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们两家共享了后院,除了孟槐练琴的玻璃房之外,就是一个不超过十五个平方的小型篮球场。杨璞有着杨家人没有的好动天性,他有模有样得捧着篮球对准篮筐,但因为年纪小力气更小的原因根本连篮筐的边儿都碰不着。孟槐往旁边仰头看着明明同龄却比自己高出不少的杨潜,打趣道:“去啊,露一手。”这小篮球场是曾经为杨潜准备的,可直到杨潜有了闹个不停的弟弟才逐渐玩起篮球。他正是在长身体的年纪,也因为这样长得比同龄人要高出许多。杨璞把篮球捡回来踉踉跄跄得跑到杨潜跟前,在他眼中自己哥哥就是榜样,也是唯一的偶像。
杨潜颇有些无奈,却还是接过篮球跃身投出一个高抛线。
一个利落的空心球,获得了孟槐的惊叹和杨璞兴奋的欢呼声。这会儿杨璞就扯着自己哥哥想要一块儿打篮球玩,不自觉地就有些忽略了一旁因为身体虚弱不宜太过剧烈活动的孟槐。杨潜照顾孟槐几乎都成了下意识的反应,这会儿见对方安静得不说话就注意到了。
“要不要稍微玩一会儿?”没等孟槐答案,他回头拍拍杨璞的脑袋,像是使唤家里的一只小宠物犬似的。“去,把球再捡回来。”杨璞仰着脑袋,被揉毛揉得乐呵呵地乖乖捡球去了。
篮球这东西,孟槐也就偶尔在旁边瞧杨家两兄弟玩得尽兴时才会手痒碰两下,可杨潜看得紧,只要孟槐气喘得急起来就不让碰了。也因为这样,孟槐投篮的姿势每次都生疏得让杨潜手把手地重新教一遍。
到杨璞到了九岁,他就会偶尔插手帮忙了。孟槐对这方面真是半点天分都没有,平时端得是一副小公子的架势,明明前两天刚教过的姿势,转头就又僵硬成了木头桩子,哪只脚用劲儿也不记得了。杨家两兄弟都是执拗的性子,看孟槐教不会,就越发想把人教明白了不可。那头杨璞被气得翻白眼,杨潜就跟着上去继续纠正。
一来二去,三人玩得倒是充实,一刻都不得闲。
孟槐心气高,自然不愿被自己小伙伴瞧低了。一来二去就教起杨家两兄弟学乐,杨潜喜欢吉他,学起来也比孟槐打篮球上手许多,杨璞却还是童心重,什么东西都静不下心学,就一嗓子嚎起来有些意思,三个人有时候打球累了就窝进玻璃房里鼓捣那些曲啊调的,成天都厮混在一块儿。
等到杨潜和孟槐一同考上市重点高中的时候,杨璞被娇宠的性子也定了下来。逐渐长大的他眉眼是与杨家人并不相像的精致漂亮,眼角的泪痣逐渐浮出,五官也初显成型,凤眼薄唇,在他这个年纪学着所谓的不羁中二风格蓄了一头长发,就越发像个女孩子似的。
他喜欢唱歌,孟槐就谱曲弹钢琴和弹吉他的杨潜给他当伴奏,录了曲发到网上。因为外貌出色唱腔也有个人特点自然而然地成了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可他脾气却是不好,在公众平台上开通的个人账号上大部分都怼天怼地的,却有种年轻气盛的小傲娇,反倒是被人美化成了耿直少年。有时候杨潜和孟槐也会被拉到镜头前一块拍个照
杨潜遗传了父亲的轮廓,眉眼英武俊气,口鼻却随了北方人的母亲,鼻梁直挺,唇薄而色淡。一头发梢朝天翘的短发,整个人都散发着朝气蓬勃的少年劲。
孟槐则与杨家两兄弟或健朗或美艳不同,他长相还是一派南方人的温和恬静,他肤似白玉,衬得一双眼睛越发漂亮,微微笑时便像是猫一般。
多亏了三人长相却是出色又不同风格,倒是让杨璞的个人账号揽到不少年轻女孩的注意。
“你少在网上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啊。”杨潜翻翻对方新发的博客下面的评论,不咸不淡地说道。他打心眼里清楚杨璞是个多情绪化的人,到时候如果被这些吹嘘的言论给煽动过头了,怕是要被带上歪路。
“没关系啊,我觉得都挺好玩的。”孟槐挨过来看向杨潜手上的平板,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地纵容杨璞。从小到大,杨潜因为杨璞蛀牙不准他吃太多糖,孟槐就偷偷往人兜里塞糖;杨潜有时候被杨璞惹恼了追着人揍,孟槐就挡在杨璞前面劝;因为犯事儿被父母克扣了零花钱,孟槐就悄悄给。
如果不是有杨潜盯着,怕是杨璞要被孟槐惯得比现在更肆无忌惮。
“哥你想太多啦”杨潜刚吃完甜柿子,一手的黏腻。习惯性地就把手往自己老哥面前一摊,杨潜放下手机,拿了旁边的纸巾熟稔地给擦手。旁边的孟槐耸耸肩,觉得眼前杨家两兄弟的画面有些辣眼睛。杨潜这人,嘴上说着不能惯着杨璞,自个儿却也不遑多让地伺候着不是?
杨潜读到高三下半学期那年,迟到的青春期带来了与他人不同的悸动。也许是日积月累下的影响,又可能是日渐开放的校园风气将总是同进同出的他和孟槐聊得暧昧不清,在第一次春梦里出现的是打小的玩伴孟槐。
他们在梦中接吻,孟槐那双弹奏钢琴的细长十指轻巧拂过他的脸颊,而后贴上他的胸膛。大约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现自己从小的玩伴样貌已不似像幼年时那样稚嫩,那双猫一般的眸子含笑又温柔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平日里早就听得耳朵起茧的名字从对方嘴里念出来时,或是若有似无的触碰时,那种与现实不同的暧昧旖旎都让杨潜感到不知所措。
初次春梦那天以后,杨潜就有些变了。平日里呆在一块儿的时间里他越来越多把注意力放在孟槐身上,看对方笑起来眯着眼的表情,嘴角梨涡凹陷的深浅和一些细微的小习惯。他本就是随杨父一样沉稳的性子,倒是没有流露出异样的情愫。
上网查了资料,知道自己这只是青春期萌动的不稳定情愫,杨潜怀着或许等过一段时间这种感觉淡了就好的想法依旧如同以往一般三人腻在一块儿。可悸动却愈演愈烈,甚至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他的行为不自知地变得亲昵起来,就连眼神都收敛不住。
虽然杨璞也好,孟槐也罢都未察觉到他的变化,可镜头却诚实得显露出一切。自某一天开始被杨璞发上个人账号的照片忽然有了别样的评论,对杨潜与孟槐这两人的关系好奇到不行。过上一段时间,有了几个营销号刻意的转发,网上甚至有了不少视频剪辑或是同人画。
这也让杨璞显得有些不大高兴,显然他并不理解现在网络上这种喜欢随随便便就把两个大男人扯到一块儿当情侣的事情。更何况,这俩人还都是他从小到大玩在一起的再者说,这样弄得他跟个电灯泡似的他撇撇嘴,上传了一堆自己和杨潜的双人照上去。
可杨璞和孟槐并不知道的是,杨潜特意注册了个小号在网上蒐集收藏那些优良的拉郎配作品,因为有时候那上面有时候女孩子修过的图片上孟槐看上去有些漂亮的不可思议,别有意味的剪切下孟槐的视线都似乎带着暧昧情意。
也因为这样,他反倒是对摄影产生了兴趣,借着父母支持出资买下的单反,私心以练手为借口拍摄了许多孟槐的照片。嘴上虽然开着玩笑要等以后孟槐成了出名的钢琴家之后做成相册放到网上卖出天价,可实际上杨潜却将打印出的相片一张一张仔细小心的存放在相册中,再放进床底的纸箱,如同说不出口的暗恋一般封存于不见天日的阴暗角落。
年复一年下,也攒下足有四五本相册之多。
杨璞在高考完那年迷上了网络直播游戏,暑假期间就窝在房间里头不分日夜的打网游,每月或多或少也能进一笔收入。刚从大学毕业的杨潜也开始实习,回了家大半夜就听见杨璞房间里头咚咚的吵闹声也是被扰得实在头疼,就跑进去给人打一顿。可上了镜的出色外貌引起了注意,杨璞就时不时扯着自己哥哥一道玩网游。
不怎么接触游戏的杨家大哥在这方面意外迟钝,搓个手柄也比旁边的杨璞要慢上一拍。两兄弟一个炸毛一个不知所以然的反应在直播平台上炒得火热,不消多长时间隐约就出现了兄弟骨科的配对。可到底因为社会核心价值观的约束,大家也只是在俩兄弟动作稍显亲密的打闹时刷两句无伤大雅的调侃话。
倒是不少人上网查了杨潜之后,翻墙站了杨潜和孟槐。
说起孟槐,他大学期间参加了不少比赛,毕了业之后也似乎忙得很。孟家人三天两头总是不见人影,回来时就捧着各地甚至各国的奖杯回来。不过孟槐大多也会通过视讯和杨家两兄弟联络联络感情,偶尔还会在杨璞的直播间给刷上一波礼物。
等到在国外大赛上夺得头筹一举成名后,孟槐才终于回到国内安稳下来。他本就身体不好,长期如此奔波下来更是脸上血色都无,总透出一股病态虚弱感,人也又瘦了半圈从背影看几乎能让人错认成女孩子。
“刚回来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杨潜收下礼物,皱着眉打量和自己同岁的孟槐,对方比他要矮上一头,身体又羸弱单薄,令人不觉担心这人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可孟槐却并没有多在意,反而催促着让人拆礼物。
杨璞拿到了他念叨好一段时间的游戏机,而杨潜也收到了价值不菲的单反镜头。
“买这么贵的东西,你怕是要被孟叔叔阿姨说教上三四个消失了。”杨潜看了看自己的礼物,笑弯了眼调侃。杨璞在旁边兴奋得不行,捧着说明书在那儿研究。眼瞧自己弟弟没有好好道谢的意思,杨潜只能无奈得说道:“你真的太惯着他了,那游戏机我和我爸妈都没答应让他买,你这一送过来,这家里面晚上又没法儿睡了。”
孟槐抿着笑,“我还买了一个手柄的,你有时间可以和杨璞一块儿偷偷玩啊。”他说着顿了顿,紧跟着压低了声音悄言:“到时候你们还可以到我家来玩,我会给阿姨叔叔他们保密的”他眯弯了一双笑眼,食指在唇上竖起轻抵。
杨家大哥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如同默许了孟槐的说法。
如同他的暗恋,另一个秘密也被他藏在心底直到腐烂。那就是孟槐在不知不觉间对杨璞似乎也有着什么微妙的心思,他总是能够送给杨璞他最想要的东西,而其他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而打的幌子。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可杨潜却又不是那种占有欲太强的人,也不是那种我喜欢你你也非要喜欢我的类型,一方是他喜欢的人,另一方则是他的弟弟。杨潜能做的,也只有顺其自然。
“对了,杨璞最近好像是签约娱乐公司了吧?”孟槐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嗯,不过他这段时间沉迷直播,有时候都不愿意去训练。”忽略过了孟槐无意间透露出的对于杨璞的特别关心,杨潜语气平常得回道,又想起自己弟弟那副无忧无虑活像纨绔的态度就止不住叹息。
这会儿杨璞从楼上跑下来,一脸得到想要的东西后餍足的愉悦。“来来来,我开直播呢!”他一手扯着一个就往回扯。果然,杨潜和孟槐一出现在镜头里,弹幕就瞬间爆炸了一样刷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大堆弹出的礼物。
很显然杨璞的心情很好,甚至打算在直播间唱个歌。只是他们的乐器都收在另一个房间,杨璞换成手机临时摄像。他们三人在这种时候总是惊人融洽而契合,杨璞在边上轻声哼着寻找感觉,而孟槐则轻敲着电子琴的琴键确定音准。
杨潜但拨着吉他弦,先弹上了一段单独前奏。这是以前谱的曲写的歌,现在弹起来有些单调,歌词也有些幼稚平白。在弹过几个节拍后,杨潜加上了流畅的和弦,配合起了孟槐轻快的曲调。“这首啊?”杨璞显然听出了调子,小跑着挨到自己哥哥身边贴着坐下了。
音乐总是最能袒露自我的方式,旧时轻快的调子在中途节拍变得低沉而略显急促,俨如藏了千万愁绪一般理不清说不明。也多亏杨璞即兴编了一套新词,又以为是他哥和孟槐故意整他于是半途气急败坏的停了下来和杨潜拉扯起来。
这歌以前是唱孩童时期的无忧无虑,现在再弹反而失了味道。杨潜顺势耸耸肩调侃起来:“都长这么大了,调子当然会变啊你还惦记着以前那词,说明你还小,幼稚鬼。”
他三言两语逗弄得杨璞气鼓鼓,两兄弟嘻嘻哈哈得闹起来,旁边孟槐也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含笑看着。
隔日,再一次赶行程临走前的孟槐托杨潜送了一份词稿给杨璞,他粗略看了两眼,就发现这不过是那天杨璞即兴唱出的歌词重新加了韵脚重编。杨潜垂下眼,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小心得折好了孟槐给的手写稿,轻描淡写地允下了这件代劳的差事。
“路上小心。”
“嗯,跟我和杨璞说一声再见啊”
杨潜点点头,站在门口目送了孟槐一段。心里想着对方或许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每一次离开时送他的永远只是杨潜。这并非多令杨潜感到难过或是萧瑟,反而是另一种自我慰藉的方式,或许再过些日子,在经过几次遥遥目送的离别之后他对孟槐的感情也会随之淡去,最终回到应属于朋友的位置。
而杨璞那个没心没肺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崽子还在楼上因为日夜颠倒的作息而睡得天昏地暗。
待暑假过去,杨璞收到了大学通知之后没有选择住校,而是依旧学校与杨家两点一线式生活。
杨家夫妇平日里忙于工作,对孩子又是放任的养法儿。索性杨潜天性便容易管教又的确早早懂事没有被养歪,可这般放任对杨璞却是一管毒药。错误的认知令杨家夫妇开始将杨璞如同他们成熟懂事的大儿子一般当做成年人看待。
从最开始他们便决定过了等到杨璞成年之后就告诉他的身世,接下去便看杨璞自己的选择。他们也是犹豫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最后才决定在杨璞大三那年坦白。可他们也并不知道,杨璞与他们的儿子不同的是他看似骄横任性肆意妄为却始终只是呆在自己划定的小圈子里,与外界沟通的是隔着万千电缆与数据链的网络,而那骄纵的性子也只不过是依仗着家人赋予的安全感而滋生的附属。
那是杨璞大三寒假的时候,一切开诚布公的那天。
空气胶着得沉滞,杨璞坐在客厅里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接收完过于大量的信息,他的出生证领养手续和一堆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照片就摆在桌上冲击着他的神经。在一个小时前他还是杨家的二宝,还无忧无虑的过着大学生活,想着或许毕业之后会进入娱乐圈做一个歌手,也可能出国到处冒险旅行,然而在一个小时之后的现在却面临着亲生父母不祥,十几年来相伴的亲人都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现实。
“你们撒谎!”他反反复复只喊着这一句,不知什么时候已涕泪俱下。“你们骗我的啊对不对啊妈”杨璞有些手脚发软,伸手去拽杨父杨母,“你们这么说,我哥也不是我哥你们也不是我爸妈,那我是谁?我是谁啊?”他不是并没有这个感觉,对杨家他的归属感并不强烈,甚至总觉得与父母都隔着一层触碰不到的屏障一般。
除了杨潜,他的哥哥。
他们兄弟两个从小到大都关系很好,打打闹闹虽然不少,杨潜却也总是秉持着兄长的身份谦让又包容。杨璞以前从未担心过的问题,如今就残酷得摆在他的面前。
杨潜知道其实自己并不是他的亲生弟弟吗?那么多年相处下来的情分会不会抵不上一张血缘证明来得重要?不孟槐不是和他们一块儿玩了那么多年吗?可是这不一样他和杨潜是兄弟,和孟槐却是朋友。这两者不一样的,不能相比的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杨璞显然令杨父杨母略感手足无措,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二宝,你懂吗?妈妈爸爸只是想要告诉你,你现在成年了可以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如果你想要去找你的亲生父母的话,我们也可以帮你”杨母轻缓的安慰在杨璞听来却别有一番意味。
他从小到大活得太过没心没肺地肆意,这会儿想起来便都是招人厌烦的行径。杨璞往后缩了缩身子,神情显得十足戒备:“你想赶我出去吗妈?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和哥一样听你们的话?”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语气逐渐软弱下来,透露出无措。
“杨璞,你你先冷静一点。”杨父抿着唇,显然没想到会让杨璞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你先回房间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情等你如果想谈的时候,再来找爸妈聊,好不好?”常年混迹商场的杨父语气劝哄。没等杨母说些什么,杨璞便逃一般跑上了楼,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你打个电话给大宝,让他请个假回来看看他弟弟。”杨父皱眉说着,禁不住叹了口长气,实际上他们一对夫妻对于孩子教育的问题的确是有着很大漏洞,可随着孩子年岁渐长,就算是想要培养感情都成了一件难事。杨潜不需说,就连杨璞都对他们有着隔阂感。
反倒是两兄弟相伴长大,亲昵的很。怕是只有杨潜能在这时候安抚好他弟弟了。
接到杨母电话的杨潜急急忙忙赶了回来,就算心里有些不满父母擅自做了决定就这么和杨璞坦白了对方的身世,身为子女他也没办法对此置喙,只能先把心思放到弟弟身上:“杨璞呢?”
“在楼上呢,你多劝劝他”杨母踌躇着,“我们不是你告诉他我们不是”她似乎是想起了收养的小儿子在被告知了真相后哭得凄惨的模样,也不由得哽咽起来。
杨潜轻叹了口气,小声安抚着母亲:“我知道的,妈。你别担心,我上去看看他。”
原本属于杨璞的房间敞着门空无一人,而杨潜他的房间却房门紧闭。从小到大这小崽子一碰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只会钻进杨潜的房间搞破坏,虽说年纪大了这么闹脾气的次数越发减少,可这习惯倒还是没改。对方果然还是锁了门没拧动门把的杨潜敲了敲属于自己的房间门,“杨璞,开门。”
可里面却十分安静,不给一点回应。
“你不开我踹了啊,你现在想明白了,是你开门还是我自己进去。”杨潜深呼吸了口气,操起了以前教训得杨璞哭爹喊娘前的口吻,“一二我数到三你再不开门我踹了啊!”
咔哒一声,门从里面开了锁却没有打开。杨潜推开房间门,眼角余光在进门前瞥见了杨璞跑着小碎步急急忙忙跳上他床的模样。“杨璞,你起来。”他前两天刚洗完的被套床单,这会儿就被杨璞蹭上了眼泪鼻涕口水的。可不听话的小崽子伤心得忘乎所以,就把自己裹着被子在床上蜷成一团,任由杨潜在边上盯着也不为所动。
“一!二”
杨璞这会儿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却还是本能发射性地怂了下来。掀开被子,揪着枕头往杨潜面前一摔,“你管我!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谁啊!杨潜!”
没管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自己弟弟,杨潜眼睛往被丢到地上的枕头上瞥了一眼,紧接着就对杨璞笑了一声,“行啊你,胆子肥了啊杨璞,你叫我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枕头揪到了手上卷出了个能攥捏的柄,这东西打起人来可疼,杨璞小时候调皮劲儿管不上来的时候被杨潜这么收拾了不知道多少次,特别是跑去和杨父杨母哭诉的时候,谁都不觉着一个枕头能打得人多疼,可以称得上是杨璞的童年阴影了。
果然,这边枕头一卷起来,那边杨璞吓得连眼泪都不掉了,整个人开始往墙角缩。
“你叫我什么?啊?胆子大了啊你个小崽子!”杨潜抡起来枕头啪的一下就直接把杨璞给砸歪倒在了床上。杨潜三步并俩上去就把人摁得动弹不得。“你叫我什么,啊?”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呜”杨璞扯着嗓子嚎起来,生怕再多挨两下。小心翼翼瞅了两眼杨潜,见对方把凶器放下了,杨璞心弦一松就憋不住委屈。在杨潜没回来的时候他两个多小时想了那么多事情,想杨家也想自己的亲身父母,他甚至能够幻想到自己一个人离开杨家在外流浪一边寻找亲身父母的凄惨画面了。
“男子汉大丈夫的,哭成这样难不难看。”杨潜把枕头丢到杨璞脸上摁了摁,语气略带嫌弃。
“哥”杨璞瓮声瓮气地抽噎着。
杨潜把人从床上拽起来,用袖子在对方脸上粗鲁地擦了擦,“记得我是你哥就行了,爸妈他们就是看你年纪大了,以为已经懂事了,可没想到你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呢,就和你说这些。”
“你知道啊”杨璞垂下眼细声喃喃。
“知道?我当初可还是看着我妈给你换下装满屎的尿布的呢。”杨潜嗤笑着,却又想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皱眉:“那味道臭的你自己都吐奶了,你知道吗?”
什么伤怀不甘都已经不重要了,杨璞现在只想怀疑人生。
等杨璞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杨潜赶出来洗沾满他眼泪鼻涕口水的床单被套和枕头套了。明白了杨潜这么同往常一样做法的缘由,杨璞也暂时将满腹疑虑藏了肚子里,像是整个翻篇了一样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他的生活岌岌可危,只能倚靠自我催眠的方式过着如以前一样却再回不去的日子。并且,再怎么样他都暂时无法面对杨父杨母,呆在自己房间里的时间越发多了。而和从前一样的,也只有和杨潜待在一块的时候。
最后还是杨潜按耐不住性子揭开了这层看似平静的薄弱不堪的假象。“你应该好好想想应该要怎么办了,杨璞。”杨潜在正打着游戏的当下突然说道,并借着对方愣神时停滞的手上动作赢下了这次的游戏胜利。他放下手柄,转头去看坐在一边脸色僵硬的杨璞。“我知道你现在都不想去想那件事情,但是等过了三年、四年你不会后悔吗?”
杨璞瞪着屏幕上GAME
OVER的字样,在好一阵沉默后才语气干涩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似乎这就是在心口上遍布交驳刚结上疤的伤被揭开了一般,轻轻试探的揭过都刺得人想要落泪。杨璞眨了好几次眼才眨掉了那层浮现的泪光。
他背上被拍了拍,杨潜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低缓。“我会帮你,爸妈也会帮你。”他靠过去给了杨璞一个属于兄长宽慰的拥抱。杨璞偎进去怀里,不可抑制的啜泣起来。
而的确如同杨潜答应的那样,这次在杨璞和杨父杨母谈话的时候杨潜就在旁边听着了,更像是杨璞现在的精神支柱与慰藉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杨璞总算是听完杨父杨母叙述完了所有的事情。他是在三四个月的时候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襁褓里还揣着一个裹了三千块现金的纸包。就这样他成为了孤儿院里年纪最小的孤儿,身上也没有疾病,被丢弃的时候甚至被养得白嫩圆润,那副讨喜可爱的小模样令孤儿院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得偏爱他。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是个父母不祥被抛弃的孤儿,直到被杨家收养。
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杨璞最后还是决定试着去找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而杨家发生的这件事情也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并没有太多时间和孟槐见面。杨璞利用了暑假的时间在外奔波,而杨潜也辞掉了实习了将近一年即将稳定下来的工作跟着还有些学生气的杨璞打点处理。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现实,杨璞在别人眼里看起来还带着青涩意味,是轻易就能够劝哄的对象。杨潜一般是与外交涉的人,很多时候杨璞也仅仅只是呆在杨潜身边静静看着他哥瞻前顾后的忙碌。他们先是回到了曾经的孤儿院,那里收了捐赠被翻修过了许多次,找到了曾经记录登记时拍摄的照片。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曾经的登记簿被掩埋在资料库里蒙尘。杨潜和杨璞花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呆在资料库里翻找他们想要的记录。最后还是找到了十几张边沿发黄的照片和登记的资料。那个时候杨璞还不叫杨璞,他的名字和孤儿院的院长姓陈,这儿大大小小的都喊他小小陈。
记录小小陈到孤儿院的时候是十八年前的三月中旬,索性当时摄下的照片记录下了他当时的模样,他被用一床白色的小被子包着,即使从相片上看都能看出那布料并不普通。杨潜隐隐有种预感,怕是杨璞以前被抛弃的原因实际可能并不简单。
“哥”杨璞凑近过来半倚在杨潜的肩头,他的手上捏着几张旧时照片,面上几分怅然若失的恍惚。“看上去好像大家都很喜欢我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会丢掉我呢?”他摩挲着因为时间流逝而不甚清晰的相片,紧接着抬手揉了揉眼睛。
杨潜实际上也并不怎么擅长安慰现在终日哭哭啼啼的弟弟,他发现自己开始逐渐想念起以前那个无法无天又没心没肺的小崽子了。果然,大概是又幻想了一大堆脑补悲惨身世之类的东西,杨璞小声啜泣起来。杨潜都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能有那么多眼泪。他把杨璞往旁边一推继续收拾起他们理出来的照片和登记信息。
“走了,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呢。”杨潜站起身,最后无可奈何一样拍了拍杨璞的脑袋权当安慰。可显然杨璞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杨潜只能认命得叹口气把人扶起来,拍掉对方身上的灰尘,轻声哄个两句,然后把人牵着从档案室里走了出来。
虽说过程曲折,但有心查找也自然会有结果。他们从曾经包着杨璞的那床小被子开始查起,找到了当初卖过这种小被子的店家,查了十多年前的销货记录,最后辗转打听到了偏远的旧居民区,弄堂小巷交错,只剩下几户念旧的人家还守着这一片老巷。
待到杨璞假期结束了,也只是查了个七七八八,在杨潜再三保证下杨璞才回去正常上课。接下去的事情,则大多都是杨潜一人查出来的了。而这期间,杨璞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几乎每半个小时就要来一通电话追问情况。
磕磕绊绊查了一年多的时间,杨潜总算有了些眉目。他将写了地址的纸条揣进兜里,抬眼看面前的住宅区。据说当初扔下才三四个月大的杨璞的生母嫁给了一个地产商,婚后生活低调,几乎算得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杨潜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后按响了门铃。
“请问,找谁?”拉开门的是位打扮保守的中年妇人,她穿着一身素色,身上并无首饰。杨潜几乎直觉得立刻明白过来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弟弟的生母,他们的眼睛生得一样,就连面庞轮廓都有几分相似。他注意到了这房子空空荡荡的似乎安静得过分,而妇人的表情也如同终日郁郁寡欢而一脸苦相。杨潜在打探的时候还是听不到了不少闲言碎语,比如说对方嫁给地产商快二十年的时间都没有诞下子嗣,也因为这样她的丈夫在外面包养了几个情妇,也有不少私生子混迹在外。
可这不是杨潜需要操心的事情,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旧照片展在妇人面前。“你好,我是来替我的弟弟杨璞来找你的。”杨潜眼看着妇人的脸色急转苍白,像是早已经想过了这场面千百遍一般在看清那照片的时候就立刻做出了反应。在接过相片时妇人的手指触到了杨潜的手背,冰凉凉的还略带颤抖。杨潜看着几乎和他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在他面前一下子哭起来反倒觉得有些尴尬了,他先前略显生硬的语调缓下来,试图令面前这个在几分钟前还素不相识的妇人能感觉好些。“那个其实,我并不是想要来质问什么的。您先缓一缓情绪”他看着前一刻还矜持而疏远态度的妇人捧着照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措间胡思乱想时忽然觉得果然是亲母子,怪不得杨璞那小崽子越来越跟个哭包似的天天就知道掉眼泪。
“他他现在叫什么名字?”似是怕杨潜被吓跑了一般,妇人伸手抓着他的袖管,一边抽抽噎噎得问。
杨潜抿着唇,但还是老实说了:“他姓杨,单名取一个璞玉的璞字。意思是我们杨家的宝贝。”他拍了拍妇人的肩膀,略有些生硬地将人半搀着。“我是他的哥哥,杨潜。”
他顿了顿,考虑好了措辞之后继续说道:“这次会来打扰您也是因为我们家考虑到了杨璞的身世,他现在十八岁了我们也不想他留下遗憾所以才想找到他的生母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和他见一面?”可是,只是看见照片就哭得几乎像是快要窒息的妇人却在听到这个提议后一脸苦闷得连连摇头。
“不不我不见他”她抽噎着,匆忙抹去脸上的泪水。“你能给我一张他现在的照片吗?”迎着妇人略带乞求的视线,杨潜也有些说不出拒绝。
“就算是不愿意见面,那么能告诉我当初你放弃他的理由吗?”杨潜斟酌几番,最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想,这一定也是杨璞最想要知道的一个问题。
可这个过去的故事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漫长而复杂,直到深夜他才踱步从那里走出。在回家的路上,杨潜就已经做了将杨璞身世真相埋藏于心底的打算。他很快开始处理起自己费劲功夫找到的那些资料,要毁掉这些比当初找出这些要容易许多,他只是按下打火机,这些薄弱的纸张就轻易被火舌舔舐吞没,最终化作飞灰。
这也是为什么在杨璞问起来的时候杨潜三缄其口像是完全不愿再帮着自己弟弟去追查这件事情。可就算这样,他到底还是小看了杨璞的作妖能力,他本就执拗,这会儿更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竟然就又自己旷了一个学期的课跑去查了一遍,最后还是知道了被竭力掩藏的真相。
他的生母,当初是个普普通通的中产阶级家中出来的女孩,涉世未深,年轻而又天真。她如同曾经所有年轻女孩幻想过的那样遇上了一个资产丰厚而又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对方绅士礼貌,偶尔带了些许不成熟的大男子气却并不让人讨厌。于是他们迅速坠入了爱河,甚至生活无比戏剧化的,家人反对,旁人插足,陷害或是误会他们都渡过了,本应该是就此迈入幸福生活。
可是情况却急转直下,对方的企业运转出现了漏洞,资产周转不开,企业固定资产被陆续查封抵押。那时候她也不过才刚大学毕业,即使是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只能看着新婚的丈夫终日彻夜不归,久而久之两人之间就没了话聊。
最后他们还是迎来了破产的结局。本来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才发现自己的丈夫的脾气实际上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温和绅士,对方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并且开始终日在外游荡也不会回家。
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两个月。这对她是个惊喜,可对她的丈夫却似乎并不是。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烟瘾,甚至每天都要抽上一整包,在得知她怀孕之后甚至面上半分高兴的模样都没有。越发大的压力令她也情绪低落,也开始出门寻找工作。不过大学毕业已经过去将近两三年,她没有工作过的经验,就比同龄的面试者要更难被录取。
家里的气氛越发沉重,她已经并不记得什么时候曾经携手的丈夫第一次向她挥下拳头,只记得那时候她还怀着孕,已经有了明显的孕肚,她只能蜷缩着身体尽量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宝宝。那次之后,他们俩夫妻之间开始有了隔阂与冷暴力,抽咽与萦绕不散的烟草味成了他们家里的主调。
易怒,暴躁成了她丈夫如今在她眼中的标签。在找到工作之后她也逐渐开始冷淡对待起两人的关系。以至于接到警察电话说是对方在车上偷窃的时候她甚至一时之间并反应不过来,直到交保释金的时候还有些浑浑噩噩得回不过神。但这就像是点燃了的导火索一般带来了几乎上瘾一般的接连犯罪。
直到最后,男人在一次抢劫中失手刺死了人。这令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她甚至得抵押掉他们现在正住着的唯一房产才能赔上法院判下的罚金。她那时候妊娠反应严重,几乎心力交瘁,诞下杨璞之后为人母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太多纠结的思绪令她不堪其扰。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惯偷甚至是个杀人犯毕竟即使是现在,她也能够在不经意间听见邻里闲时聊天中议论他们。她轻易就会被贴上是杀人犯的妻子,出门时迎上的视线都意味深长。饶是自己这么一个成年人都无法忍受现在加诸于身的视线,到时候她的孩子长大了有了自我意识了之后遭受这种非议会是什么感受?
她的神经敏感到了极致,家里因为接连的打击,双方的父母接连患病过世,短短三年间,她的生活几乎是天翻地覆。萌生将孩子送走的念头只在那一刹那,她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抛弃孩子就像是她给自己的一个逃避过去生活的选择,然后在接下去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活在后悔愧疚与担心中挣扎不出。
在将杨璞放到福利院门口之后她魔障了一样改掉了自己原来的名字甚至彻底换掉了联络方式,在她以前的生活圈子里人间蒸发一般的消失。而的确如同她所设想的,杨璞发现事实比起他是杨家收养的事情更让他不可置信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品行低劣的杀人犯。他的亲生母亲是个曾被家暴过的懦弱的女人,只是为了逃避过去就将他丢弃进孤儿院。
杨璞消沉了好几天,甚至觉得这样的真相还不如不知道。可记忆无法删除,他甚至远远去看了生母一眼,也许对方也看见他了。于是在短暂的一星期后原本并不愿意与杨璞见面的妇人主动寻找到了杨潜提出想要见一面她的孩子。
然而这一次,是杨璞并不愿意见面了。
杨潜在这期间当然也并没有闲着,他去简单调查了一下杨璞的生父,对方如今还在服刑期间,不过再过两年就会出来了。显然,对方并没有在监狱里太过老实,反而经常无端生事,甚至有过几次流血事件。他也当然绝不可能让杨璞去和他的生父再做接触。
然而寻找到了亲生父母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下,杨璞缓过来了心情却变得沉默内敛了许多。“哥我”每一次似是鼓起勇气想要倾诉的最后,也总是不了了之。因为担心杨璞的心理健康,杨潜在几番考虑下还是预约了心理医生。也因为这样,在杨潜和父母讨论下来之后决定先让杨璞暂时休学在家调整好心态再说学习的事情。
在杨家实际上与杨璞关系最为亲近的还是杨潜,他就全然担起了这个责任,暂时在家照顾顺带着开导杨潜,而杨家父母则因为一个长期项目去了国外,家中也只剩下了两兄弟。这自然也导致两兄弟的关系比起以前更进一步,在心理医生鉴定下来杨璞的确可能会产生交流上的心理障碍和一些早期的自闭反应,杨潜也因为这样对其较之之前纵容许多。
自觉已经在家闲了太久,杨潜就开始准备重新开始找工作单位。“哥,你在干嘛?”杨璞从背后挨过来,看着杨潜正在网上填写求职简历。杨潜下意识得侧了下头前倾身子和杨璞拉开了距离,这种距离对他来说有些过于亲近了。杨璞捕捉到了杨潜这一瞬间的反应,有些不满的瘪了瘪嘴,更是得寸进尺地一把环住对方肩膀,埋首于对方颈间一阵乱蹭。
等蹭够了,甚至泄愤似的在杨潜颈子上咬了一口。“我问你在干嘛呢!”
杨潜一巴掌拍上对方脑门儿,“干什么呢你!跟狗似的嘴巴痒啊?”他拿手擦了擦自己后颈,这才回答道:“找工作啊,之前那些事情弄了太久我得开始重新找工作了。”
“可你不是要在家陪我的吗?”杨璞问道,有些任性劲的。
“难不成就一直在家陪你啊?我看你现在也差不多了,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重新回去上课了。”杨潜投出了简历关上了电脑,一边和挂在自己身上的杨璞说道:“而且这段时间孟槐也没有出国的打算,就一直在隔壁,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让他过来一起玩。”
“那就不能等我复学了之后你再找工作吗?”
“你想什么呢你!怎么在家呆了这么一段时间养得跟个小姑娘似的还要人陪了现在?”杨潜都有些像是要被气笑了,伸手不轻不重得捶了杨璞一下。
杨璞一副可怜样得粘着人,“哥那今晚我能和你睡不?”这也不知是怎么惯出来的,只不过是因为前两次杨璞晚上做了噩梦哭哭啼啼得跑过来,半梦半醒的杨潜迷迷糊糊地答应下来了。紧跟着就给了脸皮本就不薄的杨璞得寸进尺的机会,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挤得杨潜可不舒坦,可杨璞就是脖子落枕了也吵着要睡,杨潜也是无可奈何。
“我们找孟槐过来吧,很久都没好好聊过了。”杨潜强行扯开话题。
“哥!干嘛突然说要叫孟槐啊!”杨璞拧着眉头,也许是杨潜的好意,可是对方三不五时总是提起孟槐的感觉令人感觉微妙的奇怪。而且其态度的自然,就像是无意识就喜欢把孟槐挂在嘴边上念叨似的。“我不想见其他人啊!我连爸妈都怎么可能现在还有那个心情和孟槐一块儿玩啊!”他说到后面就有些气急败坏了,语气都和以前那副蛮横的样子差不多。
杨潜翻了个白眼,“那你老缠着我做什么呢!我不是人啊!?”
你又不一样!杨璞张张嘴,半会儿还是觉得这句过于带有歧义的话不能说出口,最后就挂在杨潜身上哼哼唧唧的一副委屈样。你是我哥啊他撇撇嘴,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杨潜对他的纵容。杨璞就这么试探着逐渐压缩着杨潜的底线,一点点磨掉了曾经两人之间还算中规中矩的距离,有些黏腻的不太正常。
两个人有时候打闹起来,因为没了尺度而失去分寸。再加上兄弟本就感情不错,在杨璞把他哥在床上翻了个面背朝自己,一边下流意义得隔着衣服用胯顶弄对方屁股的时候他的肾上腺素几乎飙升到让杨璞一时之间大脑空白,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这样出现生理反应。不过杨潜是他哥啊就连这种程度的玩耍都只不过会被吵闹笑骂一笔带过。
玩闹的界限也因此变得极为模糊,杨璞开始变得特别喜欢动手动脚,有时候在深夜钻被窝的时候还会把睡熟的杨潜扒得精光,然后隔天早上再被杨潜打一顿教训。
这种无尺度的打闹延续至今,杨璞推搡着把杨潜挤得贴上了墙壁,他的那玩意儿挤进杨潜的臀缝里做着抽插的耸动,又埋首于哥哥颈窝嘟囔:“老是敷衍我!小心我干死你!”他用的力气像是泄愤,顶弄胯的幅度剧烈而明显。
有些哭笑不得的杨潜手肘往后一推搡把人顶开了,“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啊你!”他没把这事儿看得太严重,毕竟男孩子打打闹闹间难免会喜欢玩儿些荤段。杨璞扫兴地咂了咂嘴,复而又跟块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一样贴到了杨潜的身上。
不过杨潜想要找工作的过程并不太顺利,他的弟弟真的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挠。他正挑着面试的套装的时候,对方就趴在床上挑刺,这套太轻浮那套太古板,似乎怎么着都看不顺眼一样。“就这一个面试吗?”杨璞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杨潜问道。
“今天有两个面试,后天还有一个。”他给自己系着黑领带,听到杨璞的哼哼唧唧就侧首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杨璞语气略显敷衍,“那你面试完就回来吗?”
“对啊。”
“大概几点回来啊?”
杨潜这便觉得杨璞的追问有些咄咄逼人的让人觉得厌烦了,“你到底要问什么?磨磨唧唧的”随着他们俩兄弟相处的时间越发长,杨浦就像是得了碎嘴的毛病一样老是问题层出不穷,像是要把杨潜每一分钟要做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才算满意。
“没什么”杨璞恹恹地趴下来嘀咕,这几乎是这样的对话最后惯性不了了之的结束。和之前几次对话一样问不出个所以然的杨潜叹了口气,自顾自整理了一下衣领。他穿上西装的模样很好看,那种好看在于其撑起了西装的型,宽肩窄腰一双长腿笔直。任是什么样式的西装都能穿得十足气势。
在无防备的时候被触碰到后颈令杨潜一时之间被惊了一跳,而杨璞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还在拿手指抚摸男人短短的发茬,那儿原本只是一层刺头,现在却也已经长长了不少,摸起来略扎手心却已经有些柔软了。杨潜翻了个白眼,偏头躲开了杨璞的手:“你怎么越活越幼稚了,老粘着我干什么?”
“你是我哥我不粘着你粘着谁啊?”杨璞不满意了,他揪了一下杨潜的头发。
杨潜被闹烦了,他转过身抓住杨璞的两只手腕,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抄起杨璞的一条腿将比起他而言小只不少的弟弟一下给掼上了床。“我跟你讲,你最好不要整天待在家里,好歹也得偶尔出出门啊。”他显然注意到了杨璞对于社交的不积极,这种行为就像是自我防卫的固步自封,独自生活在他自己的小圈子里。这种生活方式并不健康,甚至有些偏执病态,之前的心理医生在和杨潜说明杨璞情况的时候也建议尽量让杨璞走出他一个人的小世界,而却接受大众。
这就像是杨璞的死穴,他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我不想出去。”
“那至少重新开网上直播吧?以前你不是挺喜欢那玩意儿的吗?”杨潜系上袖扣,一边说着。杨璞因为前一段时间的事情暂时戒了网瘾和游戏,以至于现在杨潜提起来了他才稍微想起这少有能令他发泄精力的东西,对此杨璞也总算没有明面上直接拒绝,而只是哼哼唧唧了一会儿。
杨潜留了个心眼,在去面试单位的路上打开了杨浦的直播间看起来。果然杨璞的确没忍心割下这唯一的爱好,但是直播间里却十分安静,直到他进去了之后才像是正式按下播放键一般,“哥,你进来啦”杨璞离着镜头不远,能够清晰看到对方和明星并不同的素面上半点瑕疵也无,这会儿一笑起来便是极好看。“等你到面试单位的时候说一声哦,祝你成功”这句话显然引起了评论的爆炸,新一代年轻人日新月异下说话的方式越发大胆,光明正大得就在直播间刷起了兄弟骨科。杨璞说完之久就安静了下来,视线定格在左下角的评论区。
知道了。
一条评论在弹出后迅速又被迅速刷了上去,但一直盯着评论的杨璞还是将其捕捉到了。于是他笑了笑,就这么关了直播。这下杨潜就跟着原本正泡在直播间里乐呵呵地嗑着瓜子吃着薯片的看客一道懵逼了。留言区开始爆炸,越发大张旗鼓叫嚣兄弟骨科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评论后台。
还没来得及打个电话回去问问杨璞是怎么回事,孟槐打来的电话就接踵而至。杨潜愣了愣,记忆中和孟槐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竟然一瞬间竟然有些心跳怦然,“喂?杨大宝!不给你们打电话是不是就忘了我这个人了呀?”孟槐依旧软糯的南方口音令杨潜不自觉嘴角就翘起来了。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只是之前发生了不少事情,结果也没空来找你玩了。”杨潜的手指沿着西装裤熨帖的笔挺线条来回摩挲,他鲜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了。“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我”他顿了一顿,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而略微将声音提高了些。“我和杨璞会来找你的。”
孟槐并没有听出什么,他的声音如常,略带笑意:“哦那我等着咯?”
“等着吧,很快的。”杨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膝盖那里已经被捏出了明显的褶皱。他连忙拍了拍裤子,一边听着电话那边孟槐有些打着弯弯绕的套话。对方在这方面有些笨拙,可能玩艺术的这些人大多都喜欢沉浸在自己架构的世界里,很少去做这种事情。“放心吧,杨璞那货现在好着呢,就宅家里一天到晚闲的蛋疼。”他爽快的说出了孟槐担心的事情。
“呵呵那就好”孟槐敷衍着笑了两声,紧接着就换了话题:“对了你现在是准备面试去?祝你成功哦!”杨潜呼吸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不该对孟槐随时都关注着杨璞直播的事实感到有多惊讶的,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他笑了笑,“谢谢。”
闲扯几句后挂了电话,他一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的屏幕几乎被未读短信和未接电话淹没,都来自一个人杨璞。不光是这样,甚至微信和QQ上都一下子堆满了未读信息。杨潜反射性地去看了一下自己和孟槐的通话时间,不过也就短短不到八分钟。不过没有看未读信息,生怕杨璞出了什么事情的杨潜连忙回了个电话过去。“为什么不接电话!”刚响过一声,接通了的电话对面就劈头盖脸丢过来了这么一句质问,这害得杨潜去看了一下接通的电话是不是杨璞的,一下就满头问号。
“怎么了?生什么气呢?”杨潜不明就里得问道。
“你连我信息都没看过?”
杨潜嗯了一声,“我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呢赶紧给你回个电话。”电话那头的杨璞的呼吸有些粗重,像是并不怎冷静,于是杨潜又跟着补上一句:“怎么了吗?杨璞?”
“没什么你现在到哪儿了?”杨璞的语气回缓到了懒洋洋的调子上。
“快到了吧。”杨潜看了看站牌,“你知道医生说过让你如果有什么情绪的话最好就是说出来吧?”自从那事发生之后,杨璞就有了欲言又止的毛病,总得杨潜把人当小姑娘似的好脾气得哄个一会儿才会稍微说两句。
“我记得,你早点回来”杨璞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而一挂上电话,杨璞就伸手将自己已经发烫的手机扔到了床上。他在床边兜了好几圈,低着头咬着自己的指甲,沉默不语。他能够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其实并不好,在和心理医生的相处中用对方的官话说起来就是防备心太重,而且随着时间愈发长,这种反应没有减轻反而逐渐如深扎的树根一般将他整个人都桎梏得动弹不得。他想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想去接触大众,可是却越来越将感情寄托在亲近的杨潜身上。
他现在正经历着一人独处时的焦虑不安,迫切的想要知道杨潜的去向。这种彷徨而不知所措的感情迫使他不自觉得滞留在杨潜的房间里打转,他的视线最终还是凝固在杨潜离开时换下的衣物上,他压下身子,伸过去的手在片刻迟疑后还是将那衣物攥进了怀里。
短暂急促的几次深呼吸,之后杨璞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杨潜的衣服,对方的衣服比他大了两码,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拎起领口嗅了嗅那上面的味道,并不浓重的些许汗味,混着淡淡的松木香。他胯下的玩意儿有了反应,可杨璞却并没有管,他脱掉了裤子钻上了杨潜的床那股松木香最为明显的地方。
杨璞就蜷在床上,整个人陷在杨潜的气味中。这令他稍微安定了些,也注意到了腿间并不怎舒服的地方。躺在杨潜的被窝里手淫对杨璞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有悖德感的事情,他的直观想法就是杨潜是他哥哥,无论做什么他的哥哥都会原谅他纵容他。只不过是在对方睡着的床上撸一发而已。他舔舔唇,跟奶猫似的轻哼了两声,握住了自己的那根肉茎。
被窝里的温度升高,他的龟头顶着被套粗糙的布料面,杨璞觉得有些不得劲,干脆把枕头一把捞过来。被细致布料枕套包裹的厚实棉花顶弄起来好多了,他将枕头折中叠起来将阴茎纳入其中,像是正幻想着他肿胀的鸡巴奸着的是夜晚枕着这东西熟睡杨潜的唇舌。“嗯”杨璞舔舔唇,细瘦的腰肢扭动着肏弄着干燥的布料,那个被折起的缝隙很快便被浸湿了,“呵啊”他轻声喘息着,在热度泛上来之后给自己换了个姿势,杨璞掀开被子跪在床上弓着背脊,被蹂躏的枕头被压在床垫上,他用另两个枕头将那个作自慰套的枕头垫高成了方便肏干的位置,便抽送起来。
“哦嘶”他轻声发出情欲中略沙哑的呻吟,另一只手撩起身上松垮衣服的下摆掩上口鼻,“嗯要射了”杨璞将那枕头几乎揉得变了形,那团可怜的棉花绽开后便能瞧见那上头极显眼的几团浓精与渗出不少的球腺液,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可杨璞没管,只倦态得把枕头往原来的位置一扔,便又无所事事得拉开了杨潜的衣柜。
他拎出一条杨潜的内裤给自己换上了,看着那层薄布料被自己那根玩意儿渗出的余精渗出一片深色便脱下来扔回抽屉再换一条穿上。无所事事的杨璞几乎是把杨潜的房间都翻了一遍,对方从不会藏什么东西,他只能开了对方电脑去翻杨潜的浏览历史。
找工作的网站,一些电影视频和公共社交平台的账号。他一个个看过来,甚至登上了对方的账号去看对方的关注列表和最新动态,他的账号果然还是躺在特别关注的列表里,不过笑意并没有在他嘴角维持多久,他把孟槐的账号从特别关注里移除了之后翻看着别人给他哥留的评论。在这里不少都是在询问杨璞新动态的,但是更多的则是在他们三人的合照底下吵着男男配对,甚至还有不少截了杨潜孟槐两人的剪辑中的画面催促什么发糖。
以前杨璞就不怎么喜欢这种擅自脑补的事情,他滑动鼠标开始删除起评论,接连快三四个小时就这么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的。
直到杨潜回来了,他的注意力才从电脑上移开。
“哥”他懒洋洋地唤了一声,起身踮着小跑了两步粘上杨潜。他整个人挂上杨潜的背,在对方身上嗅了嗅味道果然沾染上了不少烟草味。杨潜被缠得路都有些走不开,踉跄着倒到床上,杨璞也不挪开身子,就跟条废咸鱼似的摊压在杨潜身上。“你身上味道好臭哦”他抱怨似的嘟囔了一句。
“那你还压着我干什么!让开,我去洗个澡,身上都是汗。”杨潜用了点劲儿撕开了杨璞这块狗皮膏药,吃力起身时撑着床垫时触到的温热却令人让杨潜略感在意。他低头看了看,果然床单上一片湿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杨璞又在他床上倒翻了什么。
他本就是有点洁癖的性子,最烦的就是身上不干净或是自己的东西脏兮兮的。可杨璞这小崽子天生就是邋里邋遢随随便便的性子,实在是掰不回来了。他在那片湿了的地方拿手指蹭了蹭放到鼻下嗅,“你又撒了什么东西到我床上了?”杨潜倒是没发现,他弟弟的眼神自刚才开始就如钩子一样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在他正嗅着味道的时候甚至有一个不自觉的吞咽动作,他的喉结滚动,眉眼间一瞬间像是浮出一层微妙而诡异的快意,甚至抑不住翘起的嘴角。
“哥什么味道?”他轻声问着,与杨潜贴得更紧。
杨潜放下手,“什么什么味道?我跟你讲今晚上你给我把我床上的床单被套都给洗了!今晚我去你床上睡。”他拍了杨璞后脑勺一下,“我先去洗澡了。”
“好。”杨璞半躺在床上,视线跟着杨潜进了浴室之后才堪堪收回来。
水声淅沥,等沐浴露的香味逐渐随着热气渗出来之后,杨璞才适时提醒,“哥,你没有拿内裤哦?”他说着的时候,已经将那条沾着他精液的内裤拿在了手上,就等着杨潜答应了。
“帮我拿一条进来!”杨潜的喊话声从浴室里面传出来。
“好。”杨璞声线有些变调,很快就把拿着内裤进了浴室。他其实并没有认知到自己的行为现在看上去有多奇怪,就像是未结扎的四脚兽正用本能来标记自己的气味,拿味道浓重的体液作为记号一样。“我给你放在这里了哦。”杨璞隔着淋浴间的毛玻璃看向里面模糊的人影。
“唔”杨潜含糊应了一声。
看对方动作应该是在洗头,白色的泡沫在头顶上搓出一片。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并没有睁眼。杨璞站在原地低下视线去看杨潜腹下黑色的那块,那里的颜色比起杨潜那层深麦色的皮子还要深上两个色度,光是想到这条内裤到时候会包裹住杨潜的私处,杨璞就感觉丝丝亢奋泛上来。站了好一会儿,杨璞才悄声走了出去。
“对了,之前孟槐打电话给我了,我们过几天找个时间和他聚一聚?”杨潜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外面听着的杨璞动作一顿。实际上他并不排斥孟槐和他们两兄弟一起玩,毕竟都是从小闹到大的交情,可是他却从来都很厌烦孟槐私下和杨潜联系,无论是为了约见面也好还是一些电话。这总是让他感觉到焦躁,特别是现在他的状态曾经那不过令人感到些许别扭的焦躁扩大了许多倍,以至于等杨潜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之后面对就是一张阴沉脸的杨璞。
杨潜到底还有些眼色,有些不明所以得擦着头发一边问道:“怎么了小祖宗?怎么又不开心了?”因为杨璞就给他拎了一条内裤,他也就只穿着一条内裤出来的。杨潜身上还滚着小水珠,皮肤染着一层熏红,线条分明的几块腹肌随着呼吸起伏,杨璞的眼睛吊在对方正穿着的浅灰色的棉质四角裤上,那儿有一块略深的湿痕。届时正好杨潜伸手调整了一下内裤里头包裹着的玩意儿位置,杨璞看着对方的手心在那儿块地方揉了一揉,内裤边角勒住皮肉的感觉十分性感,胯上人鱼线与内裤间微妙的小空隙都引人遐思。
得不到杨璞回答的杨潜只能背身去拿衣服,他不是没注意到先前自己换下来的那身被杨璞不伦不类地穿到了身上,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杨潜说了几次见没什么用就听之任之了。他换了件白棉T,水汽渗透了布料,隐约便浮出一层肉色。
“哥,为什么孟槐老是和你联系?”杨璞眨了眨眼,问道。
应该是不好意思和你直接联系吧。杨潜这么想着,一边用毛巾搓着湿发,“你也不问问我面试得怎么样?”他扯开了话题。
杨璞实在太过熟悉杨潜那副想要避而不答的模样了,可他却实在被这事情闹得有些挠心挠肺地焦躁,如果得不到答案怕是越发要钻牛角尖。“哥!以前也是这样,一问起来孟槐你就想扯开话题!”他嗓门有些控制不住,“你不要以为我发现你对孟槐好得不得了!”
杨潜脾气本就算是沉稳,这会儿火气有些上来了也只是深喘了口气压了压。“孟槐和我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拧了拧手上湿冷的毛巾。
“那又怎么样!凭什么你就一直得这么惯着他?”
“杨璞那你以为你以前都是被谁惯着的?”杨潜啪的一下把毛巾掼到杨璞旁边,“那可是孟槐把你从小惯到现在的!”那毛巾不小心打到了杨璞的手背,瞬时就红了一片。杨璞啊得喊了一声,紧跟着像是不可置信一样看着杨潜,不出几秒就红了眼眶掉下眼泪来,呜咽得跟只小崽子似的可怜兮兮。“杨璞”杨潜一下子就情绪冷静下来了,他蹲到抽抽噎噎的杨璞跟前,皱着眉去看对方哭得凄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