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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娄与征点头。

    看见她见的人像是家人,转身就下楼去买东西了。

    明雀往前看,瞟见柴方荣依依不舍拎在手里的那几个袋子上的logo,心里沉重,承诺对方:“那些东西的钱,我分期还给你,你不用担心。”

    娄与征微微折眉,乜斜她的脸:“不该操心的人是你吧。”

    “场子是我非要来的,东西也是我非要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雀急了,“可是谁让你花那么多钱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大手笔。”

    又不是什么富二代了。

    和娄与征的关系本就不清不楚地尴尬在那里,都是吃工资的人,她怎么忍心看着他消耗积蓄买那些东西只为替她镇住柴方荣那种人。

    欠娄与征的越来越多,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我跟你说过。”她抓紧单肩包的带子,“都是成年人,不必为了面子缩紧自己的生活。”

    “你帮我摆平我继母我很感谢,但你买这么多贵重礼物……对我是负担。”

    “你好像很怕我吃不起饭。”娄与征戳破她的带刺话语背后的敏感。

    明雀眼梢发红,执拗道:“是这样又怎么了,我不想拖累别人。”

    “就算你挣的再多,一次性花出去这么多钱,怕是连点外卖的钱都没了吧。”

    愧疚像层油脂蒙在心头,她急着弥补,提议:“反正住得近,以后你不嫌弃就到我家吃吧。”

    “虽然粗茶淡饭,但是保证你吃饱喝足。”

    娄与征瞄着她,目光熠熠,挑眉半晌:“行啊。”

    “那以后我的伙食可就拜托了。”

    对方坦然接受,她肩上重压得以松懈了几分。

    明雀瞧着他始终轻松自在的姿态,回想方才这样在家人面前袒护自己的画面,各种情感千端万绪。

    …………

    明雀把他们母子俩送到酒店,特地跟柴方荣说除了最后一天离开的时候会来送,其他时间没空再见他们了。

    也是奇怪,好像有了娄与征假扮男友的那一出之后,她面对柴方荣都多了几分底气。

    这几天打车的次数太多,她想着节省一些,于是步行前往最近可以直达小区的公交车站。

    太阳坠落之后,城市的体感温度断崖掉落,明雀围紧了领口的围巾,加紧步伐。

    路过了一家街角花店,明雀瞧着橱窗里的新进绿植精致漂亮,挂着很多功效的牌子。

    花草香可以提神,绿植本身吸附浮沉,抗辐射,适合上班族摆在电脑前。

    她看着绿植,忽然想起娄与征家里的样子,刚入住家里只有简单家具,那种人估计平时也不会想着买摆件和植物装点家里。

    明雀站在原地,片刻,抬腿进了花店。

    …………

    傍晚时分,明雀拎着一小盆绿植走着街里,想着一会儿要怎么从美观与功效两方面跟他介绍她这盆绿植的巨大用处。

    脚下的灯火阑珊越来越丰富,她微笑着抬头,发现竟然路过了金融街。

    那家叫图书馆的酒吧就在金融街里,应该离她很近。

    明雀停住脚步,停在原地想了想,转变方向往library酒吧赶去。

    这家酒吧的设计非常巧妙,这也是明雀喜欢它的原因。

    既以“图书馆”为主题设计,酒吧的外观做得非常隐蔽,路过时如果不仔细打量,就会以为是个不见门脸的橱窗,橱窗里摆着复古的椅子,还有满满一墙的书籍,与人隔着一层玻璃橱窗。殊不知书墙和橱窗中间的空档就是进入酒吧的走廊。

    推开玻璃橱窗的门,穿过橱窗的走廊,按下书柜上的暗门按钮,书架的就会平行展开,露出酒吧里的内情。

    据说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很多客人拿着导航围着酒吧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门,最后发现殊不知入口就近在眼前,后知后觉的无奈总会引得人自嘲一笑。

    巧妙又有创意的设计,像是酒吧和初来客人的第一个风趣玩笑。

    明雀也不禁默默感叹了一下老板的“恶趣味”,好似通过这一个设计就已经能窥探到那人喜欢温柔又浪漫地戏弄他人的性格了。

    酒吧里也是完全按照欧洲古堡图书馆的感觉来设计,从酒名到装潢贯彻了藏书馆这一主题。

    明雀按开暗门进入酒吧,守门的服务生立刻笑脸相迎:“晚上好,今天想看些什么?”

    她刚出了一声,服务生似乎认出了她,“哦!您是不是……”

    明雀没有往里走找地方坐,摘下有些雾化的眼镜,悻悻抱歉:“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过来喝了酒,就是……应该是喝多了。”

    “我想问问我昨天的酒单结账了吗?还是别人帮我结的?一共多少钱我看一眼可以吗?”

    说完,她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我可能喝多了有点没正形,如果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服务生昨晚也在,赶紧摆手,“您太客气了,没有对我们造成困扰,您喝多了以后我们老大立刻就来接您了。”

    “至于酒单嘛……都是自家人您就不用管了。”

    明雀听完愣了,好像一时间都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什么叫……你们老大?”

    服务生挠了下脸,也蒙了,“嗯?您说的是娄与征先生吧,他是我们这儿的老板啊,都叫他老大。”

    轰然,一股热流从头灌到脚,犹如血液倒流般冲昏了她原本平静的情绪。

    明雀环顾这家高档漂亮的酒吧,“你们家店开了多久了?他一直是老板?”

    服务生点头,“library总店在崇京,这是全国第二家,已经两年了,他之前偶尔来最近定居在这儿了。”

    “老大跟您不是朋友吗?您不知道?”

    明雀目光平直,站在原地反应了很久,手一抖,连带着拎着的绿植都跟着晃了晃。

    她最后撂下一句“谢谢”甩头就离了店。

    …………

    晚上九点钟,娄与征一身疲惫,挎着电脑包出了电梯,手里掂着钥匙。

    一抬头被门口堵着的披发女孩吓了一跳,顿住脚步。

    他盯着明雀棉衣套羽绒服的打扮,审量:“……你一直在门口等我?”

    “有事儿不能发微信么。”

    站在门口的人一直没说话,娄与征往前走,明雀第一句话落地的瞬间,他掂玩着的钥匙啪嗒掉在地上。

    “娄与征,酒吧是你的。”

    娄与征漆黑的眼神闪过一瞬迟疑,弯腰去捡钥匙,没有掩盖。

    “谁告诉你的?”

    明雀回头,表情淡然,眼神敛去往常的明澈,十分严肃。

    “你还有什么瞒我的事?”

    “你真的是炼锋的程序设计师吗?”

    娄与征捡起钥匙,与她隔了两米左右对视。

    气氛陷入僵硬,楼道里的声控灯等不到反馈自动关闭,场景彻底黑下去的瞬间,呼吸声都清晰到彼此知晓,两人的目光以最直白的姿态对撞。

    “我是。”他开口,灯光再度亮起。

    “炼锋程序的事儿不假,我是酒吧老板的事也是真的。”接收到她冰冷防备的目光,娄与征缓缓握紧钥匙,“你常去的那家火锅店,也是我的。”

    明雀回想起很多画面,低头,忽然一笑。

    “你家真的破产了吗?”

    娄与征抿紧唇线,回答:“是有过风波,当时……”

    明雀抬头,音量拔高:“你就告诉我破产了没有!”

    他断掉原本组织的话语,直接回答:“没有。”

    又安静了数秒,明雀往墙边一靠,点了好几下头,下唇颤得剧烈,“所以你还是那个娄与征。”

    她自嘲哼出一声,抬手捂着下半张脸,气息不稳:“博取我的同情很好玩吗……”

    娄与征喉结压紧,往前迈了一步,皱眉开口:“明雀,咱俩谈谈。”

    “你别叫我。”明雀抬手阻止他靠近,往自家门口挪步。

    她背着手握住门把手,头垂得很低,明雀开口时抬眸,眼梢的洇红倏地扎进他的眼底。

    “为了耍我撒这么多谎,有必要吗?”

    “娄与征。”她整张脸都在抖,干笑。

    “差不多得了。”

    第31章

    我承认

    HotPot-31.我承认

    在冷肃的楼道里,

    她最后一句话粉碎了两个人最后维持沟通的氛围。

    明雀也不想给娄与征再说话的机会,转身进了门。

    过了几十秒,她黑着脸窜出来,

    把绿植甩在他怀里,直接扭头摔上门——

    “嘭!”的一声巨响震颤四边白墙。

    门板带起来的风打在他的脸上,巨响倏地敲震亮上下三层楼的楼道灯光。

    装袋的绿植还塞在怀里,娄与征再抬眼时,只剩这面冰冷高大的门板与之对峙。

    被他握在手里的钥匙泛着银光,

    指腹因用力变形泛白。

    被娄琪预言的场面以最快的速度上演,正面袭击着没有做好应对准备的人。

    只剩下形单影只的男人的楼道迅速寂静下去,数十秒过后,

    声控灯收起光亮的触角,

    让世界重新陷入漆黑。

    楼道里的阴冷是能透过衣服渗进皮肤的,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娄与征才僵硬地动了下手指,

    拎好了绿植,前去开门。

    他迈了两步,

    把钥匙插-进锁芯里,

    声控灯亮起,映照着他绷硬的腮颊,

    以及抬头时晦涩幽暗的眼神。

    嘭的一声,

    相邻两间房都亮起了灯火,却默契地陷进同一种无形的僵持之中。

    很久都没有被人气得浑身发抖了,

    她撞上门,在玄关来回踱步半天都难以消解脑子里那股怨懑又无数宣泄的情绪。

    这一时刻,

    娄与征所有的欲言又止和之前对她的善意帮助全都被抛到脑后,明雀被别扭又凶悍的自尊心烧空了理智,

    既气愤对方的隐瞒,又怨恨自己的迟钝。

    明雀胸口剧烈起伏着,迅速走到客厅捞起抱枕对着隔壁他那边的墙面使劲砸去。

    砸了一个砸第二个,砸了第二个扔第三个,抱枕打在墙上声音微乎其微,一如她现在的发泄,使劲了全力仍然软绵绵没什么力度。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手机亮起微信来电。

    竟然是娄与征打来的。

    明雀冲过去想要挂断,却在激动中不小心点了绿色的接通。

    通话瞬间拉开帷幕。

    她举起手机,脑海里忽然闪出当年分手时的画面,想等他先开口却又怕他先开口,慌张中率先对电话那边发起了脾气:“你还敢打电话过来!”

    “是要提醒我删你微信吗?”

    “娄与征,你不觉得你是神经病吗!”

    “你一个动动手指头就赚钱的人,费那么多时间陪我演戏跟我装穷有什么意义啊!?”

    “我是没有你能力强,也没有你家里条件那么好,但我最讨厌别人可怜我,故意向下兼容来和我相处!”

    “你费劲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给我个痛快也行!”

    她垂头,盯着散落一地的抱枕,鼻尖酸得好像快掉下去了。

    随着愤怒发酵,明雀意识到自己这种情绪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是她竟然在某些时刻以为自己能以平位者看待娄与征,作为一个出生就在地面的人,可以唏嘘一个从云端跌落到人间泥潭的人,以为自己有资格可怜他。

    重要的是,她曾经幻想能与娄与征并肩齐行的愿望,最终竟还是要靠他往下走才能实现。

    最讽刺的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对此得其所哉,好像正对方没了那枚金汤匙,她隔了五年终于能松了这口气。

    对方沉默了很久,沉重的呼吸声通过电波若隐若现,等她骂完了这一波,终于开口。

    “明雀。”

    明雀满心卑愧,再度打断:“打电话过来找骂的你是第一个!我告诉你,你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你再跑到我面前乱晃,我这手绝对会抽到你脸上!”

    骂完骂了个痛快,她不等对方反应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防打扰模式。

    明雀缓缓蹲下,踩在地毯上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脸犹如被人当众掌掴般泛着火辣辣的耻意。

    明明鼻尖和喉咙已经苦透了,却丝毫掉不出眼泪,眼眶酸得快裂开了,她抬起双手捂着发麻的头顶,把所有呜咽全都咽回肚子里。

    就在这时,脚边的手机再度亮起屏幕。

    虽然没有提示音,对方的消息却弹在锁屏上。

    她骂了这么多,他发来的消息却只有短短两行字。

    【如果非要有个目的。】

    【那就告诉我,当初为什么提分手。】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脸已经水肿成了白-面馒头。

    明明一滴眼泪都没掉,眼睛却肿得像哭了一整夜。

    明雀坐在床上回顾昨晚上发生的事,确定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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