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是吗,我这个人藏不住心事,我可不保证我待会儿喝多了还能守口如瓶。”谢子珩耸耸肩,乖巧地勾着唇角看祁姝。“谢子珩,我知道你没这么恶劣。”祁姝目光清凌凌,一字一句地同他讲。
话音落,谢子珩摸牌的动作慢了些。
似乎被祁姝这句话打动。
好微妙。
谢子珩承认他向来纨绔难驯,随心所欲惯了,也不曾考虑旁人感受,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旁人嫌他荒诞恶劣,第一次有人在他使坏时,还能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讲话。
他喉头哽了哽,唇瓣微张,没说出话来。
这一秒钟,他看见暖光沁在祁姝粉色的发丝,很神性,让他心脏一角都柔软起来。
“谢子珩,麻烦你把口水收一收,你都快把我姝姝姐盯生气了,你摸到红桃2,小姐要陪酒。”苏沥棠推了下他的大腿。
“喝,随便喝。”谢子珩收回落在祁姝身上的目光,突然明朗起来。
祁姝觉得他莫名其妙。
谢子珩那一声嗓门不小,吸引了不远处牌桌上谭赫的注意。
他捏着牌一角,憋了一晚上,终于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祁斯吟。
祁斯吟闷闷地“嗯”一声,他今晚酒喝得多了些,整个人混沌,笑得温和,举着还剩小半杯的酒朝他扬了一下,“什么事,你讲。”
“听说你家老爷子和谢家搭上线了,祁姝妹妹和谢子珩有戏?”
祁斯吟没回答,挑了下眉,“听谁说的。”
苏在晔在一旁狠狠揪了谭赫的大腿一下,示意他闭嘴。
明眼人都看出来,今晚祁斯吟心情欠佳,明明牌没输几把,却在自顾自地猛灌酒。
他就算不知道祁斯吟对祁姝有心思。
也该看出他讨厌谢子珩。
还敢在这里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不说谭赫这个没点心眼子的笨蛋,能长这么大不挨打,全靠他家世好呢。
他大叫一声,啧了苏在晔一下,“好疼!你别打岔,我跟祁斯吟讲话呢。”
谭赫又往祁斯吟身边凑,“祁家和谢家联姻的事,真的假的?”
祁斯吟脸板着,眼神冷冽,慢条斯理开口。
“假的。”
“害,我说也是,一山不容二虎,这么多年,祁家和谢家针尖对麦芒的,怎么可能握手言和……”
“谭赫,你快闭嘴吧。”一旁的苏在晔忍无可忍,伸手去捏住谭赫的上下嘴唇。
祁斯吟却接过谭赫的话头,肯定道,“你说的没错,祁家和谢家这辈子没可能。”
苏在晔顿住。
没想过祁斯吟会把私心摆在明面上。
这话无异于当众挑明了祁家与谢家的态度,容易遭人指摘,他向来擅长伪装,怎么今晚说到这事,连演都懒得演了。
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谭赫推开苏在晔,捂着嘴,喊了几声“痛痛痛”。
祁斯吟听见苏在晔在他耳边很轻地问了句,“祁斯吟,你喝醉了?”
“没有。”
祁斯吟眯了眯眸,禁欲端方地挺直了脊梁,“我清醒得很。”
苏在晔知道祁斯吟为谢子珩的事不痛快,但祁斯吟和祁姝的关系没挑明,多的话他也不方便说,只好叹了口气,拍拍祁斯吟的肩,“少喝点,待会儿你还得和姝姝一起回,你醉了她哪里扶得动你。”
“知道。”
祁斯吟嘴上这样说,倒酒的动作却没停过。
今晚,酒是他心脏的迷幻剂。
只在酒精掠过喉管的时候,辛辣的触感才能稍微减轻那抹若有似无的酸楚。
小姐牌玩了两轮,大家开始兴致缺缺。
苏沥棠看出来,这酒桌游戏不够刺激,于是扬起手打了个响指,扬了扬眉,“这游戏玩着没什么意思,光喝酒了,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如何?”
谁不喜欢听秘密呢。
尤其今晚的酒局大多是贵胄子女。
荒唐事一大堆。
俊男靓女们一听玩这个,都来了兴趣,纷纷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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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在包间里待了快一个小时。
祁姝觉得胸口闷得慌。
在游戏开始之前,她说要失陪一会儿,独自起身推门而出。
走廊里的吸音地毯踩上去柔软,祁姝弯下腰揉揉小腿,出门前她突发奇想,换了双不常穿的长靴,鞋跟过于高,脚尖不太适应。
“鞋穿着不舒服?去哪里,要不要我背你?”
谢子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懒懒插着兜,很绅士地询问。
祁姝下意识退了半步,细而尖的鞋跟崴了一下,她吃痛,发出低低的喘声,清凌凌的眸子里迅速浮起很薄一层泪,却连连摆手,拒绝了想上前扶她的谢子珩。
“谢谢你的好意,但你知道的,男女授受不亲。”
这么一本正经的话从祁姝嘴里冒出来,谢子珩觉得有趣,明明是个道德素质伦理都无法将她管束的人,居然同他讲这番道理。
“哦,那需不需要我帮你租一辆轮椅?”
“那倒也不必。”祁姝有点无语。
她忍痛直起身子,扶着墙,一瘸一拐往走廊尽头的通风口走。
这会所里的暖气开得太足,她迫切需要呼吸一些新鲜冷空气。
越冷冽越好。
冬日温度低,玻璃门隔绝室外呼啸的风,门把手被冻起一层薄霜。
谢子珩越过祁姝,主动帮她摁下门把手,推开门,水到渠成地邀她,“请吧,大小姐。”
他很爱屈尊叫她大小姐。
大概是听见从前祝星这样叫她,她那时很受用。
可惜这个称呼总让她想到祝星。
于是对谢子珩的抵触感再没来由地徒增几分。
祁姝看着谢子珩献殷勤,戒备心没放下,时刻告诉自己保持清醒,别着了他的道。
她见识过他那张嘴有多能说会道。
冷风里裹挟着很细微的雪粒,洋洋洒洒,划过祁姝细腻白皙的脸,她将围巾裹紧一些,偏头对谢子珩开口,“说吧,你刚才想和我讲什么?”
他懒散地睨她,带着点循序渐进,“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祁姝猜到这个交易会和谢家登门拜访有关。
她假装沉稳,撩拨睫毛上的雪粒。
“说来听听。”
“我妈对我结婚的事上心得紧,整日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她以为我喜欢你,才暂时免了我相亲之苦。”谢子珩娓娓道来。
“所以呢?”
祁姝轻哼一声,猜到谢子珩要说什么,心下暗讽,这个交易也太愚蠢了。
“你替我打个掩护,别这么直白地拒绝我,咱们两人先往来着,让我能喘口气,”谢子珩很谨慎,压低了声音,“同样的,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掩护你和他的恋情,如何?”
谢子珩特意用了“他”来替代祁斯吟。
为人处事很细腻,让祁姝提紧的心脏放松两分。
“不如何,我和他不需要你掩护。”
“那可不一定,”他顿了顿,“就算不是我,今后祁老爷子也会安排其他人和你接触,你就不怕旁人发现你们的秘密吗?到时候,旁人能容忍你和他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祁姝没接话,微抿的唇红艳,像料峭冬日里一颗晶莹的红樱桃,谢子珩看出她动摇。
乘胜追击道,“我知道你和他的秘密,一定替你保守,除了我,你还敢放心地把这事告诉第二个人吗?”
他猜对了,祁姝不敢。
她犹豫几秒,抓住了一个重点,“为什么你妈妈对你结婚的事这么上心?你才二十二岁。”
“好问题,”谢子珩笑了一下,“我不瞒你,我在外面还有个哥哥,同父异母,我爸很喜欢他,接下来就是些烂俗的富家子弟争夺家产的戏码,我妈虽然将他赶出了谢家大门,但始终觉得不安心,所以把和祁家联姻,让我在家中地位稳固作为终极目标。”
谢子珩很诚恳。
他不惜告诉祁姝自家的丑事,来展示自己的诚意。
这个秘密让祁姝震惊得讲不出话。
她随口提问,没想到谢子珩会这样毫无保留,像小狗摊开肚皮,把最柔软的一面都暴露给她。
带给她的负担也太重了。
对话戛然而止。
祁姝垂头,直言她再考虑考虑,转身往回走。
两人一前一后回包间,恰好遇到祁斯吟出来寻她。
祁姝震惊于谢子珩的秘密,心不在焉坐回软沙发,没注意到祁斯吟越发幽深的黑色眼眸。
苏沥棠已经准备好了游戏用的俄罗斯转盘。
轮盘里的小白球落在谁面前,谁就要在真心话和大冒险里选一个完成。
祁斯吟喝得尽兴,居然答应苏在晔庭潇,过来同几个年轻人一起玩。
第一轮,小白球落在祁姝跟前,从苏沥棠开始提问,他玩得开,没给祁姝缓冲的机会,“姝姝姐,在场有你喜欢的人吗?”
话音落,祁姝的视线看向祁斯吟。
她喜欢他,不可告人。
迎接她的是祁斯吟略微清冷的眼神。他很在意,她和谢子珩出去干嘛了。
苏在晔生怕旁人发现他俩的秘密,心惊胆战,靠,这两个家伙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光明正大搞暧昧。
没点眼力见的谭赫以为祁姝怕祁斯吟,颇为护短,“姝姝,别看你哥,有话就直说,今天咱们几个哥哥都在,他不敢把你怎样。”
祁姝收回目光。
很肯定地回答,“有。”
人群里爆发出激烈欢快的吁声,苏沥棠去摇谢子珩的肩膀。傻乎乎以为祁姝指的是他。
在热闹兴奋的喧嚣中,祁姝越过人群,静静凝望着眼尾发红的祁斯吟,二人似乎被透明的空气墙与周围的人阻隔开,沉寂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
视线绞缠,暧昧不清。
这个答案让祁斯吟心动,他深沉的眼眸,望着她时很温柔,好像在剥开一层一层糖纸,最里面是一颗浓郁的酒心巧克力。
下一轮是谭赫问祁斯吟,他语出惊人,“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祁斯吟坦荡极了,从容地回答,“昨晚。”
人群噤声。
几秒钟,一根针也落地可闻。
谁都知道祁斯吟向来不近女色,这么多年了,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没想到居然主动爆出猛料。
他向来不爱谈论这些,毕竟是端方沉稳的君子,身上不沾染半分色气。
今晚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靠!”庭潇反应过来,倒了杯酒就优雅浮夸凑到祁斯吟身边,“阿吟,这事值得喝一个!”
祁斯吟无语,但仍然温和配合地和他碰了杯。
祁姝在旁边做贼心虚,希望这一part赶紧结束。
“和谁?”谭赫咽了口口水,追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祁斯吟神色懒怠,头脑却仍保持平静,拒绝再多透露。
“诶,别这么没趣,跟兄弟们分享一下嘛。”谭赫皱眉。
又去缠祁姝,“姝姝,他昨晚和谁待在一起,你知道吗?”
祁姝抿了抿唇,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苏在晔的巴掌毫不客气打在谭赫后脑勺,“疯子,你瞎问妹妹什么呢!”
祁斯吟睨谭赫一眼,抬手划动了一下轮盘,身子往后仰,整个人懒懒陷进沙发,“继续,下一个问题。”
流年不利,小球再次落在祁姝面前。
轮到谢子珩提问,他神色悠悠,问了和谭赫一样的问题。
“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问题问完,谢子珩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喉结因为紧张而滑动。
祁斯吟昨晚住在祁宅。
他知道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太疯狂。
但他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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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听话
整个包间因为谢子珩的提问陷入死寂。
从小看着祁姝长大的几个哥哥们脸色不好,祁斯吟的神情更是冷肃,周身散发的不悦犹如冬夜涌动的海面,气场凛冽,让人没办法无视。
谢子珩也太敢问了。
连一贯大大咧咧的谭赫,都开口替祁姝挡着,“谢子珩,这种问题问女孩子不太好,换一个吧?”
祁斯吟默默睨着谢子珩,他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
懒得再忍,欲起身。
苏在晔眼尖,不动声色地拦了他一下。
“我拒绝回答,愿赌服输,我罚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