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赵端华哭着不肯说,只是猛磕头,求杨神医救人,不然她就要被我杀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杨神医沉了脸,面色不愉。
我很明白他的心,他被赵端华架在了道德高处,被权贵压迫的厌恶和医者仁心来回拉扯。
我对他感同身受。
很多时候,我便是如此,有口难言。
22
但杨神医显然比我沉得住气,他低声吩咐身边的小药童几句,便盯着赵端华。
他冷冷道:「老朽做了什么,要被郡主如此逼迫?老朽只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仅此而已,可郡主避重就轻,不肯回答老朽的问题,只一味地哭,郡主的眼泪或许对旁人有用,但老朽见惯生死,眼泪对老朽来说是无用的,老朽只问一句,是谁射伤了驸马?」
赵端华面红耳赤,梨花带雨,哭得楚楚可怜。
小药童却从远处飞奔而来,大声道:「师祖,打听清楚了,是郡主射伤了驸马,她故意射伤驸马,对着心窝子射。」
赵端华大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无心之失。」
杨神医冷了脸:「老朽生平最厌恶弄虚作假、毫无担当之人,郡主闯祸却怪公主要杀你,如此人品,老朽不敢深交,郡主请吧。」
「可是驸马会死……」赵端华仿佛真的在替谢无恙担心。
杨神医嘿然一笑:「那不是正如郡主所愿。」
一天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赵端华想要杀了谢无恙,想要杀了我的驸马。
有人说,赵端华是嫉妒我与驸马恩爱,故意为之。
还有人说,自从赵端华来了之后,我的境遇一日不如一日,看来郡主忌恨公主怕是真的。
我听着这些街边巷闻,想着终于有明眼人看清楚了,真好。
晚上,杨神医借着月色来到公主府。
他连连告罪,说自己来迟了。
我心中感激,他其实并没有来迟。
他的药童来到公主府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御医诊治的细节,得知是太医院院正亲自诊断,便放了心,还命药童将特制的药膏带来。
谢无恙用药后病情已缓和许多。
他留在药馆牵制赵端华,是为我出气。
我对他行了一礼,喉中哽咽。
他忙将我扶起,进去为谢无恙把脉。
一连多日,他白天冷着一张脸应付赵端华,晚间再来为谢无恙看诊,安慰我放宽心。
这期间,他顶着母后和太子的压力,丝毫没有动摇。
哪怕李承泽威胁要毁了他的医馆,他也只是躬身道:「太子请便,老朽只祝太子无病无灾,一世无虞。」
李承泽被噎住。
这世上庸医繁多,神医难求。
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生病,最终只能负气而去。
杨神医如此待我,我怎能拖后腿?
我一纸诉状将赵端华和罗宸告到了京兆衙门,京兆衙门将罗宸下狱,却不敢将赵端华怎样,只能将案子推给大理寺,大理寺推到宗人府,没人敢审这个案子。
但我无所谓,我要的就是人尽皆知:赵端华和罗宸当众射伤驸马,想置驸马于死地。
母后宣我进宫,我以忧思成疾为由拒了。
相府送来赔礼,我当着相府的面,将所有东西散了出去,并告诉众人,只要驸马能醒来,今日相府送来多少,改日公主府便散出去多少,无数人祈愿驸马早日醒来。
而终于,我等来了父皇的圣旨。
御书房里,赵端华、李承泽、罗宸皆在。
父皇看着我。
他眼中再无柔情,只有疲惫。
我对他来说,大概是一个麻烦,无比麻烦的麻烦。
我也很疲惫,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想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活着,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找上来。
我若不反抗,会被踩入泥里,我若反抗,似乎也有错。
父皇问我,事已至此,该怎么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求父皇秉公处置。」我跪伏在地,声音冰冷。
李承泽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有待商榷,端华妹妹并非故意,罪不至死,再者,驸马并非不能醒来,还请父皇三思。」
赵端华哭了:「我愿意去死,只求……只求姐姐不要恨我,我在荒地里射箭,谁也不知道姐夫会在那里,我真的是无心的,求姨父处死我,我愿意为姐夫偿命。」
父皇垂眸,终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