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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你看看这个盒子打不开。御凤檀把他接了过来,左右端详了一番,然后说道:“这个盒子是需要钥匙的。”

    “钥匙?”云卿重复了一句,眼底露出了诧异,“这钥匙在哪里啊?”

    御凤檀摇了摇头,稍微沉思了一下,“玉片?这个里面装的可能不是玉片,而是要找到玉片,玉片里面自然会有那把钥匙。”

    如此说来倒是十分的合理,云卿点点头,此时拿到了这个盒子,偏生到了手中又打不开,这种明明看着东西就在眼前,却不能清晰明了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她瞧了眼那无花纹的盒子,“有没有办法可以将它强制打开呢?”她知道在民间有许多巧匠大师,可以不用钥匙也可以将盒子打开,就像那些大盗小偷,都有这个本领,也许这个盒子可以,毕竟玉片寻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若是花其他的时间去寻这个玉片,又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了。

    御凤檀摇了摇头,手指在那木盒子上轻轻的敲了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这盒子看起来简单,里面定是有机关的,若是有人想要用钥匙以外的东西来打开这个盒子,或者是借用外力从外面砸开,它里面的机关便会自毁。强行打开定会让里面的东西付之一炬。这样一来,我们辛勤寻找的一切,也就白做了。”

    他这番话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云卿知道御凤檀虽然平日里什么都不做,然而所涉猎的范围极广,尤其是他手中的密局里的人个个都是精英。他对机关也有一定的了解,刚刚在那里揣摩了一番,定是在研究可不可以打开这个盒子。

    如今他们二人已经找到了这个盒子,也不再停留在静心庵,而是和那老师太告别了之后,便策马往扬州临安县赶去。

    不过已经找到了东西,两人的心境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不像刚开始赶着回去,而是边走边在马车上欣赏风景。

    这时候的江南那风景正是美丽,正是烟雾朦胧,水雾袅袅,小桥缭绕,青山环绕,一种仙境似的感觉,一路上两人还不时走走看看。

    经过了扬州府和青州府的交界线,丽园县的时候,这里正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头熙熙攘攘,不少小贩都在两旁摆满了东西。

    远远便能听到小贩的叫唤声,“五分钱一个的包子,热乎乎的刚出炉的包子,馅多皮薄味道好啊!”

    “好看的簪子,京城里最新流行的款式,只需要一两银子,就会让大姑娘更美,小妇人更有韵味!”

    这些最为普通的声音,形成了最悦耳最好听的乐曲。

    云卿和御凤檀坐在马车上,也被这样简单而质朴的生活吸引了过去,掀开了车帘,往中间望去。

    热闹的摊贩之中,此时前方有一个老人家挑着鸡蛋迎面而来,一边一走一边喊着:“自家下的土鸡蛋哦,又香又好吃,现在只要八文钱一个,买的多的还可以便宜一点。”旁边还有人看,本就拥挤的道路因为他,变得越发的不好走。

    旁边走过来一个长得普普通通,脸方肉横的卖油郎,见他挡住了道路,对着那老人家喊道:“老头子往旁边让一下,你给我过一下。”

    那老头看起来瘦弱,脾气却是暴躁,一听到别人叫他老头子,便横眉竖眼,扯着喉咙道:“你说什么呢?”

    “说你呢?干嘛堵在路中间挡着?就你那几个鸡蛋,能卖几个钱?干嘛堵在哪里耽误我做生意?”

    同是做生意的人,都看对方看不过眼,顿时大吵了起来。

    旁边有做其他小贩的,也看着两人吵起来,顿时上前去做了好人,结果劝架不成,只看那老人家推推嚷嚷,推不过那个中年人,一时气不过,对着他的油桶猛的踢了过去,“我让你卖,让你欺负老人家,我看你怎么卖!”

    哗啦啦一声,从桶里倒出来的油花倒了一地。

    那中年人看自己辛辛苦苦挑的茶油倒得满地都是,顿时拿着老人的两担子鸡蛋丢了过去,“我卖不了油,你这破鸡蛋也别想要再卖了!”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油桶鸡蛋全部都打翻,地上滑溜溜的,人站上去,都站不稳。

    一个妇人大着肚子,看样子是个孕妇,被人群推挤着从旁边走过去,不小心踩在油桶上,瞬时就对着这边滑了过来。

    她两手捧着肚子,惊声尖叫着:“救命,救命!”

    旁人都看到她的动作,都齐齐吓得吸了一口气,这地板又是倒了茶油,又撒了蛋清无比溜滑的,看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前方扑去。

    他另外一边传来了声音,只听到卖油条的担子方向,看着中年的那个大妈,举着手中的木棒对着在前面奔跑的瘦小男子跑去,“这个该死的小子,又偷我的油条!我让你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朝着这边追过来,本来就热闹的街道,一下变得更加的汹涌。

    御凤檀看这一切,微微地皱眉,狭长的美眸长如黑羽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掠过睿明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只看到那冲过来的孕妇,追过来的卖油条的大妈,以及那瘦瘦小小的男子,和那两个依旧纠缠不清的卖油郎和卖鸡蛋的老头,突然一下,眼神都纷纷一冷。

    那孕妇更是滑的手都顾不上捧着肚子,到处乱抓,朝着轿子里面扑了过来,一面惊惶的瞠目大喊道:“夫人救我,救我!”

    云卿皱眉,她不知道怎么,虽然看到那个女人是孕妇,但她觉得其中有些古怪,并没有伸出手,她善良,但她不是愚善的人。

    御凤檀弯唇一笑,不错,竟然完成这样一手来了,比起以往的方法,倒是有几分看头。

    就在笑容刚刚在面容上绽放的时机,那个孕妇已经滑到离马车只有六尺的距离,猛然就看到她朝着鼓起的腹部扯了下去,那高凸的胎儿一下就变成了一条长达一丈之长的铁链,对着云卿席卷而来。

    而那与此同时,那身后的瘦小男子,手中也出现了三根长刺,亮出了他的武器。对着拉着马车的骏马袭去,他动手的同时,易劲苍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将他来势破除!

    突然发生的变故,令周围围观的群众纷纷一呆,刚刚那五个还在吵闹不堪人竟然在同一时间,扑向了马车。

    只见那铁链如同破空的长蛇滑了下来,势不可挡,若是扑到人的面上,定然能让人脑袋开花,可到了马车前,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墙面挡了下来,生生阻止了去路,而铁链却被反弹得朝着那孕妇的脸面扑去,惊得她脚下猛地一顿,朝着半空跃去。

    御凤檀收回举起的手掌缓缓的一笑,凤眸里带着品评美酒的惬意,“不错,有点进步,可是还是差的太远了!”

    这一刻,只觉得他全身如同月华笼罩,偏生又那般的高傲,似乎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中。那五名刺客自诩为高手,眼看孕妇一击不成,便一同使了眼色,“好,果然是高手,那就看你承受的住我五人的联手吗?”

    在他们激昂的声音之中,御凤檀却是慢慢的斜躺了下来,舒服的靠在云卿的腿上,青丝洒在马车的褥子上,白与黑的映衬无比的刺眼,也无比的妖孽。

    云卿望着那五个人,虽然她不懂武功,可杀气这样东西,便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得出,这些人的杀气十分之重,想来不是庸俗之辈,能在此时出现,又经过刚才那一番布置,必然不是小看之人。

    只是御凤檀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要跟人对仗吧?

    果然,只看御凤檀朝着他们摇了摇食指,不赞同地道:“对付你们,我还不需要出手!”话音一落,便看到马车附近如同阴影一般,迅速的飘出了四道影子,每一个都拿着不同的武器,全身上下包裹着黑色的布料,只有一双眼睛在日光下闪烁着凌锐的光辉!

    “五对五,这才叫公平!”

    那四个影子,便是密局三组,专业的密影,加上易劲苍便是五人,五对五,开始了猛烈的厮杀!

    密影的身形在阳光下依旧像是个一个影子,明明看着他们还站在面前,倏地一下原地消失,从四面八方各种不同的角度袭下来,云卿盯着他们,简直为武学的博大精深暗暗称奇!

    “唔,卿卿,不许你这样盯着他们看,还有我呢!”御凤檀拉了拉云卿垂下的青丝,声音带着软软的无奈。

    云卿朝着他低头一笑,“我还没看到这样的武功,实在是太神奇了,简直就和隐身术一样!”

    看到小妻子兴高采烈的赞美他人,御凤檀的醋坛子顿时又打翻了,加大了力气拉了拉发丝,“那不是隐身术,是忍术!”

    忍术,那是什么东西?

    云卿还来不及想,就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脖颈,往下一压,正巧对上了御凤檀正在下面等待的薄唇。而御凤檀玉手一扬,便将帘子放下,不给人窥探春咣的机会。

    不满意云卿的分心,所以御凤檀极尽所能,一下子就以猛烈的功势抢夺了云卿的注意力,不给与她任何考虑的机会。

    渐渐的感受她已经配合了自己的,开始投入了这一吻之中,御凤檀才慢慢的,一点点的带着她沉醉在其中。

    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在鬼魅般的密影出现之后,那五个人所占的优势渐渐的落下,最后一个个不甘的倒下。

    初夏的阳光洒在了街道上,映着地上的尸体,有着一种怪异的美感,血液流在那洒满了茶油的路上,缓缓流到了两旁,汇集成一条细细的溪流。

    刚刚还在目瞪口呆的百姓,突然一下明白了什么,顿时作鸟兽散走开,口中尖叫:“杀人了!杀人啦!”

    街上一片混乱,尖叫声隔着车帘传了进来,将云卿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起头来,凤眸朦胧,小脸酡红,呼吸略微不平,就连胸口都起伏不定,那样子落在御凤檀的眼底,简直是比春日的景色还要美丽。

    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云卿掀开帘子一看,外面的道路已经空空的,而激战也已经结束。

    易劲苍正在查看地上的五具尸体,在他们的颈部侧面看到了红色枫叶的形状,他转过头来对着御凤檀道:“世子,是血衣教的人。”

    “血衣教?他们的人都从京城跟到这里了吗?”

    云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有一些怪异的感觉,“他们每一次都想刺杀陛下,怎么现在将矛头指向了你我?”

    御凤檀皱他修长的眉毛,眼眸里露出了睿智的光芒,依靠在马车的壁上,衣袂如流云铺展。修长的食指在额头上轻轻的敲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声音慵懒道:“他们通过了这么精心的设计,便是想要对我们实行一个出其不意罢了,看来他们早就知道我们来到这里。”

    “难道血衣教的人也知道我们在找那样东西吗?”云卿顿时问道。“那样东西从没听过血衣教的人也要找啊,怎么现在他们会突然出现呢?”

    实在不是她多想,自从她重生以来到如今,在找这样的东西的人,她知道只有四皇子,血衣教与皇族非亲非故,他们为什么要寻找元后的东西呢?

    御凤檀摇了摇左手的食指,轻轻的从喉管里发出了一声否定的声音,“不,他们不应该在寻这样东西,若是要找的话,也不会等到如今再下手,应该是说他们盯上我们,只是想杀了我,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

    马车缓缓驶过了大街,旁边的人都吓得走开了,易劲苍驾着马车轻松走过了大街,马车里,云卿带着几分疑惑的看着御凤檀。

    御凤檀侧过脸来,长长的青丝顺着脸颊,垂落在他纯白色的衣襟前,越发显得他有一种公子如玉的纯澈美感。他微微一笑,勾起朱红的唇畔,看着云卿道:“你还记得吗?我跟你提过,明帝给了我一个密令,让我顺道到扬州来。”

    云卿当然记得,御凤檀回来就跟她说了。如今看来,血衣教这批人来的原因,可能可那密令是有关系的。她微微蹙眉,“哦,是什么秘密?”

    御凤檀点了点车帘外,“等下我要带你去看的地方,你便知道,那密令是什么。”

    “原来你来这里,不单单是来找这个盒子的。”云卿一想便知道他的用意,难怪他回来的时候不是走的原来的那一条路。

    原本想着,他也是跟来时一样,是为了避开其他的人的追踪,如今看来,御凤檀是早有打算。

    等御凤檀到了所说的地方后,云卿看到的却是一座重重叠叠的山峰。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属于扬州府的边界。

    云卿虽然自幼生长在扬州府,但是很少出门,虽然扬州府城也许知道,但是周边的地方完全可以说是陌生的。

    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那座高山,那山看起来,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并不像其他的山峰一样,看起来翠绿一片,反而像是秋天一般萧索,上面怪石嶙峋上面透出一种阴森。

    她望着这山,除了阴森外,实在看不出什么,她转头看向御凤檀道:“这山可有什么古怪?”

    御凤檀缓缓的下了马车,轻抚了锦袍上的皱褶,优雅地走到她的身边,望着这座山道:“若是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就不会明白其中蕴含了什么东西。”

    他这样一说。便让云卿的好奇心掉了起来,不由追问道:“陛下给你的密令便是和这山有关吗?难道其中藏有宝藏?”

    御凤檀斜睨了她一眼,狭长的凤眸里带着点点星光,含着点点笑意,“平日你看的书中,是不是都说山中只有宝藏呢?那些话本子里经常说,有什么大侠掉落到了一处,捡到了前朝流落的宝贝,这山的感觉便是吧。”

    云卿看的书内容十分繁杂,不管史记,地理,天文,,她都一一浏览过,毕竟作为这个时代的闺中女子不可以参加宴会以外,其余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屋子里打发的,而云卿选择的便是的方式。

    “你平日里看的这些书,今日倒是说对了一两分。”御凤檀牵着她的手向前走,“这里,陛下给我的密令中说有探子发现,在这山下的溪水下,有白银含在沙中。”

    “白银含在沙中?”云卿眸子突然睁大,惊讶的望着御凤檀。

    听过浪淘金,却没有听说过溪水中有白银的,难道是说这附近发现了银矿吗?

    如果说是发现了银矿,也不需要御凤檀接到密令来调查了,大雍完全可以将银矿收入国家的编制中。

    御凤檀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带着她往山中走去,只见原本山中没人的地方突然开阔了起来,里面的人穿着普通的布衣,训练有素,在看到御凤檀之后,过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参见世子。”

    虽然衣着简朴,但是从他们的动作可以看到他们是朝廷的人,御凤檀已经接到密令多日,想必已经有所动作了。

    御凤檀颔首后,带着云卿往里面走去,里面的人也不多,分别都在处理着手头的事情,见到两人纷纷起来行礼。待走到一间屋子中,御凤檀拿出了一块金锭,拿在手中垫了垫,“你瞧瞧,这就是从河中淘出来的东西。”

    云卿不解了,若是从河中淘出银沙还好说,可是淘出这一锭银子,这就太奇怪了。

    云卿犹疑的接过那金锭,反过来,看到底下有四个镌刻的小字。她眼眸微微一凝,拿着金锭再看了一眼那小字,“这是官银。”

    “没错,这就是官银,你可知道这官银是什么时候吗?”

    云卿看着这一块官银,望着御凤檀透着眸光的狭长眼眸,那眸子中透出来的丝丝笑意,意味深长。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微微惊讶:“这难道就是被秦家私吞的那一批巨款吗?”

    御凤檀点了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可知道这处是什么地方?这里原本是一处普通的小山,大约二十年前突然传出了一个传闻,说这里有鬼,到处都阴森森的,一到晚上就有人看到白色的女鬼在山下徘徊不定,飘荡来去。

    本来到此处砍柴的樵夫不相信,有胆子大的人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如此去了七八个人后,都是一样的结果,从此以后,也没有人再敢进去了,就这样,这山上的树也就渐渐的少了,不像别的山头会开花,会生枝桠,晚上还有有古怪的声音传来,便成为了有名的鬼山。

    若不是这一次地震发现这里,落下了白银的话,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这银子里的批号,成色,重量,和二十三年前失踪的那一批巨款刚好相符,我们顺着溪边往上走,还发现了一小批这样的白银,据我估计,这是还来不及融化的那一批。”

    “来不及融化?也就是说还有人在使用这批银子?”

    云卿记得这个案子在当时的明家,也就是耿沉渊的母亲,所出的本家秦府。

    记得当时,秦家被指贪污了这笔银两,一直都是大呼冤枉,秦老爷更是不管受了什么样的刑罚,在天牢里始终咬紧牙关。

    所以到他死的时候,也没有招认出银两的下落,有人说他有合作者,也有人说这是个冤案。但是在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因为实在是找不出下落,所以最后变成了无头案。

    而这笔银两数额之大,是大雍的半个国库,实在是令人咋舌。有人将它夺了去,自然不敢拿了银子就直接出去用,必定是要细细的融化,才能够在外流通使用。

    经过御凤檀鬼山的说法,云卿的脑子里将这些事情连接在了一起,的确是说得通。

    若是想要将这笔银两融化,必然是需要一个大的场地,然后融银的时候自然是浓烟滚滚,也是需要柴火。

    而这座山正是从个时候开始传出了有鬼的传言,这便是利用人们害怕鬼怪的心理,让别人不能接近,来的人少了,便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古怪,里面的人就可以在此处融化银两。

    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而趁着夜色中融化银两,浓烟便会融合在墨色的天幕里面,自然也分不太清楚,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

    但毕竟是白日里不能工作,音量巨大,以至于过了二十余年,这笔银两还剩下了这么多,真不知道,是天意难测,还是老天作弄人,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被人发现。

    她将那银子放在桌上,“此处是一个炼银的工坊,还有炼银的炉子,到处都熏得黑黑的。旁边的山壁给了他们绝佳的隐蔽,只要不是靠着山内走了进来,就发现不了里面的情况,而这些地方必定似有高手驻守,阻止别人进来,若是有人进来,就一击毙命。如此形成了传说中人们看到的鬼怪。

    可见血衣教的教主是一个心细的人,每一环每一扣,都设计得如此只好,也难怪说他在这里藏了二十多年没有人发现。”

    云卿一边走,一边说,御凤檀站在四周查看,不时和士兵说上一两句话,突然他听到云卿此言之后,却是侧过头来。眼中闪过一道极快的眸光,修竹般的长眉也皱了起来。

    云卿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惊疑的眼色,她熟悉御凤檀的脸上每一个表情,一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有古怪,她走到他的身边,轻声的问道:“怎么了?”

    御凤檀吩咐了身边的士兵继续挖走证据,将银两全部寻找出来,然后与云卿朝着一条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他垂着头,眸子透出几分萧索的冷意,“你说这笔银两如此巨大,有谁需要这么大一批银两?并且在这么多年一一消融,还不让人发现呢?”

    “是啊,这么大一笔银两,即便是融化了之后要流通道市面上,也不可能像老百姓一般,一点一点像买自己日常用品一样点点流出。若是大批量的使用,一定会引起银号或者朝廷的注意。”她的脑中灵光一闪,眸中映出了一点点光华,像是明白了御凤檀的意思,“你是说,血衣教!”

    御凤檀望着前方一颗巨大的石头,那石头兀立在平摊的山坡之上,将那天际划成了两块,天际染上了灰蒙蒙的色彩,他幽然的叹了一口气道:

    “当初你曾经说过,若是血衣教这样庞大的组织,需要庞大的银两支撑,我让人在全国各地都调查,但是都始终没有发现,有哪里的钱庄或者是有人提供大量银票的钱庄或者商家,与血衣教有来往。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还曾想过是不是调查的方向是不是有所偏差。如今这银两都让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若是这批银两是血衣教的人在使用的话,那么他们就不需要大批量的将银两换出去,而是只要将银子都分到各个支撑他们架构和组织的流通与成长,就足够了。以他们人数之多,消化这样的白银的确不是难事。”

    云卿点了点头,顺手扯过一个小树的树叶,放在手指之间慢慢的磨着,“血衣教虽然说目前规模庞大,但在十八年前,他并没有现在这么庞大,但在如今的规模也是一步一步发展而来的。这一批银两随着日后的发展会慢慢的消耗,看刚刚银两的数量,大概是已经只能支撑一到两年的时间吧。所以血衣教才会频频动作。

    但是这样想的话,那血衣教的人,他只是一个江湖组织,他怎么能够将朝廷的税银截在手中呢,还是说血衣教的人,本来就是朝廷中人?”

    云卿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是她的猜测太大胆,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她转过头来,看到御凤檀眼中的凌厉,显然,御凤檀和她一样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拉着她到这无人烟的地方商讨此事,实在是这件事涉及的太广,若是血衣教一直是有人在蓄意谋反的话,那这个在背后策划的人,究竟是谁呢?

    站在山崖旁边,高处的风吹到这些微的寒意,吹起了御凤檀如丝的长发,他单手负在背后,望着前方那些缩小的景物,慢慢的道:“若真的是朝廷中人造反的话,现在我们知道,可能晚了。”

    云卿被她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而吸引了心神,“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晚了?”

    御凤檀用手指了一下刚刚他们所来的方向,长长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凌厉的弧度,像是一个无力的叹息。

    “我刚才听说了,士兵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的人员已经全部转移了,留下的只是剩下极少的白银和工具,加上近日我们在路上碰到了血衣教的拦截,我想,若是他们真的还想要这一批白银的话,定是还要人留守在这里,毕竟这一批银两说是极小的一部分,但对于他们来说,还可以支持一到两年。

    这一到两年,若是还要发展下去,就要去寻找新的生财之路,然而我的密探没有得到消息,二来他们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这一处的银两,那么说明,他们还有别的动作,这个动作让他们再也不用借助银两,直接达到最终的目的,我想陛下现在的处境一定十分的危险!”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落在了两人的兴头上,如惊涛骇浪一般拍起了千尺浪,更为汹涌的是,此时明帝的处境。

    发生了地震之后,明帝很快下了罪己诏,然后派遣了五皇子去了灾区,给受灾的百姓救助。

    本来明帝就是一个信佛的人,为了平复自己与百姓心中的担忧,他决定向着泰山去祭天,愿祖宗皇天厚土给予国泰安康。

    祭天兹事体大,事关国运,一路上禁军护驾,上上下下,将近五千来人,朝着泰山而去。到了泰山的高庙之上,明帝按照礼仪,沐浴,焚香,虔诚祈祷,希望上天和祖先能够护佑大雍国土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进行了九天的祭天仪式之后,明帝便准备回天越城。等到队伍到了一处山岭时。此处地处偏僻,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怪石围绕。泰州处于多山地区,几乎是处处可见山,便是道路也是修在了山川之间。

    头先派出的军士探过,明帝的车驾经过之时,山路两边峭壁如削,山石纵横,古树横生,两旁看起来都没有活物的影子,只有偶尔穿过的风声呼呼而过,这样的情景倒是显得格外的安静。

    禁卫军也走得十分的安心,毕竟两旁都是峭壁,要是有人想来,也只能从前后方向袭来,而两个方向,自然是有精锐的士兵守卫。

    可是,安初阳走在前面带着队伍前行,却觉得心头有些不安。他觉得这些峭壁看起来安全,可是却隐隐约约的生出一些不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在这里,好像随时有人出发会偷袭这里。这是武者的一种直觉,是人的一种本能。

    就在他微觉不对的时候,前面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只看到平静的地面突然一下地震起来,山壁摇晃,地面震动,许多石头顺着山坡滚了下来。

    人马一下被那突然发出的巨大响声和变故,吓得睁不开眼睛,空气里充满了慢慢的硝烟味。

    安初阳闻到那气味之后,握紧缰绳,转身对着后面的队伍大声喊道:“快!快去,护着陛下撤退。”

    这绝不是什么地震,而是有人在山上埋了,故意断了他们的前路。

    然而,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就在他们认为不会有人的峭壁之上,突然站出了一列列的弓箭手,箭弩夹杂在乱石之中,对着队伍射去。

    那乱石巨大已经足够惊人,在躲避它的时候,哪里有顾得上那小小的箭矢,然而那箭矢所带的杀气,却是一点都不比乱石要差。只听到道路两端惨叫连连,人马失声,慌了神地大叫。

    原本那觉得最为安全的地方,此时竟然敢如鬼魅一般蹿出了许多人,他们头上系着红色的头巾,显然就是血衣教的狂徒。人不停的从那山壁上出现的洞口里爬出,踩着竹子和绳索做成的软梯,在弓箭的保护下向山下快速的爬下。

    这些士兵大多是骑在马上,又应对这样突发的情况,一时之间,根本就顾忌不过来,明帝坐在銮驾里,只觉得突然一下,銮驾倾倒了下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倾斜,一手牢牢抓住旁边的窗沿,才稳住了身子。

    他掀开车帘往外一看,便看到外面惨象。眼看着那些血衣教和禁军一个一个厮杀,不时有禁军受伤,倒下。

    他深邃的眸子里渗出了一抹寒意,突然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面上一丝不乱。

    看着安初阳坐在骏马之上,面色冰冷地喊道喊道:“众位将士听令,血衣教狂徒竟然袭击朝廷军队,绝对不能轻饶他们!”

    明帝看到此情此景,到底是一国帝王,就算遇到眼下的情况,他还是显得十分镇定,至少没有如一些士兵一样慌乱。

    但是,现在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镇定可以挽救的,那些被巨石砸的头破血流,身骨开花,那些断裂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折断在山下,情状之惨,实在是让人难以直视。

    朝廷方的人数一下子减少,不少随行的官员都被杀害,而对方的士气却是大涨,两番厮杀之中,已经渐渐分出了优劣。

    安初阳一刀砍杀了一个血衣教的狂徒,策马过来对着明帝道:“陛下,血衣教教众早有准备,此处不宜久留,微臣冒昧,请陛下与微臣一起避难。”

    此时的情况已经容不了再说那么多,明帝左右一看,就看到了血衣教的人占了上风,他咬了咬牙,眼中尽是不甘之色,但还是由他站了起来,跨在了安初阳牵来的马上。

    见明帝上马,安初阳和二十名侍卫包围起来护在了中间,组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护卫队。接着,安初阳举着手中的长剑喊道:“走!我们一起将陛下护送出去!”

    他们一路向前,举着手中的长剑挥舞,将那射来的箭矢避开,把那些追兵甩在了身后。

    明帝在马上奔驰着,回头看了一眼血衣教的人,他若是此番能逃出去,必然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一人不剩!不惜一切代价!

    而血衣教的人本来的目的就是明帝,当看到他逃出来的时候,众人便高呼:“那皇帝老儿跑了,快点追!”

    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猛烈,箭矢也越来越多,护着明帝出来的侍卫已经有八名从马上被射了下来。

    安初阳回头一看,脸色一凝,对着明帝道:“陛下得罪了。”抬手一拉,便跃到了明帝的马上,坐在了他的身后,明帝此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安初阳这是为了替他遮挡后面射来的箭矢。

    他深深的看了安初阳一眼,心口一动,却是没有做声,只加紧勒着马缰绳朝着对面跑去。

    好在大雍的皇子们对于骑射之术都不放松,明帝养尊处优多年,坐在马上也没有露出怯弱之势。

    马儿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朝着前路跑去,就在这时候,就听见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怪异的类似号角的声音从山谷中间传出,奔跑的马儿像是被人拉住了缰绳一般停止了下来,疾行的马蹄骤顿,在山路滑出了长长的一行印迹。随即骏马嘶鸣一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明帝镇定,现在看到身下的马儿一下不听指挥,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不由慌张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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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结局之真实身份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明帝镇定,现在看到身下的马儿一下不听指挥,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不由有些慌张。

    安初阳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身上,拉住它朝着不知名地界的脚步。然而骏马痛到了极致,长嘶一声,却仍然没有改变方向,依旧朝着那声音行去。

    这匹马是给明帝所乘,他选中的是脚力最好,耐力最好的一匹。按理来说,是最为优秀的,怎么会奔跑的途中,竟然会突然改变方向呢。

    他深深的勒着马缰绳,而那马儿即便是勒得马头要充血,却依旧不改变方向,顺着号角声所来的方向疾奔。安初阳暗道不好,惊声道:“陛下,这马可能是经过训练的,一旦听到号角就会朝着那方向走去,如今我们不下马的话,那必然是投向敌营啊。”

    连马上都做了手脚,可见这一次真的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明帝这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堂堂一个帝王被人追杀不说,现在还要被一匹马儿逼得无路可走。

    翻滚沸涌的怒意藏在心底,明帝咬紧了牙关,夹杂着风声对安初阳道:“那如今要怎么办?”

    安初阳左右看了一会儿,这片区域都是高山,地下巨石凌厉,他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陛下,这匹经过特殊训练的马儿,若是号角不停,它便不会停下,如今的办法便是赶紧跳了下来,以防将我们带入绝境!”

    这样的速度跳下去,其实是非常危险的,明帝马术不错,也明白现在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看着旁边匆匆如流水滑过的景色,便可以想象这个速度有多么快。

    他愤恨不已,眸子里又带上了一丝苦意,堂堂帝王竟然落得这样的境地!

    就在明帝准备一拼,跳下马儿的时候,那号角声陡然之间停下,他心中一喜,难道那方人出了什么事情,可运气哪里能够时时那么好。

    前方突然出现了十数名血衣教人,手中皆持着利刃,那十几名血衣教将他们五六人围了起来。

    此时侍卫么多有受伤,体力也不支,那十余名血衣教教徒身手高超,不多一时连着有几人受伤,身上的盔甲都染上了红色的血液。

    安初阳顾忌明帝,一边要护着这边的黑衣人,一边要护着明帝,身上已经受了三四处的重伤,他伸手将明帝面前的一把刀挡下,皱眉急呼:“陛下,你赶紧走!”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明帝此时也脸变得狼狈不堪,他也被人刺了一刀,明黄色的龙袍上面沾满了血迹,迅速的将那一片尊贵的颜色变得肮脏不已。

    “三弟,好久不见了啊。”

    一阵声音从打斗的众人外传来,仿若是许久不见不见的女人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发出的感叹,发出的悲切。

    然而明帝听到这样的声音却是浑身一抖,转身朝着那传出声音的一方看去。

    只见龙二缓缓的从里面走出,一身玄黑色的长袍将他高大的身材勾勒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双眸注视着明帝。

    见到他,那数十名血衣教的教徒纷纷停下手中的兵刃,朝着他跪下,“参见教主。”

    龙二的眸子仿佛含着嘲意,流转之间带着渗人的魄力。他朝着众人道:“辛苦你们了。”

    “为教主做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齐声喊道,在山谷里嗡嗡作响,然而落在明帝的眼底,这还不如刚才龙二所言震惊!

    他皱起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刚才说什么?”

    龙二轻轻的一笑,一身黑色的长袍混在山谷的阴霾里,显得诡异又阴森。他笑了笑,看着已经倒下的侍卫和被人压制住的安初阳,一步步走在了明帝的面前;“怎么,这么久不见,三弟就忘记我了吗?”

    这声音实在是熟悉,明帝没有办法忘记。

    也许许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但是只要在耳边回荡的时候,还是让人尤为难忘。

    他睁大了眼眸,看着眼前的龙二,虽然此时他的形容十分的狼狈,头上的明黄色的龙冠也已经歪斜,身上的龙袍污染,然而他的腰背却是听得笔直,双目炯炯有光,带着天子的威仪。

    他虽然是身处绝境,而是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是他曾经最恨的人,他绝不会在其面前露出半分的怯意。

    明帝直视着龙二那张陌生的面孔,冷笑一声,“你说什么?什么叫三弟?你是何人,竟敢乱认朕的亲戚,可知冒认皇族是何罪?”

    龙二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面可以和那一种尊贵的气息不比明帝少上半分。

    他举手投足之间带上了那一份仪态,完全不像是一个常年在江湖流荡的粗人,笑了一笑,爽声道:“是啊,三弟在朝堂多年,享受万人的跪拜,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本就已经死去的冤魂呢?想必你已经记不得你的二哥我了吧。”

    明帝微眯着眼眸,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熟悉的身影出来,可惜他什么也找不出来,他略微疑惑的道:“你是谁?朕的兄长们都已经去世了,你究竟是谁?竟然敢冒充皇室后裔,胆大包天!”

    “哈哈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声从龙二的口中发出来,明明是那样的狂笑,却含着一股气促,他看着明帝的眼眸里,却是没有一丝笑意,噙着冷冷的寒冰,“果然是明帝陛下啊,你在那位置上坐了多年,连亲生的兄长都认不得了,真是翻脸无情!”

    他说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似笑非笑,“哦,我差点忘了,吃了易容丹的人,容貌已经不一样了,看来三弟只听得出我的声音,并不知道我的容貌吧,哎,多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恢复到以前的容貌了。”

    语毕,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从瓶子中拿出一颗清香的药丸,吞了下去。

    诡异的事情,就在明帝的眼前发生了!

    只见龙二吃了那药丸之后,脸色就变得涨红,然后就看到他的面容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额头上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然而他的脸上还带出了可以称之为笑容的神情,双眸直视着明帝,似明帝眸子里透露出的惊慌、绝望、恐惧交替的神色给予了他莫大的鼓励。

    “看清楚吧,三弟你可要看清楚了!”

    伴随着他的声音还有咯吱咯吱的还有怪异的声响,像是变异一般,光听那声音就让人汗毛竖起,无法想象身体会承受怎样的痛苦。

    大概是过了两刻钟的时间,那诡异的变形终于结束了。

    只看见那个站在龙二位置上的高大健壮的中年人身形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不再魁梧,而是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肌肉结实的中年人,而且不单单是身形,连带着他的脸型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开始的龙二是一个脸型方正,面容俊朗的中年人,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细眉长脸,长相相对龙二原本的长相要秀丽的人。

    他的眉梢和眼角都纷纷上走,眼角像是染上了一层阴霾,看起来整个人有一种莫名的凶戾感,一头透着点点花白的头发以及微微松弛的肌肤,代表一个人老去的标志。

    这些东西,明帝根本都没有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张变化了的面容上。

    他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当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他面前变化,从一个陌生的江湖人,活生生的变化成了当年引起四王叛乱,最后应该已经死了的二皇子。

    本来应该死了的人死而复活,而且一脸闲淡的站在他的面前,这种心灵上的冲击对于明帝来说,是十分巨大的。

    他的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又掺杂了绝望,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然而龙二却没有给他任何希望,甚至在他面前轻轻的转了一圈,道:“是不是感觉很不习惯呢?我的三弟。说实话我也很久没有看见自己这个模样,我也很不习惯呢。”

    他发出了两声从喉咙里轻轻的笑声,却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呜咽,“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以现在这种方法活在这个世上,这一切都是三弟你给我的呢。”

    他瞧着明帝斜睨过去,有着浓重阴影的眼角带着笑意,那笑意之中更多的却是凶狠的戾气。

    换做另外一个人,隐姓埋名二十余年,不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活着都是一种痛苦的事情,更何况他是当年皇后所出的嫡子,却只能在江湖上做一个老大呢?但是他说的这些,明帝都没有听在心中,他现在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明帝开口问道,目光盯着龙二那眼神里几乎有跳跃的火光在闪动着。他如今是处于劣势,如果不是这样,他恨不得立刻喊人抓起这个狂徒。

    他永远记得当年四王之乱的时候,这个人是有多恐怖,他的弑杀,他的残忍,他的恐怖,都是在皇子中最难得一见的。

    眼看这个人如同噩梦一般又出现在眼前,那骨子里的记忆还是汹涌而至,但是他现在只能问,什么都不能做。

    龙二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又或者说他今日抓到了明帝心情特别的好,他甚至笑了一下,走到了明帝的面前,背着手,歪着头,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在那五爪龙袍上流连不已,最后停在了那活灵活现威武的龙眼之上,甚至伸出手摸了摸那上面的花纹。

    “我的三弟,这么多年不见,你也不问一下我过得好不好,直接就问我这样的事情,你可真想过我的感受?”

    他的碰触,让明帝感到无比的恶心,就连他站在自己的身边,明帝都觉得浑身发冷,浑身紧绷,手指在龙袍下紧紧的握成拳头。

    龙二似乎欣赏了他气愤的模样,又笑了一声,站定道他的面前,又看了他阴郁的神色一眼,又哈哈狂笑了一阵,转身走到了身边,望着前面辽阔额天空道:

    “既然都已经把你请到了这里,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回答你的,当年父皇将你立做太子,我心中不服,自然是要连同其它的皇子对付你的。

    本来以为可以将你这个窝囊废拉下马,本来你就没有什么势力,又是一个卑贱的宫女生下的孩子,竟然敢要继承我御家的大典,也不知道父皇脑子里面到底是被你灌了什么药,竟然会做出这样荒谬的决定。

    眼看当年支撑你的贾家也被我杀个干净,完全只要找到你这个藏起来的废物就可以将你处死,偏偏老九那个混蛋就从外面赶了回来,救了你!

    哼,你倒是好命,老九那个家伙谁的帐都不买,偏偏回来帮你,他那个傻瓜,他的能力还要为你做事?听说这些年都被你打压,还被你分到了肃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呆着,亏他也甘心,哈哈。”

    龙二越说越好笑,自己又笑了几声,望着明帝一脸冷淡的模样,“你想听的话我也会说给你听的,不过在说给你之前,我还是要说一下自己的感想,若不是老九帮了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最后我被抓住,你们都想着毒死我就可以了,还是母后想得周到,你知道吗?

    母后给我送毒药的时候,有多少人来看着,并且还派了许多人来检查,但是你们怎么都没想到,虎毒不食子啊,母后她怎么可能亲手杀了儿子我呢?

    她给我喝的不过是一碗假死药而已,等你们将我的尸体送出去之后,早就有找好的尸体来顶替我,然后再送我出去,其实说起来事情不过是很简单,不过到底是瞒天过海骗过了你们这些人罢了。”

    他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哎,说起来,这些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证明母后在宫中韬光养晦是对的,否则你早已经将她处死了吧。”

    明帝抬起头看着龙二那张带着一丝浅浅笑意,宛若清风一般秀丽的笑容。

    他记得,每当这个皇子这样笑得时候,就带便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就代表他想杀人。

    然而明帝此时却没有慌乱,既然以龙二的性格已经说了这么多话,那么他必然也有目的,否则不会这么客气。他的目光微沉。眼眸之中带着一种森寒的怒意,“你要什么?你三番五次要刺杀我,只是为了你的一口怒气?为了当年报仇?”

    龙二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十分温柔的笑意,就像看自己的亲人一般,“不,你要这么说报仇,当然也是可以的,当年我败在你的手下,自然要从你身上找回来,可是你知道吗啊,我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想通,为什么父皇会将王位让给你,你看看。”龙二说着抬手一指,一划,像是将江山包揽在手中,

    “你看你,在你做皇帝的大雍下,灾难不断,旱灾,蝗灾,现在连地震都有了,这是什么?是天上给予的警示,说明你这个皇位坐的不端不正,现在天也在说,你的皇位该换人了!”

    望着他那副癫狂的模样,明帝不由的顺着他的手望去,这旁边是空旷的悬崖,下面是积木似的村庄和小山。

    他想起了这些年发生的灾难,包括了今日的祭天之行,他想起了那匹马,想起了许多东西,晃神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经营此事对不对,我的身边是不是有你的人?”

    明帝这样说,是根据他的经验而谈的,他从泰山回来路都是经过探子打探了之后安全了,然后回来汇报,才会让圣驾前移。

    但是这一打探并没有许多东西,让人在石壁上打通了通道,一定是有人之前告诉了他们会往这条路行走,而且马听到了号角之后,便跟着号角到了龙二早已埋伏好的地方,这一切必然都是有内应的。

    明帝并不愚蠢,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安然在皇位上做了这么多年。

    “母后在宫中多年,怎么也不是虚度这二十余年来的光阴!”龙二轻笑:“看来你还不是太笨,坐了这么多年没有被人弄下皇位还是有道理的,我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成果的,今日总算是将你抓到了这里来,好歹也算个成果吧。”

    “你究竟要做什么?”知道了朝中有人,明帝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反问道。

    他现在能不能回去还是未知之数,安初阳已经是被擒,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如果能够回去的话,再将那血衣教在朝中埋伏的余党全部抓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寂静的山谷里,一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引人注意,一人穿着玄黑色的锦袍阴森威利。

    那十余名黑衣红巾的血衣教徒围在了旁边,这样的场景有点诡异的对峙,又因为着荒山野岭反而显得有一种突兀的感觉,可是在这样的情景,两人的对话却是关系着大雍朝的运势。

    “三弟,我刚刚夸你聪明,现在我费尽心力将你抓到这里,我要的东西你一直都很明白啊。”龙二看着明帝保养得当的面容,望着他那乌黑的墨发,想起自己此时的模样,他点了点脸颊,“看到没有,做帝王多好啊,三弟你明明只比我小上那么一点点。”

    他说着,还用手指比了一点点的手势,再继续道:“再看看我,这就是为大事操劳的人的样子,就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吧,你都在龙座上坐了那么久了,如今也该把位置让给我了。”

    “胡闹!”明帝眼中浮上了汹汹的怒火,如同印上了一层冷霜,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汹涌的戾气,丝毫不比龙二逊色半分,“朕是父皇亲自钦点的,岂可让位与你!你是叛乱之子,早已在二十年之前毒死,怎可再做皇帝?!”

    明帝在说到愤怒的时候,狠狠的甩了一把长袖。

    这么多年,坐在皇位上,已经没有人拿着他当年的身份说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他以前的出身多么的卑微,如今他就是大雍高高在上的帝王。

    然而龙今日,二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他的身份卑微,令他想起了当年被人欺辱之时的情形,不管是出于私人和国家的原因,他也不可能将皇位让给眼前这个人。

    龙二看着他愤怒的模样,也不生气,顺手折了一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画,“三弟不要这么快做决定,现在你落在我的手中,一切都要我说了算。

    我只是客气地问问你,你还是好好想一想,究竟要怎么回答我。莫等到了皇位没了,人命也没了,再给我答复。这皇位不是在人间做了,在阴间也一样跟着你走的!可要好好想清楚呢!”

    龙二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很幽默,笑了几声,而那旁边的血衣教人看着明帝这么狼狈的样子,为自己筹谋多年的胜利笑了起来,笑声在山谷中惊起了几只飞鸟。

    明帝手指紧紧的拽成拳头,望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眸透出了厉色。

    是啊,到了他这个地步,只能被人威胁,旁边也没有人能够救他。

    而那些侍卫们,已经被血衣教的人打杀了,不然不会到了如今还没有一点声音,京城就算知道了此事,派人过来时,还需要一定的时日,到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了。

    此时拖延时间是唯一的办法了,他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望着龙二道:“你血衣教这么多年经营上上下下吸收了不知多少人,你究竟是靠什么支撑着庞大的开支的?我派人去调查你们血衣教,发现你们和各个商铺都没有什么来往。”

    龙二拿着枝条又在空气中抽了两声,然后朝着明帝,目光中透出来几丝嘲讽,“三弟你终于想到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想不到呢。

    一问一答,我今天倒是有好心情,天色不错,我就在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想想我血衣教有多少人呢?当然我不会告诉你有多少人,毕竟这是我的实力。

    但是你要想,这些高手肯定是不好养的,没有银子没有人替你卖命。你还记得你开国时那笔巨大的银两丢了吗?”

    他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眼角微微向上挑。那声音带着一种诡异幽昧一般的声线,让人心中淡淡的一惊,恍然之间思绪又猛然的一开。

    明帝眼眸紧紧的缩成了一团,“你是说,秦家贪污的那一笔巨款!”

    就是因为那一批国库的充盈没有到达,才造成了几十年来,国库一直都不够充盈,说道这个,明帝自然是记忆犹新,而现在他这么问出来之后,显然知道了真正的幕后人是谁。

    “是啊,怎么可能是秦家呢?秦家对你忠心耿耿的啊,当初不就是保你三皇子一党吗?多可惜,人家的忠心到了你眼底都什么都不是!

    我和母后不过是动了一些手脚罢了,就让你们这些人都以为是秦家人吞了那笔巨款,哈哈,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将秦家上上下下全部抄斩的时候,我躲在一旁笑个不停啊,你将忠臣全部斩杀了!

    大雍朝的明帝陛下啊,就秦家那老东西,他怎么可能吞了那么多银两啊,他怎么消化的了呢?你们不是严刑逼供怎么也没问出来呢?

    其实我告诉你,这批银两早就被我母后偷偷的转移了,这些年就是靠着这些银子,我的血衣教才可以运行的如此庞大,你管理国家,自然知道很多东西都需要银子的,有了那笔银两我才有目前的规模,只可惜终于要用完了啊。”

    龙二觉得自己大概是很多年压抑在心中的话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出口说了出来,今日对着明帝话特别的多,也说的特别的顺畅,舒服。

    这时候,明帝的心情真是汹涌澎湃,他是一国之君,自然知道很多地方都要花钱的,时不时就需要财政拨款。

    而龙二这边虽然那笔款项乍听之下支撑二十年是很不容易的,但是他只要直供内部人员使用,其他事情不需要用银两。

    所以那一笔银两对一般人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当时新登基的明帝才会那么的恼怒,将秦家满门抄斩。但是现在看来,是他被人利用了。

    现在他整个人都是满腔的怒火,如同站在火山口,沸腾的血液在全身奔流不息,终于再也无法保持那样镇静的模样,声色俱厉道:“原来你早就和那人处心积虑想要夺我的王位,亏我还将她养在宫中,岂有此理!”

    他最气的就是东太后,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东太后在后宫中礼佛,原来却不知道那人只不过是做表面功夫。

    其实早在二十余年前早就开始计算他,这样老谋深算的女人难怪可以在父皇的后宫没有宠爱,也屹立不倒。

    龙二听到这样的话,像是听到赞赏一般,“不然呢?要不是如此,你以为呢?可惜啊可惜,最终还是被你得了好处去了,不过也不枉我花了二十余年。我亲爱的三弟,东西放在你手中二十多年,你如今要还到我的手上。”

    在以前,这位二皇子便是以喜怒无常而著称,不像明帝的四皇子一般,每日都是冷冰冰的模样。

    他总爱笑,咋看时觉得温柔,其实谁都知道,他性格喜怒无常,而且一旦是怒意起来,必然要血流成河。

    此时他笑得越发的开心,就证明他眸中的戾气就越发的浓重,他再也没有跟明帝再拖拖拉拉的意思。而是用手中的树枝对这悬崖底下扔了下去,看着半空中的树枝飘飘荡荡,没有着落的样子特别顺眼。

    “你马上把让位书写出来吧。”

    即便是对他他的笑容的寒意吓得心头一凛,明帝还是咬紧了牙根,他作为堂堂天子,原本从登位开始,他就想要成为一个明君,他岂会做出写让位书的事情,让后人诋毁呢?

    不管是出于这个目的还是内心的尊严,他都不会答应,他绷紧了肌肉,咬紧了牙根,“不,你想都不要想,朕绝不会写让位诏书给你的,你就是杀了朕,朕也不会允许。”话声带着铿然的力度。向人展示着他的决心。

    龙二像是早就意料到了一般,他举起手来,左手在右手掌心上啪啪拍了三下,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么看,父皇当年将皇位让给你还是有些道理的,虽然出身低贱了一点,好歹还是有一点骨气的!

    不过你不让位,也是我意料中的事情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呢,你不让位,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让位哦。你那几个儿子如今也有二十多岁了,正是血气方刚野心勃勃的时候。你说,若是他们的父皇不在了,他们会有什么想法呢?你我都是过来人,想必了解得很清楚吧。”

    明帝当然是清楚,若是他不在了,那几个儿子必然会勾勾搭搭,想要坐上着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冷笑了一声,朝着龙二道:“这就是你的方法吗?他们能坐上去也不错,坐上去总比你坐上来的要好啊。”

    这句话明显带了一丝负气,显然明帝已经被龙二的这种态度弄得气血翻腾,难以忍受。

    龙二看着他,那眼眸如霜如剑,嘴唇微微的一勾,那法令纹在他脸颊上面分明闪现,“是吗,你说我押着你去攻城,那是怎样的效果呢?不知道那些将士会不会将箭矢全部对准你呢?我的二弟!”

    京城里,这一天风高月黑,天空上挂着一抹淡淡的月亮撒着点点的光辉在京城的青石路板上,杨柳随风轻轻摆着,在黑夜里,它的身躯显得妖娆无比。

    夜深人静,石板冷清清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看无数道快捷的身影在京城里迅速的跳跃,悄无声息地在门口悄悄的放下一样样物品,然后迅速消失,就像一抹云烟一样,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京城过一般。

    直到第二天天刚微亮之时,杨阁老按照平日里上朝的时间,醒来之后,拉开自己房间的门,看到了在自己的门口有一封非常精美的信封放在门前。

    他捡起来左右一看,没有看到其他人,微微皱了皱有些发白的眉毛,慢慢的便将那信封打开。

    目光落在了纸上的内容,先是一愣,后是一惊,拉着纸放在眼底下仔仔细细在看了一遍,显然是不敢确定那纸张上的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等确定上面的字迹,每一个字拼起来都是自己看到的意思之后,整个人就紧张了起来。

    这信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惊悚了,然而能写出这样事情的人似乎又不像是假的,毕竟信上所写极为的真实,不像是乱编乱造。

    于是杨阁老怀揣着这封信朝着紫禁城而去。到了议事厅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止他一个人。

    皇城的议事厅内,由于明帝在祭天,这段时间的早朝便不要参加,并不需要每个人这么早的时辰便来,只是到了钟点便到自己的部门里来任职便可。

    可是这一日来厅里的人偏偏十分的多,每一个人看到杨阁老的时候面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杨阁老隐隐觉得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走上前去便有人进来对着他道,“阁老,早上好!”

    “早,早。”杨阁老笑眯眯的走过去望着一干人,“怎么,今天各位大人都到这里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曹御史从袖中里掏出了一封信来,然后放到了杨阁老的面前,道:“阁老,您看一下,今日清晨在大部分官员的屋门前都收到了这样一封信,我本来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原来其他官员都有,请您过目。”

    杨阁老听了他的话,苍老而精锐的眸子微微一眯,大概知道了自己早晨看到的那封信和这封定然有着关系。

    他缓缓的展开来,看到信上的内容,果然是和早上看到的那封一模一样。

    信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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