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苏瑛依旧垂着眼睛,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对男人身高的把握,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往他额头正中开了第二枪。红色的是鲜血,白色的是脑浆。
在众人惊恐的尖叫声中,披着杨玄明外衣的怪物轰然倒地,四肢剧烈地抽搐几秒,气绝身亡。
握着手枪的手轻轻颤抖,苏瑛摸了把脸上的血,控制着自己扭过头,往天空看去。
无数白蓝两色的气球脱离彩带的束缚,飞向明净如洗的天空,像即将消逝在阳光下的泡沫。
数百只鸽子扑扇着翅膀,在头顶盘旋,它们的羽毛洁白如雪,叫声嘹亮悦耳,一会儿列成一条直线,一会儿排成规整的圆,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曾经见过更美的白鸽。
她早就察觉出不对,在“杨玄明”诱她进入圈套的同时,也在拿他当慰藉,当替身。
她对着他说了很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情话,谈了场梦想中的恋爱,做了个漫长又甜蜜的美梦。
但梦总是要醒的。
赝品只是赝品,当不得真。
她一直在暗中寻找离开这个副本的方法,到最后却发现一切无懈可击。
做为最不合理的存在,“杨玄明”身上一定藏着离开这里的巨大秘密。
她耐心地等待着,扮演着,在“爱上他”的同时,也成功地取信于他,终于等到图穷匕见的这一日。
解决了关键人物,她冷眼打量四周,发现惊慌逃跑的宾客们忽然静止,气球与白鸽定格在半空中,就连海水都不再翻涌。
机械的系统音播报到一半,忽然卡了壳,重复地叫唤着:“GAME
OV……OV……OV……”
整个世界像忽然出现故障的老旧电视屏,闪烁出刺眼的黑白雪花,一阵明,一阵暗。
啧,她好像把系统——
搞崩溃了。
美梦成真·江天策篇(7)孕(双更第一更)
几个月后的一个早晨,祝真刚咬了一口煎蛋,便剧烈地干呕起来,小脸发白,眼尾泛出浅淡的红。
她有了身孕。
这并不奇怪,江天策欲望强烈,需索无度,又从来不做避孕措施,怀孕不过是早晚的事。
祝真握着显示两条杠的验孕试纸,焦虑地看着坐在对面喝咖啡的男人,欲言又止。
江天策如往日里无数次一样,向她下达了明确的命令:“生下来。”
祝真悄悄松了一口气,柔软的唇瓣微微翘起,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愿意给我生孩子吗?”江天策挑了挑英挺的浓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可爱又乖巧的小宠物。
他对她伸出右手。
祝真乖顺地走过去,坐在他腿上,两只纤细的手臂依赖地环住他的脖颈,小声回答:“愿意。”
她摸摸平坦的小腹,杏眼亮晶晶的,脑袋蹭了蹭他结实的胸膛,安安静静听着里面传来的心跳声。
春去秋来,祝真的肚子高高挺起来的时候,权家大小姐终于听说了这件事,趁着江天策不在,趾高气扬地闯进别墅,命令她去医院堕胎。
第一次正面交锋,权小姐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美艳又凌厉,说话虽然没有带一个脏字,却气势十足,每一句话都像巴掌狠狠抽在祝真脸上,令她无地自容。
“祝小姐,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之所以能够住在这里,享受这么好的待遇,不是因为江天策喜欢你,而是因为我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自视甚高,本以为就算是政治婚姻,凭借自己的美貌和聪慧,假以时日,总能哄得丈夫回心转意,也从来没有将面前这朵一无是处的菟丝花放在眼里。
可结婚这么久,江天策像块怎么也捂不热的冰,挫败积累成怨气,如今又变质为嫉妒与愤怒,她死死盯着祝真隆起的腹部,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道:“如今你触犯到了我的底线,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他身边。把孩子打掉,拿着支票离开这里。”
祝真死死咬住下唇,克制住强烈的羞耻心,颤着声音道:“江……江太太,对不起,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要求。”
“为什么?”权小姐紧皱眉头,想了想,讥讽地冷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可以凭借这孩子挤走我,顺利上位吧?祝小姐,我奉劝你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我和江天策离了婚,也有很多出身好学历高的女人在后面等着,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
“我、我知道我的身份。”祝真连忙摇头,声音弱下去两分,脑袋垂得低低的,双手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肚子,“可……可我已经答应过阿策,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权小姐念头转了转,不怒反笑:“你不走也行,等孩子生下来,交给我抚养。祝小姐,你但凡有脑子都应该明白,孩子跟着我,比跟着你这个见不得光的妈妈要强得多。”
祝真愣住,泪水不受控制地自眼睛里涌出,“滴答滴答”落下。
就在这当口,江天策推门而入。摳摳耗-㈡㈢零㈡零㈥㈨㈣㈢零
看见祝真哭得肝肠寸断,他立时沉下脸,对权小姐下了逐客令。
权小姐并不怕他,将自己的盘算三言两语说了一遍,轻声道:“天策,我以为你很有分寸,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她到底有哪里好,让你这么鬼迷心窍?是,我确实很喜欢你,但事情如果闹得太难看,就算我能忍,我爸爸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让她把孩子打掉,要么,孩子生下来抱给我抚养,我保证会对他视如己出。你好好考虑考虑,尽快给我答复。”
江天策没有说话,将权小姐送出门,走过来抱住祝真。
祝真在他怀里大哭,害怕得浑身发抖。
江天策哄了她几句,见她没有好转的迹象,便将手伸到裙子底下,熟练地将人剥光。
他将她按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急躁地解开皮带扣,扯下军服裤的拉链,像干一只淫荡的母狗一样,从后面操进去。
因着怀孕,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过她,性器抵着穴口往里挤的时候,阴道又紧又干,泛起火辣辣的刺痛感,不驯地撕咬阴茎上的皮肉。
江天策痛极也爽极,手指搅进祝真的口腔里,她立刻热情地又舔又吸,像在品尝什么美味的食物。
沾满她的口水之后,他将进了小半截的性器抽出,手指代替着插入,旋转剐蹭,用力顶弄那个熟悉的凸起,不多时便引出淋淋漓漓的汁水,这才再度操进穴里,舒舒服服地干了个爽。
男人的上半身还套着整整齐齐的制服,裤腰松松垮垮挂在结实挺翘的后臀,胯下深红色的粗大性器以极快的速度捣弄着身下的女人,冰冷的皮带扣一下下砸在她软嫩的屁股上,烙下鲜明的红痕。
“呜……哈啊啊……阿策……阿策的大鸡巴好棒……”祝真本能地说着他喜欢听的淫声浪语,两手护着不停晃动的肚子,含含糊糊地加进去一两声求饶,“慢……慢点儿……别伤到我们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憋得太狠,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刺激,江天策听到这句话,不仅没有缓和下来,反而干得更猛更重。
这天晚上,他摸着她高耸的小腹,沉思了很久。
祝真似乎做了噩梦,手脚胡乱挣扎了好半晌,方才大汗淋漓地醒来。
江天策自然地将人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眉心,哑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堕胎,更不会把我们的孩子交给别人。”
他开始和权小姐谈离婚的事。
江家和权家的利益联盟已趋稳定,他这一举动犹如平地惊雷,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权小姐的父亲大发雷霆,便是江家父母,也对儿子的反常行为感到匪夷所思,沟通无果之后,果断停了他的职务,断绝所有经济供应,从侧面向他施压。
可江天策早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成熟关系网,私底下也经营了几个收益不错的产业,并不将这些手段看在眼里。
他将祝真藏进另一座更加隐蔽、更加奢华的别墅里,带着她挑选钻戒和婚纱,铁了心要给她妻子的名分。
祝真欣喜若狂,在床上更加乖顺主动,撑着笨重的身躯骑在他身上磨鸡巴,每天早上都要钻进被窝里为他口交吞精。
预产期临近,她开始分泌少量的奶水,浑身散发着甜腻的奶香,两团奶子也变大了不少。
江天策常常将脸埋进她胸口,托着软腻的白乳按摩俊朗的脸颊,刚刚长出的青色胡茬在柔嫩的乳肉上蹭出斑斑点点的红印,再分开她的双腿,一边吃奶一边指奸。
婚礼定在半年之后,到那时,她的身材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做个漂亮的新娘。
祝真既开心又惶恐,忍不住问他:“阿策,你将来会不会后悔?”
江天策伸出手抚摸她的后颈,眉眼柔和了不少:“不会,这是我欠你的,希望现在补给你还不算太晚。”
他亲吻她的手背,像王子对真正的公主所做的那样,声音里满蓄柔情:“真真,我爱你。”
美梦成真·江天策篇(8)产(双更第二更)
某个深夜,祝真忽然出现临产指征,腿间涌出温暖热流,子宫开始阵痛。
江天策将她送进早就预约好的医院,换上无菌服,跟进产房陪产。
“阿策,阿策……”祝真无助地叫唤,汗水涔涔而下,湿透额发,秀气的脸颊因疼痛而扭曲。
“真真,我在这里。”江天策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伏下高大的身躯,满脸紧张之色,“别怕,我陪着你。”
婴儿的个头有些大,胎位又不太正,祝真生了三四个小时,依然生不下来。
江天策正跟医生沟通顺转剖的事,忽然听到助产士叫道:“快了,看到孩子的头发了!”
他闻言大喜,转过头看向祝真:“真真,再坚持坚持。”
祝真的双眸有些涣散,闻言本能地点点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下身用力,将孩子往外推挤。
浓郁的血腥味忽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医生的脸色变了变,语速加快:“产妇大出血,快去请张主任过来!”
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祝真脸上褪去,她睁大双眼,努力将焦距对准江天策,无力地道:“阿策……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你不会死的!”素来沉稳笃定的江天策难得地表现出惊慌的一面,握紧祝真的手,轻轻吻她冰冷的脸,“真真,医生马上就来,你和宝宝都不会有事!”
“阿策……”泪水从祝真的眼角溢出,她的语气绝望又哀伤,“我好冷……你抱抱我……”
“好……好……”江天策有些语无伦次地张开双臂,紧紧拥住她娇弱的身躯,“真真,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对不起,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一向冷血无情的男人竟然哽咽起来,宽阔的肩膀不停颤抖。
“阿策,我真的好舍不得你……”祝真虚弱地喘息着,右手悄无声息地抬起,手心紧握一支血红色的针剂,针尖又长又细,散发着闪亮的光芒。
她的眼底闪过厉色,快准狠地向江天策的脖子刺去,眼看就要扎进他颈部的静脉里,将他一击毙命。
千钧一发之际,因惊惶而失态的男人忽然伸出左手,用力箍住她纤细的手腕,将针筒夺下。
他的眼底满是清醒和冷漠,哪有半点儿情深不悔的样子?
江天策拿着针剂在她面前比划两下,冷声审问:“你到底是谁?”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下一刻又做出副楚楚可怜的面孔,泫然欲泣道:“阿策,我就是祝真呀……”
她低着头,看向渐渐塌陷下去的腹部,笑得有些诡异:“你看,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江天策面沉似水,见审问不出什么,毫不犹豫地将针尖对准她纤细的脖颈,狠狠刺了下去。
女人惨叫一声,喉咙嘶嘶作响,不过片刻便七窍流血,没了气息。妻.鹅.浩:2
江天策一不做二不休,抄起旁边的手术刀,扎透女人不停痉挛鼓动的下腹部。
血腥味更加浓郁,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女人的体内传来尖利的婴儿哭叫声。
他绷紧薄唇,刀尖在血肉里拧转搅动,哭声由强变弱,终于消失不见。
大量鲜血从产床上涌出,淋淋漓漓落在地板上,将军靴困在血色的湖泊里。
他看着女人熟悉又陌生的脸。
祝真对于他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像完美人生的唯一遗憾,像必须要得到的执念。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想过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确切存在的真实,他试过追求她,得到她,沉迷在她全心全意的依赖和奉献中,难以自拔。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她只学到了祝真最肤浅的表面,却模拟不出坚韧倔强的灵魂。
祝真看似柔弱,对于涉及到底线的事情却很固执,绝不会这么懦弱,这么听话。
她不会忘记爱逾生命的封绍;她不会被权势和金钱迷惑,卑躬屈膝,毫无尊严;她不可能容许他在露台那样的地方奸污她,侮辱她;她更不可能答应无名无分地做他的情妇,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孕育他的孩子……
他既是在享受,也是在旁敲侧击地试探。
他既觉满足,又为始终得不到真正的她而感到痛苦。
他在这个世界找不到其它的突破口,只能将赌注压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即便是杀掉孩子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依然没有任何波动。
谁知道她生下来的东西,是不是个能够置他于死地的怪物?
就算拥有婴儿的外形,可假的永远都是假的,为这种玩意儿心软,是对他智商和意志的侮辱。
他冷静地转过头,看着一个个医生和护士高声尖叫,哭喊奔逃,最终定格成呆板的蜡像。
整个世界开始震颤,画面忽明忽暗。koukou号~贰叁零贰零陆玖肆叁零
久违的系统音响起:“GAME
OV……OV……OV……”
他耐心地等了很久,眼前的场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心里忽然浮现不好的预感——
有没有可能,这本来就是个死局?
系统根本没有打算让他活着出去。
梦中星沙盒游戏(无限流,1V1)美梦成真·祝真篇(1)冒牌货
美梦成真·祝真篇(1)冒牌货
祝真在白色的病床上醒来。
兽形的封绍咬在颈侧所留下的痛感依然鲜明,她茫然地看着简洁的天花板,又转头看向四周。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陈设简单,环境安静,只有医用药瓶里的液体“吧嗒”、“吧嗒”地往下流,通过输液管进入她的身体里。
这不像是休息处。
祝真皱起眉头,尝试着喊“阿绍”,喉咙嘶哑干涩,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抬起没有扎留置针的右手,屈起手指,用力敲击钢铁铸就的栏杆,发出“叩叩叩”的响声。
很快,一对中年男女推门进来,男人鬓角微微发白,女人气质温婉,看着和她第一个世界里的“便宜父母”有些相像。
女人见到她苏醒,立时扑过来紧握住她的手,不住流眼泪:“真真,你终于醒了!妈妈担心死你了!”
男人走到另一侧,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这次多亏了封绍,你们两个能平安活着回来,爸爸妈妈已经别无所求。”
祝真按下满肚子的疑问,焦虑地往门外看去:“阿绍在哪儿?我想见他。”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正常状态的他,这会儿心里又是急切又是不安,总怕系统节外生枝,跟她开一个又一个残忍无比的玩笑。
“在营救你的过程中,他的大脑也受了很大程度的损伤,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女人见她着急,柔声解释道。
祝真还没有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敢和这两个自称“爸妈”的人交谈太多,推说头痛,好不容易捱到药剂输完,挣扎着下地,要去看望封绍。
右边的裤管空荡荡的,她试着发动“剪辑”能力,却如同石沉大海,不由越发警惕。
这地方既不像休息处,也不像游戏副本,耳朵上用来接收任务的耳钉消失不见,这一回系统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中年女人见她坚持,去护士站借了一把轮椅,扶着她坐上去,推着轮椅缓缓往走廊的另一头走。
路上,祝真从女人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三个月前,正在读大二的她被政府直辖的伊甸园实验室选中,参与一个据说对人体完全无害的数据采集环节。
这样的大规模招募,在一年多前也进行过一次,当时的受试者们经过为期一月的实验,毫发无损地离开了实验室,身体指标正常,精神状态良好,且受到了金元帅亲自签发的荣誉表彰,享受社会提供的各项福利,引来众人的羡慕。
因此,包括祝真和她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对这次的实验产生任何怀疑。
可她前脚刚被实验人员带走,后脚,收到消息的封绍便急匆匆追了过去,从那天以后,杳无音信。
直到实验时间远远超过一个月,祝真的家人才开始惊慌,和其他受害者的家属们聚集在一起,向政府抗议请愿,为营救他们而多方奔走。
终于,在沸腾的民意施压和金元帅政敌的推动下,伊甸园实验室的阴谋大白于天下——他们妄想以高度模拟人类形态的人工智能逐步取代人类,达到统治世界的目的。
祝真等人被营救出来,不幸的是,2000名受试者中,脑死亡的人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只有一百多名意志坚强的人,还保持着正常的生命迹象。
可想而知,一年多前那些从实验室离开的、看似正常的受试者们,早就被实验人员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芯子,成为听凭金元帅命令的完美AI。
祝真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太敢相信自己已经从那个可怕的游戏里脱身,轻声问起包括苏瑛和江天策在内的幸存人员。
女人摇了摇头:“金元帅已经被秘密处决,那些AI也被回收销毁,为了保护受害者的隐私,当局不允许我们继续讨论这件事。真真,你的那些朋友想必已经回到家人身边,你不要再多想了,好好调养身体,争取早点回去读书。”
祝真轻轻“嗯”了一声,模样十足乖巧。
女人打开另一间病房的门,推着她往里走。
祝真屏住呼吸,近乎贪婪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按照女人的说辞,她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现实中的记忆很可能再也找不回来,因此,她依然不记得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不记得共同长大、相知相恋的点点滴滴。
可她清晰地记得和他在游戏里同生共死的每一个画面,记得他温柔的嗓音、闪着耀眼光芒的眼睛和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温暖笑容。
封绍的脸色很苍白,双目紧闭,唇角绷起,显出几分疏离。
可这也比上一个副本里嗜血残暴的模样强上许多。
祝真找了个借口将女人打发出去,操控着轮椅挪到封绍床前。
她颤抖着握住他浮现青筋的手,紧张地数了会儿胸前微弱的起伏频次,接着低下头,轻轻亲吻他冰冷的手背,热泪无声落下,积成一小滩一小滩咸涩的湖泊。
只要他还在她身边,这个世界是真是假,披着亲人外皮的人们揣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似乎都不值得害怕。
所有长时间积压的委屈、难过和害怕随着泪水一点点宣泄出来,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个含着泪的笑脸,静静等待他苏醒过来的那一刻。
她要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
从上午等到下午,日头渐渐西沉,晕成个橙黄色的溏心蛋,几只鸟儿从窗外飞过,急匆匆奔向温暖的巢穴。
长长的睫毛终于扇动了两下。
祝真来了精神,俯下身凑上前,眼巴巴看着爱人清俊的容颜,准备好一等他唤出她的名字,立刻献上热情缠绵的亲吻。
如果他身体允许,她也不介意和他……和他进行更深入的交流,好安抚安抚在上一个世界里备受折磨的身心。
俏脸悄然泛起薄粉,透过渐渐暗下去的天光,她意外地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寒芒。
冰冷、肃杀、嗜血。
不像人类,倒像野兽,抑或是无法理解人类感情的机器人。
他偏过脸看向她。
明明是熟悉到刻骨的一张脸,眼神怎么会那么冷漠,像是在看一个从无瓜葛的陌生人。
不,简直像在看仇人。
犹如兜头一桶冷水浇下,祝真从天灵盖冷到脚底,脸色难看得像鬼一样。
耳鬓厮磨过无数次的恋人四目相对,气氛逐渐变得诡异,温度直逼冰点。
半晌,封绍干涩地开了口,唤道:“真真?”
语气僵硬又刻意,不带半点儿亲昵。
祝真确定,他不是自己的爱人。
可她身体素质太差,又没有后援,不适合贸贸然拆穿他的真面目。
她暗暗磨了磨牙,露出个没有感情的假笑,回应道:“阿绍,你终于醒啦。”
氛围更加奇怪。
裹着病号服的腿忍不住打哆嗦,阴森森的凉意像毒蛇一样,自脚底迅速爬上来。
梦中星沙盒游戏(无限流,1V1)美梦成真·祝真篇(2)杀妻骗保?
美梦成真·祝真篇(2)杀妻骗保?
这个世界,是假的。
“封绍”沉默着输完液,强撑着身体靠坐在床头。
天色渐渐暗下去,房间里没有开灯,冷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病床上,祝真则完全隐没于黑夜中。
她警惕地打量着男人英俊的侧脸。
剑眉斜斜上挑,凤眼盛着潋滟的光芒,忧郁且易碎,鼻梁高挺,唇形完美,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人亲上去。
依旧是那副好看的皮囊,可内里已经换了灵魂。
祝真搞不明白这次的副本是怎么回事。
没有系统提醒,没有主线任务,没有已经得心应手的特殊能力。
除了眼前的冒牌货以外,熟悉的队友全都不见踪影。
她要怎么离开这里?
她本能地觉得,关键线索在“封绍”这里。
目前,也只能和他虚与委蛇,慢慢寻找破绽和转机。
祝真按捺住焦躁不安的心情,参照着和真正的封绍在一起的正常反应,打破令人窒息的寂静,挤出个笑脸道:“阿绍,你好些没有?还难受吗?”
封绍转头望过来,目光依然是冷漠的,说出的话令她心头一跳:“真真,你好像有点儿奇怪。”
“哪……哪里奇怪?”祝真几乎无法管理自己的表情,笑容僵得像一个挂在脸上的假面具,“你在说什么呀?”
封绍探究地看着她,像在质疑,又像在开玩笑:“咱们在上个世界里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熬过十三个月,活着逃了出来。见到我变成正常的人形,你不开心吗?”
祝真悄悄咽了咽口水。
看来,冒牌货不仅复制了封绍在游戏里的记忆,还非常了解她的性格,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不行,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祝真嗔道:“我只是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游戏,一时有些恍惚。看到你恢复正常,当然开心啦~”
她说着,探过身子去拥抱他,虽然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拒绝,却还是勉强自己抱了十几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封绍的身体也很僵硬。
他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因着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祝真眼角酸涩,差点落泪。
“我也觉得这里不太对劲儿。”封绍的嗓音微哑,带着令人心尖发痒的磁性,面容轮廓也柔和了许多,和【文明社会】之前的模样几无二致,非常具有欺骗性,“等我们把身体养好,四处找找线索。”
祝真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拉开一点距离,看着残缺的右腿,低低将已知的那点儿信息说了,以此证明自己对他无比信任,毫无保留。
她操控着轮椅离开病房,临走前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扮演合格的未婚妻:“阿绍,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封绍没有开灯,冷冽的眼神追随着她的身影,声音却是暖的,仿佛蕴含着无限柔情:“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很多,说不定明天就可以下床走动,好好休息,到时候我去看你。”
祝真回到寂静的单人病房,因着不习惯断肢,洗漱的时候差点儿摔了一跤。
她从轮椅慢慢挪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实在控制不住低落的情绪,悄悄哭了一场。
在上个世界的时候,她做梦都希望封绍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甚至还想过到那一天要怎么借着自己受过的那么多委屈跟他抱怨、撒娇,让他亲亲抱抱举高高,说一万句情话给她听。
可现在,她觉得——那个披着人皮、居心叵测的怪物,还不如兽形的封绍令她安心。
一切变得更糟。
第二天早上,封绍果然下了床,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却还是体贴地去楼下买了热气腾腾的早餐,亲自送到祝真病房。
祝真父母也在,他们对这位为了女儿出生入死的准女婿十分认可,热情地关心了好半天,互相使了个眼色,给一对大难不死的小情侣留下独处的空间。
祝真有苦说不出,见面前的男人经过短短一夜,扮演温和斯文的封绍更加得心应手,连一些小动作都一模一样,眼睛里的冷漠也很好地掩藏了起来,不由越发戒备。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包子,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呼吸靠近,作势要吻过来,吓得本能扭过头,留给他一片光洁白皙的脸颊。
封绍略皱了眉,声音上扬:“真真?”
避开心上人的索吻,确实很不合理。
情急之下,祝真眼珠子转了转,反应极快指指手中的包子,编出个理由:“韭菜馅的,有味道!”
男人的目光停驻在包子上的那几秒,祝真额间渗出冷汗,后背僵硬如石。
就连智商和观察力也像封绍,很……很不好糊弄。
看来,她得打起全部精神,小心应对。
片刻之后,男人低低笑了,捏捏她玲珑的耳垂,道:“傻不傻?我又不在意这个。”
他再度靠近,柔软的嘴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祝真咬着牙忍住不适,害羞地笑了笑,将喝了一半的豆浆喂到他嘴边:“阿绍,一起吃啊。”
封绍看了看沾着她津液的透明吸管,“嗯”了一声,张口含住,喉结缓慢滚动。
按照封绍的说辞,他和她一样,并没有找回现实世界的记忆。
祝真在这个世界的设定是大学生,今年刚满二十岁,家境优渥,衣食无忧。
封绍则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青年才俊,毕业没两年便接手了父亲创立的科技公司,主做机械臂开发,因着近年来人工智能大火,公司也跟着沾光,股价节节攀升。
两个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封绍的父母在国外定居,出院之后,他接受了祝真父母的好意,搬到祝家暂住。
祝真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见色调和装饰都符合她的个人喜好,将房门反锁,迅速又轻巧地检查各个角落,翻找线索。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然有了重要发现。
里面摆着几份保险合同,险种全是人身保险,赔付金额很高,简直可以说是天价。
投保人:祝真。
受益人:封绍。
祝真目光一凛,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七八条社会新闻的标题。
恰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熟悉的声音发来邀请:“真真,有个朋友打来电话,邀请咱们去山里避暑,你想不想去?”
山里?
明明是七月的酷热天气,祝真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美梦成真·祝真篇(3)爬山
祝真怀疑,她的未婚夫——想杀掉她。
逃避是没有用的,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的体力和智商又远胜于她,多的是机会下手。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祝真按下内心的不安,决定将计就计:“好呀,一起去吧。”
右腿佩戴的义肢是封绍公司开发的最新款机械臂,可以完美连接人体的运动神经,达到自如行走的效果。
祝真警惕地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确定上面没有动什么手脚,这才穿戴上试了试。
除了不能快跑,和正常人无异。
第二天一早,她换上白色短裙,外罩白色防晒衫,头戴棒球帽,封绍则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裤子,像标准的情侣装。
男人厨艺一如既往的好,亲手做了营养均衡的早餐,又准备了几盒便当和鲜切水果,开车带祝真进山。
要去的地方离市区很远,又不像什么开发成熟的风景名胜区,他们越往里开,四周越是僻静。
接近中午的时候,车子驶上高大树木掩映的盘山公路,祝真打了个盹儿,伸着懒腰醒来,问道:“阿绍,还有多远?”
封绍看了一眼导航,温声回答:“还得一个小时。”
几分钟后,他放慢车速,往右前方的一处观景平台指了指:“真真,要不在那边休息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观景平台由一块块原色的木板铺成半圆形的栈道,紧贴山腰的峭壁而建,上面空无一人,只有烈日与微风徜徉。
祝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浅笑着点头道:“好呀,正好我有点儿累了。”
封绍去洗手间的间隙,她小心翼翼地踏上栈道,观察地形。
栏杆只到腰际,因着年久失修,饱受风雨洗礼,木质已经有了腐朽糟烂的迹象,她试着用了些力道,很快掰下一小块。
底下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峡谷,地势险峻,单单望了两眼,便觉头晕目眩。
悬崖,深谷,人迹罕至,天价保险。
这么多危险的元素加起来,由不得她不多想。
祝真咬咬牙,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在这一瞬间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转过身,迎着男人审视的目光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阿绍,这里风景真漂亮,你带单反了吗?给我拍几张照片吧!”
封绍顿了顿,温柔地答应道:“好。”
他从车里取出单反相机,再度向祝真走近。
祝真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个舒展的姿势,撒娇道:“你站远点儿拍啦,太近会显得脸大。”
封绍脾气很好地照着她的要求拍了十来张,见她离栏杆越来越近,忍不住出声提醒:“真真,看着点儿后面,别掉下去。”
祝真愣了愣,暗骂这人真会做戏。
紧绷着神经的同时放松身体实在是项技术活,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做出各种活泼可爱的动作,“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响个不停,终于,祝真向他招了招手:“阿绍你过来,我看看你的拍照水平怎么样。”
封绍犹疑着走向她,将相机递过去。
祝真故作认真地翻看着照片,删除了几张不太满意的,对剩余的一一点评:
“这张好看!”
“这个角度不错哎,待会儿你再帮我拍两张。”
“光线太刺眼,显得我皮肤好黑,回去要修一修。”
……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做出副非常信任封绍的样子,精神却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时刻观察着他的动作,生怕他突然伸出手,将她从这里推下去。
封绍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给出积极回应。
看完最后一张,祝真将相机重新调到拍摄模式,对准封绍的脸,笑道:“阿绍,我也给你拍几张吧。”
封绍并没有拒绝,而是配合着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就那么干干净净地站在明媚的阳光和如洗的天色之下,身形高大挺拔,自成颠倒众生的风景线。
祝真端着相机一步步走近他,嘴里解释道:“别动,我给你拍张特写……”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在冒牌货害死自己之前,反杀对方,才能从这个诡异的副本里出去。
而现在,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她伸出双手用力一推,他便会失去平衡,自万丈高空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就算暂时出不去也不要紧,在世人的眼光中,她和他是热恋情侣,是同甘苦共患难的未婚夫妻,根本没有杀人动机。
她完全可以将他的死矫饰成一场天衣无缝的意外。
祝真紧张地屏住呼吸,眼底闪过冰冷的杀意。
双手触碰到他衣角的那一刻,她的手心渗出黏腻的汗水,心脏忽然剧烈地跳了跳。
万一……万一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或者,面前的躯壳里其实有两个灵魂,一个属于封绍本尊,另一个则是系统安排的boss,封绍只是被暂时压制住,并没有完全消失。
她杀了他,封绍也会跟着死去。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只犹豫了不到一秒的时间,手腕便被男人用力抓住。
封绍冷冷地看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
他的声音里不带有一丝感情:“真真,你想做什么?”
祝真惊惶地睁大眼睛,看着不啻于恶魔的容颜。
后背被冷汗湿透,她大口喘息着,反应极快地编了个合理的借口:“阿绍,我……我头晕……心口好难受……”
她不是要推他下去,而是体力难支,差点儿晕倒。
封绍盯着她的杏眼看了很久,方才弯腰一把抱起她,快走几步,放进车后座。
“是不是中暑了?”他递了瓶矿泉水过来,又用湿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她满是汗水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