎地垂下头,继续操作调试面板上的机械参数,完全对你的身躯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
你又给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设,背过了身子去,脱掉了上身的胸衣,然后又慢慢将内裤褪下双腿,从斯迪欧的角度,只能看见温洁柔和的脊背和臀部曲线,人类年轻女性的血肉身躯,笼罩在淡蓝色的玻璃测量室中,就像在生物培养罐里的美丽实验品。
斯迪欧的眼珠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银色眼睛仿佛无机玻璃,暗红的机械护眼散发着隐隐的亮光。
在测量室内,从那针眼般的放射孔中,一阵红色的扫描光芒从上至下,又有蓝色光线从下至上,滑过女性柔和的身躯,相互交替着采集信息数据。
她的全身虚拟全息简图,渐渐呈现在数据面板上,斯迪欧的钢铁义体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当一副适宜泰拉人的,为她定制的装甲的构图在他脑中冷静地逐渐成形,为自己的作品思索着各处的细节时。
他不知不觉,情不自禁地思考,她身上应该改造的部位。非常显而易见,她的身上几乎没有可见的有力肌肉,脂肪含量也是少的可怜,这副人类的血肉之躯空有脆弱柔软的皮肤和纤细骨骼,虚假短暂的美丽外壳,他开始思索如何真正地将她变得更贴近完美,如果将她做成机械奴工的话
根据帝国制度,每个机械军士都可以有自己的一两名奴工助手,斯迪欧一直没有,他只满足于对自己的全新改装,他甚至不太喜欢使用机仆来插手自己的机械工作,那会破坏他的创作思路。
“好了吗?”女孩犹豫又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她扭过头来,正乞求般地看着他。
斯迪欧的思绪从遥远的思维代码边界抽回,但这次,当他再次看向她时,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对于这个是否结束的问题,斯迪欧点了点头。
“我会尽快开始装甲制作,你得去一次医务处,让药剂师给你做一次全身检查,再把资料传给我。”斯迪欧继续操作着面板上的全息图,头也不抬地说。
你在测量室外,在机仆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重新穿好衣服,“啊,其实,我我还有个事情。”你的脸因为刚刚的事情而还有点通红,但你极力镇定,因为知道刚刚真的只是一种平常的工作必需流程,和帝国人类沟通需要直率。
“我希望你能帮我解析一下这些储存器里的数据,就是将它们提取出来,能在帝国的显示工作器上观看使用。”你从包里取出移动硬盘和U盘。
斯迪欧抬了抬眼,面无表情地望着你,他看起来兴趣索然,你的脸色红润,勉力强撑着,保持着坚定,固执地将硬盘递给他,斯迪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对峙持续了大概三四秒钟。
斯迪欧还是没有动,但从他那与机械蛇身连接的袍子下,延伸出一条银铁的机械触须,蜿蜒着探向你,夹走了你手上的这小黑方块。
机械臂将硬盘呈现在斯迪欧的面前,他观察片刻,另一条机械爪扣住外壳缝隙,直接将硬盘的塑料外壳拆掉了,他看到里面的单薄绿色电板,稀稀疏疏的金属连接处和小零件。
“简陋的机器。”
在那滞闷的机械面罩下,溢出失望而无情的阴郁低语,好像对于自己浪费时间而感到很后悔。
“拜托,这对我真的很重要。”你双手合拢,声音细弱,眼神闪烁地请求。
斯迪欧无动于衷,在几秒的时间内,他就将硬盘重新组装好。
“我将会非常感激!”你狠狠心,硬着头皮说道,“我会报答你的。”
斯迪欧的眼眸一瞥过你,他安静了一会,他银色的眼珠就像无情的金属,回望向这小小的黑色储存方块,他似乎略思忖了半晌,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地问。
“你耳道里的翻译器是谁给你植入的?”
“啊?”你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你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右耳,你已经习惯并忽略这东西的存在了,就像个内植入耳机一样,“是你们帝国的培训学校里的手术,我不知道是谁,当时我被麻醉了。”你老老实实地交代。
“你觉得怎么样?”斯迪欧问。
“刚开始有点不习惯,现在好很多了,可以听懂你们的话,非常方便。”不需要你耗费大量时间去钻研帝国的语言文字,真是项便利的发明。
“很不错吧,在人力所难及的地方,由机械代替,这是真正的进化之道,但你耳中的那个也只是个最基础的简单仪器。”斯迪欧说道,自见面以来的第一次,你感觉到对方的语气里有了一丝热忱。
“我可以为你重装个更好的,”斯迪欧的目光深邃而专注,他以让人感到害怕的认真程度,就像看一台待改装的机械似的,凝视着你,“有机会的话,我甚至可以为你定制更多机械部件。”
“呃,谢谢?”你犹豫地说,不知如何应付对方的这种“好意”,也不知道他所说的部件是到一种什么程度,“那个,我的硬盘数据”你的目光移向操作台上,在他手边的黑色硬盘,你弱弱地小心翼翼提醒。
斯迪欧的目光落回硬盘上,他的眼眸无感情地瞥过这简陋的储存机器,又望向你,“我会处理好这个,当作我们之间,情谊的象征。”
你的眼睛亮起来,压抑着兴奋和快乐,“太谢谢你了!你真好。”
斯迪欧古怪地沉默了片刻,他的眉眼挑起一边,就像有些讶异,“作为回报,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一些改良安装。”他把自己嘴边的话,接下去说完了。
“嗯,那是什么?”你的兴奋和笑容稍减,有些迟疑地问。
斯迪欧的目光一瞬也不眨,就像银色的玻璃质地一般,蕴含着难以理解的深沉和热度,“那会让你很美丽的。”
[星际]种子21
在你伸出手要去开门的时候,你的心脏突然就像融化般的跳动了一下,你的肢体僵硬了一瞬,你产生了种非常奇妙的,类似直觉般的感知。
你抿抿嘴唇,放轻了动作,慢慢将舰长私人舱室的门打开,推门而入。
房间内光线昏暗,可你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坐在那把宽而重的皮质座椅之中,一手抵着下颌,一手置于座椅扶手上,手掌其下的扶手被雕刻成似地球上的鹰般的鸟类头喙。他高大宽壮的身躯投下的影子笼罩在地板之上,他的目光下垂,眼皮合拢,似乎在睡去之前,还在看着面前矮桌上的战舰管理汇报文件。
他睡着了。你悄悄地想。
你略感到有一丝不可思议和窥见秘密的惊异感,你扭过头,对着机仆比了个放在嘴唇上的噤声的手势,机仆站在门口不动了。
你放缓呼吸,脚步很轻地走过去。
你靠得很近了,他还没有醒来,卡斯坦因微垂着额头,为了看清他的面庞,你只好蹲下身,在他的腿边和座椅扶手的空隙中,你抬起头,也把手搭在座椅扶手上。
在这唯有彼此呼吸的安静中,你非常好奇地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他就像一座沉睡的雕像,卡斯坦因面庞的轮廓几近完美,但他一点也不显得精致,就如古代英雄般有着宽阔的眉宇和高挺的鼻梁,当此刻不再做出任何表情时,他的脸庞实际上与柔和意味格格不入,他的面孔是天然的雄浑而英俊,可怕的,有着杀戮般的无情线条。
就如王者短暂地小憩于他的王座之中那样。
你眨了眨眼睛,因为这种感知而感觉到有些怯意和敬畏,而与此同时,有着另一种好似热流般的感觉涌上你的心头,这两者都让你有些难以呼吸。
在你反应过来之前,你不自觉地退缩了一下,又或是接近?你分不清,总之,你不小心碰到了他,他置于座椅鹰首扶手上的那只手掌。
卡斯坦因皱了皱眉,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你连忙停下一切动作,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紧盯着他,希望他不要被吵醒。
可卡斯坦因显然浅眠,保持着一定的警觉,他那高深鼻梁和眼窝的面孔线条中,睫毛微微翕动了一下,由下至上揭起,他睁开了金色的双眼。
他是那么自然地就看到了你,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垂着眸就看到座椅腿边蹲着的你,他似乎觉得有些有趣,嘴角缓慢显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你在干什么呢?”他刚醒的声音略有点喑哑,男中音,那缓慢沉稳而丝毫不显得粗俗的嗓音。
你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就像一只在高亮车灯面前僵硬住了的受惊麋鹿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你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注视你,做出人性化的这些微弱表情,无异于见到古代英雄雕塑形象的活跃,你突然在想,这种人,为什么会笑啊?
见到你长久地静止着,卡斯坦因皱了下眉毛,他露出一种有些困惑的,但又明白什么似的,让人悸动的似笑的神色。
他挪动了那只原本放在鹰雕扶手上的手掌。
那只手掌抚摸了你的脑袋,你有些战栗,呼吸颤抖,感受到他温度略高的宽厚的手掌,在头顶的两次抚摸后,拢住你的后脑勺,手指l插l入l头发,作如梳理般的爱抚。
“见到你真高兴。”他金色的目光紧盯着你,低沉地说。
不知道是他的眼神,还是他触碰到你的后颈的手指烫到了你,你终于从那种假死般的凝固状态惊醒了,你突然低低地,不受控制,倒吸一口呼吸,惊叫了一下,这声音很慌乱,卡斯坦因骤然停下了动作。
他的目光依然深沉的平静,就像无情的太阳恒星,他的手掌握在你的颈后,就像他把握了你的生死大权一般。
卡斯坦因侧转来了身,他的一条长腿紧贴你蹲着的身躯,他伸来了另一只手,在穿过发丝的那只手掌抬起你的下颌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掌轻轻虚抚过你的额头和脸颊,大拇指触过你的鼻梁,嘴唇。
就像在仔细端详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
你仰着头,被迫承受这种爱抚和品赏,当他的手指与你的肌肤相触,你的脊骨酥麻,几乎软倒在地。
可卡斯坦因的手臂支撑着你,他就像感觉到你的软弱一般,不知什么时候起,将他的手臂穿过你的腋下,扶住了你的背,而他坐在座椅上,弓下身躯,面庞低垂,咫尺之间,深深凝视着你,与你呼吸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