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泱泱贴身的衣服还是带着潮气,并未干透。宗景沉默着拿出一叠衣物,仔细摊开,浅蓝水粉,在烛火下闪耀着细腻的光华,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该是白云寺的一个佛子该有的。
“你在干什么?”
“你快帮我把手松开。”
夏泱泱还在佯作不知,将她陷入此处的正是宗景。
宗景抬起头,他伸出手臂,越过夏泱泱的头,把手放在那跟缠着绸缎的麻绳儿上。
等夏泱泱看仔细了,宗景的手轻轻一晃,那根麻绳毫不费力地就从夏泱泱的手腕上脱落——她解不开,是因为她根本就没去用力!
宗景的嘴角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却又拉起夏泱泱的手。这次,他将夏泱泱的手又缚了起来。这一次,这绳结儿确实是实打实的了。
宗景翻了一阵,拿了件水粉色的衣衫。他却又捡了一片锦缎,蒙上他自己的眼睛,然后束在脑后。
然后宗景就准备将这衣物给夏泱泱套上。
夏泱泱又气又笑,明明他什么都看见了,现在如此,又有何用?
那衣裙轻柔无物,触感好似肌肤,又凉又滑,笼在夏泱泱的身上。水滴从宗景的头发上流下来,“嘀嗒”落在夏泱泱的手腕上,顺着她青色的血管在手臂上滑落,到肘窝的时候,却已经消失在路途中,只留下一条水印。
外边水帘的声音已经淡化成了背景,明明在那里,却叫人好似充耳不闻。可宗景头发上水滴滴落的声音,却清晰得好像就她耳畔一般。
夏泱泱伸出手,将宗景脸上蒙的布扯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救我的时候……你又没少瞧见,
”
夏泱泱小脸儿绷得紧紧的,眉头微微皱起,投向宗景的目光里又是不解,
又是恼怒,
“如何现在又把眼睛蒙上了?”
至于宗景刚才拆穿她没有逃走的意思,
夏泱泱却也不理会。她日日与宗景相处,早就想到,这样一个鲜嫩的佛子,虽然天聋地哑,
但少了呱噪,也少了多疑,
本该是最最可人,若无隐情也无怪癖,又如何会成了“玩家”的弃子?
宗景蒙眼的丝绢被扯下,
眼眸如水,
眉宇间竟然寻得到一丝委屈。瞧他这样子,
好似受了欺负的人是他一般。
夏泱泱愤愤然,
朝着宗景挥起手臂。此时宗景衣衫正给她穿了一半儿,这侧的袖子却还未套上,
手臂一抬,肌肤又露出一大片。其实夏泱泱无意打他,只不过被人困在岩洞,
姿态总要做到。事实上,夏泱泱只在乎那几个场景。她只是愁,还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这洞里缺了青灯,
也缺了佛。
可是宗景不闪不避,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捶在了他的心口上。
她本来也不想用力。可是那时候,这岩洞里,四周点了一圈儿的红烛,夏泱泱衣衫不整,宗景也未着袍子。这床上又是绫罗绸缎的,如若夏泱泱手下留情,蜻蜓点水,轻轻捶上去的话,不像反抗,却又几分戏耍的旖旎,属实不像话。
宗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一声不吭,可眼眸里依旧是水光莹然,修长白净的手把心口这只小小的拳头捉住,伸出另一只手,二指一拈,从在那堆衣物里挑了条腰带出来。他的手秀气灵活,三五下就把这只手也缚了起来。
“宗景,你是怎么了?”
夏泱泱晃了晃手腕,“为何把我困在这里?”
这次宗景绑得结实,手被捆在嵌在岩石上的两个烛台上,纹丝不动。
这手动不了,却还有一双腿。虽然男女有别,但眼下生死攸关,还顾得起什么矜持。夏泱泱抬起腿,在榻上一阵踢踏,又往宗景身上踹。
腰身一扭,左脚踹上他的丹田处,右脚也就跟上去。宗景叹了口气,捉了她因为激动泛红的脚踝,朝着她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去她手里抽他蒙眼的黑色丝绢,夏泱泱的手攥得紧:“宗景,我哪里对不住了你么……”
她涨红着脸,咬着嘴唇,眼中泪光莹然,“宗景,为何我会在这里?”
那黑色的丝绢在她手里,一点儿一点儿地被抽了出来,宗景抬起手臂,又将那丝绢缠在了自己眼睛上面。
夏泱泱明知他听不见,却还一句一句地问着,眼泪从眼眶子里溢出来,从脸颊顺着头发,流到耳朵里,耳廓湿乎乎的,连瀑布水流拍打岩石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宗景的丝绢蒙的紧,可总是还能感触到一些轮廓。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但是也能感觉到身旁这女子,一腔的委屈都化成了水,在她身体里寻觅着出口,化成了泪,便绵延不断地淌了出来。
他喉咙微微滚动,俯下身子,继续给夏泱泱穿上衣衫。
幽深的岩洞里,这男子上身不着丝缕,只有长发披肩,黑帛遮眼,两根带子垂在脑后。烛火摇曳,脸部的轮廓在阴影里显得更加清晰。
夏泱泱抽了一口气,用牙齿轻轻撕扯着自己的下唇。
他靠近夏泱泱,继续他要做的事情,宗景小心翼翼地给她穿好了上衫,衣带系好,都没有碰到夏泱泱一丝一毫。
这山洞里虽然放置了一些东西,可是依然有些空旷。瀑布的水声像是闹市中的喧嚣,虽然存在,却沦为布景。可是宗景浅浅的呼吸,却在洞里清晰地带着回响。
宗景直起腰身,又去拿了件小衣来。夏泱泱身上小衣湿润,这半天也不够干爽。别的地方泛潮,还能将就穿,可洞里潮,若是小衣湿润,怕是会坏了身子。
宗景提了一口气,沿着夏泱泱上衫的边缘去寻她的小衣。轻轻一触,手指下便又湿又滑,宗景便知道,这是那还未干的小衣。于是手指挑了边缘,将小衣挑起一条缝儿来,方伸了另一指进去,妄图将夏泱泱的小衣除下。
夏泱泱瞧见他腰腹的筋肉稍稍绷紧了些许,眼泪还未干,嘴角却勾起一个弧度来。
她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得逞?
心念一动,她装作哭泣颤抖,腰稍稍往上一挺,肌肤就碰到他的手指。宗景本来已经面红耳赤,身子便像被雷电击中一般,血气本来从他丹田涌到脖子根儿,这会儿却又波及他的喉咙,肩头,连上身的筋肉,却变得如同染了朱砂一般。
那黑色的布帛之下,宗景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牵扯着布料的褶皱,那布料也就跟着微微颤动了起来。
他这惶恐,其实也便是一瞬而已,如同白驹过隙,不可捉摸。
他手指的温度,却叫人十分受用。
夏泱泱在这岩洞中,潮气已经极盛,她本不是个畏寒之人。宗景要是不碰,她便也不觉得自己凉。只是害人终害己,她去蹭着宗景,可宗景那手指便如火折子一般,在她腰上轻轻一碰,就好似在夏泱泱身上燎出一片火星子来。
她呼吸渐重,身上经脉集中的地方,就像鼓点儿一样,“砰砰”敲着。
夏泱泱却又抽搭了两声,掩饰她那点儿心绪不宁。好就好在这时宗景是蒙着眼睛,不然她面如朝霞,身姿妖娆,小腿拧结在一处,与其说是痛苦被困,不如说苦得是这份求而不得。
可是这事儿却没完。
宗景在白云寺长大,那住持教过他很多事情,给他念过很多经文,但从未教过他半途而废。
宗景索性把四指都放了进去,撑开腰身的地方,好让自己不碰触夏泱泱的身子。
夏泱泱压抑着上扬的嘴角,作弄完这佛子,倒也乐意给他行个方便。她把腰弓了起来,架了个口口桥,好方便他把小衣扯下来。
这一回,宗景一路无阻,可眼看小衣褪到了双股尽处,夏泱泱又不甘地眯起眼睛,玩心大起,腰身一软,口口桥便塌陷下去,饶是宗景手缩得快,却也差点儿被她的身子蹭着了手掌边儿。
这份害羞,突如其来,如何也掩饰不住,宗景的耳朵像是裹了层红蜡,却又融了,眼看就要淌到他肩头上,再在肩头灼出一朵火莲。
那地方他不是没碰过。宗景从前背着夏泱泱下山到时候,避开,躲开,怕是冒犯了女施主这份矜持。
佛陀说“色即是空”,这皮囊艳若桃李也好,嫩如凝脂也好,这大千世界,原都该是假的,虚的。一戳就破,连烟气都化不得——只因连那,都不该是真的。
可以前,那中间终归是隔了些东西,哪像此时此刻,那凝脂好像陷进他手掌的纹路里一般,抽了手,还在手掌间徜徉留恋。
宗景觉得自己喉管儿里发烫,但他自己这感触,大略也是虚空的。
宗景就又去拿下裙。
夏泱泱原本土布木钗,极为素净简朴。宗景这备下的,比她原本的衣物要贴身百倍。那裙子给宗景单手提着,手掌一抖,裙摆便像石榴花般散开。被那洞里的红烛,映得格外瑰丽。
宗景脸上云霞散去,腰身俯在夏泱泱上方,去给她系裙子的腰带,他的长发垂下来,发丝一个劲儿蹭着她腰眼儿。
若是平时,夏泱泱便含了手指在口中,抑或是找方帕子咬在嘴里,也就忍了这痒痒欲嗔的难受劲儿。
可是如今,她双手被拘,不得自在。除了那一双腿脚,那柔软的细腰,身上几乎再无什么可用之物。哪怕她咬着舌尖儿,也耐不住痒得哼唧了起来。
这动静儿细小,却在这岩洞里,忽高忽低地回响起来。犹如棉线,好似琴弦,铮铮嘤嘤,绵延不绝。
饶是这岩洞四周,被宗景悉心撒过雄黄,不得有虫豸闻声而来,不然来年,这洞中怕是要有一场浩劫。
可是这声响总防不得那水中鱼虾,在寒潭中,闻声起舞,献出一场缠绵。
待这些都好了,宗景方长吁一口气,偏着头,将蒙眼的布解了下来,又认认真真地把那丝绢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儿,放置在桌上。
可若是这世上,一分耕耘,便能有一分收获,可就少了不少痴男怨女,少了不少忧愁暗恨了。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呢?
所以就宗景以为一切停当时,再一看夏泱泱,她身上的衣衫的带子竟然系错了位置,露出她腰间一块汗涔涔的皮肉。他瞥见那丹田中央,神阙处粉红可爱,竟然积了一窝水。
宗景喉头一颤,仓皇失措,竟然咽下一口空炁。
既然都是皮囊,为何又做出这许多不同模样?他只知道女子身子柔软,芬芳,可连身上这些穴位,竟然跟男子生得如此不同。
其实宗景仔细,哪会出这样的纰漏,还不是他系带子的时候,夏泱泱故意扭了身子,让他出了这样的岔子。
夏泱泱皱紧眉头:“宗景,你又要如何?”
宗景无奈,干脆上去,闭了眼,解了上边的衣带,又重新系好。
总是一切停当,宗景身上已经布了一层汗,筋肉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密的光泽。
他又沉静地蹲下身子,拿了一对儿洁白无暇的罗袜,套在夏泱泱纤细瘦长的脚上。
他套上去的时候,夏泱泱圆润秀气的脚趾,微微晃动了起来。
宗景抬头一看,夏泱泱居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痒……”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宗景倏然松了手,
夏泱泱便止了笑,却又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
宗景把鞋子套到她脚上,然后走到一边,
拿起一卷经书,
放到夏泱泱身边。
他一边比划,
一边用喑哑生涩的语调,支离破碎地说:“教——我——”
夏泱泱见是《楞严经》,摇了摇头:“你放我回去,我便教你。”
宗景眨了眨眼睛,
眼眶竟然有些泛红。他叹了口气,出去了一趟,
不多时,又披着一身的水走了进来。
宗景手里提着一个红漆食盒,腋下夹着用来写字的石板。
这食盒里的菜都是冷食,
要么就是点心,
但已经比夏泱泱平时吃的要好些。宗景在夏泱泱身边坐了,
拿筷子夹了根嫩绿的绿笋放到夏泱泱唇边。
夏泱泱抿着嘴,
不肯张口。
宗景抿着嘴,皱起眉来。片刻,
他眼睛一亮,浅浅笑着,用那绿笋的尖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这绿笋裹了香油,
点在夏泱泱的唇上,晶莹水润。
夏泱泱闻见香味,觉得更饿了。不过,
她还是抿着嘴,
把头稍稍偏了偏。
宗景就又夹着绿笋戳了戳她双唇之间,
笋汁鲜甜,顺着唇缝儿渗到口里,碰着藏在唇后的舌尖儿。
人一饿,嗅觉就格外灵敏;人一渴,凉水都是甜的。夏泱泱又饿又渴,一点点笋汁溜进口中,她眼睛都有些发亮,肚子也禁不住咕噜叫了一声。
红晕浮上她的脸颊,夏泱泱有点窘迫,含羞带怯地看了宗景一眼。
宗景眸光流转,露齿笑了,脸上漾出一只酒窝,看起来很甜。要是他用这酒窝子装了酒,夏泱泱倒是愿意吃两口。
宗景哪里知道她的贼心思,放下筷子,拿了石板写:“饭要吃。没力气逃不动。”
他把石板放到夏泱泱腿上,又把那绿笋送到夏泱泱嘴边儿。那绿笋大约只是下水迅速抄过,碧绿莹润,像一片玉石。
夏泱泱却抽了下鼻子,眼睛里蓄了泪:“我是饿了,可我不敢吃……你把我困在此处,我怎知你没有下药?”
她故意舔了舔嘴唇,却又把嘴闭了起来,昂起脖子,眼睛一闭,两颗泪珠瞬间就落了下来——她连鼻尖儿都红了。
宗景急忙拽了拽她袖子,让夏泱泱瞧着他,然后把那绿笋放到自己嘴里,吃了一口。那绿笋刚才还被他放到夏泱泱的唇上蹭过,现在又被他在口中咀嚼几下,吃到了肚子里。
吃罢,宗景示意这菜里没毒,就重新夹了一筷子,想要送入夏泱泱口中。
“宗景,你不把我放了,我就什么都不吃。”
她泪珠盈睫,紧紧地闭起了嘴唇,“就算那一根确实没毒,可是我又怎么知道这根是好的?”
说起来这童养媳,也不过刚摸着二八芳华的裙裾。从前在婆家逆来顺受,平日里教着宗景,摆着起一副师父的架势。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委屈起来,也带了三份脾气。
宗景从没见过她这样子,心里一抽,却又有些柔软的东西在心头荡漾。他知道,她哪里是怕被下了药,只是被困在此地,心中有气罢了。
可他有他的难处,总不能任她离去。
宗景总是个有耐心的人,他用牙齿把那绿笋咬了一半,又把另一半夹给夏泱泱。
她脸色红得滴血,好像快要哭了:“我怎么能吃你的口水……”
宗景喘了一口气,胸部微微凸起的筋肉,也跟着起伏。他想了想,然后夹了一根绿笋,放到夏泱泱的口边,笋尖对着她紧紧抿起的唇缝。
“你一半——”
宗景努力地说,“——我——一半”
他抬起眉,眸子里似乎有晶莹在滚动,眼神儿比清风山的水还清澈。宗景微微张了嘴,好像就等着夏泱泱也把嘴张开,咬断这绿笋。
“咔吃——”一声,夏泱泱齿如碎玉,咬在那鲜嫩可人的笋上。这绿笋不符期望,果真芬芳鲜美,鲜香的汁水从咬断的切面淌到夏泱泱的牙齿上,又落到她唇上。唇红齿白笋绿,煞是好看。
这一半的笋被她咬在齿间,另外那一半却还在筷子上。
宗景若是不把那另外一半绿笋吃了去,她断是不会吞下这一半的。
绿笋虽然断在中间,可是却还留了一丝脉络,被筷子牵着,送入宗景的口中。这一丝若有若无,牵在二人中间,在被咬断之前,还随着宗景细微优雅的咀嚼,在夏泱泱丰润的唇瓣儿上一蹭一蹭的。
她见宗景吃罢,放把那半截儿绿笋含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