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机屏上显示着大大的GAMEOVER,李承南不快地吐槽了几句,便把手机扔到一边,下床走到李思懦身边,随便拿了自己看不懂的本书说道:“弟弟啊,你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说完,李承南还向李思懦抛了媚眼,显现着他魅力。
好日子,他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自从他出生,自从他遇到那个女人,他就从来没有过好日子。李思懦心想。
李承南看着李思懦不太开心,便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说道:“说真的啊,想到以后该怎么办了吗,想做些什么啊。大哥这一个指令下来,你也不好受吧。”
以后,李承南的这个词语都戳中了让李思懦烦躁的点,他捂住脑袋,眼睛也充满了茫然。十多年的生活都是由别人所支配的,在他终于习惯和顺从后,控手突然说走吧,去掌握自己的以后吧,但他哪里有什么能力去掌握自己的以后。
“不知道,不知道。”李思懦摇了摇头,但老实地说道:“大哥说让我先去上大学,之后自己随便找个工作。我也不可能去李氏工作。”李家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私生子是常有的事情。为了维护李家正室的地位,李思懦的爷爷李开复特地立下祖训:私生子得不到李家的一份财产,更别说是进入李氏工作了。可以说,李思懦是很特别的例外了,其余的哪个私生子不是被扔到国外了。也许还有个例外,李思懦忽然想到了他那个小姑姑李敏。
李承南翻动着那本从书架上随便拿的书,说道:“想不通也没事,你知道奶奶给你留了一份遗产吗,奶奶跟我说过,那份东西也够你活一辈子的了。”
李思懦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但他也不觉得奇怪。奶奶一向是疼他的,又因为李承泽和沈红秋对他做的事情又是愧疚又是挂念,特地给他一份财产倒不是让人特别吃惊。
这也算是他的福气,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钱财,他不愁吃喝地被关了几年就得到了,是福气了。
李承南用手指点了点李思懦的脑袋,又说道:“但我接下来的话一定一定不能告诉二哥啊,告诉他你我就完了。”
看着面前李承南觉得他和李承泽仿佛不共戴天的敌人,李思懦实在想不到要是面前的人知道自己和他口中的二哥上过床究竟是什么表情。
“大伯母她好像也给你留了一份。”这句话仿佛惊雷一般在李思懦的心里炸开了花,让他再也保持不住自己面上的平静。他眼睛顿微睁,抬起头看向李承南,连嘴角部分的肌肉都因为这件事僵住而不动。他翻书页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就此停止。
不可能,怎么可能。李思懦实在不能相信沈红秋会给他留遗产,他更相信是李承南不小心听错了。
李承南看到李思懦的反应,知道他肯定和刚知道这件事的自已一样,存在着满满的不相信。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大伯母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财产分给李思懦一份,明明沈红秋可以说是最恨李思懦的人了。如果这件事让二哥知道了,李思懦短短的自由时光又会没有了。
“不相信吧,我刚开始也不信来着,但是真的。也许是大伯母临死之前可能对你有些愧疚吧。这份东西应该是在大哥和二哥手里的,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不给你。大哥二哥也不是那样的人。”
李思懦还在呆愣着,没从李承南带给他的巨大震惊中清醒过来。
恍惚中,他好像又见到了那个在他面前偏偏起舞的红裙。
他对沈红秋的感情是很复杂,有愧有俱有恨也有感激,又或许夹杂着一些自己都不知道
的情感。按照李承泽和其他人的说法,他就是李理和沈红秋看起来美满幸福婚姻最大的错误,也是之后沈红秋精神崩溃和病逝的始作俑者,即使他什么都没做,但在这种所有人都在指责和鄙夷他的环境下,他不得不担下这个错误的名号,担下这个罪责,他需要被惩罚,他需要被怪罪,他需要不断地为这个错去承受报应。
即使精神抑郁的沈红秋也是他童年时期的阴影,她将年幼的李思懦关在与其他李家人隔离的四楼,不让他和别人交流,甚至于连李理柳妈都不能进他的房间,她喜欢把李思懦关在四楼那间逼仄矮小的杂物间里,那个不用改造就是一个惩罚人的小黑屋。她喜欢剥夺了李思懦作为人的资格,喜欢囚禁他,虐待他;对于一个疯子,没有人敢对抗她,反对她;亲生的父亲,不熟的兄弟,亲和的柳妈在那时都无影无踪将他抛弃。和以后李承泽的囚禁相比,那段时间简直就是李思懦的噩梦。
可是……她也曾经在他摔倒哭泣的时候抱着他,温声细语地安慰她;也曾会因为他挑食而绞尽脑汁。虽然李思懦常常把这些事当做沈红秋又疯了一次,可对相当于无父无母的李思懦来说,那也是唯一的温暖。
这就是他的报应。
“假的吧。”李思懦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停地呢喃道。
05
李承南隐约觉得李思懦这幅样子不太对劲,不顾李思懦的反对硬是将他拉了出来,开着车带着李思懦兜了一圈江化市,李思懦很少出来,途中一直沉默着也不说话,好在李承南也很照顾他,本来李承南只是想带着李思懦在市里到处转转,再带他吃点好的,让他不至于一上学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了。谁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还没等李承南细细计划,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让他破口大骂,在这点上,李家兄弟都有着惊人的相似,对自己掌控之外的事情都极为恼怒。
“要不要和我去剧组啊,今天我的档期突然被调了。干脆带你去剧组那玩得了。”李承南挠了挠头,扭头看了眼李思懦,好像是因为剧组的事情有些不耐烦。
“好。”李思懦乖乖地回道,他对李承南带他去哪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对他来说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都是陌生而新鲜的,同时也是令他所不适的。
主驾上的李承南还在骂骂咧咧,李思懦曾经从大哥与二哥的谈话中听到的李承南的职业是个演员,这在李家中也算惊世骇俗了,毕竟一个正经商业世家的公子哥去娱乐圈当明星稍微有点说不过去,当然李承南也少不了被家里人都说上一顿,所有人都觉得他干不长久,但都没想到他竟然也坚持下了,虽然家里给予的支持也不小。
李思懦似有想到什么事情说道:“孩子的事情不会对你的工作产生影响吧。”
他虽不懂那个行业的事情,但也是知道明星有了私生子终究还是丑闻。
听到这事,李承南不耐烦的情绪又一次涌上眉头,他皱着眉说道:“二哥已经帮我把消息封锁住了,在那个女人生下孩子之前,她也跑不了,没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你每次都把烂摊子留给二哥。”李思懦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每次都是这样,大哥和承南哥惹下的麻烦,总是二哥去收拾烂摊子,看见二哥总为这些事情发愁,他也是会心疼的。
李承南瞥了李思懦一眼,说道:“你以为光是我啊,大哥也不少好吗。我这是只谈身体不谈感情,唯独留这么一个漏网之鱼。大哥呢两手抓,最后在拉一面不婚主义者的大旗,绝了。还好二哥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要不然李家就乱死了。所以呢,思懦要乖乖的,不要像我和大哥这样,听见没。”
李思懦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只是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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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剧组,李承泽问李思懦要不要围观拍戏,李思懦拒绝了。他对这些东西不是特别感兴趣,再说兜风之后他也有点累了,李承南只好让助理把他带到休息室。
李承南的助理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女生,性格活泼,还是个颜控,接了李承南的命令高兴不得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之前怎么没听老大提起过你啊。”小助理接了杯水给李思懦,有些热情地问道。
李思懦很少接触同年龄的女生,有些手足无措接过水,说道:“谢谢。嗯,我是他堂弟,李思懦。”
小助理似作思考状,说道:“李思懦,名字好奇怪。堂弟,堂弟……”说着说着,她顿时有些激动,“那你不就是那个……那个李承泽的亲弟弟。”
“哇。”她惊叹了一声,然后感觉有些不对劲,晃着脑袋低声自语道:“哎,没听说过李思懦这个名字啊。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吧。”
李思懦安静地笑了一下,温驯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水杯没动也没说话。
“不过你们家的人长得都真好啊。”小助理脑袋上带着个粉红色的鸭舌帽,蹲在李思懦面前托着下巴问道:“老大当明星长得好看也就罢了。你和你哥哥长得也这么好看,这究竟是什么神仙基因啊,而且哥哥还是个总裁。”
“也不是都好看,你看过我大哥的照片吗?”李思懦小声地问道。
小助理想了一下,说道:“大李总吗,是看过。颜值方面的确比不上你们三,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让觉得有种凶悍的安全感。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兄弟几个的风格相差这么多。不过你最好看哦。”
“谢谢。”李思懦有些害羞地说道。
“在这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哦,虽然我跟着老大的时间不长,但对这里还是很了解的。”小助理说道。
李思懦看了一眼小助理,心里还真的有问题想问她,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失礼。他眼神飘忽,犹豫了一会,涨红了脸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道:“请,请问你和承南哥上过床吗?”
“嗯?”小助理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想不到这个面前看起来白嫩软糯的小男生会问她如此轻浮且没有礼貌的问题,顿时有些生气得上头,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回头肯定要和老大说道说道,让他管好自己的弟弟。但还是在乎这里是剧组,怕影响不好,于是小声地说道:“没有,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李思懦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个小助理挺好的,还好没被李承南占便宜。
“对不起,我不该向你问这种问题。”李思懦站了起来,想她鞠了个躬表示道歉。
小助理奇怪地看向他,现在她觉得李思懦很奇怪。第一面看气质和面貌像那种少有的清纯系乖乖男,结果没说几句话却能对第一次见面地说出非常失礼以至于超出常规的问题,让人感觉非常地没有情商,可说话的方式和语气还是个最初的印象还是吻合的。最后便是这个道歉的动作也太过郑重了吧,现在谁道歉会鞠躬啊,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欺负李思懦了,小助理刚开始因为外貌的亲近感渐渐地有些褪去了。
“没事,以后不要再跟别人说这些话了。”她有些躲闪地回答道,“真的很没有礼貌了,老大虽然风评不太好,但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有你这样的弟弟吗?”
李思懦点点头,也不做反驳,只是细细地笑着,笑得让人心里痒痒的。
06
小助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看李思懦这幅样子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还是老板的弟弟,也不能怎么样,很快就走了
李思懦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他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正在他呆愣地看着休息室门后那张李承南的海报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却突然有了响动,李思懦立马不知所措起来。
进来的人身上穿着古装,应该是剧组里的演员,他长得很好,面如冠玉,身子挺拔,只是有些不苟言笑,倒是有几分李承泽的感觉。见到他时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多看了他几眼。
“你好。”李思懦向来人点了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那人也向他点了点头,李思懦有些坐立不安,但又不知道去那里。
“寒哥,你在这啊。”又进来一个看起来像是助理的人,他看到李思懦有些奇怪,问道:“你是?新来的群众演员吗,没人告诉你这不准你们来吗?”
“我叫李思懦,是李承南的堂弟。我哥让我待在这的。”李思懦解释道。
一听是李承南的弟弟,两人脸色立刻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承南哥在剧组里果然风评不太好啊。李思懦心想。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原本想要休息的两人匆匆地就离开了。而李思懦就在休息室里坐到晚上七八点,李承南才回来。
“抱歉了啊,原本今天没我戏的,结果剧组突然给我加了好几场,也没带你好好玩。”李承南在车里解释道:“柳妈都快急死了,就怕我把咱家唯一一朵小白花给怎么了。晚饭还没吃吧,本来想带你去外面吃的,但看柳妈催得紧,还是把你送回去吧。”他笑了几声。
李思懦此时饿得胃疼,脸色发白,哪里是晚饭没吃啊,他连午饭都没吃,一天下来就喝了几口水。他现在只能躺在后座位上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说起来,有没有看见什么喜欢的演员啊,要是喜欢,哥给你去要签名照。”李承南说道。
“我除了你就看见一个演员,长得挺好看的。穿着黑色的古代戏服,后面好像跟着一个助理。和咱二哥一样,也不爱笑。听助理好像叫他寒哥。”李思懦想了想说道。
“不是吧,你竟然遇见莫若寒了。完了,这下签名照哥可跟你要不过来了。你哥我就跟他不对付。”李承南开着车跟他说道。
李思懦捂着胃笑了一下。
李承南从后视镜里看到李思懦不舒服的样子,问道:“你中午吃什么了啊,这么难受。”
李思懦脸色有些青白,没有说话。
李承南心里一惊,说道:“你不会没吃吧。”说完,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她是怎么干事的,让她照顾你结果倒让你连饭都吃不上。回头我就把她辞了。”
“别,别欺负人家了。是我自己说错话把她气走了。”李思懦虚弱地说道。
“你说什么了啊,让她一气之下就不管你了。”李承南生气地说道。
李思懦背过身去,拿了一个抱枕捂住脑袋。每当李承泽罚他的时候,他就这样,总能蒙混过关。
“你不会问她跟没跟我上床吧。”李承南提出一个设想。
闷闷的嗯声从后面传出。
李承南目瞪口呆,心想完了,这下他的手下该怎么看他,转念一想他本来好像就是这样放荡不羁、拈花惹草的人。但,“我可不是吃窝边草的人,你也太小瞧你承南哥了,我也是有契约原则的人。回头柳妈和二哥问的时候,你可说明白了是自己的原因啊。”
“二哥?”李思懦疑问道。
“对,对呀。”李承南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中午我在外面聚餐的时候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说你有胃病,要按时吃饭。没想到二哥对你还挺上心,我本来以为二哥不管你死活就算不错了。”
空间静寂,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李思懦才小声说道:“他对我很好。”
李承南用探究的眼光扫了李思懦一眼,过了几秒,又转而用他惯来的那副多情面色,说道:“这次是哥哥错了,下一次哥哥肯定会带你去江化最正宗的铺子吃东西。”
剧组离李家有点远,到家的时候,都快十点了。李思懦已经被饿得不行了,虽然途中李承南给他买了点吃的垫着,但李思懦的胃向来娇贵,那些东西都没吃几口。
送完李思懦到家后,李承南怕被柳妈絮叨,李思懦刚下车还没站稳,他就拜拜地离去了。
家里柳妈好歹是比李承南靠谱的,知道李思懦没吃好,立马将饭做了出来。
“思懦吃完了,我在厨房还留了一份。一会儿你热一下给你二哥啊。一个个的回来也不吃饭真是的,让我怎么放心你们出去。”柳妈收拾着桌子说道。
“二哥回来了?”李思懦又是兴奋又是惊讶。
柳妈点了点头,说李承泽在四楼等他,然后就会回屋睡觉了。李思懦慢慢悠悠地吃完饭,想着二哥是要跟他说什么话吗?
李思懦在微波炉面前等着菜被热好,等着等着,自己却噗嗤一声笑了。想起每回都是李承泽在柳妈不在家的时候给他热饭送上去,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夜间送饭人这个角色。
李思懦慢慢走上四楼,四楼的晚上的走廊一直都是漆黑的,长久不用的灯已经损坏,也没有人去修理它。李思懦打开了自己的房间的门,却发现屋内更是阴暗。
没有人,那二哥在哪。
李思懦想着李承泽是不是已经回到二楼的卧室了,正打算看一下,却发现走廊尽头的那间木头门房间的灯突然亮了,泛出黄色的古旧的光。
07
李思懦觉得有些奇怪,在他的心理,二哥应该是很讨厌那间屋子才是,毕竟少数的有关那里的记忆都不是这么美好。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步地走向那间房,静悄悄的,没有多少声音。木头门上面的那把泛着老旧气息的大铁锁已经被打开了,扔到了一边。咽了咽口水,李思懦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门。
屋内的人面上冰冷,似乎早知他的到来,没有一丝诧异,神色淡淡地看向他。李承泽看上去有些累,靠在床背上,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往常穿着的西装应该是被扔到了卧室,他只着着一身有些乱的衬衫,抽着烟,缭绕的烟散到李思懦这来,呛得他有些咳嗽。
李思懦明显的能感觉到李承泽烦躁的情绪。
“二哥,你来这里了。”李思懦拿着热好的饭凑近他。
“在等你。”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李思懦竟然听出了些许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