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点名的组长忙叫苦不迭，仗着和祁斯吟有过几面之缘，开口求饶，“祁总，开玩笑而已，还是算了吧，这姑娘得理不饶人，我哪儿喝得下呀…”祁斯吟目光沉冷，打断他，“喝。”
组长不敢再多说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啤酒如数喝了个精光，只觉得胃快爆炸，憋不住要吐出来，捂着嘴狼狈地往厕所里跑。
祁姝解了气。
祁斯吟见好就收。
他主动开口说招待大家下一场去ktv，费用他全包。
厅内氛围瞬间高涨，员工们纷纷感谢祁总慷慨大方。
散场时，陈郁蕾和苏沥棠扶祁姝出了宴会厅，长廊里，问她感觉如何，还去不去唱歌。
祁姝摇了摇头，“我不去了，家里人在等我。”
“好，你早些回家，注意安全。”陈郁蕾叮嘱道。
祁斯吟慢条斯理走在最后。
祁姝猜，祁斯吟还不想别人知道他二人的关系。
她醉醺醺走到大厅的沙发上休息。
阖目靠着座椅，乖巧地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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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乖乖听话
呼吸灼热，酒精味暗流涌动，祁斯吟走到祁姝身旁温声叫醒她。
她没困，只是脑袋晕，觉得天旋地转，所以想要闭上眼睛休息。睁开眼，祁斯吟伫立在她身前，躬了身子贴近，方才还疏离清贵、高高在上的男人，正一脸关切地望她，举止过于亲密，她不自在地伸手放在他胸膛上将他推开些。
很淡的青橘香气，在祁姝恍惚了几秒的间隙，祁斯吟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心，“喝点水。”
起身跟在祁斯吟身后往停车场走，她捧着水杯喝了一口，甜的。
祁斯吟回头，看见她低头疑惑地盯着杯子里晶莹剔透的温水，笑了笑，“水里加了葡萄糖，解酒比较快，你明天起来没这么难受。”
祁姝仰头深深凝望他一眼，又看了眼水杯，她突然觉得祁斯吟也没这么讨厌了。
想想也对，她对他的大部分负面情绪都来自学生时代的叛逆，因为他不许她和祝星恋爱，她便不讲道理地讨厌他。
如今再回头看，祁斯吟不过是在替她既定的人生铲除掉不该存在的阻碍。
他从来都是希望她好。
祁姝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醉得厉害，所以才会替祁斯吟开脱，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会轻易原谅他前几天感冒时的所作所为。她垂下头跟在祁斯吟身后走，脚步摇摇晃晃。
祁斯吟换了新车，一台流星银的宾利，上车后，祁姝降下车窗，她的呼吸太浑浊，裹挟了酒精和二氧化碳，她想吹吹风清醒清醒。
驶出停车场，车速加快，席卷的风侵占了车内，吹散那股停车场里淡淡的潮湿气。
祁姝觉得畅快不少，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车窗却被祁斯吟关上，她不高兴，觉得祁斯吟又和她对着干，扭过头去瞪他。
祁斯吟没看她，却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口吻淡淡，“你喝了酒，吹风会头疼。”
祁姝蹙眉，眸子里满是醉意，嘟嘟囔囔，“疼死我算了。”
“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疼的。”祁斯吟笑着轻哄，知道她又在闹小脾气。
祁姝不再接话，也不知是倦了还是恼了，朝祁斯吟的反方向侧身，蜷着身子闭目养神。
此后，车内无声。
-
车停稳，祁斯吟才侧过脸去看副驾驶上呼吸均匀绵长的祁姝。
她睡得很熟，但脖颈似乎不太舒服，眉头微微蹙。
祁斯吟叫了她的名字，没叫醒她，又耐心地等了十余分钟也不见醒，估计她要一觉睡到天亮，于是干脆地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开了车门，将她一路抱回了卧室。
怕晃了祁姝的眼，他只开了最暗的那盏小夜灯，很浅的暖黄色，照亮床头一隅。
头刚沾上软绵绵的枕头，祁姝便舒服地往上蹭了蹭，满意地勾起嘴角。灯光照在她绸缎般光亮的浅粉色头发上，泛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衬得她整个人都过分漂亮。
祁斯吟眼眸一沉，竟鬼迷心窍地蹲在祁姝的床前凝神，眉眼温柔。
距离凑得近些，他能隐约看清光辉洒在她脸庞，白皙透亮的皮肤上，靠近耳鬓处有少女特有的细碎绒毛，她就如同一颗新鲜娇嫩的水蜜桃，泛着香甜的气息。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不自觉伸出手要去触碰她的脸，手指垂在半空，弧度一滞。
只一秒。
祁斯吟被自己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惊骇住，胆战心惊，动作也凝固在半空，他假装淡定地收回了手，不动声色看了祁姝一眼。
好在她仍旧睡得很香，没有被他别有居心打扰，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他刚刚居然想碰她的脸。
哪怕无人知晓，祁斯吟也不敢再在祁姝的房间里多待一秒，犹如做了错事，急于销毁证据逃离现场，他关掉夜灯，两条长腿步子迈得很大，几步就出了房间。
对祁姝生出些不可告人的情绪，已经是昏了头迷了眼，偏偏还不知足，想要更多，祁斯吟眼眸暗了暗，反手关上了祁姝的房门，低头望着门缝里那抹沉寂的黑暗愣怔，死里逃生般沉思。
意识到那种渴望肌肤之亲的接触，来自内心深处的冲动。
祁斯吟回卧室取了浴巾，动作迅速地朝楼下的浴室走去。
洒出的水不带雾气，他刻意开了冷水，刺骨的凉意从头顶冲刷，冰浸的水珠划过炙热的躯体，警醒着他保持一向擅长的克制、隐忍，不可接近，不可逾越，是他给自己最后的底线。
他不够磊落，不够君子，所以问心有愧。
次日。
空气阴冷，天色蔚蓝中染着几分灰，并不明朗。
祁斯吟坐在餐厅简单地了准备些早餐，双人份的贝果，香橙，煎蛋，两杯热牛奶，他没叫祁姝起床，知道她大概酒还没醒，体贴地让她在周六的清晨多睡会儿。
餐桌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二层的卧室，他漫不经心嚼着被切开的贝果，定定地望着祁姝房间的门出神。再三告诫自己，昨晚那样的情况绝不允许再出现。
忽然，祁姝的房间门有细微的扭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顿了几秒，祁姝的头探了出来。
二人的视线正好隔了两层楼勾缠，祁斯吟屈指朝她挥了挥，声音沉稳而温润，“下来，吃早饭。”
“我刷牙！”
随便找个借口，祁姝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门，心虚得要命，祁斯吟肯定发现她昨天狐假虎威，利用他刁难那些组长了。
不然怎么她刚起来刷手机，就在工作群里看见人事部的同事同步更新了一条《关于集团风气补充相关要求》的新文件。
她起初还没往昨天那件事上想，点进文件看到是关于公司今后聚餐拒绝酒桌文化的要求，她才知道祁斯吟早就把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恐怕从她让祁斯吟来接她开始，他就猜到了吧。
虽然心里有几分感激，但祁姝知道她昨晚那副醉酒模样，指不定要被他怎么教训。
于是故意磨蹭了很久，脸洗了三遍，才恋恋不舍关了水下楼吃早餐。
这会儿他总该吃完早餐了吧？
祁姝打开房门，没想到祁斯吟仍老神在在，在餐桌前举着一张报纸，他深邃的轮廓在自然光下越发英挺利落，整个人柔和中带些冷肃，漆沉的眸色在看见她时眨了一下，沉稳又内敛。
“愣着干嘛，肚子还没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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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
这下子，祁姝没有再拖延时间的事可以做了，心不甘情不愿，啪嗒啪嗒踩着她的拖鞋慢悠悠往楼下走。
祁斯吟身形松弛，拿报纸的角度放低一些，余光瞥了她一眼。
她穿了条绸缎贴身的杏色连衣裙，简单的款式，精致的针脚处处透露着“昂贵”二字，很衬她矜娇高傲的性子。
裙摆贴合她那一截光滑纤细的小腿，很白，每一次走动，裙边都漾起，像蝴蝶振翅。
见她入座，祁斯吟端起她面前的牛奶，放进微波炉再加热30秒，读书时她的胃不太好，私人医生多次叮嘱她要少贪凉，她喝热牛奶的习惯坚持到现在。
知道自己昨天利用祁斯吟的小心思被他发现了，祁姝怕他训，坐下之后很老实地垂了头，刻意把注意力都放在餐盘里的早点。
祁斯吟将热好的牛奶轻轻放在祁姝跟前，微眯下眸，洞察一切的能力很敏锐地察觉到她心虚，慢条斯理戳穿她，“祁姝，你怕我？”
“我哪有。”
祁姝不肯承认，叉起一块橙子放进嘴里，果酸味很足，她又多往嘴里送了两块。
“昨天你们聚餐，我看见一个人倒是觉得很熟悉，”见她喜欢吃香橙，祁斯吟又从冰箱里拿了一颗，朝着她晃了晃，“再吃一颗？”
“半颗，谢谢阿吟，”祁姝做了个一分为二的手势，接着问，“你觉得谁眼熟，苏沥棠？”
祁斯吟的刀工比预料中好，一整颗橙子皮削得完整，轻车熟路，没有断过，他贴心地将橙子切成两半，属于祁姝的那一半依然切成小块，剩下的半个他拿起来直接吃。
二人关系缓和，渐渐可以共处一室，吃同一颗橙子。
祁姝暂时将祁斯吟惹她生气的事忽略不计。
“苏沥棠旁边那个男生，一直低着头不怎么说话。”祁斯吟继续刚刚的话题，他垂头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不止见过那个男生一次。
“温鹤川？”
提到这个名字，祁姝脑海里灵光闪过，心跳一顿，暗处的碎片突然被拼凑完整。
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一直忽略掉了一个细节，之前在Sopfei荧光酒吧，温鹤川出手帮过她，那天祁斯吟也在。
天呐！
甚至祁斯吟当时还代替她向温鹤川道了谢，她早该想起来的，温鹤川一早就知道她是祁斯吟的妹妹。
想到这里，祁姝惊得额头起了薄汗，看着祁斯吟，一脸的后知后觉，“在Sopfei荧光酒吧，你和他见过的。”
“我记得当时在酒吧，你叫他……小狗气球？”祁斯吟对这个称呼耿耿于怀。
“先别管什么气球不气球了，他见过你，肯定也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的身份在公司里根本就瞒不住了。”
“别急，现在他还没有暴露你的身份。”
祁斯吟倒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耐心地安抚着祁姝，至少昨天为止，那几个领导还敢劝她的酒，就说明祁姝所在的组还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考虑到这一点，他不急不缓，温润开口，眸子里带些关切，“你看见人事部发布的新文件了吗？”
果然！
祁姝早就猜到，祁斯吟等她吃饱喝足，就开始追究她昨晚的所作所为。
她面不改色地歪着头看他，“什么文件？”
“少装傻。”祁斯吟皱了下眉，他太熟悉祁姝的惯用伎俩，面对不想承认的事情，就敛了她那双清亮的眼睛，惹人心猿意马。
他直截了当地戳穿她的想法，补充道，“你昨天叫我来接你，难道不是因为那几个组长都劝你喝酒吗。”
“是。”祁姝颔首，到底不占理，声线低了些。
为了狐假虎威，不惜大雨天劳烦他老人家跑一趟，是她给他添麻烦。
“对不起，昨天是我来晚了，结果还是让你喝醉了。”祁斯吟温声和她道歉。
祁姝：“……”
简直要被祁斯吟这句话震碎。
她在脑海里设想过无数种祁斯吟训话的角度。
他也许该怪她聚餐不告诉他，害他饿着肚子空等，也许该怪她不能自己解决问题，这么小的事情也要专程让他跑一趟。
可是，他居然说，对不起，是他来晚了？
“上次梁爽的事也是，他刁难你还出言不逊，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自己逞强，和我讲，我都会替你解决，知道吗？”
祁斯吟说了好长一段话，声线温润，他把平日里的肃穆和清冷都收敛起来，并不在祁姝跟前展露。
他过于真诚，让祁姝心虚得耳根发烫，祁斯吟不怪她就算了，怎么还能开口和她道歉呢，他态度这么柔和，那她前几天自顾自和他冷战算怎么回事？
这下还让她怎么继续跟祁斯吟赌气。
好烦。
“知道了，”祁姝有些倦怠，完全失了再闹脾气的底气，“我下午约了人逛街，我先上楼去收拾了。”
祁斯吟点了头，不经意一瞥，看见祁姝素净清丽的面容染了几分淡红，以为她是被自己感动的。
只有祁姝心知肚明，她那是过于害臊被羞红的。
她虽娇纵，但也是知羞的。
-
祁姝从卧室出来时已经过了下午一点。
亭亭玉立，五官精致，美得比平日更潋滟动人，衣着风格也娇艳，一字肩的缎质衬衣，婉约明艳，恰到好处露出香肩，一条微喇的黑色紧身裤，将她流畅匀称的大腿线条包裹得凹凸有致。
总觉得她今天…特别用心。
“姝姝，你今天约了谁？”祁斯吟忍不住多问一句，声音有些沉冷。
“姐妹。”她随口敷衍。
“哪个姐妹？”
“就…你不认识的，”被祁斯吟问得有些做贼心虚，祁姝低头看了眼时间，“啊，已经来不及了，我要先走，今晚不回来吃晚饭，拜拜！”
祁斯吟还有话没问出口，祁姝已经动作迅速地关上了大门，留他一个人在客厅中失神。
一种神思恍惚的预感在祁斯吟心中悄然诞生。
她该不会…是和男生出去约会吧。
想到这种可能，他凝神，嘴角的笑意一滞。
心中莫名烦躁，不是滋味。
这种情绪过于陌生，祁斯吟暂时还没弄清，他以什么身份在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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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空山
万圣节前夕。
深秋的风里已经夹杂了一丝凉意，掠过皮肤的时候萧瑟，阳光斜斜洒下，明亮却不够温热。
祁姝穿得单薄，纤细白嫩的手指拂过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栖玉湾门口，一辆低调昂贵的黑车停在街边，见她走出来，车内的人短暂按响了喇叭。
她食指将鼻梁上的墨镜向下拨些，朝车内的男人颔首，嫣然一笑，快步走过去，上了车。
“苏苏哥。”
车内，祁姝坐稳，乖巧地和苏在晔打招呼。
苏在晔的手慵懒地搭在方向盘上，倚着软靠背座椅，缓缓侧过脸，挑了下浓眉，笑得吊儿郎当。
“早，吃午饭了吗？”说完，淡淡收回视线，手摸到旁边的烟盒，顿了下，又收回。
“还没。”
“那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苏在晔是个夜行动物，吸血鬼一般，下午一点对他来说早了些，他人不算太清醒。昨天从朋友那得了两张VIP看台的话剧票，他随手发了个朋友圈问谁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