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们发现,祁斯吟嘴角甚至还勾着笑。她的乖张不吝,就是祁斯吟纵出来的。
两人在众人或惊诧或好奇的目光之下,走到了起点的工作人员接待处。
年轻人喝了酒都迷糊得兴奋,看见小狼女拽着高大帅气满脸是血的男人,觉得有趣,一路上“wu~”声不断。
活动规则很简单,进入被装扮成恐怖鬼校的大楼,顺利找到藏在大楼某处的金色小骨头,谁先找到,谁就能获得最终大奖。
“想去玩吗,姝姝?”祁斯吟见祁姝犹豫不决,柔声问她。
“想,但是有点害怕。”
祁姝看见大楼门口,坐着个披头散发,捧着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的女学生,怂得不行。
女学生的黑眼珠布满整个眼睛,正一动不动望着祁姝阴笑。
“不怕,我陪你。”
下一秒,祁姝垂在身侧的手被指腹带着薄茧的大掌覆盖。
祁斯吟牵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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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大楼的入口处,漆黑一片。
见祁姝迟疑,祁斯吟问她要不要算了,她摇头,没答应。
越往里走,祁姝越紧贴在祁斯吟身侧。
她害怕得眼眸半眯,心尖跟着发颤,攥住祁斯吟的那只手沁出了冰凉的汗。
睫毛朦胧间,她无意瞥见捧着《五三》的女学生直勾勾盯着她,祁斯吟也发现了,云淡风轻将她拉至另一侧。
手很自然地重新牵上。
祁斯吟趁机换了更亲密的方式牵手,十指交握,她的手指细腻而柔,冰凉的,与他的手在指缝间交合。
暧昧不明。
祁斯吟的脉搏疯狂跳动,不知道以进鬼屋的借口,够不够他光明正大牵她的手,怕祁姝察觉他日渐疯长的情意。
进入楼内,灯光只有安全出口阴森的冷绿色,白雾弥漫。
楼中怪事接连不断。
听课的学生面色惨白,讲台上的老师逻辑混乱,音乐教室空无一人,钢琴却在弹奏着《月光奏鸣曲》,医务室的人体模型眼珠会转动,体育老师吹着口哨举着电锯追人。
祁斯吟神色淡然,他不受这些虚假的怪力乱神影响,只怕祁姝发现他的妄念。
不过他的担心有些多余,祁姝被真人扮演的npc吓得应接不暇,没空顾及旁的事情。
两层楼,四间教室,外加一间办公室,一间医务室。祁姝壮着胆子和祁斯吟将每个房间找了个遍,依然没找到。
时间接近凌晨一点。
楼梯转角处,祁姝倚着墙,有些倦了,歪头问祁斯吟,“阿吟,你说有没有可能,根本不存在什么小骨头,我们都被主办方耍了。”
祁斯吟没接话。
空气静了一会儿。
还没来得及稍作休息,头顶上又传了体育老师吹着刺耳口哨追赶的声音,楼上不时传来其他玩家的尖叫,祁斯吟才突然开口。
“姝姝,楼里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女厕所。”
他说完“女厕所”三个字,祁姝皱眉,眸子里染上雾气,慌张地摇头。
她这么怕不是没道理。
在那个钨丝灯忽闪忽暗的女厕所隔间,一直传来女生断断续续地啼哭声,低吟凄怨,渗人极了。
她…她才不要去。
祁斯吟顿了顿,借着隐隐的光,瞧见她的表情实在委屈,他垂眸思索了半天,松手脱下了外套,轻轻搭在祁姝脑袋上,将她整个人拢在他宽大的衣服下。
一并将她包裹的,还有他残留的体温。
下一秒,祁姝在黑暗中摸索,轻呼一声,而后胡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攥得很用力。
在这个漆黑一片又昏暗阴森的地方,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和祁斯吟走散。所以不会轻易松开他的手。
察觉到她的依赖,祁斯吟的眼眸微动,恍了神,就今晚,暂且允许他不分对错,与她十指紧扣,做个明知故犯的混账。
他温声哄,“姝姝,怕的话就用衣服挡住眼睛,不用看路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牵着你,好不好?”
外套里,祁姝闷闷地嗯了一声,不情不愿答应。
走到女厕所门前,祁斯吟站定了脚步。
哭声更清晰。
祁姝抓住祁斯吟的手更用力了,他垂眸,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安慰,能感觉到自己指腹的茧划过她细嫩的皮肤,他不由放轻了力道。
咔哒。
祁斯吟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慢慢推开门,缝隙里,女孩的哭泣声幽微钻入耳膜,听起来更恐怖几分。
祁姝紧闭着眼,灼热的呼吸间全是祁斯吟身上的青橘香,她贴祁斯吟很紧,半步也不敢落下。
祁斯吟一间间推开门,在最后一扇门内,发现了蹲在角落拿着课本,泪流个不停的女学生。
借着窗外斜进室内的月光,女学生看见了祁斯吟。
光线昏暗,推门而入的男人穿白衬衫,身形高大挺阔,他的脸湮没在黑暗中,气场却极压迫,不可亵渎的神明般,渡了一层清冷的雾。
男人朝前走一步,月光倾洒在他锐利流畅的五官,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意兴阑珊,仿佛只是路过,全然不受这里氛围的影响。
这是一个过于好看的男人。
女学生分了神,一时间忘记要说台词cue流程。
“你好,请问你在哭什么。”祁斯吟平静开口,嗓音柔而冷,不带感情。
“…数学作业是明天要交的,可是还有十分钟生活阿姨就要查寝了,我必须赶紧写完回去,否则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你愿意帮帮我吗…”
话没说完,祁斯吟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纸和笔,借着月光洋洋洒洒写起来。
帮小孩解数学题,这事祁斯吟熟。
女孩这才注意到,男人右手在演算,左手仍牵着一个人,那人被他的衣服外套盖住上半身,一动不动,像个呆呆的小他的思路很流畅,是为数不多愿意留下做题的玩家里,唯一一个在十分钟内计算出正确答案的人。
沉雅,英俊,稳重。
女孩接过课本,笑得甜美,“恭喜二位,成功通关,你们要的东西,就在体育老师的左裤兜里。”
祁斯吟道了谢,牵着他呆呆的小企鹅转身,走得很利落。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祁斯吟有条不紊找到体育老师,抢走了金色小骨头,顺利带着祁姝离开鬼校。
走出大楼。
祁姝脚踩在地面,才终于觉得活过来。
祁斯吟摊开手心,将东西递给她。一枚小小的尾戒,缀了一根可爱的骨头,小巧精致。
工作人员确认无误,激动地举起话筒宣布,今晚大奖的幸运儿已经诞生。
——奖品除了那枚纯金尾戒,还有一张酒水永久免单卡。即日起,二人一起到店,酒水消费永远不花钱。
祁姝对酒没什么兴趣,倒是周围人的艳羡欢呼让她心情不错。
工作人员以为他们是情侣,拿起拍立得,为他们拍了合照做纪念,递过来。
“二位真的很般配呢,以后也请一起到店里来玩哦。”
祁姝眸色微怔,还没来得及接话。
祁斯吟温润地笑,接过相片,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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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短
初冬午后,难得出了太阳,光影在竹林间疏密。
祁姝下来得晚些,笑着同自家各位叔叔婶婶打了招呼,在一众亲戚们“咱家姝姝也出落成漂亮大姑娘了”的夸赞中,疲懒入席,昨夜万圣节,在鬼校里走一遭,整晚都是噩梦。
她的碗中,祁母已经提前替她夹了好些她喜欢吃的菜,见了她,柔声问,“姝宝,昨晚没睡好吗。”
“有一点儿,”祁姝往嘴里送了块煎得嫩糯的牛仔骨,“妈,你们今早的飞机,怎么不让我和阿吟来接。”
“你呀,小懒猪,他说你没休息好,所以没叫你,他倒是准时,早上七点半就到机场了,”祁母笑了笑,又往祁姝碗里添了些菜,“多吃点,瞧你这巴掌大的脸蛋瘦的。”
闻言,祁姝心虚,没接话,只是往祁斯吟的方向望。
隔几个座位,见他举杯酌酒,脖颈微扬,凌厉的下颌线透露出一股温雅迷人。
祁姝收回目光。
席间,推杯换盏,长辈们一来二去喝得兴致高涨,话题三两下圜转,落回到祁斯吟的人生大事。
小舅舅年纪轻,又在大学里当教授,身旁熟识的女孩子多,拍了胸脯说认识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出生于书香世家,性子爱好和祁斯吟大抵很配,相约着就要介绍二人见一面。
祁姝躲在一旁听热闹,笑靥如花,吃饱喝足托着腮,看长辈们操心在小辈中年纪稍长的祁斯吟。
他并没接招,云淡风轻,推说近日工作上忙得脚不沾地,等项目落成闲下来再约见面也不迟。
推诿的意思很明显。
树勤集团哪天没有新项目,他作为新任掌舵人,要顾的又岂止是一个小项目,一个落成还有另一个。摆明了是他对结婚没兴趣。
“你们俩个小孩呀,都不叫人省心,一个年纪轻轻,分个手闹得满城皆知,另一个就快三十而立了,连个老婆也没着落…”二伯是个心直口快的,喝了酒,口中更无遮拦,话说得并不好听。
冷不丁又被人翻旧账,祁姝嘴角的笑意滞了一下。
二伯酒喝得多了,面色飞起红霞,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的祁斯吟已经变了脸色。
“姝姝,别怪二伯多嘴,自古戏子多无情,你问问你哥,那么多接近他的小明星,哪一个是真心实意想和他当朋友,无非都是为了名利钱财,”讲到兴头处,他还伸出食指,指着祁姝,“你呀,还太天真了。”
碍于对方长辈的身份,祁姝并不好发作。
她垂头,气得鼓了鼓脸颊,忍了。
二伯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恰好上了新菜,祁斯吟伸手,拿起二伯的筷子,顺势放进他指缝间。
祁斯吟抬了抬下巴,“二伯,你喜欢的炖肘子来了,快尝尝,炖得软不软烂。”
“阿吟,瞧你这护短的劲,我说祁姝两句你这么大反应,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真好啊。”
二伯微啧一声,戏谑地笑。
二伯母在桌下气得掐二伯大腿,他才惊觉祁斯吟神色冷漠,住了嘴,悻悻坐下。
话头却被大伯接了过去,“谁说不是呢,从小到大,阿吟最宝贝的就是祁姝,你俩感情好也对,以后分别成了家,彼此才有个照应。”
话题被三言两句撩开,字字句句却入了祁斯吟的心。
没心情再接着吃。
祁斯吟放下筷子,去庭院一隅抽烟。
冬日的阳光看着暖,晒在身上却没什么温度,冷冰冰的。
指尖的烟雾在空气中绕,逐渐被稀释,他的心思却越来越沉。
家宴让祁斯吟清醒。
长辈间的谈论让他意识到,和祁姝的关系,只是整个庞大的祁氏家族中渺小的支系,祁家人对他二人的婚姻大事都保持高度警惕。
如果他继续放任自己对祁姝的感情,只会让事情不可避免走入死局。
风刮起祁斯吟的衣摆,冷空气伴随着尼古丁入肺,他下定决心似的,长舒一口气。
祁姝离了席,从饭厅里往庭院走,恰好看见祁斯吟叹气,她把玩着左手小拇指上的小骨头尾戒,决定上前关心他一下。
“果然家庭宴席就是长辈们的催婚宴,连阿吟你也不意外。”
清冷冷的话入耳,没起什么安慰作用,倒是让祁斯吟听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将烟熄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轻飘飘睨她一眼,“你就庆幸现在还有我替你顶着吧,等过两年我结了婚,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姿态温润,不偏不倚拉远了和祁姝的距离。
就当昨晚的十指紧扣只是一场美梦。
梦醒了,不该再去细想。
“切,过两年就想结婚,那你现在赶紧找个女朋友吧,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哟。”祁姝手背在身后,玩笑道。
祁斯吟轻哼一声,抬起左手腕,放在祁姝眼前。
“紫水晶,助人求正缘,”他声音压得很低,眉尾挑了挑,“姝姝,你这么用心替我着想,还怕我找不到女朋友?”
距离很近,他晃了晃手腕,细碎的紫色光影也跟着晃。
小心思被发现,祁姝抿了抿唇,故作淡定,“哦?我都不知道紫水晶还有这样的作用,不用谢,阿吟。”
说完,绽开一个笑。
祁斯吟不打算和她计较,收回了手腕,分明干净的指节微微蜷,“二伯喝多了管不住嘴,你不想听就别回饭厅了,免得待会儿他念得你脑袋疼。”
“知道了,谢谢。”
闻言,祁斯吟垂眸,手揣进衣兜里,走得干净利落。
祁姝完全将他视作长辈。
他惊觉,祁姝在明媚的阳光下,生活平静顺意,他的爱只会打扰到她。
祁斯吟带着这份出格的爱意退了半步,回到界限之内,他称之为,回到正轨。
刚走到不远,听见祁姝又喊了他一声,“阿吟,等我一下。”
他站定,神色如往常温润,声线平静,“怎么了?”
祁姝小跑到他跟前,气喘,试探着问了句,“你不想知道原因了吗。”
她指的是她为什么和苏在晔出去的原因。
昨晚祁斯吟明明是为了知道这个答案才和她一起出去,怎么这样沉得住气,竟也不主动开口问。
一阵风过境,细碎的竹叶被风裹挟,清脆细密的响声很动听。
祁姝听见祁斯吟笑了一下,清冷极了。
“不想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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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
因为昨夜辗转反侧没睡好,午饭后祁姝回了房间小憩。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暗暗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