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么显而易见,古岚最佳的污蔑对象就是他。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古岚追着制造伪证,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半真半假,每一个都是他真实参与、又找不到任何辩解点的,根本无法自证。
而对古岚来说,这步棋太关键了。
舒青尧威名赫赫,作为少主身边第一影卫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他没有办法不忌惮。
很显然,他必须除掉舒青尧才能勉强与古昀抗衡。
而通过精心谋划,陷害一个实力最恐怖、被委以重任、赐予统军权的影卫,让他背上叛主的罪名,一旦罪名落实,那对于主家将是巨大打击和惨重损失,一经家族处置,便相当于直接砍掉了古昀的左膀右臂。
结果显而易见,毫无防备的舒青尧根本不可能扳得动古岚精心设下的陷阱。
心知被算计到无力回天,舒青尧紧闭上眼,深吸口气。
“少主仅凭一张嘴就能定我的罪?”
一定还有什么翻盘的转机,他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认栽。
“我凭你面前的证据。仅仅挑出两个你就已经无法自证,剩下的还有很多。”
古昀平静地看着他,用同样的话回以他,“而你仅凭一张嘴就能说自己无罪?”
古昀的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冷冷望着他,轻缓的声音像在叹息。
“十七不是没把这些资料的大方向透漏给你,你也查了,查得很细,可是查了这么久,你坐在这里手里依然空空如也。青尧,我给过你太多机会了。”
这么长时间,古昀作为唯一有决定权的人却一直沉默着旁听,就是在变相给舒青尧机会。
几小时前,当他意识到舒青尧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后,他便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心软。
没错,古昀知道自己被他们曾经的感情拿捏住了,为了舒青尧一句“没有背叛”而执着到现在。
他就是纵容他,就是无形中不自知地偏袒他,以至于意识到舒青尧的背叛很有可能会毁了古家庞大的基业后,他作为少主,居然还是没有第一时间站在家族利益一方。
他不去打断严殊的节奏,就是想听听舒青尧怎么辩解的。
深知古家的水有多深,古昀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愿意听他辩解的人。
毕竟古岚这个老狐狸太精于算计,不是没有可能来陷害舒青尧。
所以他给了舒青尧一次又一次机会,也给了自己很充足的时间去调查,是真心希望舒青尧能和他的脾气一样硬,拿得出决定性证据来反驳。
可是舒青尧一点都扳不动,一丝都没办法撬开压在身上的巨石,如他所说,只凭一张嘴说自己无罪。
他说这些全是伪造的,可是技术鉴定并没有发现异常,古岚的动向也是光明正大,最近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任他随便查也查不出什么。
古昀的视线一寸寸勾勒着舒青尧的脸庞,描摹着他英气锋锐的五官轮廓,不禁想,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本该站在他身后成为坚实后盾的男人,如今怎么坐到自己的对立面,被拷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了。
信任这东西有且只有一次,用完了次数,猜疑就会决堤。
“那些证据都是古岚刻意伪造的,很明显不是吗?”舒青尧难以理解,不得不耐着性子反复开口,“鉴定不出资料的真伪,一定是古岚的技术过于高明,而我们的技术无法企及。你们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闻言,严殊挑了挑眉。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呢喃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落在舒青尧耳朵里,“整个古家最不能信任的就是你。”
舒青尧原本沉浸在高速运转的自证风暴中,没注意他低喃了这么一句,等沉默良久反应过来不对劲后,视线倏然像箭矢一样投向他。
“为什么?”他对严殊冷不丁这句话有些意外,不禁敏锐地问。
“严殊。”古昀叫了他一声,没看他,但声音中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少主,到现在您还瞒着他有什么意义?”
严殊被少主模棱两可的态度弄得有些窝火,语气不自觉地发冲,“知道他是叛臣之子的那一天起,我们就该把他放逐,退一万步也起码不该让他接触情报网掌握重权。以他的身份踏入古家只有死路一条——”
“把嘴闭上!” 古昀厉声呵斥。
“你说什么?”
突然,舒青尧克制到极点的声音打断了话音,冰冷的语调缓缓上扬,“把你刚才那几个字再说一遍?”e僈甥長毎馹膮說12⑨⒈0373壹12⑶五74哽新
“少主,审讯厅直属于家主,您执意袒护一个叛徒,恕我难从。”
严殊的视线转向舒青尧,起身缓缓踱步到他面前,站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脸忽然笑了。
“你和他们长得真像。你想听哪几个字,嗯?叛臣之子?你不会还要凭着一张嘴替你的反贼父母狡辩吧?”
严殊俯下身,双手撑在审讯椅的桌面上,略微低头凑近他。
“当年舒家叛主,满门抄斩。你父母害死了古家多少条命,我审讯厅档案里明明白白记着呢,他们害死了我父母,这么多年,我也帮你记着呢。”
“姓舒的,你休想再翻出什么风浪。”
第29章
我没有耐心再纵容你了。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舒青尧是这样,严殊也是。
昏暗的地下室,古昀审问舒青尧的电鞭停下了。
他还是用了刑罚,一遍遍逼问,可舒青尧的反应既不像背叛了也不像完全清白,让人分辨不清。
古昀尚且还会给他一点喘息时间,可隔壁审讯室的惨叫声还没有停止。
“少主,求您开恩饶了严殊大人吧!”
阿岱跪在古昀脚边,重重将额头磕在水泥地上,紧挨着少主的皮鞋,用尽了虔诚。
这是他不知多少次为隔壁受罚的严殊求情了,嗓子都哑了,声音在脚下闷闷的,“小殊他只是看见舒大人一时情绪激动,才违逆了您的意思……”
“一时激动?”古昀从眼皮子底下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声音带着让人窒息的危险感,“我看他很喜欢替我做主啊。”
说着他冷脸抬起胳膊,破风声划过,一道重重的电鞭又烙在半死不活的舒青尧身上!
“啊!”
倏然,舒青尧紧绷身体汗如雨下,高高后仰脖子,大张着嘴,像灵魂都被一分为二似的,剧痛到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锁链被颤抖带得响动。
“万万不敢!严殊大人绝不敢有这种念头!”
听见少主这样说,阿岱冷汗都下来了,双手紧紧握拳,“少主您也知道,十几年前舒家反叛,首当其冲的就是严家。舒秉槐害死了严家几十口性命,如今严殊大人见了世仇定是无法咽下这口气的……”
听见隔壁严殊又一声惨叫,阿岱又在少主鞋边急切地磕了几个头,“求主子念在严家当初拼死护主的份儿上饶他一命!”
古昀垂下眼,利落地甩了甩鞭子上的血迹,“他要为他的失言承担责任,你为他求情,代价呢?”
阿岱听着少主的话有松动,立刻就抬起头跟上一句,“我替他受罚!”
然而少主的表情丝毫没有动容的意思,只意味深长地俯视他。
阿岱是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少主的意思。
替人受罚对少主来说毫无意义。
他抿了抿嘴,心知实在无路可走了,便心一横,深深俯下身子,将额头磕在少主的鞋尖上。
“只要少主饶小殊一命,阿岱今后愿以死效忠少主,唯您马首是瞻。”
空荡荡的地下室里,话音砸在地上无人问津,长久的沉默让阿岱心里发毛。
他实在想不出少主这步棋除了逼他站队以外还有什么其他含义。
他能做到最大程度就是脱离家主的控制,从今以后为少主所用,少主如果还要更多,他真的给不起了。
旁边不断传来严殊的惨叫声。
见阿岱愈发慌乱就快要沉不住气了,下一秒,古昀不动声色勾起唇角,抬了抬鞋尖示意他起来。
“有情有义,我很欣赏你,只不过一点,以后记清自己的主子是谁。记不清楚我一律用严殊帮你记。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少主。”
阿岱的诚惶诚恐让古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去把严殊换下来吧,直接送到医疗中心,告诉他们是我的意思。”
“是,多谢少主!”
这么多年,阿岱对严殊的倾慕早就瞒不过古昀的眼睛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把他们两个直接打包收拾。
然而,这些在古家内政里都是蝼蚁般的小事,更不好收拾的硬骨头还在他眼前呢。
短暂的寂静仿佛无声宣泄着痛苦。
汗珠顺着舒青尧额前的发丝滑落,砸在他冰冷的镣铐上,激得他手指微微一颤,似乎都能听见一声脆响。
犹豫多时,古昀到底是对他用刑了。
参照残忍的家奴法,用的是对待逃奴的重刑。
舒青尧浑身湿透了,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薄薄一层被鞭子抽碎的布料粘在满是伤痕的肌理上,勾勒出野性线条的同时,也将他衬得只剩个落魄的骨架子。
竹子的气息泄露出审讯室,他无力地低垂着头,闭着眼,面色苍白像没有了呼吸。
除了古昀亲手施刑以外,很难看到一向如狼王般的舒青尧能有如此虚弱的状态,甚至干涩的唇瓣都在微微发颤。
他被古昀牢牢锁在电椅上以防挣扎,十指每根都会被两个锁扣扣住,被迫伸直紧贴着扶手的电刑触发器,甚至连衣裤底下的敏感带都被贴满了电击贴片,目的就是最大限度施予他羞辱与疼痛。
如此,古昀每用电鞭狠狠抽他一下,他全身就会被剧烈电击,痛得钻心剜骨濒临崩溃,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逃无可逃只能被迫忍受。
“青尧,你背叛过我吗?”
舒青尧没有力气回答,低吼声从最开始的隐忍到后来的沙哑、凄惨。
古昀给他注射了吐真剂,舒青尧时而摇头,时而受不住重刑又会承认背叛,屈打成招和破罐子破摔都很难分辨清楚。
古昀已经不知把他意志力极强的家奴逼疯多少次了,直到现在,舒青尧的衣裤被抽碎,他双腿张开的姿势都能暴露出许多被电击、被鞭打发紫的敏感处,他也浑然不觉被凌辱的羞耻。
哪怕一丝不挂,他也顾不上羞耻了。
舒青尧蜷着脖子摇摇欲坠,意志已经模糊不清了,若不是链子铐得紧,他整个人都能歪倒栽下来。
几滴分不清是汗珠还是血珠顺着指尖往地上砸,将水泥地染上暗色,无声控诉着残忍的暴行。
又是鞭打又是电刑,他已经快被主子玩掉半条命了。
脑海中全是光怪陆离的走马灯,这种恍惚的状态他根本分不清持续了多久。
他不知道刚开始用刑的时候少主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少主的审问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在审讯中他几乎没有自主意识。
但常年训练的经验告诉他,少主用了他以前从未用过的吐真剂来审问他,猛烈的药性让他一个意志力训练满分的影卫都无法保持清醒。
抬起沉重的眼皮,舒青尧盯着自己身上挂着的沾血碎布条,觉得很可笑,又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眼前昏暗的屋子,再望向不远处衣冠整齐、把他当成畜生折磨的男人。
他动弹一点儿,身边的锁链就哗啦哗啦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低贱的身份,而对面的主子依然是笑着的,很优雅,拿着一根沾满他血迹的鞭子,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我…没有……背叛您……”
他每说一个字就要大口地喘息,随即无力地垂下头,嘴里无意识念叨着“少主”。
舒青尧其实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
“我恨……我恨我没有背叛……”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将这句话重复了几百遍,反反复复喊着一声声“少主”,从撕心裂肺到伤心欲绝,再到奄奄一息。
他想着少主一定是要执意污蔑自己了,便不再挣扎,每当少主问,他都笑着点头。
“对……我想杀了您……对……”
承不承认好像都没什么意义了。
几小时前,他听到了隔壁严殊被行刑的惨叫,听到少主向一旁轻描淡写地吩咐“用任何手段,罚到他见到我不敢开口为止”。
舒青尧只觉得这个男人冷血极了。
他根本分不清主子究竟是什么态度,只听见主子一句句地审问,自己断断续续的话音不成句子,大脑不经思考就会开口回答少主的话。
“对……想您死,想杀了您……”
他觉得少主一定是想污蔑他。铁了心想污蔑他。
药物的致幻作用下,四周变得嘈杂极了,连古昀揪住他的头发,一下下扇在他脸上的巴掌都嗡嗡地糊在他耳朵边上听不清楚,像潜入了深海耳朵灌水。
“没有背叛……没有……”他忽然笑起来,眼神涣散地呢喃,“您怎么还没死……”
“还不打算认真吗青尧!这样的录像,让我很难为你争取取消公审!”
录像机就在旁边架着,古昀单手粗暴地扯着他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直视自己,居高临下,黑眸森然。
如果这样的刑讯下舒青尧还能一口咬定没有背叛,古昀真的会拿这段录像为他取消公审。
可是舒青尧没有。枽曼珄长3117君71九⑨38⑼2〇769哽薪
舒青尧的反应让古昀渐渐地,更倾向于他真的背叛了。
整整五个小时的酷刑,普通人早就被凌虐致死了,可是他愣是没从舒青尧嘴里撬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药物状态让古昀分辨不出舒青尧是负隅顽抗还是真的无可奉告,若不是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古昀真的会以为他没有背叛。
可是舒青尧对着录像机说对,我想你死。
古昀怒不可遏。
“青尧,你可真是不领情。我可以继续打你,更可以直接用信息素压制你,一万种让你痛苦的方法总有能让你开口的。”
“可你的身体禁不起我几鞭,更禁不住别的什么……”
古昀气笑了,轻慢地挑起他的下巴,摩挲着他脸上殷红的巴掌印,像在品评一个好用的物件儿,“你知道的,你这条命我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保下来。你让我食髓知味,我舍不得你。”
听到这话,舒青尧无端打了个寒战,仿佛身体都记住了当时被强迫的痛与耻辱。
他瞳孔涣散盯着天花板,思维在药物下极其迟钝,像听不懂一样,张了张嘴,良久才垂下睫毛,哑着嗓子轻声道,“你不能……我不想。”
他的声音此时竟像羽毛般脆弱。
能说出这样的话,很显然此刻的舒青尧是无法正常思考的,少主稍微复杂一些的话他只能理解浅显的意思。
而古昀略显意外,随即嘲弄地笑了一声,将错就错借此威胁他,“不想?如果你拒不承认背叛的事实,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我保证会让你活得不如一个飞机杯。”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舒青尧身体两侧的扶手上,盯着舒青尧的黑眸像要穿透他的灵魂,近距离的姿势和炙热交融的呼吸显得很暧昧。
浓烈的檀香扑面而来,昭示着上位者收敛到极致的愤怒。
“这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他凑到舒青尧耳畔低语,声音温柔而冰冷,“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把你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对着镜头讲明白。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青尧,我仁至义尽。”
“否则……”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舒青尧伤痕累累的胸膛,逐渐向下滑动,停滞在距小腹上方一寸的皮肤上,黑眸蕴着说不出的晦暗不明。
“我只能把你锁在床上,日日夜夜,让你听见我的声音就恐惧。”
“说到做到,舒青尧,我没有耐心再纵容你了。”
第30章
被我牵着,爬出去。
古昀的卧室里很安静。
偌大的空间温度适宜,厚窗帘遮挡住全部的光,只能隐约分辨出床上修长的人影。
身上的剧痛叫嚣,昏睡已久的舒青尧眉头紧皱,长久未曾改变的姿势不但让他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还实打实压住了背后的伤口,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睡得很不踏实。
药物才消散不久,他的眼皮像被水泥糊住了一般难以睁开,思维在昏暗的环境里也显得格外迟钝。
指尖抓了下柔软的床,他抬手想要撑着床翻个身,好缓和一下伤痛,却被掌心未愈的刀伤弄得呲牙咧嘴。
几声金属碰撞之下,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被死死限制住,扯得他分毫动弹不得。
就像被囚禁起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