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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要她的基因!”勒恩骤然暴怒地低吼道。

    对她的话语的激烈反应如雷霆一般冲击而来,“给我她的基因,药剂师,或者你就去死吧。”他阴沉地怒道,单手掐住了梅凯莉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暗绿的眼神凶狠。

    梅凯莉仰着头极力想要呼吸,可勒恩无情的力度难以撼动,让她几乎做不到,努力挣扎中,她戴着医疗臂甲的前臂贴在了勒恩赤裸的小臂上。

    医疗臂甲的存储舱里突出一枚自动机械臂针管,刺开了他的皮肤。

    在怒火侵蚀理智下,勒恩没有像他以前能做出的反应那样,及时飞速收回,而当他意识到时,自动注射模块已经完成了强效镇定剂的大半注入。

    勒恩松开手,愤怒地将针管甩开,但药效已经侵入血管,他挣扎了两下,身体已然变得无力,在痛苦和愤怒中,呼吸沉重地倒下。

    .

    “如果你现在做不到,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再试。”卡斯坦因的声音从你的耳畔传来。

    他的嘴唇依然贴着你的耳廓,双臂感受到怀中的你的每一丝颤抖和僵硬,他反馈的那些话语,并没有使你变得冷静,而是浑身都充满了一种静默的抗拒。

    你不喜欢他说的这种话。卡斯坦因很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可是怎么办呢?要如何与泰拉女孩交流呢?泰拉人不能接受真诚而有价值的话语吗?他们似乎有种虚伪的粉饰性的交际文化,堪比远古帝国宫廷的勾心斗角,这种艺术精妙而复杂,远超出帝国人的理解和想象。

    卡斯坦因长久地安静着,静静凝望他怀里的你,只有手掌在你的肩头安抚性地轻轻摩挲着。

    “好吧,好吧,冷静下来。”他呼出一口气,做出了让步,语气温和而镇定。

    他松开了双臂,看着你就像胆怯似的快速跳下座位,从他怀里迫不及待地逃开了。

    卡斯坦因没有去捉你,他坐在这座椅中,就像古代的王坐在他的王座里一样理所当然,卡斯坦因侧过了头,一只手肘撑在扶手上,托住了自己的下颌。

    那双金色的眼睛依然在凝视着你,黑色的长发流淌在他的臂膀之间,黑色发丝和宽松白袍布料都只是隐约盖住那鼓胀的肌肉线条,但却掩盖不住那种仿佛太阳一般旺盛的强悍生命力,使得他更显出一分奇异的俊美。

    “你穿着我的衣袍。”许久之后,他又开口了,打破了这让人不安,更使你局促的寂静。

    在你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尴尬地想要说些什么之前,卡斯坦因继续说,“是我的疏忽,我就现在让机仆带来你的衣服。”

    只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机仆就搬来了你的柜子里的大多数衣服,把它们都放在一个钢铁小箱子里,放在舰长私人舱室的地毯上。

    你走上前去,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叠好的各式衣服,卡斯坦因静静地看着你挑选。

    “这是什么?”他突然开口道。

    你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是汉服。”你弱弱地道。给他展示了一下这柔软轻薄的纤维丝织物,还有上面的精致绣花。

    “这是洛丽塔裙子。”你又接着道,看到卡斯坦因的目光又落在拿起汉服后,底下露出的另一部分蕾丝和印花裙子。

    “这种风格有些像是漫游港那边的虚空城邦,他们有着类似的古老的传统和繁复的审美。”卡斯坦因说。

    “这些是你用来出席重要场合的服装吗?”卡斯坦因有些迷惑,“它们应该被挂在仪式室中保存,由机仆日常维护打理。”

    “呃,没有,我没有什么重要场合需要出席。”你睁大眼睛,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些衣服的做工和价格也远没有到能承受得起和他们的仪式性军服,动力盔甲一个待遇的水准。

    你在这时候又明白了,帝国人好像不能理解文化娱乐化和无谓的消遣,不能理解将神圣悠久的传统文化演化为一种让人快乐的,平民也能享受的消费与娱乐品,只是为了个人兴趣而买各种各样的新衣服。

    他们都是很严肃的人类,脑子里只有严谨的秩序和循规蹈矩的庄重仪式,对于他们而言,盛宴庆典往往与娱乐无关,只与纪念重要之日,战争胜利庆贺,迎接重要的人物,为团结星球或是战友情谊之类的目的联系在一起。

    你窘迫地将这些衣裙塞进箱子里,幸好,你的衣服里,更多的是现代的衬衫长裙风衣外套之类的。

    虽然,也许在他看来,现代衣服也很特别,你的这些衣服风格迥异,但都是古老的服饰审美,就和你看古代人一样。

    “你们有这么多文化。”卡斯坦因说。他已经看到了多种不同的衣服风格和截然不同的穿戴方式,这些衣服显然都有不同的起源。

    如此多完全不同的,美妙的古老文化竟然共同产生在同一母星之中,就像花园中的花儿一般争相齐艳。多么富饶之地啊,在一颗母星上拥有如此多种变化的气候与适宜生存之地,滋养出如此多种不同的人民,这在帝国中是几乎不可能的。

    你突然有点生气,嘀咕道,“都被你们破坏了。”

    卡斯坦因沉默地微笑着,他经过基因强化的听觉自然能听清你的任何一句低语,他也不反驳或劝慰你,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也不是他做的,超出了他的权职范围,是由帝国的星球文化保护和宣传部来施行的。

    卡斯坦因看着你随手挑了一件,在你自己认为是得体简单的,普普通通的衬衫和米白色长裙,这套穿上后简单朴素到乏味,你觉得不会为你增添任何魅力,让你感到一丝安全。

    但其实,不论你穿什么衣服,在舰上的帝国人看来,都很奇特,属于泰拉的古老原始封建服饰,和他们格格不入。

    在你绕到床帷后,换好衣服出来以后,卡斯坦因默默欣赏了一会。

    “你要不要制作几套帝国的常服,以及特殊环境适应装甲?”他开口道。

    “嗯制服吗?”你犹豫地问,“还有,装甲?”

    “常服按你自己喜欢,需要的话就去找机仆,适应装甲是必须的,在宇宙中航行的时候,难以避免会有特殊情况,你需要氧气和抗辐射危险的防具。”卡斯坦因说。

    你迟疑地想象着,自己穿上那厚厚动力甲的样子,好像路都走不了

    ?

    “是轻薄型的机械贴合甲,会考虑到你的体能因素。”卡斯坦因似乎看出你的奇怪想象,他微笑了一下,“需要找一下我们的技术军士,我会提醒他百忙中抽出时间,他一般待在机械锻造间,到时候你去见他。”

    你踌躇地点了点头,又要见一个陌生的帝国人,让你感到有些紧张,但已经见了那么多,好像也没差,你不能像老鼠一样地胆怯地躲起来。

    卡斯坦因侧目看你一眼,“不要害怕,没什么的。”????

    你被说中了,皱起眉,看了他一眼马上收回眼神,脸上露出倔强而固执的神色。

    “过来。”卡斯坦因开口道,他就像王座上的王在召唤他的侍从一般,有种深沉的气度。

    你的脸上露出像惊讶于这种指令的神情,明白过来后,不禁别扭地犹豫着,但卡斯坦因的目光仿佛有某种压迫力。

    你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一条手臂,但并不是放荡地来拉你,而是沉稳地,轻轻地拨弄了一下你肩膀上的头发,让其恰到好处地挡住后颈的咬痕。

    “记住,如果有人要伤害你”卡斯坦因就像沉思般地慢慢地说,“你就对他说,舰长绝不允许这事发生。”卡斯坦因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变得很慢,他的语气中有一种无可置疑的力量感。

    你的心轻轻地抽搐了一下,你抬起眼睛看向卡斯坦因,看到他也同样平静地深深凝望着你。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似乎充满了你不能理解的思维和无情,又似乎充满了如太阳般的强大,可靠和温暖。

    你不知道自己是想笑一下,还是想哭,但在这几秒里,你可能流露出了很多,也可能,什么表情也没做出来。

    不久之后,你们的这段谈话和单独相处时光结束了。

    “你不会打算在这顿晚饭介绍我吧?”在坐着电梯,前往下层小型餐厅的时候,你突然紧张地说。

    “不,不会。”卡斯坦因说,“人没到齐,他们忙着呢。”

    因为舰上接二连三的混乱,还有泰拉港口的拥挤,与太阳系内其他可停泊外层轨道的调度商议,等待新任务的下发和沟通,现在船上有太多的事务要处理。

    而且,甚至还有两位士官因为你的原因躺进了医务室里,这都让卡斯坦因暂时改变了主意。

    在具体确定并找出方法控制你对他们的巨大影响之前,为了不出更多的乱子,他决定先尽可能减低你出现的频率,避免给他们带来刺激。

    [星际]种子16

    在如镜面般的银色地面上,铺着红色的软毯,候在餐厅门口的机仆,为你们优雅地开门。

    你和卡斯坦因步入餐厅之中,在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就有种感觉,当所有灯光打开时,这种感觉更明显了,你的目光在餐厅中环顾。

    墙壁边的取食长桌上,端放着一个大钢铁圆桶,圆桶底端有一个可调控出口,几个罩着盖子的圆盘,还有几杯看起来像是鸡尾酒的酒精饮料。

    这里显然是军官的小型宴会厅,而不是能供给整艘舰船的人一起用餐的地方。

    “其他人在哪里吃饭?”你问出口了。

    卡斯坦因似乎有些意外你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他垂下望你的眼睛柔和了些,“中层甲板。战团的基因战士,技术人员和仆役们都在那里的中l央餐厅就食。”

    “船上有多少人呢?”

    “视情况而定,如果是满载状态,这艘中型战列舰黑剑号可长期正常容纳负荷数千至万人的起居,现在船上只有数百余人而已。”卡斯坦因说。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你自从上船以来,见到的人实际上屈指可数,也就是说,你现在所在的层级是大部分人不会妄加踏入的地方,船上的大部分帝国人其实是处于中下层甲板。

    你点了点头,忽然注意到,在餐厅的一面桌子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他正在用餐,一身黑色的马甲制服,显眼的袒露出健硕而修长的臂膀,他是你有些熟悉的人,克莱因,他坐在位置上,半垂着头,面前摆着一盘已经吃干净的营养粥食,一根勺子放在碗中,盘子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食物残渣的剩余,那些你认为又苦又涩,难以入口的粥餐,都被他毫无排斥地吃完了。

    也许是在你们进入餐厅的那一刻,克莱因就倏然安静了下来,他保持着停顿的动作,在片刻后,才继续进食,他的手握起一个玻璃杯送到唇边,时不时啜饮着杯中的液体,那是酒精和生化补剂的混合液。

    等你们走得更近的时候,他抬起眼眸来,显然先注意到了你,从他那冷漠而英挺的黑色眉宇中,投来的是锐利的,敌意的,混杂着责怪,厌恶的奇怪眼神。

    你和他短暂地对视了一秒,心也顿了一拍,你意识到,他肯定是知道了你在休息室里引起的混乱,这解释了他眼中的那种,早已知道你会带来麻烦的敌视,但似乎又多了一丝别的什么,你收回目光,刻意不去在意他,现在卡斯坦因在你身边,他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你和卡斯坦因找了另一张桌子入座,你有些在意地看着他的面庞,想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你和克莱因的这种眼神交流,他会不会在乎这些,会怎么想。

    那张威严且英俊的深褐色面庞,从其中难以分辨出任何意图,帝国人类的肢体和表情语言远比你熟悉的地球人要更压抑内敛,他们几乎不透露任何私人反应,但他们本质又是更暴烈且具侵略性的,真是可怕。

    以着对帝国人类的超感官和注意力的了解,你在心中隐约确信他肯定清清楚楚地知道你到底看了克莱因几眼,也知道克莱因的回视,但他似乎根本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的意思,卡斯坦因的身上透着一股深沉的,难以揣摩的冷漠。

    你现在可不会再觉得他是温暖的太阳了,虽然有时候他会给你这种错觉,似乎他在关爱你,但当你深究其中,你就会意识到他那埋藏着的,帝国人类本质的,深层的冰冷和漠然。

    这是否是由于,帝国人类彼此之间对感情交流的欠缺和忽略,是由于他们没有家庭,没有相应的成长的土壤和社会氛围。

    这短暂的想法只是几秒之间。

    “这里是自助吗?”你开口道,打破了这让作为地球人类的你感到一丝不适的滞闷的僵持,地球人对交流氛围非常敏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几秒钟不讲话,就会让其感到一丝怪异。

    帝国人类则没有这种潜移默化的规训和集体亲近,卡斯坦因只认为你在寻求必要的信息,他解释道,“平常的时候,自取你想吃的东西就好。绝大部分时候是粥餐,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

    “哦”你有点心不在焉地答道,你的眼神又不禁瞥向了另一个人的方向。

    克莱因在这时候起身离开了,你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了,你希望他和我们一起进餐吗?”卡斯坦因眼也没抬,开口说道。

    “什么!我才不!”你被戳中心事,回过神来,瞠大眼睛看着他,低喊道。

    卡斯坦因微笑了一下。

    你的声音有点大,至少在帝国人看来,地球人意味中的悄悄话,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清晰了,克莱因已经走到餐厅门口的背影顿了一下,然后他像是烦躁又愤怒地快速开门离开。

    你背对着餐厅门口,因此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卡斯坦因倒是停顿地看了看,又不甚在意地垂下眼睛来,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机仆在这时送来了你们的晚餐,银色的盘子上盖着罩子,以便在呈给主人之前保留温度。

    “我让机仆,把我的私人库存拿出来了。”卡斯坦因说。

    机仆优雅地躬身弯腰,将你面前的盖子揭开。

    这一顿正餐,比你前一天吃的要好太多了。

    格洛克斯兽肉,又厚又结实,煎的有点焦,色泽让人食欲大开,带着烤出来的网格状细铁痕,肉排浇撒有酱汁和香料粉,盘子里肉排边还有一小堆如绿色的豌豆一样的蔬菜,以及一份像是土豆的淀粉根茎果实,划开了两个交叉的刀口,露出里面鲜嫩而洁白的果肉,闻着有一股醇厚芳香的热气。

    搭配一小杯酸涩的红酒,采自农业星球的樱桃类果实酿造而成。然后就是一碗营养粥,和你之前吃的一样,作为最基本的主食和膳食补充剂。

    “我听说你喜欢吃肉和水果,”看到你面对着这等美食脸上显而易见,无法压抑的欣悦,卡斯坦因开口说道,“等我们到达下一个星港补给点,会有更多生鲜的食物。”

    为了保证泰拉人的健康饮食,这完全是合规的。帝国人类能够毫无不适地忍受贫瘠的饮食条件,但自幼在天堂星球中长大,已经习惯奢靡丰富的食物的泰拉人,她的身体甚至都完全要求得到这些,不然就会生病致郁,哪怕是营养剂都无法让她保持最健康的状态,泰拉人就是需要大量且新鲜的肉食和蔬果。对于能够在大半生命中都只要进食生化营养剂,精化工业残渣和稀薄的粥餐就足以提供所有需要的营养的帝国人而言,你娇贵得难以想象。

    你和卡斯坦因坐在舷窗边,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外面的景象。

    “我希望你在舰上能过得快乐些,好吗?”卡斯坦因举杯示意你。

    你有些费劲地举着对你而言有点太大,太重的杯子和他碰杯,却不知道在他眼里,泰拉女孩的细细柔嫩手指,费力握着分明是打造为帝国人眼中纤细的杯底握把,看起来真是可爱。

    泰拉人类时常会引发帝国人类的一种异常兴奋反应,这种感觉有些类似地球人看到娇弱的小孩子,软软怯怯的猫儿幼崽。娇小柔弱在帝国人类中几乎是已经消弭的特性,太过罕见以至于帝国人对此毫无抗性。

    从基因层面的古老回响中,忍不住心生强烈爱护之情的同时,也要竭力控制自己本能中为了压抑这种太过激烈的冲动而反噬而来的暴力侵略性,想要将对方狠狠亲坏,想要蹂躏对方,乃至杀死她。

    对于地球人来说,这种破坏性的冲动是可以控制的,只是脑海中的虚渺狂想,并不会真的付诸实践,最多就是狂热的亲亲和揉抚。

    但帝国人类则不同,为了常年的银河战争,他们的基因中被编排了太多强烈目的性的,侵略和暴虐的倾向,当他们想着一件事,他们是真的会有强烈的冲动去完成它,这让帝国人类变得果决,减少不宜的精神内耗和犹豫。

    你的脖子在微微仰头饮酒的时候,细薄的皮肉裹在纤细的喉骨上,那属于女性的不明显的喉头轻微的耸动了一下,活的,鲜嫩的。你只挑剔而浅浅地喝了一口,就因为产自帝国的酒的微微苦涩而蹙起柔嫩面庞上的细眉。

    卡斯坦因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你。

    你放下酒杯,看到卡斯坦因的眼神变得可怕而怪异,你的心凉了半截,你低弱地问,“怎么了?”

    刚刚气氛还好好的,你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举杯饮酒的动作,都会引起他奇怪的反应,你又触犯什么帝国人的禁忌了?

    在你流露出显著的不安,和你压抑惊慌的面庞对视时,卡斯坦因放在桌面上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握了握拳,用力收紧,将自己心中浓烈的冲动以此作为出口,缓缓地发泄l出来。

    他皱起眉头,却露出一个微笑。

    “什么也没有。”卡斯坦因抬起手,彻底饮下这杯酒。

    他的目光依然紧紧锁着你,让你觉得有一丝受侵略的局促感。

    你没有办法,只能逃避地将目光投向舷窗之外,为了给自己赢得更多喘息空间。

    在宇宙舰船上赏月,这倒是第一次,你们所在的战舰停泊在了月球的外层轨道上,你可以看到大片苍白的凹凸不平的大陆,那些曾经只在教科书上看到的月球巨型陨石坑的照片,现在切实地映在你的眼中,你坐在餐厅里与人用餐,窗外就是月球的雪白凹坑陆地,有种科幻般的不真实感。

    忽然的,你看清了月球表面那些洁白陆地,并不完全只是那些存在于月球上几亿年的尘土和沙壤,那些动着的,是洁白,密密麻麻的小型飞舰。

    “那是什么?”你轻轻地问。

    卡斯坦因向外看了一眼,平静而不甚在意地说,“防御堡垒,帝国军务部决议将月球打造成一颗堡垒星球。”

    月球上正新建着防御阵地,你看清了那些在阴影和白色光亮沙壤中的方型停泊位,建筑阵地和高塔。

    这曾寄予哀思与浪漫想象的月亮,现在成了载满防御炮阵与战斗舰停泊位的洁白堡垒卫星,如果有任何异形或是劫掠者意图入侵泰拉,必须先彻底摧毁月球。

    在几十亿年中默默盘旋陪伴,与地球起舞的白色卫星,现在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她将成为忠诚的佩剑侍女,忠心保卫人类的纯洁起源之地之一泰拉。

    随着卡斯坦因的讲解,你有一些晃神。你的面庞倒映在舷窗的玻璃上,而玻璃外就是月球的遥远陆地表面。

    真是物是人非啊,你在心中默思,不论是月球,还是你,你们都踏上了曾经没有想过的命运。

    那曾作为思乡之情的寄寓载体的婵娟披上了甲胄,而那曾念诵银月诗句的女孩的面庞倒映在战舰的舷窗上。

    卡斯坦因接着告诉你,泰拉与帝国最近的疆域暗面星域,也距离上千光年,帝国为了泰拉的合邦统治,需要忙碌的事务多不可计,为地球建星港,改造月球,都只是一小部分。

    帝国甚至预计要在临近疆域和泰拉所在的太阳系中间,最少殖民一颗新的行星,以便作为往后的重要补给港口和跃迁星门建设基地。

    可是根据宜居度测量,途中没有行星符合最低殖民标准,于是现在帝国政务部准备通过特例新法,来强行殖民一颗,作为军事基地和补给站,帝国的至高议会为此争论不休。但目前,法案通过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已经有消息透出,帝国决定将这颗新星系命名泽姆,在帝国语言中意味着极乐之门,作为跃迁点,以便和泰拉星域“手拉手”,将泰拉星球纳入超时空星门连接覆盖范围。

    接下去的时间里,卡斯坦因看起来正常且克制了许多,你们一边聊着帝国的趣闻,听他讲些帝国的事情,卡斯坦因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舰长,总是有些新消息和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度过了愉快的一餐。

    根据时间表,在晚餐时间过后,是维护仪式,你了解到那大概是帝国人维护清洁自己的枪械或者舰上设备的时间。

    你已经问过卡斯坦因,你需不需要严格遵守舰上的时间表,卡斯坦因表示,考虑到泰拉人类和帝国人类的生理条件略有不同,例如帝国人类每日往往只需要三四个泰拉时的睡眠,而作为泰拉人的你绝对没可能做到,因此,你可以暂时按你习惯的生活节律,只要记得不要错过规定的用餐时间和一些关键时刻就好。

    现在,帝国人的维护仪式时间,就是你的空闲时间,在卡斯坦因又回到舰长操作室中的时候,你趁空去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又去浴室洗了个澡。

    这次你没有再遇上其他人,舰上时间表里,他们的洗浴时间是安排在下一个标准时,会跟人错开时间表洗澡的克莱因现在看来也刻意避着你,你应该不会再受到打扰。

    你擦着不慎弄湿的湿润的发尾,坐在了舰长室的床边,你现在穿着一身薄薄睡裙,住在一个男人的私人房间里,不免感到一丝局促不安。

    卡斯坦因没有骗你,在用完晚餐后,他就继续进行他的夜间工作了,可能真的打算通宵,不会回房打扰你。

    不过,你现在也挺无聊的,如果根据地球时间,现在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你有大把的夜晚时光等待挥霍,如果现在还在家里,虽然不能再像很多年那样躺着刷手机一个晚上,但是电脑里还是存有许多电影,游戏,之类的娱乐消遣品的。

    其实帝国的管制并不严,虽然他们断绝了民用网络,但是没有严查地球人之间通过存储硬盘相互往来的“黑市”交易,人类总是能找到出路,在那些黑市的消费品里,甚至还有限制级成人l片呢!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光盘时代一样。人们不再需要货币,而是通过现在帝国管制下很难再获得的禁品以物易物。

    你想到自己的行李箱里幸运地发现了一个移动硬盘和一个别在钥匙扣上的U盘,因为之前放在书架上,机仆大概是将它们视作你的学习资料一起带上来了,想想里面存了几个T的电影,你不禁感到一丝安慰的愉快,但又略有点忧愁,因为船上没有可以与你的数据插口匹配的电脑,帝国数据传输的方式不一样。

    你开始苦恼要怎么将这些娱乐资料取出来,因为地球科技的文件格式和内在逻辑不同,读取或许也会成为一个问题船上肯定有相关的机械技术人员,但是他们会愿意帮你解决问题吗?

    你翻阅着机仆为你取来的个人数据板,卡斯坦因告诉你可以去拷贝一些藏书舱里的数据,回来翻译着看,以此来加深对帝国的了解,同时打发时间,适应舰上生活。

    [星际]种子17

    舰底暗层幽禁室,正值深夜,黑暗萦绕在钢管和铁板构成的回廊之中,将一切吞入寂静和漆黑,随着深沉的脚步声,自动基因检测的扫描声,庞大的防爆门向两边滑开。

    基因战士的沉重脚步,遥远而回响于空洞冰冷的钢铁隧道之中,高庞的影子随着不急不缓的走动而在隔板舱壁上移动。

    在牢不可破的精炼黑钢铸成的铁栏后,其余三面都是精钢厚壁的禁闭室,一个身影坐在墙边的舱床上,只穿着裹腰布,上身则呈现如真实的神话英雄般的赤裸而顽健的厚实肌肉躯体,他垂着头,保持着寂静的缄默冥思般的状态,丝毫不因寒冷而有半点瑟缩与寒颤。

    直到这股沉重的声响,使得他抬起头来。

    在如棺材般的压抑氛围下,漆黑钢铁组成的走廊顶部,晦暗而苍白的灯管光照中,照出的是灰白,钢铁的颜色,在这巨大威严的精工战甲之上的是厚重兜帽,一袭白袍裹在其外,从那兜帽中隐隐露出的是苍白瘦削的骷髅面具。在来者的战甲胸口上雕刻着那意味着人类的奉献牺牲与圣洁性的金色颅骨象征,彰显着他的身份,战团中的教士,亦是忏悔室的典狱长。

    “忏悔,你是否真正地忏悔了?”这股冰冷的,仿佛质问心灵的压迫声音,从那骷髅形状的面具嘴部格栅里溢出,“参与破坏秩序的动乱,毫无理由地攻击自己的战争兄弟”

    “这是绝对的耻辱。”教士撒瑞尔在囚犯面前缓慢地来回踱步,履行着他对战团兄弟的意志鞭挞与精神看护职责,同时他锐利的双眼深究着,绝不放过对方身上任何理智崩溃,基因堕化的失控痕迹。

    “无论是为何,都绝不是理由,没有什么能动摇我们的心智,我们是帝国的利刃,也是其盾牌,”撒瑞尔缓缓地重申着这已念诵过一遍又一遍,刻在他们的灵识与基因螺旋之中的誓言,“无论在何种形势下,我们绝不屈服,也不妥协,荣耀,职责,鲜血与誓词,这就是我们的生而具之的使命。”

    瑞阿斯的目光下垂,又再度深深地垂下头去,他从床上走下了,向着教士的位置铁栏而来,他在其面前半跪而下,一条手臂撑在直立的膝盖上,垂下头颅,接受训导。

    “你犯下的错误毫无荣耀可言。”撒瑞尔垂望着这名兄弟,看着他厚实脊背上的交错伤疤,这些曾意味着他为帝国付出的每一滴鲜血和伤痕,“你们犯过错的罪恶之所,现在浴室已经禁止使用了。”

    知道自己也不该给这名战斗兄弟太多压力,撒瑞尔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但依旧严肃,让人无法质疑他那教士特有的,深沉而晦暗,心如死灰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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