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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路易斯没有再提那个拥抱,也不愿让辛榕难堪,他继续说,“我最近一直试图让你发觉我对你有超越朋友以上的想法,好像没有成功。我不在意你是否有婚史,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只要目前你是单身的,我就会努力试试。”

    他的语速很快,辛榕没办法打断他,最后路易斯又抢先说了,还补充了自己打来这个深夜电话的原因。

    ——不能让辛榕以为他是考虑一整晚才决定继续追求的,所以必须立即让辛榕知道,他的喜欢没有犹豫。

    辛榕在接通电话时,想法挺简单,如有必要他就会再次拒绝对方。

    然而听完路易斯解释来电的理由,辛榕的心里也被轻轻戳了一下。不为别的,仅仅是这种单纯直接的表达方式让人有些触动。

    也让辛榕想起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

    第二天中午,辛榕还是推掉了小组活动,按照约定陪邵承昀吃午饭。

    用餐进行到一半,路易斯的电话打了进来。辛榕的手机正好放在桌上,Lewis的名字很清晰地浮现在屏幕上。

    辛榕视线垂落,看着手机,内心有点不想接,也担心路易斯会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

    反而是邵承昀说了句,“接吧,没事。”

    辛榕有些无奈地拿起手机,划过了接听键。

    路易斯先问他怎么没来小组活动,辛榕给了一个简扼的解释。路易斯或许不太相信,但也没有追问。然后他告诉辛榕,一个他们都认识的师姐明天过生日,邀请大家去学校酒吧聚一聚,问辛榕是否会去。

    这个师姐也是从国内来的留学生,平时对辛榕多有关照,是位性格友善的前辈,而且下个月就要毕业离校了。如果辛榕不去她的生日聚会,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辛榕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对路易斯说,“那就去吧,你把时间和地址发给我。”

    放下手机后,辛榕对上了邵承昀投来的视线。

    这一次邵承昀好像办法再装得那么不在意了,他把银质刀叉放在盘子两侧,问辛榕,“昨天那个男生?”

    辛榕点点头,解释了一句,“他只是来传话,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师姐明天过生日,我去一下,应该不会玩太晚。”

    年轻人之间有个聚会,去去酒吧,很正常。邵承昀也不至于干涉辛榕。

    但路易斯这个人的频频出现让邵承昀开始警惕了。他的话题又转回路易斯身上,“打电话来的是你的同学吗?声明要追求你的那个?”

    邵承昀自己可能还没发觉,他的语气已不似昨日淡定。

    辛榕看着他的眼睛,也没有像昨晚那样,再说路易斯是开玩笑的这类的话,而是在少许犹豫后,说,“我已经拒绝过他了。”

    这样截然不同的语义,意味着昨晚在与邵承昀分别后,辛榕与路易斯之间有事发生。

    邵承昀唇角的那点淡笑逐渐消失。他端起装水的玻璃杯,抿了一口,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最后却按捺住了,没有出声。

    午餐结束后,邵承昀问辛榕要不要去自己房间里坐坐。这次糖糖给辛榕准备了一份礼物,托邵承昀转交,辛榕知道那是本糖糖手绘的画册,不去拿好像也不行。

    尽管辛榕心里清楚,邵承昀大可以带着礼物来见自己,去他的房间总归有些不妥。但在这时扭扭捏捏地说不去,反倒更不自然了。辛榕只能答应下来,然后和邵承昀一起步行了十几分钟回到酒店。

    起先他们还是以平常的状态交谈着,邵承昀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画册,揭开包覆得很好的塑料膜,辛榕一看到封面,立刻伸手接过来,有些吃惊地问,“是糖糖画的?”

    邵承昀很肯定地点头,“挺有天赋的。绘画老师说别的孩子学个四五年也未必有她画得好。”

    册子不大,里面大概有七八页纸,画的都是些生活细节。辛榕出现在大多数画幅里,有给糖糖讲睡前故事、也有陪糖糖过生日的情节。

    小孩子的笔触很温暖,也看得出来现在她在宋家过得很好,画面的色彩都是明亮鲜艳的。毕竟这是辛榕自己亲手带过的孩子,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感情肯定不一般,现在收到一本糖糖亲手绘制的小册子,难免会很动容。

    邵承昀恰好接了个电话,拿着手机去到一旁说了几分钟,再回来时,却见辛榕捧着小册子站在窗边,神情很专注地来回翻开着。

    邵承昀放轻脚步走过去,从后面一伸手搂住他,叫他,“宝贝……”

    男人声调低沉,搂着辛榕的那条手臂慢慢收紧,是一种充满力量感的拥抱。

    很踏实,但也伴随有几分压迫感。

    辛榕滞了滞,听得邵承昀又说,“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回我们结婚的那一年,让它一直延续下去。我不会做那些混账事,不会伤害你,我会对你很好。”

    这话的分量挺重的。两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室外的阳光明晃晃的穿透了玻璃窗,屋内的空气却有些凝滞。

    邵承昀偏过头,以嘴唇轻轻厮磨辛榕的脸颊,手里扣紧了他劲瘦的腰身。

    放辛榕回到校园的半年里,辛榕长好了,就算穿着最低调的衣服,模样和身材也那么耀眼。

    他有了独立的社交圈,生活空间,事业起点,甚至年轻热烈的追求者。他正在逐渐脱离邵承昀的世界。

    有些事情,好像不能细想。

    邵承昀一往下想,也深感慌乱。

    他快35了,这个岁数当然是一个男人心态和阅历都最佳的时期,但也会逐渐想要安定下来。

    糖糖绘的这本册子,邵承昀也看过。他原以为自己对于这种小孩子做的东西根本不会感兴趣,没想到拿到手后却是来回看了好几遍。

    糖糖有画到曾经生活在别墅里的场景。辛榕过生日时,邵承昀和糖糖一起布置了满园的气球,而辛榕曾经的朋友圈背景也是类似的一张照片。

    现在照片被换掉了。他们的婚约也早已结束。

    而邵承昀醒悟得太晚,如今他想要一个真正的家庭和婚姻,被他伤害的人却有了更多选择的机会。

    邵承昀不再是那个唯一。

    辛榕合起册子,低声说了句,“……喘不过气了。”

    邵承昀是力量很大的一个人,被他抱得这么紧,辛榕脑中倏忽闪过一些自己不愿回想的片段。

    可是邵承昀也在同时陷入了一种情绪的恐慌之中。

    就算他不愿表露出来,可是在这个完全私密的空间里,在这种他们两人很久没有过的单独相处中,他的自制力有所降低,对辛榕的感情反而在急剧上升。

    他将辛榕那只刚放下画册的手也收拢在自己掌心里,然后问他,“你的同学问过你吗?我们是什么关系?”

    辛榕此时还没有挣扎,也还任由男人抱着。邵承昀的细微情绪他是能感受到的。

    辛榕并没有那么冷酷,可以做到对邵承昀分毫不错地划清界限,但他也的确不是刚结束婚姻时的那种状态了,没那么支离破碎。

    辛榕相信自己求学的决定是正确的,他的成长里终于有了不全是邵承昀主导的成分,而渐渐与外面的世界相连。

    他以还算冷静的声音说,“路易斯问过,我告诉他我们结过婚,你是我前夫。”

    前夫这个词精准明晰,也让邵承昀猝不及防,一下狠扎在他心上。

    邵承昀愣了愣,脑中瞬间过了很多想法。其中一个尤其令他烦乱。

    ——路易斯今天还打来电话发出邀约,说明辛榕的婚史对这个年轻人没有影响,他仍在继续追求辛榕。

    情感面临危机的本能,和身体的直觉一下压倒了理性。

    邵承昀低着声,先是语速很慢地说,“不是前夫,辛榕,我们没有结束。”然后在辛榕嘴唇微启的一瞬,邵承昀突然扳过他的脸,迅速而强势地吻住了他。

    这个动作来得太快,辛榕根本防备不及。

    男人将他压在玻璃窗上,掐着他的腰,试图以他们曾经都太过熟悉的方式恢复对他的占有。

    辛榕在短暂的晃神之后,以利齿狠咬了对方一口,血腥味立刻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然而邵承昀没有呼痛,更没有松手。

    情急之下,辛榕竭力从怀抱中挣脱了一只手,也就着抽出手的力道,一巴掌扇在了邵承昀脸上。

    第63章

    他们都没有我这样爱你

    邵承昀的反射神经有多迅速,辛榕曾与他几次交手,自然是知道的。

    他这一巴掌挥出去,也以为对方会躲开。

    直到掌心从脸颊扇过,发出很响亮的一声,两个人瞬时都定了定。

    邵承昀没再抱他了,改为一只手扶着辛榕的肩,另只手抬起来,以指腹抹去了辛榕唇角的血渍。那是从邵承昀嘴里渡过来的血。

    邵承昀的声音有点哑,对辛榕说,“对不起。”然后很淡地笑了下,语气带了些自嘲,“是我太冲动了。”

    他的手慢慢从辛榕的一侧肩膀上滑下去,英俊的脸上并不见得太难堪。

    也许在内心深处,邵承昀已经把辛榕当作亲人和爱人了,就算被打了一巴掌,也是因为自己有错在先。他的道歉和自责都很诚恳,不再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伴侣。

    辛榕背靠窗台站着,被蹂躏过的嘴唇泛红,而脸色却有些白。

    他的两只手向后撑着窗台边沿,呼吸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邵承昀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盯着他看了几秒,叫他的名字。

    辛榕没说话,眼神有点涣散。

    邵承昀叹了口气,一伸手托着辛榕的后脑,将他摁在自己肩上,问他,“想到什么了?这么怕。”

    邵承昀知道答案,可是辛榕也得亲口告诉他一回,他们之间的这个结才有可能解开。

    辛榕不是一个脆弱矫情的人,他自己也一直在试图翻过那件事。

    邵承昀问他,而他并不愿意正面回答。

    “我抱你的时候,你怕我吗?”这一次邵承昀问得更具体了,声音却更温和,带有安抚的意味。

    辛榕仍然没有回答,他抬起头来,与邵承昀拉开距离,抿了下嘴唇,突然问,“有水吗?”

    邵承昀转身去小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水,拧开盖子后递给他。

    辛榕仰头喝了两口,然后把瓶子放在身边的窗台上。

    “有个假设,其实我一直想知道。”辛榕再开口,声音放得很轻,语速也慢,“如果那天没有周总他们在场,没有人帮我。到最后……你会放我走吗?”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这并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契机。

    但辛榕还是问了。

    他的心结其实不是那天晚上自己被邵承昀怎样对待过。而是在协议终止的前后两个月里,邵承昀用各种方法限制他,把他强留在身边。

    有好几次辛榕也想过要问这个问题。但因为场合、或者时机,或者他自己也欠缺面对真相的勇气,最终没能问出口。

    而在刚才他们错误地接吻了。错误地表达了情绪,又咬又打,虽然不严重,就是短短一两分钟里发生的事,可是给了辛榕很不好的记忆联想。

    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听到邵承昀亲口说出那两个月里的真实想法。

    -

    邵承昀给出的沉默,比辛榕所能想象的更长。

    也许有一分钟,甚至两分钟。辛榕能看出他两侧脸颊动了动,似是暗暗咬合的动作。

    最后邵承昀伸手拿过辛榕放在窗台上的水,也喝了一口,拧回瓶盖时,他说,“想听真话么?辛榕。”

    辛榕看着他,小幅度地点头。

    邵承昀那双眼睛恢复了深邃的色泽,唇角一勾,笑了下,说,“不放。”

    其实沉默的过程本身就是答案,辛榕已经猜到了。

    正因为是“不放”,所以邵承昀不愿意说出口。就像辛榕此前不愿意提问一样。

    “在我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里,所有我想要的东西都是可以通过途径和手段得到的。”邵承昀说得很平静,“辛榕,对我而言你太弱小了,我可以拿捏你的地方也太多。我想要你这个人,或者你的感情,根本不用那么将心比心。”

    邵承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

    成年人的世界里,真话是最昂贵的。某种意义上,真话意味着暴露弱点,亮出底牌。但邵承昀都给了辛榕。

    辛榕的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尽管邵承昀只是在客观描述曾经他可能对辛榕做的、然而最终没有忍心下手的虚拟的可能性,但也足以让辛榕意识到自己逃脱的侥幸。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邵承昀继续道,声音里带有一抹温柔的冷意,“如果真那么做了,我得不到你的感情。”

    “别那么想,辛榕。”说到这里,男人靠近了一点,也将一只手撑住窗台,另只手摸到了辛榕的后脊,顺着骨节一点一点地揉,“那时候我要的也不是什么平等的爱。更没有精力应付你那些幼稚的想法和坚持。”

    回想起来,邵承昀改变的过程其实很长。他的真心也显露得很慢。即便在挽回的最初,他仍然没有放弃使用过去的一些方法。

    而辛榕拒绝他,对他没有信心,是基于正确的直觉。那时的邵承昀并不值得相信。

    辛榕的脑中突然模糊地、很不明确地过了一个想法。他无端地想起了在酒会上初次见到白辉,对方曾说过,如果聪明点就不该靠近周朗夜和邵承昀这种人。

    辛榕蹙了蹙眉,看着前面的一处,问邵承昀,“白辉和周总分开过吗?怎么分的。”

    邵承昀先是一愣,而后笑起来,说,“噢,这个,这是他们的隐私,我说了不合适。”顿了顿,他给了辛榕一个简短然而足以解释一切的答案,“他比你惨。”

    辛榕所经历的生活给了他更敏锐的判断力。从那一晚向罗薇琪和白辉他们发出求助的信号开始,辛榕一直在做正确的选择。

    他在积极地自救,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同时也挽救了邵承昀。

    即使邵承昀在这段复合未果的过程中,也有那么几次想过不给辛榕自由了,就用自己一贯擅用的方法迫使他回来。但最终邵承昀没有那么做。

    飞往英国的航班长达十余小时。经历了飞机、汽车,辗转行程,直至见到辛榕从校园里走出来。尽管邵承昀不愿承认也必须承认,这个过程中他对辛榕的爱与日俱增。

    他欣赏辛榕以如此倔强的方式生长,也逐渐认同他所主张的一切。

    是辛榕教会他什么是真正的爱。

    最后邵承昀将自己的一只手盖在辛榕的手上,头有些低着,说,“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可能要生气。但我不想骗你。”

    以邵承昀的身份和年龄,他这样的低姿态,大概也只有辛榕才会看到了。

    然而辛榕以另只手推开了邵承昀,转而拿起糖糖的画册放入背包。

    当他一言不发提着包从邵承昀身前走过去,邵承昀伸手拽住了他。力道很克制,只是虚虚抓了下手腕。

    “辛榕。”邵承昀叫他的名字,继而深呼吸了一次,以一种有些艰难的方式开口,“不要喜欢其他人。”

    “他们都没有我这样爱你。”

    不单辛榕不曾想到,就连邵承昀自己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竟是先说爱的那个人。

    可是辛榕只是滞了滞,然后抬眼看着邵承昀,几乎是面无表情地,些微摇了摇头。最后没给任何答复,径直走出了酒店房间。

    -

    辛榕的摇头可以有很多种解读。邵承昀因此过了极其难熬的一天。

    他知道辛榕需要时间消化,也等待到当天晚上才尝试联系他。但辛榕没接电话,以自己在图书馆为由,只回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邵承昀又问他,明天的同学聚会以后自己可不可以去酒吧接他。

    辛榕那边则完全没了回应。此后也没再给邵承昀任何消息。

    隔天晚上九点,邵承昀还是开车去了酒吧门口。他没有进场,也没给辛榕去电,就在外面等着。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从酒吧里陆续走出来几个青年。虽然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其中一个却看着有些眼熟。

    邵承昀认出对方是路易斯的同时,路易斯也认出了他。

    两个人隔街看着对方。

    路易斯本来是和朋友出来抽烟的,因为派对上有一半是女生,他们当众抽烟不太礼貌,所以来了酒吧外面。

    站在对街的高大男人一下引起了他的注意。路易斯和朋友说了句话,独自过街,走到邵承昀跟前。

    “辛榕没说今晚你要来接他。”路易斯两手插在牛仔裤袋里,说完以后还转头看了眼酒吧门口。

    “我等等他。”邵承昀说得不动声色。

    “邵先生。”路易斯突然笑了下,“我在中国的朋友曾经教过我一句话,我想你肯定听过。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

    “是这么说的么?”他又追问了一句。

    邵承昀不至于因为这种幼稚的挑衅给出什么反应。他只是靠在车边,淡淡地看着青年。

    路易斯脸上笑容没变,又说,“我知道,你不屑于跟我对话,可能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查过你的背景。”说到这里,路易斯顿了顿,向邵承昀竖起拇指,“来头很大。而且辛榕入校以后,你给学院捐过一大笔钱。我猜辛榕还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邵先生。辛榕也可能会厌倦你这种有钱人的架势。他只想谈一场简简单单的恋爱?”

    路易斯说完以后,冲邵承昀扬了扬下颌,好像对于自己撂的几句话感到满意,然后转身过街,走回了酒吧。

    邵承昀看着路易的背影,就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甚至生出了一种不该有的错觉。

    是,对方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辛榕大概没可能喜欢路易斯这种年龄太小的男生。

    但是谁又知道呢?也许路易斯并不傻,他说的每句话都一针见血。辛榕想要的无非是简简单单的恋爱。

    也许真有那么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辛榕最终没有选择回到邵承昀身边,而是爱上了别人。

    邵承昀突然觉得六月的风吹在身上有点冷。

    大约在十几分钟后,酒吧的门再次打开,这次是辛榕独自走了出来。

    他应该已经知道邵承昀就等在对街,故而视线平静地落在了邵承昀身上。

    可是邵承昀没有等到他过街,没有等到他走向自己。辛榕就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直到身后的门又开了,路易斯一行人也说笑着涌出来。

    辛榕收回了视线,不再面对邵承昀的方向。他转身顺着人行道走了几步,路易斯从后面赶上他,然后一抬手搭在了辛榕肩上。

    第64章

    你再考虑考虑我……

    一群年轻人已经走出去快一条街了。

    邵承昀先是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沉着脸钻进车里,发动了车,掉头朝着辛榕走的那个方向开去。

    他驾车追上了辛榕一行人,又降下靠近人行道的那侧车窗,轻摁了下喇叭。

    辛榕走在行道外侧,路易斯的那条手臂还搭在他肩上。邵承昀的车一过来,辛榕在喇叭响起的同时转头看向了那辆慢速驶近的黑色轿车。

    邵承昀心里压着火,和他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学校。”

    这间酒吧位置偏僻,也不在校园附近。邵承昀不太放心让辛榕跟着这群明显喝高了的同学搭乘公共交通回校,另外他也受不了路易斯当着自己的面这么有意拉进与辛榕的距离。

    辛榕大概没想到邵承昀会开车绕过来。他在路边停住脚步,邵承昀的车也随之刹停。

    路易斯和其他朋友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些,辛榕推开了路易斯的手臂,转而走到邵承昀车边。

    他一手扶着车窗,微微低下身,以只有自己和邵承昀才能听见的音量,对邵承昀说,“邵总,今晚我自己回学校,你别送了。”

    说完以后,他隔着副驾的座位,凝眸看了邵承昀一眼。

    就算车内光线昏暗,邵承昀也能清晰读到辛榕眼神里的复杂情绪。

    被辛榕这么一看,邵承昀心里也乱,皱着眉说了句,“上车,这附近不安全。”

    辛榕抿了抿嘴唇,声音仍然压得低,先是叫了邵承昀的名字,才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身边还有朋友在,不会出什么事。”

    顿了顿,辛榕忽然低低叹了口气,最后对邵承昀说了句,“就算没有你护着,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邵承昀一下愣住了。

    辛榕起身离开了车,走回一群朋友之间。前方路口的信号灯正好转绿,他们一行人快步过了街,谁也没有再回头看。

    邵承昀独自坐在车里,风从副驾那侧的窗口涌进来。

    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因为不慎碰到了喇叭的部位,空旷的街上回荡起一声仿佛呜咽般的长鸣,又在风中渐渐消散了。

    -

    邵承昀并不知道,昨天辛榕离开酒店房间以后,没有立刻回校。而是拐进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在无人的楼梯间里独自坐了很久。

    自从婚约结束到现在快一年了,这期间邵承昀也为辛榕做过很多事,有些是深思熟虑的,有些是莽撞冲动的,甚至冲动得不像是邵承昀该有的举动。但这背后的动因都是出于感情,辛榕能感受到,也不止一次地想过与他复合。

    他们之间并非爱不爱的问题,而是各种现实差异带来的隐忧。

    辛榕也为此认真地做过自我剖析,觉得以自己的性情,未必适合做邵承昀的枕边人。

    他们有年龄的差异、家世背景的差异,生活阅历的差异,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辛榕都不像是适合邵承昀的伴侣。

    更糟糕的是,辛榕还有不肯放弃的自尊心。

    在婚姻即将解体前,邵承昀说过类似于要包养他的话,辛榕一直忘不掉。而他自己明明很缺钱,却没有拿走那张意味着感情不纯粹的银行卡。

    这些举动在外人看来大概都是无意义且幼稚的执拗。

    辛榕确信自己做不好那种乖顺又体贴的年下恋人。就算他那么喜欢邵承昀,刚才听到邵承昀在房间里说出“他们都没有我这样爱你”,辛榕整个人几乎抑制不住地发抖。

    爱这个字,对他们而言都太特别了,辛榕当然清楚它的分量。

    可是一旦冷静下来,一想到邵承昀说出那个“不放”的回答,以及描述白辉与周朗夜分开时说的“他比你惨”,辛榕的心又一下冷了。

    辛榕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也不会那么执着于天长地久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和邵承昀之间始终有许多问题,而且他们会始终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辛榕就算再奋进再努力,也永远不会拥有像邵承昀那样的地位和财富。

    邵承昀天生带有一种威慑感,能够成为决策者,同时承担极大的压力,也会吸引他人的投诚和爱慕。

    这里面毫无疑问也包括辛榕。

    可是刚才他们在房间里的那段对话,又把辛榕内心深处最恐惧也最担忧的一点给激发出来了。

    谁都不无法保证一对恋人永远相爱厮守。如果有一天因为某些矛盾分歧,辛榕还想离开,邵承昀会用什么方法对待他?

    辛榕在消防通道里坐足了30分钟,没有得出任何答案。最后拖着一具无比疲倦的身体回到了学校。

    -

    辛榕的退缩如此明显,甚至说出了“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这样的话,邵承昀也被他吓到了。

    隔天回国的飞机,邵承昀直接没去机场,甚至没有把机票改签至某个具体日期,而是继续在酒店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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