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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娄与征一通电话让明雀原本就乱七八糟的心情更火上浇油了。

    她慌得左右摆头,

    急匆匆从床上爬起来,仓促跑到卫生间看向镜子,瞧见的是自己苍白的脸色,

    哭肿的眼睑,糟乱的头发还有皱褶的睡衣。

    狼狈得一无是处啊!

    那人就在门外站着,明雀对着镜子迅速抓了两下头发捋顺,揉了揉眼睛,转身去开门。

    她开了门,

    娄与征的脸映入眼帘。

    时间处于快到中午的阶段,他背靠白墙,身套着黑色大鹅外套,

    工装裤包裹长腿干净利落,

    穿了一身黑手里却拎着她淡粉色的毛毛托特包,对比强烈又格格不合。

    见她开了门,

    娄与征偏头回来对上她视线。

    一对上眼,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尴尬起来,明雀扶着门把手恂恂一笑:“……早。”

    “不早。”娄与征抬腕看了眼智能腕表,

    “十一点四十五。”

    明雀:“……”

    “你不也都到这个时候才出门么。”

    “难不成你是一直在等我睡醒啊?”

    娄与征立刻投去一抹“你脑子又抽风了”的眼神,

    把包塞给她,“昨晚上抱着我又哭又喊,

    酒醒了连句谢谢都没有?”

    明雀哽住,

    抱着包默默道谢:“我,我都忘了我干嘛了,

    总之谢谢。”

    他看过来:“全忘了?”

    她笨拙撒谎:“啊对。”

    “我应该没给你添太多麻烦吧,我喝多了一般倒头就睡的。”

    娄与征盯着她心虚的小脸,

    脑子里闪出她坐在床上自顾自脱衣服的场面。

    脱衣服不成,还扒着他撒娇。

    他环胸作懒散态,

    来了句:“还是那句话。”

    “别问,从我嘴里说出来,怕你受不了。”

    明雀心抖一下,腹诽:忽然能想象到上次发烧对他干什么了。

    不能吧。

    她抱紧自己的包,点头:“回头我请你吃火锅,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你有事你先忙吧。”

    娄与征垂眸,始终盯着她的脸,无形间端详猜测。

    “你待会儿出门吗?”

    明雀想起继母那张歇斯底里的脸,没忍住叹了口气,点头:“一会儿有点事,先这样吧。”

    说完看他一眼,转身关了门。

    娄与征忽然被甩了门,被风吹得鼻子痒。

    他抬手摸了摸鼻梁,盯着门板,耳畔脑内响起她昨晚蹲在门口落寞委屈地说的那句——

    【我后妈来滨阳了……】

    娄与征转身走到电梯口,按键叫了梯子,从兜里拎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盯着电梯上升的数字,他把手机放在耳边,等对面接通来了句:“今天不去了,回头再说。”

    …………

    继母的要求太过强硬,她无数次想甩手冷脸拒绝,可一旦那样就会引出后续源源不断的骚扰扯皮,把原生家庭最丑陋的一面撕开给她看,像一张能拆骨吃人的怪兽血口。

    所以她现在一心只想糊弄几天,把他们赶紧送走,回归原本的生活。

    明雀赶紧洗漱收拾,打车去约定好的商场找那对母子,带他们吃午饭。

    上午的时候柴方荣带着明睿去了两个滨阳城区的景点,中午到商场的时候正饿着。

    明雀匆匆忙忙赶到,迎面又被柴方荣一顿埋怨。

    “你说大周六的你又不上班,怎么也这么墨迹,你弟弟一直跟我喊饿呢。”

    明雀早就麻木了,没说什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指向他们挑好的烧烤店,“走吧,看看用不用排号。”

    她莞尔,问弟弟:“上午玩得开心吗?”

    明睿点头,诚实说:“开心,就是早上太冷了。”

    明雀笑了下:“冬天在滨阳不多穿点儿是不行的,一对比还是崇京好点吧?”

    说着三人进了烧烤店。

    大型商场里有将近两百家家餐饮店铺,可这家烧烤店依旧络绎不绝,走进热闹沸腾的店里,看着客人们无一不是喜悦相聚,瞥见走在前面继母的背影,怎么都调动不起食欲来。

    落座之后明雀扫了二维码让弟弟点菜,她扫见前阵子给弟弟买的新手机屏幕有个裂角,盯着那有些裂痕的屏幕说:“手机摔过了?自己摔的吗?”

    她看着弟弟明显僵了一下的表情,小声问:“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吧。”

    明睿赶紧摇头:“我们班同学都特好,我朋友挺多的姐。”

    “那就行。”明雀放心了,“你这屏幕要修一下吗?应该不贵,我给你钱。”

    “不用。”明睿又摇头,小男生的腼腆尽显:“不妨碍用。”

    这时候柴方荣看着他俩,忽然对明雀说:“你说你也是,我让你给睿睿买个手机学习,和同学老师联络,你给他买那么好的型号干什么。”

    “你给他买打游戏性能那么好的手机,难不成盼着他玩物丧志啊?他马上就高三正是重要的阶段。”

    “阿姨,您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学校环境。”明雀收回视线,从容回答:“即使不打游戏,即使根本不用那些功能,和同学们有用差不多价位的手机也非常必要。”

    她看着柴方荣,解释都懒得说得太明白。

    因为吃穿用都比别人差一档而在学校,在同学队列中感受到的那股自卑。

    这个人永远也不会共情体会。

    能得到家人能力范围内给出的最好的东西,是可以带着一股被爱的自信面学校里的同学老师的。

    明睿看了眼姐姐,握着手机的手动了又动,最后低下头继续点菜,露出笑意。

    手机的话题过去,柴方荣看了看她身边,又看向门口,疑惑:“你男朋友怎么还不到?你告诉他我们来了没有啊。”

    “今天休息日,你男朋友不会这点时间都腾出来陪你见见我们吧?”

    “赶紧打电话叫他来。”

    明雀下单了明睿点的菜,根本没打算隐瞒:“他来不了了。”

    “我们前阵子分手了。”

    柴方荣愣了一秒,震惊:“啊?”

    “明雀,你怎么回事啊,让你带我们去公司你说你失业了,让你带男朋友看看你说你分手了。”

    “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骗我呢。”柴方荣又拧起眉头,一脸的无奈:“小雀啊,你说你,一个姑娘家跑这么远来工作,我们做父母的想关心你,你是什么实话都不说。”

    “以前你不是这么封闭自我的啊,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家里人说的啊。”

    明雀真的快被继母的喋喋不休折磨疯了,她沉了口气,强调:“我没骗你,真分了。”

    柴方荣往座椅背一靠,环胸,叹气:“你是不是就顾着自己,没有照顾人家的感受?”

    “你模样又不差,不然人家为什么和你分手?”

    “你这孩子从小就只想着自己,我以前是不是告诉过你,不管是女朋友还是未来嫁人,你都要尽职尽责。”

    “我虽然没本事赚不到大钱,但伺候一家老小这方面我还是能说得上你几句的。”

    对方的发言完全踩在明雀的预料之外,因为和心理预期的内容太过一致,就显得特别滑稽讽刺。

    服务生送来菜品,摆放在桌子上,她偏开头,垂眸掩盖不屑和索寞。

    明雀藏在桌子下的双手紧握着,指尖抠得手背泛白留着血痕,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真空罩盖住,头上的天花板不断往下压,马上就要喘不过气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飘过来,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等久了吗?”

    紧扣着的手指一顿,明雀不敢置信地抬头,对上娄与征的眼睛。

    柴方荣和明睿纷纷看向娄与征,不知为何瞧见他的长相和不凡的气质,齐刷刷地噤了声。

    娄与征和她短暂对视,把印着品牌的礼盒袋子放在地上,对柴方荣伸出手,姿态谦卑:“阿姨您好,我叫娄与征。”

    他看了眼还处于懵然震惊的明雀,直接说:“明雀的男朋友。”

    柴方荣也傻了,指着明雀,说话都磕巴了:“男,男朋友啊。可是小雀刚才才跟我说她……”

    娄与征一脸平静,问:“什么?”

    “说她跟你已经分手了。”柴方荣嗓音变小,说着看向明雀,眼神询问证实。

    娄与征也看向她,挑眉,演绎得十分自然:“你这么跟阿姨说的?”

    他拉开椅子坐下,熟稔地握住明雀的手,对柴方荣略有惭愧:“我们前阵子闹了点儿别扭,因为我工作忙,没照顾好她的感受。”

    对方的手掌干燥温热,包裹她冰凉的手的瞬间,明雀竟觉得一直压着自己的那个大玻璃罩忽然随风消解,氧气和馥郁同时飘来,将她岌岌可危的情绪一把抱起。

    她回神细细品味,原来是他衣服上若隐若现的雪松香味。

    就是在这个瞬间,明雀忽然想起了他身上雪松味的特别到底出自哪里。

    那不是纯粹的雪松调,那是用清爽的木质与温润的皂香叠加,以雪松为底蕴,略有香根草的清苦。

    是Chloe的那款「北国雪松」香水。

    是她在各大柜台闻了数十种香型,挑出的最适合他的味道。

    是她大一暑假结束,拿兼职的钱送他的第一份礼物,8月8日,送他的生日礼物。

    才几年过去,她怎么连这件事都忘了。

    这款香,他一直在用吗?

    “小鸟。”他的嗓音叫回了明雀的走神。

    她眨了下眼,“啊?”

    娄与征目光沉静,引导着她:“你没跟阿姨介绍我吗?我还以为你早就跟家里人说过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既然对方有心救场,明雀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走,拉着他演戏。

    她看向继母:“阿姨,他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娄与征也是崇京人,之前和我是校友。”

    “我和明雀大学时候就认识了,早就应该登门拜访,做小辈的不太懂规矩,您见谅。”娄与征把礼盒提起来交给柴方荣,“不知道您和弟弟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

    明雀打眼一看,竟是奢牌专柜的皮包和护肤品礼盒,给明睿的是乐高最贵的型号。

    寥寥三件礼物加起来就已经是让明雀浑身起鸡皮的价格了,她桌子下面猛地抓住娄与征的手,表情急切。

    原本就吊在半空的那口气,在看见那些昂贵礼物的瞬间被引-爆了。

    但娄与征却面不改色,挂着浅淡的微笑盯着乐呵呵收礼的柴方荣,“经常听明雀说您的好,这些年替她母亲照顾她长大,您辛苦了。”

    柴方荣表情一顿,忽然有些尴尬,“啊,是,这孩子可怜,从小亲妈就走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她的语气莫名有些邀功:“但我可是把小雀当成亲闺女培养的,我们邻里街坊那都是看在眼里的。”

    “是吧小雀。”

    明雀垂着眼,不太给面,什么都不想说。

    见她不搭茬,柴方荣表情也收敛了一些,“啊对了,你是崇京人,那你在滨阳是?”

    娄与征对答如流:“明雀想到这边发展,我就随她过来了。”

    “哟,那感觉你工作应该挺方便的吧,”柴方荣继续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家里是干什么的?”

    明雀心里正想:柴方荣什么都不懂,要是听说只是个程序员,估计立刻就要掉脸子,觉得娄与征不过如此。

    她看人只看表面,也没文化,根本不懂娄与征的工作不可替代性和价值有多高。

    而下一刻,身边人却说:“做点小生意,并不是很赚钱。”

    明雀一愣,抬眼对上娄与征的侧脸,讶异写在脸上。

    娄与征看着柴方荣,气场自如,没有任何思索地明确:“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我父亲做小买卖起家,家里条件一般,房车倒是不缺,就是生活不太稳定。”

    他看了眼明雀,轻咳一声,“我知道明雀的妈妈是教师,父亲也是读书出来的,父母都是很有教养内涵的人,不然生不出明雀这么好的女孩。”

    明雀立刻回神,通过他这一声闷咳确定了他装腔作势的事实。

    也对,虽然破产了,但前任富家子弟怎么不算富家子弟呢。

    娄与征笑了下:“之前还怕您二位会嫌弃我家只是个市侩做买卖的。”

    “但明雀说过不会。”

    听着他一直在提明雀的亲生母亲而非自己这个继母,柴方荣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赶紧摆手:“哎哟喂那当然了,我和她爸都是开明的人,对明雀也是主张自由恋爱的。”

    听到娄与征的家庭背景,脸上皱纹堆在一起快能开花了,“只要你俩感情稳定,我们家长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因为娄与征的存在,这顿原本会非常僵硬难熬的饭变了气氛,柴方荣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娄与征身上,明雀躲在他身后终于能透口气。

    好在过几天他们就要回崇京了,赶紧把柴方荣送走,结束闹剧让一切都回归之前。

    明雀要送母子俩回酒店,他们走在前面逛街,娄与征陪着她走在后面。

    两人有了单独说话的时机。

    她看着身边高大像个保镖的男人,默默说:“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家里人在这儿?”

    “昨晚上你喝多了以后状态就不对,你说你继母来了。”娄与征目视前方,单手抄兜,另一手转着手机玩,“正好我今天没事儿,跟你过来的。”

    明雀怔愕,难以置信:“你跟踪我啊?”

    “这也叫跟踪?”娄与征说完似乎觉得也没错,偏开眼,强调:“我今天闲的没事干,不成?”

    她真的很想说一句“神经病”,但这人今天帮了大忙,再想吐槽也必须憋着。

    “东西也是在商场里现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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