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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33

    章

    Chapter

    33

    一个十出头、灰色衣服的男子拎着外卖袋,转过满是灰尘的低矮楼道,步并作两步登上楼梯,停在了自家防盗门前。

    门缝里传来犬类细微的呜咽声,应该是前天从救助群里领养来的两只狗,可惜送养人是个大妈,一把年纪了,就算讹到裸照也卖不出钱来。不过还好这次两只都是大型犬,大型犬虐起来才得劲,这年头订制视频的金主都不喜欢看虐杀小狗了,越大才越好卖钱……

    今晚得叫黄凯奇早点过来把狗领走,男子心想。

    毕竟我只是个搞策划的,不亲自动手干活儿,隔壁邻居要是老听见狗叫会生疑的。

    他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料理这两只狗,脑子里掠过好几种新奇残忍又能赚钱的玩法,一时间神经都亢奋起来了,哼着小曲儿推开门,下一瞬却脚步猝止:“什么人?”

    迎面客厅里,一个穿高中校服的少女坐在沙发上,两头瘦骨嶙峋的大型犬依偎在她脚边,满身累累伤痕都已经被包扎好了,正亲昵地冲她摇尾巴。

    “你、你是……”

    少女眼皮一抬,目光冰冷清棱:“张宗晓?”

    她的面容白皙清丽,刹那间张宗晓认出了她是谁——正是前几天被他们讹出了半裸照的那个送养小姑娘!

    怎么找上门来了!

    张宗晓登时大乱,但紧接着惊慌被凶狠蛮横所取代,顺手从门边拎了根撬棍揣在手上,瞅着少女阴冷一笑:“哟,这么想念哥哥,上门来找哥几个玩?正好今儿个有闲,就陪你……”

    撬棍突然脱手而出,像被无形的力量操纵着,迎面闪电一甩——

    啪!

    张宗晓口鼻喷血,一头重重砸在了门上。

    这一下可真是太狠了,说不清是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他才从剧痛的眩晕中勉强恢复意识,鲜血源源不断从鼻腔和嘴里奔涌而出,满嘴都是自己的牙齿碎片。

    “……”他全身剧烈颤抖,竭尽全力想爬起来,但紧接着面前伸来一只脚,然后被当胸踩回了地上。

    少女把那根撬棍在手里掂了掂,打量着发黑的血锈,仿佛看见了无数幼小生灵在这根铁棍下绝望挣扎、脑浆迸裂的惨状。

    她笑了一下:“知道什么叫同态复仇吗?”

    张宗晓张了张口,但除了断断续续的痛吟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然发不出来,他右边上下两排牙列都完全碎了,透明的液体正不断从鼻管里流淌出来,是脑脊液。

    “公元前1776年,汉谟拉比法典被古巴比伦人刻在玄武岩柱上:损坏他人之眼,应毁其眼以还;击落他人之齿,应击落其齿以还。一千百年后,古罗马人在十二铜表法中对同态复仇做出了改良,认为损坏他人肢体者,当折断凶手四肢,才算血债血偿。”

    “——美中不足的只有一点。”

    少女的动作不疾不徐,将撬棍尖端悬在张宗晓眼球上方,俯视着脚底惊恐颤抖的男子:“同态复仇一般只发生在同阶层之间,但你们实在不能与无辜的禽兽相提并论。”

    张宗晓发出绝望的、含混不清的求饶,瞳孔中映出撬棍锋利的尖头,只见少女浮现出轻柔的微笑:“我赐予你禽兽同等的待遇,你应当无上荣幸才是啊。”

    楼道阴暗凌乱,各家铁门紧闭。

    几秒钟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恐怖惨叫划破静寂,垃圾桶边的耗子瞬间惊起溜了。

    ·

    呜哩呜哩——

    尖锐鸣笛由远而至,监察处的两辆车如利箭般驰进小区,还没在尖锐的刹车声中停稳,陈淼就亲自带人冲下了车。

    “一队堵前门,二队堵后门,各分两个人去守电梯和消防通道。”陈淼边走边吩咐,“那姓张的孙子家住1505,其余人跟我上!”

    “是!”

    训练有素的监察员分头而动,陈淼一马当先冲进居民楼道,眉头却紧锁着,先前从沈酌手里接过的那份资料档案再次从心头浮现。

    【张宗晓,家住甘井子区,常年混迹各个救助群,通过在朋友圈冒充宠物医生来骗取救助者的买药钱,实际是虐杀视频的主要制作者。】

    【张宗晓负责领养猫狗并设计虐杀方案,黄凯奇负责实施,汪平负责联络买家,这个人属于同一个虐杀团伙。】

    “但这个姓张的并不重要。”出发前办公室里,沈酌翻开资料第二页,少女的照片从脖子以下被遮挡,只有一张雪白的面孔冷冷盯着陈淼,“——危险的是她。”

    “为什么?”陈淼满心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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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酌没有直接回答,只头也不抬地招了下手。

    正大腿跷二腿斜靠在办公椅上的白晟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个录音器,态度很好地双手递上,沈酌接过来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监察员的声音:“你确定她不是?要不再看一眼?”

    博沂中学校长:“您听我说真不是,我们已经排查了两遍……”

    监察员有点儿急了:“可是今天中午事故发生时这个女生就在你们学校门口,穿着你们学校的制服,甚至还背着书包!”

    “哎呀,她真不是我们的学生”校长恨不得赌咒发誓,“我们学校所有老师都被安排过来做辨认了,没有一个人能认出她,甚至那些休假在家的老师我们都去问了!您听我说,谁知道这校服书包是从哪儿搞的,她真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什么,这小姑娘是冒充的学生?”陈淼头皮差点炸了,“那这岂不是说……”

    “对,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沈酌轻轻把录音器丢还给白晟,语气倒并不意外:“时间地点,场景人设,袭击经过,所有细节都设计得完美无缺。她大概能有一百种方法轻易弄死黄凯奇,但她偏偏选择了今天中午的闹市街口,离申海市监察处仅仅几百米的距离,甚至在被袭击后还气定神闲地上来跟我道了个谢,顺便提示了我们关于动物毛发的细节。”

    陈淼震惊地张了张口,才挤出声音来:“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沈酌的十指在黑色手套的包裹下显得十分细长,他轻轻合上资料夹:“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她是冲申海市监察处来的。”

    “1505号!”“在这!”

    陈淼脚下一顿,戛然停在门牌号1505的防盗门前,几个监察员彼此对视一眼。

    “张宗晓?”陈淼敲了敲门,发出哐哐声响:“张宗晓!”

    里面无人应答。

    没有任何迟疑,陈淼又用力拍了拍门,直接问:“妹妹,我们没有恶意,你在里面吗?”

    “……”

    楼道远处有几家人好奇地探出头,结果一看陈淼他们身穿监察处的白色制服,还戴着进化者的金属项圈,立刻惊跳起来缩回头,忙不迭把门关上了。

    “陈哥”一个监查员几乎无声地问,“怎么办,破门进去?”

    陈淼回头低声:“杨小刀?”

    少年面无表情,从人群最后被推上前来,手里还拎着出发前白晟一脸父爱塞给他的晚饭——小浣熊干脆面配一袋榨菜,那便宜屑爹甚至忘了给他加两根火腿肠。

    哐!哐!陈淼最后拍了两下门,朗声道:“妹妹,我们要破门了,如果你在门后的话躲远点!”然后冲着杨小刀一指防盗门,意思是上吧。

    传统的液压破门器具有很多不便之处,比方说需要充电,需要搬运,不适合复杂地形等等;如果是用异能的话,传统异能例如冰冻、雷电、火焰等等难免会造成连带伤害,像陈淼的冰箭事后留下满地冰碴子收拾起来也很麻烦。

    但使用绿色健康、环保节能的杨小刀就没有这些顾虑了,只见少年不负众望,木着脸抬起脚,下一瞬——嘭!

    整个防盗门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轰隆巨响砸进了客厅里。

    “不许动!”“申海市监察处!”“别动,举起手来!”

    众人顶着烟尘一拥而入,陈淼箭步冲进玄关,举枪在满地狼藉的客厅里来回一扫,没人。

    几个方向同时传来监察员的汇报:“书房没人!”

    “卧室没人!”

    “厕所空的!”

    ——整个房子早已人去屋空,只有空气中弥漫着袅袅灰尘,以及一丝残留的血腥。

    这时身后传来杨小刀的声音:“……喂。”

    陈淼一回头,顺着杨小刀示意的方向望去。

    大门后的地砖上赫然是一滩淋漓鲜血,上面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碎齿。

    一个被戳烂了的浑浊圆球落在地上,陈淼慢慢地蹲下身,与它对视了片刻。

    那是个眼球。

    ·

    “事情就是这样。”半小时后,陈淼无奈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张宗晓被暴打了一顿,然后在昏迷中被带走了。从小区监控录像来看,带走他的人就是那个穿校服的小姑娘,一手拖着死狗一样的张宗晓一手拎着滴血的撬棍……别说,小妹妹有点飒。”

    监察处办公室里,沈酌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无声地呼了口气。

    “知道了。”他淡淡道,“让王局协助排查监控,你们撤吧。”

    “是!”

    其实倒不意外。一个背景来历不明但手段缜密细致的小姑娘,明显智商很高,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抓到,更何况动物毛发这条线索还是她故意留下的。

    如果监察处没能通过那几根狗毛发现蹊跷,如果他们没能通过黄凯奇顺藤摸瓜挖出虐杀团伙,估计她还得再想办法多给点提示,好让监察处尽快注意到她的行动。

    小姑娘显然很希望监察处追着她跑,但为什么呢?

    她打算把张宗晓带到哪里去?

    沈酌处理完今天的最后一点杂务,大致浏览了下最近半个月来申海市关于进化者违法犯案及民事纠葛的记录,在报告书上逐一批复好,已经八点多了。

    他关上电脑,却没有起身离开办公室,而是再次伸手拿起那本案卷,靠在扶手椅里一页一页仔细翻阅琢磨过去,翻到虐杀团伙的聊天记录时间线上,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妙的违和。

    然而他正要仔细往下看时,办公室门叩叩两声,紧接着传来一个熟悉且调侃的声音:“哟,美人,干嘛呢?还没吃啊?”

    沈酌一抬头。

    白晟斜倚在办公室门框边,年轻精神俊美非凡,两手各拎着一个巨大的外卖袋,琳琅满目不下上百根铁签,烧烤特有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办公室。

    “……”沈酌说:“你可真是宾至如归啊白先生。”

    “那当然”白晟走进办公室,用脚勾开办公桌前的大扶手椅,微笑道:“我一直是把自己当作国家未来主人翁和社会主义接班人来看待的。”

    整个监察处上下目前最担心的就是哪天沈酌养鱼技术翻车,大家从此失去白哥这个S级金大腿,因此背地里极尽讨好之能事——陈淼买奶茶都知道给白哥多带一杯,白晟进出监察处甚至不用刷门禁卡,警卫争相帮他开门。

    “吃吧。”白晟把烧烤摆了满桌子,鲍鱼生蚝和牛螃蟹琳琅满目,甚至还有一海碗游水龙虾粥:“人是铁饭是钢,饿着对身体多不好。来,尝尝这两串。”

    沈酌说:“我不……”

    “专门给你点的,羊腰子。”

    空气一片安静,沈酌望着白晟手里那两串烤羊肾,半晌礼貌回答:“谢谢,我的腰肾功能没问题,不用补了,你自己补吧。”

    “想什么呢沈监察?”瞬间白晟露出了一个无比无辜、震惊和迷茫的表情:“羊肾富含铁质,可以保证红细胞数量,提高血氧和大脑思考效率——你怎么对腰肾功能那么敏感?”

    “……”

    沈酌无言良久,望着白影帝无比真诚的脸,终于缓缓道:“有件事我困惑很久了。”

    “嗯哼?”

    “在你没进化到S级之前,是怎么活到成年还没被人打残的?”

    白晟戏谑地眨眨眼睛,亲手给沈酌盛了一碗龙虾粥,微笑道:“我很有钱。”

    白河集团大公子白晟,身为庞大的家族信托的唯一继承人,根据他父母的遗嘱,如果他不幸没了,那么绝大部分财产都将一毛不剩地捐出去。

    因此从小身边人对白晟唯一的要求就是:苟住,别死。

    这对正常人家小孩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白晟就太有难度了,概因他天生嘴欠,五行缺打,从小就是上流社交圈里出了名的社交牛逼症,幼儿园时曾经带着一帮富家小孩排队玩电门;走路上看见两帮小混混打架他都忍不住要上前撩两句,气得人家最后架都不打了,两帮人合起伙来追砍他一个。

    全靠家里有钱请得起专业保镖班倒,他才能顺利长大而没被人拎板砖打死,就这样还差点把他亲舅舅折腾出心脏病来。

    事实证明为人太欠是会遭报应的,五年前白晟自驾去山里徒手攀岩,人家都爬半山腰,他非要牛逼哄哄爬山顶,结果半夜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穿透层露营帐篷,弹起来正正砸中了后脑勺,当场把他砸成了个生活不能自理。这要不是一颗进化源陨石的话他头当场就该没了,就这样都在医院抢救了半个月才醒,醒来就进化成了罕见的S级。

    多年煎熬,苦尽甘来,信托公司所有投资人都开心得哭出了声——虽然这混账玩意能进化是真的让人不爽,但总算不会因为嘴欠而把自己活活欠死了吧。

    白晟是个标准的食肉动物,可能因为进化成S级的原因,对于肉的需求简直就是没有上限的。他以一种乍看之下十分优雅、实则风卷残云般的残暴速度扫清了大半桌烧烤,抬头一看沈酌还在慢条斯理地喝那碗粥,一手翻阅桌上那本案卷。

    “你看你,饮食习惯真差劲,吃个饭还心二意。”白晟从长裤口袋里摸出两瓶娃哈哈AD钙奶,亲自递给沈酌一瓶,笑嘻嘻问:“餐后甜点,喝吗?”

    沈酌狐疑:“哪来的?”

    “跟烧烤店老板家小孩儿比赛扔石子打水漂赢的。”白晟摇晃食指强调:“特地赢了两瓶哦!”

    “……”

    “不要,谢谢。”沈酌面无表情,“附近条街只有那一家烧烤店,整个监察处上下都去他家订夜宵。明天记得叫陈淼买两瓶娃哈哈还回去,不然你的照片会被他家老板挂在门口示众一年。”

    白晟完全不在意自己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完美照片被示众一年,甚至已经跟他新交的朋友约好了下次还比打水漂。他吱吱吸完那瓶AD钙奶,伸头一看沈酌还在看案卷,感兴趣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沈酌放下勺子,向后靠在椅背里,眉角微微蹙着:“我总觉得有点违和。”

    白晟倒不意外:“因为照片是P的?”

    沈酌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裸照确实是P的,但黄凯奇的电脑被王局拿走之后,这张照片就被做了遮挡处理,没人有机会去仔细观察。唯一的可能性是S级的动态视力太可怕,在黄凯奇家打开聊天记录的那千分之一秒内,他就已经从照片上看出了PS痕迹。

    但以白晟的为人来看,他的第一反应更可能是回避视线,根本都不会去观察有没有P图。

    “猜的。”果然白晟耸了耸肩:“这小姑娘太聪明了,我猜她一定有很多种办法来处理不同的问题,何况P个图又不是多难的事。”

    沈酌点点头,十指松松地交叉在桌上:“所以我觉得违和。”

    “怎么?”

    “太急了。”

    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从这个角度来看,沈酌从下颏到脖颈的线条一路延伸,于光影中优美雅致,直至隐没进锁骨深陷的阴影里。

    白晟托着腮,旁若无人地紧盯着那一小片皮肤,仿佛少看一秒都对不起自己天天晚上睹照思人的遗憾,嘴上若无其事地问:“哪里急了?”

    “天,个人,个不同的时间地点,从谋定到后动没有一丝一毫耽搁,效率高得惊人。但与之相对的是,黄凯奇的聊天记录显示张宗晓是20天以前伪装爱心者从小姑娘手里骗走流浪猫的,紧接着就开始讹诈裸照了。也就是说,从意识到对方是虐杀团伙,到利用异能实施复仇,这小姑娘等待了足足半个月。”

    “不像她。”沈酌斜靠在扶手椅里,摇了摇头:“何况这期间她还发过一次PS的裸照,明显是为了拖延时间。”

    先前百般设法拖延,现在又突然迅速报复,这么一对比何止点违和,堪称是大相径庭了。

    “唔。”白晟心不在焉地思考片刻,问:“会不会是因为她之前一直没下定决心,直到天前终于意识到小猫已经被虐杀了,这才雷厉风行开始报复?”

    “——没下定决心。”沈酌一哂,“她的异能这么强,直接上门夺猫再把这几个人打残得了,为什么一直下不定决心?”

    白晟若有所悟,终于品出了一点意思:“所以你是觉得……”

    “我觉得她的异能不太对。”沈酌顿了顿,说:“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汪平与黄凯奇‘狂犬病’不是她干的,之前那拖延的半个月是她在找帮手;但从她独自一人去找张宗晓来看,这种可能性不高。”

    白晟感兴趣地:“第二种呢?”

    沈酌沉吟片刻,缓缓道:“第二种,两人‘狂犬病’是她干的,但之前那半个月……她还不具备这种异能。”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想起了同一个人。

    ——刘吉。

    “不至于又是二次进化吧。”白晟摩挲着下巴,似乎有点惊奇:“能让人突然拥有异能的我只知道姓荣的一个啊,难道这次又跟你的狂热追求者有关?”

    沈酌深吸了口气,这个动作充分展现了他惊人的涵养,然后心平气和地再次重复:“好好说话,不要发癫。他不是我的追求者,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是值班秘书室。

    “喂?”

    “监察官,我们收到一个虚拟会面通讯密匙,中心监察处想即刻申请与您会面……”

    “谁?”

    “呃,是岳处长。”

    空气安静一瞬,只见白晟露出一个比emoji还标准的微笑,抑扬顿挫道:“——‘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追求者’。”

    沈酌一手捂住听筒,抬眼瞅着白晟,后者迎着他的视线一摊手,然后满脸无辜跷着大腿往后一靠,意思是我不会回避的,我不怕见人。

    “……”

    沈酌掐着鼻根对电话道:“接进来。”

    办公室天花板上的一个投影器自动探出,随即无数道微光显现,在半空纵横交错,构成了以假乱真的维虚拟投影。

    白晟以堪称影帝下凡睥睨众生的姿态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抱臂吊儿郎当,两条大长腿肆无忌惮地岔开,每根发丝都完美得可以去拍时尚杂志封面,那张年轻俊俏、写满自信的脸放到夜店怕是直接就能火成头牌。

    下一刻,岳飏制服严整、不苟言笑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里:“沈酌……”

    紧接着他一愣。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白晟奇迹般一秒变脸,麻溜收腿站起身,满面诚恳地小心道歉:“我只是碰巧来的,沈监察忙了一天没顾上吃饭,我实在太担心,才过来送点吃的。”

    然后他转向沈酌,眼底闪烁着年轻人特有的认真和羞涩:“都是我不好,担心沈监察工作太忙累坏了身体。啊,岳处长一定有很多工作上的事要麻烦沈监察吧?你们聊你们聊,沈监察忙完记得早点休息呀,回头见!”

    岳飏:“………………”

    千言万语哽在岳处长喉咙里,但无助地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酌扶额咬牙冲白晟:“你给我坐下!”

    白晟就在等这一句。

    他立马从善如流地坐了回去,正襟危坐挡在岳飏面前,双手搁在大腿上,仿佛正室大房一般端庄、和善、宽容地问:“请问您找沈监察有什么事呢,岳处长?任何不重要的杂务都可以由我代劳哦。”

    恍惚间岳飏再次生出了那种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的眩晕感。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深呼吸五次,内心默数到十,终于从S级雄性那华丽到恐怖的开屏之光中挣脱出来,然后才勉强恢复镇定,用力咳了声:“……中心区进化者专科医院的监控发现,天前那个晚上,荣亓和他的几个手下曾经出现在医院门口。”

    “根据监控分析,荣亓可能……去过苏寄桥的病房。”

    第

    34

    章

    Chapter

    34

    录像时间,三天前。

    中心区进化者专科医院,8:36pm。

    几道背影仿佛凭空而降,突然出现在了医院大门前。紧接着,为首那个黑衣修长的身影回过头,对上方的监控镜头微笑着挥了挥手。

    啪一声沈酌按下暂停,放大。

    荣亓的面容在电脑屏幕上非常清晰,眉眼乌黑,眸光柔和;他胸前被沈酌活掏心脏的重创已经完全消失,眼神仿佛要透过监控,含笑凝视此刻屏幕后的人。

    沈酌一言不发关上了电脑。

    离B市还要飞两个小时,机舱地面在脚下微微摇晃。沈酌站起身,去吧台边倒了杯黑方,琥珀色酒液中冰块发出轻微的碰响。

    他啜了半口,一手插在黑色西裤口袋里,眉目清冷深邃,瞳孔中映出专机窗外的云层,耳边再次响起昨晚办公室里岳飏的声音:“——监控因不明原由残缺,当天晚上的值班警卫也失去了部分记忆,应该是荣亓的异能所导致的。现在我们想要知道荣亓在苏寄桥的病房里做了什么,只能请你们来中心区,借助伊塔尔多魔女的力量进行场景回溯了。”

    “另外……还有件事。”

    岳飏吸了口气,语调多少有点干涩:“之前你说三年前傅琛与苏寄桥可能是分别请假,再私下结伴出行的。当时我觉得不可能,但后来还是找当年苏寄桥的手下查证了……”

    “发现确实有这件事,是因为苏寄桥说要请傅琛帮忙。”

    “——帮忙?”当时白晟大腿跷二腿坐在办公桌前,闻言伸头挡住了岳飏看沈酌的视线:“帮什么忙?”

    “苏寄桥说自己老家有亲戚病危,因此请假回去探望,一天后打电话回来说自己一个孤儿,年轻不经事不会办,请傅学长请假过去帮他操持。”

    岳飏自己似乎也感觉有点不对劲,停顿了下才道:“他说……因为在他心中傅学长特别厉害特别可靠,像是……哥哥一样。”

    “噗——”白晟差点破防笑场,幸亏立刻忍住了。

    沈酌对白晟一切不正常的行为都容忍度极高,换句话说就是当没看见,蹙眉问岳飏:“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

    “很少,几乎没有。”岳飏困惑地皱着眉头,“因为当时苏寄桥说,觉得沈主任一直不太喜欢他,怕沈主任知道之后产生误会,让傅学长左右为难;所以请不要把傅学长帮忙的事说出去,知道他俩请假单独外出的当年也就几个人而已。”

    沈酌不置可否,“苏寄桥老家哪里?”

    “正是泉山县附近。”

    “荣亓真的是他亲戚吗?”

    “完全不是,已经查过了。”岳飏说,“苏寄桥自幼父母双亡,两边亲戚找不出一个姓荣的;而荣亓的身份、来历、病症、户籍也完全不可考,可以说两人之间一点联系也没有。”

    “……”

    沈酌无声颔首,眼神多少有点耐人寻味:“两人之间一点联系也没有……却能让苏寄桥带着傅琛,撒谎请假,结伴回老家,一起去泉山县卫生院探望他。”

    “那个,沈酌。”岳飏有点迟疑,但想了想还是辩解:“我不知道苏寄桥为什么要撒谎说荣亓是他亲戚,也不知道苏寄桥为什么要跑去探望荣亓,但对傅琛我是很了解的。傅琛对朋友都很照顾,称得上是有求必应,尤其苏寄桥年纪小性格弱,当年不止傅琛一个,其实所有人都挺照顾他……”

    沈酌唇角一勾,那是个毫不掩饰讥诮的弧度:“——‘性格弱’。”

    岳飏略微哽住。

    苏寄桥当年确实有着几乎完美的形象:心地善良,温柔腼腆,人气超高,天才少年;二十出头就以优异成绩拿到硕士学位,随后进入监察处工作,像一朵乐观坚强积极向上的小白花。

    毫不夸张地说,苏寄桥在监察处工作的那几年,简直是人人爱戴交口称赞,与当时人人敬畏、腹背受敌、还被全球进化者抗议了好几波的沈酌相比,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我有时候对你们这帮进化者的智商感到颇为绝望……”沈酌眼底闪动着一丝怜悯,“不过算了,苏寄桥在我眼里一直是你们的智商测试表。”

    他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身材清瘦但腰背挺拔,语气和形象都完全恢复到了公事公办:“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的。”

    岳飏习惯性地:“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忙的话——”

    他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说这话已经没必要了,叹了口气。

    “我没有帮苏寄桥说话的意思,只是想解释傅琛当年跟苏寄桥真的没有什么,他心里真的只有。”岳飏喉结上下一滚,大概是顾忌白晟,艰涩地咽下了后面的话:“你知道就好。”

    沈酌头也不抬地挥了下手。

    那是谈话已经结束,你可以走了的意思。

    岳飏对沈酌那种无懈可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一向只能无可奈何,只能按下退出,消失在了监察处办公室里。

    ·

    专机破开云层,向着B市方向平稳飞行。

    沈酌放下威士忌杯,刚转身就差点撞上了一个精悍的胸膛,紧接着被来人伸手禁锢在了吧台边。

    “哥哥”白晟满眼揶揄,“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

    “……”沈酌问:“你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吗?”

    他一推白晟想要走开,却被白晟闪电般拽了回来,那动作简直又快又重,与平时大相径庭。

    “从昨晚开始我就有个疑问”白晟含笑微低下头,看着沈酌的眼睛:“为什么苏寄桥请他傅学长私下帮忙,要担心沈主任知道了误会呢?”

    “……”

    “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前情往事啊,沈主任?”

    白晟日常风格是年轻休闲那一挂的,因此光看脸会给人一种开朗阳光大学生的错觉。但S级雄性的身体素质可绝对不像大学生,一米九的个头在机舱空间里极具压迫感,手臂轻而易举把沈酌困在了怀抱与吧台的狭小空隙中。

    “……我以为凭你对我那不合理的感兴趣程度,早就已经从那个监察官内部论坛上搜罗清楚了。”沈酌维持着这个腰骨往后弯折的姿势,仰头嘲道:“怎么,你有亲耳听人回忆绯闻的奇怪癖好?”

    “绯闻这种事,当然是听当事人自己解释才更刺激了。”白晟挑眉问:“你不知道我有很多刺激癖好吗?”

    “……”

    沈酌一言不发。

    “那你最好提前知道一下”白晟轻声道。

    两人身体相贴,呼吸纠缠交错,沈酌腰胯几乎被压在大理石上,稍微动一下都能感觉到S级进化者炙热的肌肉强度。

    专机后舱没有人,不远处薄薄一门相隔,可以听见机组人员特意放轻的走路和交谈声。

    “……我跟傅琛没有任何实质关系,只是当年监察处和研究院彼此需要合作,上面的人想趁势撮合。”半晌沈酌向后仰头,避开了彼此交错的呼吸,冷淡道:“很多人觉得我跟傅琛应该有关系,其中包括岳飏,也包括苏寄桥,仅此而已。”

    “所以苏寄桥讨厌你?”

    沈酌不置可否。

    “那你为什么也讨厌苏寄桥呢,沈主任。”白晟摩挲着沈酌的下颏,力道控制不住地有点重:“真的跟傅琛无关吗?”

    这个举世公认“脾气最好”的S级,脸上还是跟正常一样带着笑的,但眼神异常发沉,仿佛平时藏得很好的本性隐隐要压不住了。

    最开始时不是这样的。

    对天性渴望独占的年轻S级来说,傅琛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前情往事,已经从可以轻松开玩笑的过时绯闻,到逐渐形成挑衅和刺激,再到如鲠在喉、耿耿于怀;无法满足的控制和占有欲被反复诱发折磨,经过昨晚一夜的辗转发酵,终于难以遏制地露出了端倪。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那么讨厌苏寄桥?”白晟直勾勾盯着沈酌的瞳孔,尾音压不住焦躁和低沉,一字字问:“岳飏昨晚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酌被迫与他对视,少顷才开口沙哑道:“……跟傅琛没关系。”

    他语调很冷静,每个字音都极其平稳,有种镇压性的柔和的力量:“是因为苏寄桥对我的攻击性一直很强。”

    “我不喜欢攻击性太强的人。”

    “……”

    白晟紧盯着沈酌,瞳底微微闪烁,眼神变幻莫测,仿佛在脑海中在激烈地权衡什么。

    即便是一头躁动的雄狮,也会反复掂量是否要顺着本能不管不顾直接扑上去,还是忍耐下来俯身呜咽,以期继续获得自己想要的喜爱与安抚。

    机舱里空气凝滞住了,虚空中仿佛有一根弓弦寸寸绷到极限,良久只见白晟眉眼一动,若无其事笑了下来,刚才掩饰不住的凶躁消退得干干净净。

    “——哎呀,开个玩笑嘛,说什么攻击不攻击的。”

    他放开沈酌冰凉的下颏,顺手一拂沈酌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笑嘻嘻把手收了回去:“其实我也感觉那姓苏的小绿茶有点烦,难怪你讨厌他。哎,正常。”

    这时呼一声门被推开了,司机罗振端着水杯:“沈监察——”

    他迎面一愣。

    白晟十分自然地放开沈酌,探身从罗振手里接过水杯,然后勾着沈酌肩膀做了个哥俩好的姿态,一脸春风拂面:“没事,我跟你们沈监察闹着玩呢。”

    沈酌平静道:“出去。”

    罗振一声不吭,低头退出后舱,妥善地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后机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白晟终于完全松开手,沈酌顺势拉开距离,抽身退出两步。

    胶着的空气总算恢复了正常流动。

    他们都默契地没提刚才那段插曲,白晟也完全恢复了有点戏谑和漫不经心的常态,斜靠在吧台边上喝了口水,像一头重新躺回窝里去懒洋洋打哈欠的雄狮,随口问:“所以苏寄桥也在研究院上过学?”

    沈酌唔了声,“天才少年,在研究院本硕连读。”

    白晟心说这世上绝大多数“天才少年”在你面前都有水分,那姓苏的怕是也不例外:“他当时就开始有攻击性……他当时就开始对你茶里茶气的啦?”

    沈酌瞟了他一眼,没搭理。

    “哎呀,你看你,还记仇呢。”白晟笑吟吟从吧台走来,老实不客气地坐在沈酌身侧扶手上,那张阳光开朗的俊脸简直让人无法拒绝,殷勤地把沈酌刚才被揉乱的衬衣领整了整。

    沈酌一偏头,避了过去。

    那是个明显冷漠的拒绝,但白晟毫不介意,就这么亲亲密密地挤着沈酌坐在那,笑问:“那是哪一年的事啊?”

    沈酌淡淡道:“八年前。”

    “上次听他喊你沈学长,原来他跟陈淼一样也是你学弟吗?”

    这个问题真是白晟顺口溜出来的,但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不对——凭苏寄桥再天才少年,也不可能跟沈酌是同一辈人,就像陈淼在研究院跟沈酌也差了辈分一样。

    陈淼能喊学长明显是因为傻孩子被偏爱,这份偏爱苏寄桥做梦都别想有。

    果然沈酌挑起眼睫,半笑不笑一瞥:“谁说我是他学长?”

    “……”

    “他这么喊只是为了恶心我。

    ”沈酌冷冷道,“因为我是他的老师。”

    白晟:“啊?”

    ·

    “——这些都是今年院里新招进来的研究生,当然跟小沈你没法比,但也是被寄予厚望的栋梁之材啊,哈哈哈……”

    那年开学暑气未退,年轻的天之骄子们打闹跑过操场。沈酌从窗前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白衬衣的少年站在面前,秀气面孔略微涨红:“沈、沈老师。”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苏寄桥,本科出名的天才少年。”老院长笑眯眯拍着少年的肩,然后向他指着沈酌:“叫老师多生分,就叫他沈学长吧!沈酌你也要记得照顾后辈,你俩平时多亲近亲近,多走动走动……”

    “沈学长”少年眼底有一丝怯生生的羞赧,“我听说您的名字已经很久了。”

    十八岁的苏寄桥比沈酌矮一点儿,没长开,那种奶气的清秀很讨人喜欢,并且似乎很知道自己什么角度看上去能更讨人喜欢。

    沈酌只瞟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对着电脑:“哪两个字?”

    “‘寄语河边鹊,明年莫架桥’的那个寄桥。”

    沈酌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苏寄桥语调里满是真诚:“沈学长,我在本科的时候就非常仰慕您,一直希望能尽早毕业,这样就能有机会跟在您身边多多学习。我特地打印了您所有著作,您看这是我做的笔记——”

    “不用申请,我不带学生,也不适合你的方向。”

    沈酌打断了期期艾艾的清秀少年,站起身合上电脑,把刚打出来的名单交给老院长:“这几个博士生可以进我项目组试一试,其余都不要,退回去吧。”

    “啊?”老院长颇意外,“这么出类拔萃,全都退回去啊?”

    沈酌直截了当:“水货。”

    他看了眼时间,夹着电脑匆匆走向实验室,连头都没回,在苏寄桥的注视中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来自世人的仰视、爱慕或憎恨,都是沈酌眼里最习以为常、最一钱不值的东西,苏寄桥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天才少年能早点接受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那他也许还来得及换个途径,甚至换个人设,以更妥帖圆滑的手段靠近自己的目标。

    但他没有。

    学生时代人人喜爱的苏寄桥,很快就以最惨烈、最难看的方式,狠狠撞上了沈酌这块冰冷的铁板。

    第

    35

    章

    Chapter

    35

    由于很多方面的原因,当年二十出头的沈酌已经在HRG项目组里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毫不夸张地说,当时这个专业有一半学生都想进他手里最尖端的攻坚组,哪怕是本科生去洗个试管刷个脸熟都行。

    苏寄桥是当时年纪最小、最受关注的研一新生,他想去刷个履历不足为奇,但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

    他不讨沈酌喜欢。

    八面玲珑手段了得的苏寄桥,人人交口称赞爱慕的苏寄桥,本科时代所向无敌的苏寄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被沈酌直接划到了不感兴趣的那一堆里。

    苏寄桥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能理解。

    沈酌在他自己的领域里是绝对说一不二的,这就跟里修仙大能收入室弟子一样,纵然你天赋卓绝百般讨好,他不喜欢你,他就可以不收你。相反即便你资质普通甚至愚笨懵懂,只要他觉得这个学生投眼缘,他都愿意手把手地从基础教你——那个被钦点去HRG实验室里洗了大半年试管的本科生陈淼就是个准确的例子。这人最出名的事例就是第一次上沈酌公开课时,三次举手打断沈酌,说老师你讲得太难了我们都听不懂,你能不能再放慢点?我是卡着分数线进来的再这样下去我要挂科了!

    只有两种人可能会被沈酌另眼相待,一种是清澈的傻子,一种是真正的天才。以当年研究院的风气来说,前者是稀罕物,但后者却层出不穷,每届都有。

    想进HRG的博士生那么多,苏寄桥没有任何硬件优势,他才刚研一而已,所幸他是个很善于借力打力的人。

    第一眼不投缘,只能从别的途径迂回一下就行,苏寄桥向来精于设计这个。

    “——沈老师,沈老师!”

    第一个学期结束时,HRG项目里的一个学生小组长在实验室门口拦住了沈酌,多少有点年轻气盛义愤填膺:“我有个问题,请问您为什么不让苏寄桥进您的项目组?”

    沈酌站住脚步,毫无表情地盯着他,那眼神颇有点像正常人看精神病。

    抛却项目不谈,沈酌本身并不是个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他刻薄,直接,说话做事从不留情;当然研究部也有人狂热地追捧他,不过学生当中喜欢他的人是少数,大部分都只是迫于威严当小白鼠打卡拿分而已,胆敢这么跟他说话的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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