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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白氏闹这么一出,就是不想让白慈容走。”骆宁又对祖母说,“这个白慈容,她要是真的灰溜溜走了,我也许暂时不会动她。既然她不想走,那她自寻死路。”

    “你同意她回来?”老夫人问。

    骆宁想了想:“瓮中捉鳖。是她死赖着不肯走的,我们又没逼她。”

    既然她不走,骆宁绝不会轻饶她。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

    她精力有些不济了,勉强吃了点饭。骆宁服侍她睡下,安抚了她半日,这才回去。

    回去路上,骆宁有点后悔把这些事告诉祖母。

    是祖母问她的。

    祖母很敏锐发现了骆寅与白慈容的不对劲。

    骆宁一时没忍住。

    可能她做鬼时间太长,哪怕重生了,她也是独自走在黑暗里。

    祖母是她唯一的温暖。

    她想与祖母同行,至少相互依傍。

    只是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不佳,骆宁又担心她受不了刺激,重复前世早逝的命运。

    回文绮院时,丫鬟秋华提灯,骆宁走得很慢。

    走到东正院的时候,骆宁脚步一转,对秋华说:“你去敲门,我看看夫人。”

    秋华微讶,还是很听话去敲了门。

    骆宁被请进来。

    侯夫人没睡,恹恹依靠在东次间临窗大炕的引枕上,太阳穴贴着膏药。

    瞧见了骆宁,她想要笑一下,又没笑出来。

    骆宁坐在炕沿,侯夫人几乎要露出嫌恶神情。

    “娘,您这是哪里不舒服?”骆宁问。

    侯夫人语气很淡:“家里很多事,娘发愁。阿容又走了,没一个排忧解难的人。”

    “娘,您要是病倒了,这个家谁来当?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对了,快要开春了,治疗桃花廯的药方,您这里还有吗?”骆宁问。

    不待侯夫人回答,骆宁继续说,“我记得表妹有。她是否带回余杭了?”

    侯夫人心中微动。

    她立马说:“那个药方,的确是阿容的,可惜她回去了。”

    “外头买的药粉,都不如那个好用。我的丫鬟秋兰秋华,都容易犯桃花癣。痒起来一身红胞,可难受了。”骆宁笑了笑。

    又随意聊了几句,见侯夫人心不在焉,骆宁起身告辞了。

    骆宁走出院子,淡淡笑了笑。

    上辈子,你用那种毒喂我,叫我浑身生红疹,只为给白慈容让路。

    这次,你会为了白慈容,自己尝尝那药、试试浑身又痒又痛的滋味吗?

    你对自己的女儿、孙子下手,都只是为了白慈容,肯为了她对自己下手吗?

    你要是愿意,就把白慈容再带回侯府,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第064章

    侯夫人的报应】

    白慈容走的第一日,侯府闹腾了大半天。

    余杭白家送来的人,安置在下人房;礼物堆在库房。侯夫人都不愿意再提。

    骆寅“盗窃”一事,沸沸扬扬,下人们少不得嚼舌根。

    侯夫人很生气。

    三夫人跑到二房,去打听八卦。

    “我听下人说,温氏想要把阿寅盗窃一事说开,她怕事,不肯自己担责,她的丫鬟婆子拼了命劝她。

    都快要劝住了,结果大嫂一顿脾气,叫她有话当面说。这不,全漏出来了。”三夫人幸灾乐祸。

    侯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但凡尊重大少奶奶温氏两分,此事都不至于当众倒出来。

    大少奶奶身边的人都知道“藏丑”。

    二夫人则道:“我倒是觉着,温氏学聪明了。她藏着掖着,哪怕侯爷从阿寅那里搜出了金麒麟,说不定也要温氏背锅。”

    三夫人细想这话,点点头:“侯爷和大嫂做得出来。为了儿子名声,可能推说是温氏的丫鬟或者婆子偷了。偷如此重金,会被打死的。”

    “这不,咱们笑话温氏无能,她却救了自己心腹一命。”二夫人笑道,“哪里不中用?以柔克刚,咱们府里就没蠢人。”

    三夫人愣了下。

    继而她说,“二嫂太看得起温氏了,她这不歪打正着么。”

    二夫人不再说什么。

    三夫人还没有问到关键的,压低声音:“我听说,此事还关乎阿钦。和尚都来了。

    刮了风、打了雷,却没有下雨,也不知哪位高人从中做了法。肯定是算计阿钦,借用和尚的口,把表姑娘留下来。”

    二夫人心中一震,面上故作惊讶:“表姑娘人都走了,这会儿估计到了吉州码头。”

    “我不信。”三夫人努努嘴,“她肯走?她要是肯走,昨日就不会闹那么一出。”

    又凑近几分,“还有得闹,二嫂你信不信?”

    二夫人:“我是不太信的。一个表姑娘,大嫂何苦?她娘家又不是破落户。那么有钱,表姑娘回去是‘回家’,在侯府是‘寄人篱下’,怎么还非要赖在侯府?”

    终于说到了重点。

    三夫人嗤笑:“她寄人篱下?她过得比咱们侯府每一位小姐都好。都说她自己花了钱,吃穿不靠侯府。

    如今看她死活不肯走的模样,她分明就是靠着侯府。人家要的不是侯府银子,是侯府声望。”

    又道,“她来的时候,咱们就应该看清楚,怎么全被迷了眼?倒好像她贴了侯府。”

    三夫人说了好半天。

    待她走后,二夫人苦笑。

    这个表姑娘在侯府住了快三年,直到今时今日,大家才如梦初醒,看透她面目。

    白慈容走的第三天,侯夫人浑身起红疹。

    请医用药,无济于事,她非常痛苦。

    熬了一天,到了第四天,她去老夫人的佛堂门口下跪:“阿容身上有药膏,能解我这痛痒。

    我儿时长发这种病,大夫说乃心情郁结所致。嫁到骆家,过了几年好日子,再也没复发。

    如今一想到阿容回去,要受尽继母磋磨,我实在无法平心静气,这病又来了。

    娘,求求您可怜我,让阿容留下吧。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非要她走,难道说王妃容不下人吗?

    娘,这是要我的命,也是毁王妃声誉。留下她吧,儿媳与白家都会感激您的。”

    老夫人半晌才出来。

    她沉默看着白氏,片刻才道:“恐怕来不及,你侄儿走了四五日,只怕追不回来。”

    “追得回来,她还在城郊三十里铺子的客栈。她舍不得走,那傻孩子一直哭。”侯夫人磕头。

    老夫人静静看着她。

    想起骆宁说的“瓮中捉鳖”,老夫人深吸一口气。

    “既如此,你自己安排。”老夫人道。

    侯夫人大喜。

    这天下午,表姑娘回了镇南侯府。

    她不再住蕙馥院,而是住在侯夫人东正院的倒座,只留下两个小丫鬟服侍她。

    单独一座院子、比侯府其他小姐还体面、丫鬟婆子还要多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骆家都反应了过来。

    白慈容口口声声从不花骆家的钱,她丫鬟婆子的月例她自己给,吃穿都出了钱,她住得理所当然。

    可凭什么?

    不是骆家的人,凭什么在这个院子里过这样的日子?

    爵位是花钱能买来的吗?

    白慈容这三年一直在占骆家的便宜,利用侯府的声望抬高她自己,这可是钱都买不到的。

    她一个商户女,妄图借用侯府腾飞。

    她的小恩小惠,加上侯夫人对她的偏宠,几乎把这些目的都遮掩了。

    文绮院内,骆宁吃晚饭。

    丫鬟秋兰一边布菜,一边把打听的消息,说给骆宁听。

    “下人们都嘲笑她,死赖着不肯走,愣是等了四天。灰头土脸回来了。”

    “夫人叫她住倒座,丫鬟婆子都遣了。把她当客居小姐的意思了。”

    “夫人用了药膏,身上红疹散了好些。侯爷说不管这件事,叫夫人好自为之。”

    秋华觉得很解气:“大小姐回家的时候,她还住咱们文绮院呢。如今活该。”

    又道,“她到底凭什么?”

    骆宁慢慢喝了口汤,笑了笑:“是啊,她凭什么。”

    又笑道,“回来也好,热闹多了起来。对了,咱们长房多了两位姨娘。”

    秋华和秋兰一愣,孔妈妈也诧异:“没听说。”

    “若不是多了两位姨娘,侯爷怎会睁只眼闭只眼?”骆宁笑道,“且看看吧。”

    这对双胞胎姨娘,迟早要进府的。

    她们俩姓梅。一个叫梅竹、一个叫梅荔,是两只野狗。为了点骨头,就会咬人,心狠手辣。

    她们七八岁被卖进娼寮,十三岁被白家赎出来,调养了两年,学了些字与琴棋书画。

    娼寮那等地方,每个人都要杀人饮血才可以活出一条路,否则半年就会被折磨死。

    这两位姨娘非常狠辣,她们既没有廉耻心,手段也下作,什么脏活都能干。

    那等求生的强烈欲望,根本不是内宅妇人能抵御的。

    ——白家给白慈容和侯夫人送了得力助手来。

    果然,翌日就听闻,侯爷新得了两位姨娘。

    骆宁早起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瞧见了她们俩,也见到了白慈容。

    白慈容一改往常的华贵,穿了件淡粉色素面长裙,杏白色上襦,同色褙子,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只耳朵上带着小小珍珠米耳钉。

    清雅,楚楚可怜。

    “阿宁姐,以前我有得罪的地方,你勿要见怪。我只想留在姑姑身边,陪伴姑姑两年,没有任何其他心思。”白慈容说。

    “表妹误会了,不是我赶走你的。”骆宁笑了笑,“你是不敢怨恨真正要你走的人,转而欺负我吗?”

    白慈容:“……”

    两位新姨娘,都好奇打量骆宁。

    骆宁回视她们。

    她们俩立马露出甜而娇憨的微笑:“见过王妃。”

    比起家里其他人,她们放得下身段,目光又毒。

    骆宁笑一下。

    侯夫人身上的红疹褪了大半,留下不少抓挠过的痕迹。

    她终于吃到了这个苦头,还是她自找的。

    骆宁低垂眼睫,心情更平静了几分。

    【第065章

    雍王打骆宁】

    镇南侯府最近风波,皆因骆宁被圣旨赐婚而起。

    时间过去半个月,此事引发的涟漪逐渐平息,对镇南侯的威慑力也减轻不少,侯府“死灰复燃”。

    骆宁每日很忙碌。

    尹嬷嬷、何嬷嬷的功课繁重,骆宁需要一一用心记忆,甚至要背诵;她每日早起去给祖母请安,陪祖母说说话。

    三月十五,雍王找来的女教头到了。

    她叫蔺昭,与骆宁身量差不多高,腰背笔挺。肌肤黑,越发显得她一双眸明亮。

    “……我比王妃大八岁,往后在内宅行走,也不必称呼教头,你叫我姐姐即可。”蔺昭说。

    她丝毫不忸怩、不谄媚。

    教头,本就是师父一类人,是“师长”,这一声“姐姐”她当得起。

    她来之前,骆宁还担心她恃才傲物、冷漠寡言,不好相与。轻了得罪她、重了又不敬她。

    见她这般爽利,骆宁放了心,高高兴兴喊了声“蔺姐姐”。

    “蔺姐姐,你会针线或者厨艺吗?”骆宁问。

    蔺昭:“针线不会,做饭会。”

    骆宁亲自去告诉侯夫人,雍王给她送了一名厨娘。

    侯夫人:“领过来我瞧瞧。”

    骆宁带了蔺昭过去。

    侯夫人只是对美人比较戒备,蔺昭生得标致,只是太黑,举止利落干练,像是做惯了事的下人,看着叫人放心。

    侯夫人颔首:“既然是王爷的人,自然跟咱们家的人一样。你院中本就该多添一位厨娘。我记下了,她的份例……”

    “她的份例,与太后指派的两位嬷嬷一样:她们的主子出一份,我那边再出一份,是我的心意。不走公中的账,免得娘您难做。”骆宁笑道。

    侯夫人颔首:“既如此,就依了你。家里人多眼杂,这些琐事的确应该谨慎些,不留话柄。缺钱跟娘说。”

    很愉快定下此事。

    骆宁与秋华一起,跟着蔺昭学耍鞭。

    从执鞭的手法开始。

    骆宁与秋华学得都很用心,蔺昭夸她们勤奋又都有些天赋。

    三月下旬,桃子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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