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夏泱泱却用手轻轻一推,从他身上滑了下来:“王爷,既然不渴了,那就早些歇息吧。”此举真是害人不浅,本来容衍口渴,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渴。
这也不过是头两天罢了。
第三天,第四天……夏泱泱又变着法子,好似是非要勾着容衍说话不可。
容衍跟夏泱泱这约定,原本就是不吭声在那小屋里待足七天,以至于容衍的心思都在这“不吭声”,不说话上。
所以无论夏泱泱如何撩拨,如何卖弄,容衍就是不说话。
到了第七天,夏泱泱起身后,就发现天上阴云密布,好似要落雨。
她眉头松了松,心里不仅感叹,真是天公作美。
到了午后,就让人一把火,点在了小屋后。
最后一个场景,是【水火交融】。容衍坐在一个小屋之中,身边是浓烟滚滚,火光映天,周围却又都是湿漉漉的。
她站在小屋不远处,看着火光和浓烟渐渐把那小屋包裹,心想,若不是精心设计,只靠运气,也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希望触发这样的场景了。
可如果容衍对他俩之间的这份感情,有一分一毫出了偏差,夏泱泱这番用心,也会落空。
她立在碧竹旁,一只手攥着光溜溜的竹子,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腹,那里已经被撑起了一个弧度,像是里头藏了个圆圆的果子一般。
风吹竹林,茂密的竹叶互相击打,还未落雨,已闻雨声。
那小屋里头一片静寂,仿若无人。
夏泱泱咬着手指头,脑子里也闪过一些个念头儿:“容衍莫不是已经不在那屋子头了?”
或者从房子后头,或者打个地道——她摇摇头,舌尖舔舐着自己手指上的纹路,容衍不会。
龙行布雨,天上乌云越来越浓,竹林中白日尚且有些阴暗,这时候宛如黑夜一般。林中小屋火光映天,容衍在屋子里,用命来跟夏泱泱对局。
天上一声轰鸣,终于打起雷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接着下起大雨来。
夏泱泱提着裙子,冲进那间小屋。火还在烧着,跨过门槛的时候,火苗把她的裙角都燎了。可是她注意得不是这个。
容衍端坐在小屋正中,一身白衣,沾上了烟灰火燎的颜色。他清俊温润的脸上,也附着了一层黑色的烟尘。
口鼻上倒是用浸了水的布给蒙着了,他见夏泱泱进来,眼睛眯起,眼角尽是笑意。
那布是从他袍子上撕扯下来的,露出来的肉被火灼伤了,看上去有些狰狞。
夏泱泱奔至他身前,将他身上的余烬扑熄。
“王爷,是你赢了。”
一声响雷,好像要把这小屋子震塌。
容衍把手放到面前,比了个“嘘”的动作——说是七日,他便要待满这七日。
夏泱泱泪中带笑,俯身把容衍抱紧,在他耳边:“以后,我可不要把话说这么死了。”
倾盆大雨从破落的屋顶浇入这方寸小屋,扑灭了屋子里的火焰,浇得夏泱泱和容衍浑身湿透。
容衍脾肺中一阵清凉,他解开脸上蒙着的布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狠狠地去碰触着夏泱泱的唇。
她可把他折磨得好苦。
这七天里,他受到的煎熬,她都要还回来。
“扑通”一声,容衍身子下的椅子倾倒,他把夏泱泱压在满是雨水和灰烬的地板上,毫不怜香惜玉,单手扯了她的腰带,刚要束在她的手上,却突然嘴角一勾,改了主意。
柔软的腰带覆上夏泱泱的双眼,容衍宽大的手掌探入她的脑后,把她的头抬了起来,修长的手指蹭着她的太阳穴,几下子,就在她脑后打了个死结——结结实实,蒙了她的眼。
夏泱泱身子一颤:“王爷,这是要跟我讨还回来吗?王爷要个公平?”
容衍没在意她说的话,只是凝神盯着她说话的时候,那对柔软丰盈的唇,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动一动,好像他不去碰触,就是枉费了天地造化,枉费了钟灵毓秀。
多一分则嫌肥厚,少一分又太薄,不可尽兴。就是如今他指腹下这两片,晶莹剔透,上边染了些血丝,是刚才被他弄破的。
时辰未到,他依旧是一言不发,可是喘息声却藏不起来,停不住。人总是要喘气儿,要呼吸的,可这呼吸,却变得极为不稳,逐渐浓重起来。
人最初,只要温饱;有了温饱,就想起这繁衍生息的事儿来。就算不结出些枝桠果实,可那结果儿的事也还要做,身体康健,就免不得这行径。
不是人心,这是老天写下的。
可是总也有倒着来的,原本是大富之家,书香门第,想要的求的,早就脱离了这吃喝拉撒,炕头厮混。可是一朝大厦倾倒,人便只剩了这温饱,脑子里也就只有那些荤腥之事。
可这事儿要怎么做,又碍得着谁,怎么不行呢?
然而灯火阑珊中回头,却只有她一个,容衍手里怀里身子里,也就只有夏泱泱这么一个。也许这世上还有许多,同他一样的人,不过他既然只遇到了夏泱泱,那就是他的缘分天定。
雨点细细密密地从敞开了的天窗里坠落下来,浇得夏泱泱衣衫尽湿,身子逐渐泥泞。可这身子上,却犹如火灼,在周围蒸腾起白色的雾气。
【水火交融】达成。
“王爷……疼……”
夏泱泱呼吸一滞,热气呵在容衍耳畔。
“王爷,小心孩子。”
暮色沉沉,距离容衍到这小屋,已经过了足足七日。
他眉心一皱,眸子里染着一丝浅浅的狐疑:“孩子?泱泱……我不是……”
夏泱泱咬了咬嘴唇,脸上红晕未散:“王爷,我那天喝的是碗安胎药罢了。你可真是失心疯了,那大夫走了也没多久,哪儿有空又抓药,又熬药。只是王爷记挂着我,才会关心则乱。”
以容衍的心机,怎么会弄错?他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因为用了那颗真心。
“本王说过,不喜别人骗我。”
夏泱泱却伸手按了按他的后背,让他和自己贴得更紧些。她声音含笑:“王爷,我哄骗了你三次。王爷就用这一生来惩罚我吧。”
她这话没错,这男子哄骗女子的话儿,可又哪里少了?
譬如容衍同她说:“本王只需一柱香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这个世界就完成啦!
第118章
只不过,
此后的事情,双方都甘之如饴。
皇帝成年后,容衍就舍了荣华,
也远离了那危机漩涡,
挟着夏泱泱一同寻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处,
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这日子却有尽头,那一日夕阳西下,容衍坐在竹椅上拿着篦子给夏泱泱梳头。夕阳的余晖穿过院子里大树的枝桠,晃了容衍的眼睛一下儿。
他的手一顿,
突然就看见了什么,又明白了些什么。
“泱泱,
这辈子被你拿捏,我心甘情愿。你想要的,尽数都归你。”
夏泱泱微微一怔,
容衍梳头发的手越来越慢,
最后,
停在了她的发间。
这一生,
棋逢对手,酣畅淋漓。
……
大太监廖公公娶亲了。
太监找对食,
已经荒唐;堂而皇之地娶亲,则更是荒唐;可敲锣打鼓大肆宣扬,则真是荒唐至极,
狂妄至极了。
这时候正是秋天,刚过了中元节,开了鬼门,
绝不是什么适合娶亲的黄道吉日。
然而接亲的队伍一路敲锣打鼓,
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街上看热闹的人道:“就没听说过太监娶老婆的,
这辈子也算见识到了。”
另一人笑:“怎么没有,这太监有了权,有了钱,往哪儿花去?上头没父母,下头断子绝孙。那不就弄出这些花样儿来。找对食的,养小老婆的,有什么稀罕。何况这可是廖公公……啧。”
旁边的人像是个读书的,知道些内情,拍了拍旁边那人:“你这话,可只说对了一半儿。这廖公公有权有势不假,可这夏家是主动求的亲。”
他眯起眼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这婚事确实是夏家主动求的。
出嫁一个月前,夏夫人坐在夏泱泱屋子里,道:“成亲后,便要好好待那廖明月。咱们夏家确实是欠着他的,过去以后,能忍则忍吧。”
这句话,就是切断了夏泱泱的后路,告诉她,那廖明月再怎么对她,也莫要往娘家跑,别跟娘家哭。
“你爹是个要脸面的人,这事儿若是不这样做,他在朝堂上会一直被人戳脊梁骨。那廖明月如今又是权势滔天……你就算委屈,也要为你两个兄弟的仕途着想。”
夏泱泱齿寒,替原主委屈。她跪在夏夫人身旁,泪珠盈睫,扮作凄凉:“为何一定要女儿去,女儿并非长女啊。”
夏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Q裙丝二耳儿五九衣斯七整理本文上传,欢迎加入第一时间追更你是为娘的亲生女儿,娘又怎么舍得。可是你两个姐姐死了娘,为娘这个续弦若是让她们哪个嫁了,会落人口实。”
她还有一样没说,夏将军的原配是国公的女儿。原主这两个女儿有外祖家撑腰,夏家并不想惹得国公府不悦。
如今这夏夫人是个续弦,她原来是夏将军先锋的寡妇,娘家没什么权势。不过,夏将军的两个儿子倒都是她亲生的。
这桩亲事办的,方方面面都还算圆满。朝堂中,谁不说一句,夏将军会做人,夏夫人识大体。
只是原主一个人委屈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到底是亲生的,夏泱泱哭得叫人心疼,夏夫人心里也确实有愧,临走时便道:“为娘没别的法子,这嫁妆上绝不会亏了你。”
夏泱泱心里清楚,到了廖家,她是真的无依无靠,这点傍身的嫁妆,到了紧要关头,说不定会救命。
不过,其实这桩婚事正中夏泱泱下怀。
廖公公,廖明月,就是她这次的攻略对象。
需要触发的场景有三:
第一,【同饮一卺】
洞房花烛之夜,新郎新娘,各执一半儿葫芦,对饮合卺。
其二,【共骑观花】
山间小路,马蹄踏花行,马上男女相亲相偎,春光无限好。
第三,【轻啄纤足】
飞花溅玉的瀑布旁,男子捧起女子的赤足,鼻尖轻触,欲啄未啄。
夏泱泱思忖,跟这廖明月初见,便是这洞房花烛。一上来,就圆了第一个场景,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于是,夏泱泱就在夏家一派强颜欢笑中,上了轿子。
这轿子有八个大汉抬着,图个喜庆,摇摇晃晃。
夏泱泱用手使劲儿把着座子的边缘,觉得随时都要被颠出去了。
本来这轿子里该有个香炉的。夏泱泱听家里教习的老嬷嬷说,若是颠得紧了,她就可以把那香炉扔出去。轿夫们看见香炉飞出来,就知道过了头,也就缓和下来。
可是,夏泱泱低头一看,到处也不见那香炉——这轿子里头竟然忘了放。
这轿子是廖家的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整人。
这门亲事,是夏将军求了当今皇帝陛下钦赐的。虽然荒唐,但是皇帝还是应允了,口口声声说的是,“二位爱卿化干戈为玉帛,结为秦晋之好,朕心快慰。”
但夏泱泱心里也知道,这夏家的女儿送到廖明月手里,就算是给折腾死了,也没人说什么的。
颠了一阵子,夏泱泱心道不好,这身子怕晕。
她的头好似针扎,胃里翻江倒海,一口酸水堵在喉咙上,怕是就要呕出来。
于是捂着嘴唤了声:“慢些。”
可是外边敲锣打鼓,那轿夫们自己也在唱着号子,愣是没人听见。
夏泱泱声音就又大了些:“慢一点儿!”
可还给那喜乐给淹没了。
那股子酸水终于从夏泱泱喉咙里冒了出来,她一把子用手帕子给捂上了。
可是若在颠下去,怕是要把胃里那点子污沓东西都呕出来了。
夏泱泱情急之下,脱了红彤彤的绣鞋,闭着眼,就把那鞋子从轿子里扔到外头去了——总归是从着轿子里头扔出去的东西,管它是香炉,还是鞋子。
这一扔果然立杆见影,轿夫口中的号子一下子嘎然而止,而那轿夫也稳了起来,不再颠簸。
过了一阵子,轿子停了,外头鞭炮轰鸣,好像炸雷,好像要把人心都从胸腔里震出来似的。
夏府跟廖家其实并不远,可惜不到半个时辰的路,就算是原主在这宅子里被折磨到死,娘家也不会
施以援手。
夏家要赎罪,抛出去的就是这个女儿。
夏泱泱也不是一个人来,从夏府跟来了个丫鬟,叫做梅香的。
跟那喜娘一起把夏泱泱从轿子里头搀来出来。
夏泱泱脚上只有一只鞋子,走路有些磕磕绊绊。
走了两步,喜娘就把一只红绸子交到夏泱泱手里,另一端从她手里延伸出去,自然是到了廖明月手里。
那红绸子一颤一颤的,并不平稳。夏泱泱倒是想起一桩事来,这廖明月,真的是个瘸子。
这男人废了一条腿,都难免偏激阴毒。何况廖明月是废了两条。
……
夏泱泱本来以为,就算是廖明月记恨夏家。可既然是成婚,该走的过场也都会走。毕竟这一路吹吹打打,毕竟这拜堂成亲,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甚至廖明月同宾客喝完酒,再进了这洞房的时候,外头还有吵着要闹洞房的嬉笑声——这阉人,真个儿是把这喜事规规矩矩办了下来,好像是给他自己找补一样。
可是这门一关,屋子里候着的喜娘把喜称递给廖明月的时候,夏泱泱只听见“咣当”一声,喜称被摔到了地上。
廖明月声音清冷:“下去吧。”
洞房里头,连夏泱泱陪嫁的丫鬟也被他轰了出去。
大略他形容十分可怖,夏泱泱听见那丫鬟带着哭腔求了句:“姑爷,我们家姑娘是个好人……”
夏泱泱听得皱眉,跟他说这话又有什么用?
果然,那丫鬟话没说完,就听廖明月语气阴沉:“你是想教我做事?”
须臾,洞房里一片寂静,该走不该走的都走了,就只有夏泱泱和廖明月两个人。
她听见廖明月说:“你还蒙着这盖头做什么?难道还等着我给你掀盖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