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柳妈看李思懦没有意见，便也随他去了。李承泽一下楼便看到的是这幅场景，柳妈和李思懦在不停地逗着天天这个小大人，三人笑得不亦乐乎。他看着李思懦被天天逗得很开心，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笑容，长年的软禁生活会不会让人失去生存能力他不知道，因为李思懦在他那残忍的庇护下，也活了将近二十年。但没有自由和畅快空气的生活的确让李思懦一直处于颓靡的状态，只有再见到他的时候，才会稍显一丝人气。但此时李思懦苍白病态的脸上少有地显出了红润，因为怯懦性格和平时的病气而被掩盖的精致五官，此时流露出些许的艳丽，李承泽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的滋味，为眼前的笑容而高兴，又为眼前的笑容而嫉妒，两种不同的情绪不停地撕扯着他的心和大脑，在李思懦毁灭之前，说不定先崩溃的会是他。或许还是像妈妈说的那样，李思懦就是适合被关在家里当做禁脔，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当个好看的娃娃。这样他也不用费心了，但一个人终究不会是娃娃。
“二哥你来啊。”李思懦注意到了还站在楼梯的李承泽，脸红红的，有些兴奋。
“嗯。”李承泽只是点了点头。
听到李承泽只是这样轻轻地回应，李思懦只感觉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然后有安慰自己二哥的性格就是这样，也不是只有自己是被这样对待，虽然他希望自己在二哥心中是不一样的。
“那个，二哥，今天能让天天跟我们出去吗？”李思懦手指纠结在一起，小心翼翼又有些害羞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向李承泽提出要求。
李承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瞟了一眼旁边的天天，说道：“你想让他去那就去吧。”
“嗯嗯。”李思懦猛点了点头，旁边的天天则高兴不已。
得到李承泽的准许后，柳妈忙找好了天天的衣服，还很用心地找到了和李思懦同款颜色相似款式的衣服，天天穿上后，就像一个小版的李思懦。
“果然还是一家人，真是像啊。”柳妈说道。
李思懦在旁边羞涩地笑了一下，又看向旁边的李承泽，怕他等的不耐烦。但李承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表，没有什么不满，甚至显现情绪都是没有的事。见李思懦和天天收拾得差不多了，话都没说，直接领着两人出发了。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和柳妈告了别，钻进了车的后座。车内被李承泽布置得相当好，基本上都是李思懦喜欢的布置，车里的新换的清新剂也是李思懦最近喜欢的薄荷味，手边是准备好的柔软毯子，是李思懦在车里睡觉盖在身上的，一切都被李承泽安排得井井有条。李承泽开车也是极稳的，至少李思懦在车上睡觉的时候从来没有因为路上颠簸或急转弯而惊醒。有时候李思懦也不懂李承泽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要说恨，何必把他照顾得这么好，何必跟他上了床，他也不是傻子，真情实意他也分得清；可要说李承泽喜欢他，可有为什么对他如此冷淡又随意。
李思懦每次想起这个总是头疼，放弃思考。最后又只能对自己说算了保持现状就好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本来就是囚于笼中的雀鸟，哪里有什么能力去改变什么呢。看着面前正在开车的李承泽，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承泽开车虽稳却快，很快就到了医院。这家医院是李承泽以前专门找的，李思懦已经在这家医院治疗很多年了，他的主治医生是李承泽的高中兼大学同学，为人可靠，医术精湛，就是性子有点跳脱，但李思懦和李承泽都很信任他。
03
“嗨，小思懦。”杨新飞一见到李思懦就跟他来了个非常热情的招呼。
“你好，杨医生。”李思懦微微低下身子，点了点头说道。
李承泽上前去挡住了李思懦，被李思懦拉着手的天天则到处瞧瞧这，瞧瞧那。小孩子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很好奇，在他的心里医院似乎只是一个陌生的词语。
“哎，一个月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幅死人脸。哎，这个小宝贝是谁啊。跟思懦还挺像，是小小思懦吧。”杨新飞笑道，上手就要摸天天的小脑袋瓜。
李承泽推开面前的杨新飞，只说道
：“检查。”
“嗯嗯嗯，就不知道多说几句话啊，憋不死你。”说完，他的余光向李思懦瞟了瞟。
“过来吧，思懦。杨大哥带你做检查。”走之前，杨新飞还看了一眼李承泽。
李思懦对检查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还每次去的时候还是有些恐惧。他天生就有不足之症，奶奶看着他可怜，妈妈又捎带着点仁慈之心并没有像对付其他私生子一样将他扔去国外自生自灭，而将他留了下来，好生照料。这些年药不停地吃，病也没有多大的好转，只是凭着运气活到了这个岁数。
这些大大小小的检查差不多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等他出来的时侯就看到门口的李承泽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报告，皱着眉头，面色不太好。
“二哥。”李思懦小声地喊了他一下。
李承泽看报告有些入神，李思懦的突然一喊倒是让他吓了一下。
“天天呢？”李思懦问道，看二哥的样子，报告显示的情况应该不会太乐观，但他不敢去问，因为不问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问了也不会改变些什么。
“我让新飞把他送到护士站去了，今天不太忙，倒是有人陪他玩。你回来了，我们就去接他吧。”李承泽说道，随即将手中的报告卷了起来，没有人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李思懦点了点头。
回去的时候两人都因为各自的原因缄默无言，天天敏感地感觉到此时气氛的沉静，在乖乖地待在一旁不说话。直至一个电话打到李承泽的手机上。
“啧。”李承泽看起来略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接了起来。
“喂。”
“你问我解决办法，结婚，把其他关系断掉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要不然你就和那女的商量好把孩子给打了。”
“二婶想要？难不成你就想直接有个私生子。你可真出息啊，李承南。”李承泽声音越来越冷，随后便关了手机。
放手机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李思懦发白的脸，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我不是再说你。”李承泽在前面解释道。
“我没事。”李思懦低着头扯出一抹苦笑，“承南哥最近又怎么了。”李思懦随意地转移着话题。
“嗯，有个女的怀了他的孩子。他不想结婚，二婶又不舍得把孩子给打了，正闹着呢。”李承泽认真地看着前面开着车道。
“二叔和奶奶不管吗？”李思懦问道。
李承泽冷哼了一声，又说道：“奶奶是站在二婶这边的，那个女的跟了承南也不少年，也算知根知底再加上又有孩子，所以他们觉得结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承南却觉得他和那个女生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到不了结婚那一步。二叔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人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现在还在那个会所待着呢吧。”
李思懦听完，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李承泽。李承泽转头地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正注视他的李思懦，赶紧像落荒而逃一般地将头转了过去。
他总是这样，好像我是个野兽，其实我只是想亲近亲近他。
到家的时候接近中午，李承泽刚把车停下，柳妈便跑了过来，跟李承泽说了些什么。
“你带思懦去医院没告诉你大哥啊。”柳妈问道。
“没有，李思懦医院的事情不是一直我管吗。他之前不也没问过吗？”李承泽低着头帮李思懦和天天把车门打开。
“他今天中午特意抽时间回来吃饭，看你们一个个都不在，在饭桌上就像一个孤寡老人。”看到李承泽面色不愉，柳妈忙为李承辉解释道。
“嗯，我知道了。”听完柳妈的话，李承泽虽然脸上不显，但从语气上听已经缓和了不少。
“真不知道你们兄弟俩这几天怎么了，以前不是关系挺好的吗。如果是公司的事，你多担待着他点，性格不好，脑子不太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柳妈压低了声音跟李承泽。
这下子李承泽和正偷听着的李思懦都忍不住笑了。
“好了，柳妈。我和大哥事情回头我会找时间去跟他说的。”李承泽带着笑意说道。
李思懦瞟了一眼李承泽，他从没见过这样面含笑意的李承泽，至少在他面前是从来没有的。他眼中的李承泽是永远的沉稳克制，又是甚至可以说是冰冷无情，果然人家才是亲兄弟。李思懦有些失落地想着。
一进屋门，三人组就看见李承辉坐在主位上，一脸阴沉。三人没有说话，只是乖乖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李承泽是不爱说话，李思懦和天天是不敢说话。毕竟对着一张阎王面，小孩子都要被吓破胆。
“哼。”李承辉哼了一声，没有人理他。他看了看李承泽又看了看李思懦。又说道：“老三先别吃了，有事要跟你说。”
李承泽使着筷子的手一顿。
李家老大不仅长得像个黑道大佬，连为人做事的架势也像极了，喊李承泽和李思懦都称为老二老三。
“好的，大哥。”李思懦忙将手中的碗筷放下，两只手放在腿上，恭敬而瑟缩地坐着。
“就是，就是。”李承辉一边说话，一边还时不时地瞧向李承泽那边，看着有些心虚。
“我吃饱了，先上去了。”李承泽说道，随即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
李思懦心中一阵不安，他隐隐感觉到大哥要说的事情将会极大地影响到他以后的生活。
主位上的李承辉咬了咬牙，跟李思懦说道：“下周你就去T大上学吧，学籍我都给你办好了。这些年老是在家里待着也不好，出去上上学，学点东西，别让自己像个废物。”
话音刚落，李承泽停住了上楼的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的大哥，眼神里充满了惊诧。
李思懦则像被钉在座位上一样，像想了很久一样，才回过神来，站了起来。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李承泽。
“你不要我了。”李思懦的极为可怜地看向李承泽，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你嫌我是个废物了。
“你也不要我了。”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小，经常性地被别人忽略，这次也不例外。但李承泽却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的钉子钉在自己的心里，伤口不大却极深，刺得人极痛。
李思懦吸了一口气，低着头，什么也不说，默默地回了四楼，经过李承泽的时候甚至都没看他。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质问他，只能在自己那间昏暗的阳光都很少照进来的地方自怨自艾。
直到已经看不见李思懦的背影，李承泽也还是直直地站在原地，李承辉和天天也是久久没动筷吃饭。
“大哥，这就是你的先斩后奏是吗。”李承泽呼出了一口气，也没有再上楼，而是直接走出了家门。
“我回公司了。”只留下这句话。
剩下的李承辉和天天面面相觑，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天天哇的一下哭了出来：“都怪大表哥，糯糯哥哥和二表哥都不开心了。”
看见天天哭了，李承辉急得要死，忙喊柳妈过来，还拿纸巾给天天擦眼泪，谁知天天看见他那张脸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这是干什么了。”李承辉叫苦不迭，“都怪李敏。”
柳妈听见李承辉的喊声和天天的哭声从房里出来，抱着天天，安慰着他。
“哎，思懦和承泽呢？怎么就那么一会就都不见了。”柳妈问道。
李承辉看了看两个空位，没好气地说道：“一个回屋了，一个回公司了。”
天天偷偷地瞄了李承辉一眼，李承辉又回瞪给他，天天赶紧又把脸藏进柳妈的怀里。
柳妈轻拍着天天，对李承辉说道：“你又干什么事了，让大家伙都不高兴，连承泽都不搭理你了。”
“我在饭桌上跟老三说让他去T大上学，这事好事啊，我也不明白怎么都不高兴了。”让李承辉更不懂的是李思懦，李承泽一直都不想让他好过，不想让他去上学倒是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李思懦的反应比李承泽还大，李承泽不管他了又不代表李家不管他了，李承辉想不通。
“那你没告诉承泽，虽说之前因为你妈的事情，承泽一直都把思懦关着。但这些年都是他管着照顾着思懦，而且照顾得仔细也还不错。你一下子就越过他就让思懦去上学也不合适，亏得承泽这几年的性子好了不少，要是之前他肯定是要和你打起来的。”
李承辉心想：他跟谁打起来，也不能跟我打起来啊。我可是他亲大哥。
那边柳妈又念叨着：“再说了，思懦他被关了这么些年，能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还不一定。”
“哎，扔外面待几年。不适应也会适应的。过几天我叫李承南过来带他出去玩玩。我像他这么大的早就满处野去了。”李承辉挠挠头。
柳妈点点头，说道：“那也好，正好也让承南从他的烦心事也抽出来一会。但你可要和承泽说好了啊，他心里因为你妈一直对思懦有个结，这个结解不开他就一直堵着。让思懦出来是好事，可别因为没沟通好，你们兄弟几个又生出什么嫌隙。”
哎，想起这事李承辉心里又是一阵烦闷，怎么当个一家之主就这么麻烦，一堆麻烦弟弟的一堆麻烦事不停地等着他，让他出去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又看了一眼情绪已经安稳下来的天天，心里想着都是你妈给我惹的。
04
自那天的事之后，李承泽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李思懦在靠着窗边的书桌上看着书，时不时地看向后院的停车场。
是不是不应该跟二哥这么说话的，要是不那么说，二哥是不是就回来看他了。李思懦自卑的情绪又涌上心头，在这段感情里，他自觉地就将自己放在低地位。这可能和李承泽在李思懦的生活里一直处于主导的支配者地位有关。
门被敲出声音，李思懦很是激动，想着是不是李承泽回来了，有些颤抖着说：“请进，门没关。”
但事实还是令李思懦失望了，进来的人并不是李承泽。
推门进来的是个俊美男子，他遗传了李思懦父亲李理和二叔的李繁的多情相貌，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无情也多情。看你一眼就能把你的魂勾走。
的确是有勾搭女人的资本，这条真理适用于李家的每个男人。
“承南哥，你怎么来了。”李思懦有些惊讶，来人是李思懦二叔的儿子，也就是李思懦的堂哥--李承南。
李承南一进屋就像是进了自己的家里一样，直接就躺在了李思懦的床上。
“这不是听说你解禁了吗，就特地找你来玩玩啊。省得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都不认识我了。”李承南拿着手机在玩，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承南既是最像李家人的人又是最不像的一个，明明性格和长相都像极了让李家三子所不喜的李理和李繁，风流多情又纨绔无能，看起来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但他又天真直率地像个孩子，心里面完全是空白的一片，没有李承泽和李承辉的那些弯弯绕绕，李家的那些规矩完全管不到他的头上。可是如果要选谁做兄弟，肯定都会选李承南，李思懦也是如此。李承南可以说是对待李思懦最为平等的人，也算是能把李思懦当成弟弟看的人。
“谁和你说的。”李思懦翻着书说道。
“大哥啊，他让我带你出去玩会。”李承南趴在床上，玩着游戏说道，“所以二哥的气消了，人正常了。”
提起李承泽，李思懦的书就完全看不进去了，他看向窗外，闷闷地说了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