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玉再一次很明确地拒绝了他。她只会在对她好的人身上游移不定,畏畏缩缩,可这是明晃晃的恶人。
丞相还想说什么,但被意玉一句话堵住了:“非礼勿言。”
丞相愣愣。
后盯着意玉的背影,眼眸加深。
他冷嗤。
还端什么架子。
丞相见她并不愚钝,甚至有锋芒,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而是不放心,跟过来的三叔母撞见了二人独处。
丞相离开,意玉和三叔母独处。
三叔母黑下脸来。
意玉正要去寻她,提醒道:“三叔母安好,九堂妹的婚事,定要慎重,丞相非良配。”
三叔母直接一个白眼翻过来,意玉想要把自己的遭遇委婉说出来,结果却听到三叔母说:“你勾搭汉子还不够,还想要阻挠你妹妹的婚事?吃碗里看锅里,我呸!”
听了这话,意玉想把方才遭遇的事说出的心思歇了。
不成,这事不能告诉三叔母。
若是凭借三叔母的行为方式,她说的三叔母不但不听,还会想些别的,另生风波。
意玉哑了嗓子。
辞别后,她去寻了三叔父,三叔父毕竟是官场老油子,曾经也听过些宰相的风流韵事,可却只当捕风捉影。
如今意玉一说,他瞬间想起来了,当即下令拒绝把小九嫁给丞相,却并没告诉三叔母缘由,即便他是她丈夫。
意玉问:“三叔父,真的不同三叔母讲明白缘由吗?”
三叔父喟叹:“她要是不吃个亏,她听不进别人讲话的。”
意玉垂下眼睛。
她莫名觉着很是悲哀。
三叔母身居高位,自然群狼环伺,若是假以时日仍旧此般,多半会吃亏。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性子?
如何才能帮……
她止住自己的想法。
她位卑人轻,插手如此已然有些恍惚,暂且别给自己揽事。
*
煌封本身对那个包袱不屑一顾,把它随手扔在了草丛里。
可到了临安的学堂,才傻了眼。
这里一视同仁,管你有没有钱,把他穿金戴银的那些物件全扣下了。
这里靠的是自理能力。
煌封来学堂的前几日,都是灰头土脸,那叫一个委屈,虽说学堂统一分发的物件足足的,可煌封毕竟娇养着长大,他的衣食住行处处有了问题。
直到李学究拿着包袱,问他,这是谁的?
煌封眼中仿佛看到了希望,也不傲了,试探性地说:“我的!”
打开一瞧,琳琅满目:
首先有小夜灯笼。
小孩子总是怕黑的,尤其是煌封这种自小没安全感死了母亲的,煌封前些日子吓得要死,如今他抱着夜灯睡,就不怕噩梦。
还有各类不违规却实用的小物件,都是煌封没有准备的,比如什么挂院服的架子,什么意玉偷偷塞的不占空的果脯。
最后,是一小盒防止煌封水土不服的东京土壤。
他抱住那点果脯,同意玉心照不宣地在被子里啃了一口。
煌封心里美美。
他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感觉日子有盼头了。
本来他都准备生熬过去这半个月,没想到这女人……
他还以为,这个包袱全是华而不实的东西,毕竟她准备东西,走的都是公账,自然越贵越好,借花献佛最好了。
她做后母的也不会用心,会和他带来的那些物件一样被扣下。
谁想到她还真费力气去给他准备了。
可他对她,那么差劲……
这就是母亲的感觉?
好奇怪。
*
转眼到了煌封头次从临安归东京的日子。
煌封被怀家人抢先一步接了过去。
意玉和薛洺都要去找煌封,毕竟做父母的,一个月未见了。
两个人又一次碰见,不过这次不是巧合。
意玉微愣,她顿步,往回走,打算等薛洺先走,她自己再准备一辆马车后去。
毕竟薛洺不喜欢见到她。
结果薛洺却一反常态,他事先准备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
他几步便到意玉跟前,意玉低着头,差点撞到她。
意玉见薛洺像一堵墙,横在她面前。
她抬头,也听见,男人虽面色沉郁,可如今到没有那么冷寂了,他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意玉,平静道:“一起?”
意玉呆住了。
什么,什么意思?
第14章
第
14
章
他对意玉,有了奇怪的心……
意玉上了薛洺前面的那辆马车。
薛洺一直是很有礼数的,所以,如果他决定要同行,那么绝对是会让女子在前,他垫后。
薛洺伸出了臂膀,虽漠然,可也一副君子之态,意玉低头,瞧见他能抵得上她两个半胳膊的粗壮手臂。
她想到了那日被压在桌子上,缩了缩指尖。
后心一横,扶了上去。
直至安稳坐上马车。
全程,意玉都在一直悄悄打量着薛洺,马车上,她也掀开马车的一个小角,只能看到薛洺的后颈。
而薛洺一直木着一张脸,从没回头看过她。
等马车启程了,意玉要把方才一直撩着看薛洺的马车小角放下,驾车离去之时,却被一只大掌止住了动作。
他把那个小角直接掀开,两个人的手指撞在一起,揉在一起——
意玉偷瞧的小动作被暴露。
她看到了薛洺。
他鼻骨高挺,眉骨耸然,格外凶煞,却是直观地貌美。
立体得像外邦人。
意玉的指尖格外烫,但薛洺却皮糙肉厚,完全没注意到两人指尖相撞一般,极为淡然地侧眸盯着她的眼睛。
他只留下了一句:
“多谢你为我儿煌封备下的包袱,用心了。”
后放下帘子,不再停留一步,冷漠又有礼,没有一丝慌乱。
意玉愣愣地看着指尖。
意玉的马车往前走。
但薛洺皮糙肉厚的,多年来也没碰过女人,接触到女子柔嫩的手指肌肤,真的没有感觉吗?
此时已然到了阳春三月。
有玉兰在庭外横斜,意玉的马车先行,从玉兰树枝框出的格局里远去。
很凉,很软。
*
到了怀家,怀家备好了席面。
等宴席的这段时间,薛洺应付好了怀家父子,便快刀斩乱麻地去寻了自己的儿子煌封。
他并不想和怀家人多待。
薛洺见到自己儿子,即便父子间再多摩擦也都忘却了。
他看着一身新衣服,见着他撇过头,就差要掉眼泪的儿子,原本绷着黑着一张脸的他,难得地笑了,直接把他扛了起来,搂怀里转了个圈。
搞得原先还闹点脾气的煌封直接脸红了,“父亲,儿子如今已然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这般抱来抱去,如襁褓婴儿一般。”
薛洺似是发现了什么乐子,一直恹恹的神色突然来了点兴致,挑眉道:“李学究教的?”
煌封被放了下来,他说自然。
薛洺哦了一声,他打量了煌封不久,说:“安静了不少,懂礼了不少,那爹爹得好好感谢下李学究了。”
“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煌封:“开头不好受,可,可……”
薛洺示意他直说。
煌封闭了闭眼睛,挺不情愿地说了一句:“是母亲的妹妹,她准备的那个包袱,有用。”
煌封的母亲是明玉,母亲妹妹,自然就是意玉。
煌封不乐意叫意玉母亲的。
薛洺的嘴角压下。
不是是因为煌封提到了薛洺触之即伤的明玉,还是因为他提到了薛洺一直厌恶的意玉。
他对意玉的感观没那么差了。
也对,毕竟是明儿的妹妹,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或许,她也有点可取之处。
*
宴会时,最懂得察言观色的意玉,早早觉了梅氏的情绪不对,梅氏眼眶微红,眼睛里蓄着泪。
但还是假装了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保持着一副端庄大妇的模样。
见薛洺和儿子煌封坐一起,父亲怀己和平妻明莲心坐一起,而梅氏挺着腰板,身边无一人。
意玉垂下头,朝着梅氏走了过去。
为何父亲会同如夫人(明莲心)一起?
意玉一直知道如夫人和父亲恩爱,可平时也会因礼数同名义上的正妻梅氏坐一起。
今日这个举动,像是……像是要撑腰,父亲刻意施压给母亲一般。
她才浮起了这念头,下一瞬,明玉的亲生母亲,也是怀己的平妻明莲心,在席面上当着众人的面,说起了最敏感的话头:
“明玉近日要追封诰命夫人了,这还得多亏了洺哥拿剿匪的军功给明儿向圣上求得,我这个做亲生母亲的,在此向洺哥敬一杯。”
“说来还真是抱歉,意玉那日正巧新婚,洺哥却为了剿匪没洞房……可真是,唉!瞧我这嘴快的。”
在场都静了下来,就连整日为自己亲生母亲明玉打抱不平的煌封,都知道这时候说这事不妥,皱了皱眉头。
下意识看向了意玉。
意玉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只有梅氏,害怕她听了这话闹小女子脾气,偏头对她低声嘱咐:“你毕竟做继室的,提到原配极为正常,你大度点。”
意玉只是点头,温顺地称好。
梅氏反而大度又带着骄傲地说:
“确实多谢薛将军,明儿才能得此殊荣。”
“明儿是个出类拔萃的孩子,我眼皮子看着长大的,自然会出席受封诰命,还会在老家族老上族谱时,好好夸夸明玉,主持着办场盛大的席面给明儿。”
意玉只是静静地听着,显得极为安静。
明莲心本来还担心在这场席面最有立场让她闭嘴的梅氏,会出声袒护意玉,现在一瞧……
她心中不免嗤笑。
她没了顾及,薛洺因着她是明玉亲生母亲,对她有尊重,也就回了酒,放下酒杯,她接着话头,继续道:“过些日子,明儿便要受封了,可宴席主位,也不好两个母亲都去……”
梅氏心头一跳,果然,明莲心转头看向她:“姐姐,毕竟明玉不是您亲生的,受封的场合,包括后面回夫君的老家给明儿上族谱诸事,您不好去啊……”
“就当姐姐可怜可怜明玉,这些场合,让妹妹和夫君我们两个做亲生父母的去,也好给明玉个圆满,不用受世俗的桎梏啊!”
梅氏原先还为明玉骄傲着的脸色,瞬间垮了。
她如鲠在喉,直接气蒙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她想说话,想反驳。
明玉虽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看着养大的,是如珠似玉疼着长大的,倾尽了多少心血?就连成亲的十里红妆,都是她给添置的。
如今却要被一句不是亲生的堵回。
她看你明莲心,不是为了给明玉圆满,而是为了自己脸上有光,想在老家上族谱,面前众族老耍威风,越俎代庖她这个正妻吧。
告诉他们,她虽是正妻,可却没你个平妻威风。
谁料才动嘴皮子,便被她的亲夫君怀己给止住了话头,护住了明莲心:“说的也是,这事便这么定了,毕竟明玉是你亲生的,不好叫别人来插手。”
梅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坐在那里,努力平复心情。
最终为了在怀己面前留下个贤妻的模子,努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