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9章

    乖顺地坐到炕上。

    夏泱泱又说:“你先稍等片刻。”

    宗景瞪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

    夏泱泱忍俊不禁,

    他个子很高,可是这幅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像只小狗儿。她觉得这白云寺属实可疑,

    这小郎君,

    眼睛黑白分明,

    长得伶俐鲜灵儿,

    怎么给养得这般呆呆的?若是她现在出门儿找个人伢子把他卖了,面前给他摆个账本叫他算算,

    说不定还真会帮她数钱。

    她笑着指了指外头,还是告诉宗景:“我去把你的衣袍晾起来。”

    夏泱泱走到院里,把宗景的僧袍钻在手里,

    用力拧了几下,水滴伴随着厚实笃定的声音砸落在地上。

    这僧袍还是她做的,可是那之后,

    已经过了无数次水,

    穿着宗景的身上,

    弥留着他的气味。

    夏泱泱把这僧袍晾起来的时候,凑近闻了闻,这小郎君未被俗世染指,最是青葱,好似一戳就有水嫩的草汁淌下来。

    她不经意发现,这僧袍的针脚跟她之前的不一样,就仔细看了看。夏泱泱这才发现这衣服全都被宗景又缝了一遍。

    回到屋里,夏泱泱给他煮了姜汤,端给宗景,然后在他旁边并排坐下,她拉拉宗景的被子:“那僧袍,你怎么自己又缝了?是我缝的不好?”

    宗景手一抖,竟然呛了一口汤水。

    “我又不是怪你,是我自己手艺不好。”

    宗景咳得脸发红,却急忙摆手,他又开始写:“是我肩宽了些。”

    宗景放下碗,弓着手肘,转了转身子。他本意是想说活动起来不方便,但是这一动,身上的薄被就掉了。

    宗景这一动,里头的里衣松了不少,脖颈儿底下的胸口露了一大片出来。他的里衣被体温烘得已经干了不少,那碗姜汤是夏泱泱碾了姜汁,一下肚,肠胃里就热烘烘的。血脉畅通,四肢百骸都燥热起来。

    宗景看起来好像醉酒一般,脖子和锁骨从白变粉,又从粉变得酡红,又仿佛滴血一般。

    其实这哪儿能全怪那姜汤,宗景脖子着风,知道自己露着。这人本来就害羞,给夏泱泱这一看,更是不好意思到了极点。

    若是旁人,不好意思,脸一扭,不看就当没事儿。吸几口气,这心绪也就平复了。宗景不行,不盯着人家姑娘的嘴看,就不知道姑娘说什么。

    这定力,也得亏他是个佛子。

    夏泱泱还火上浇油,手放到他后背,顺着布料的经纬给他顺气:“是我量的不准吗?”

    男人的手再秀气,那骨骼跟女子也不一样。宗景在白云寺住了十八年,连哄他的都是老和尚,小时候跌倒了,抱起来,老和尚给吹吹揉揉。这跟亲娘柔软的怀抱就是不一样。

    宗景心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他也只能靠这佛经来静心。

    他十八岁,身体里的血脉跟任何十八岁的男儿郎都没什么不同。那心就算是日日用经文浣涤,可这身子却是天然所控制。

    也不是他贱骨头,可是夏泱泱每下在他后背蹭过,都好像瘙在他心房的壁上。本来这心是跳得强健又有规律,可是那柔软的手时不时来一下,就把这韵律生生打乱了。

    “让我再量量看。”

    夏泱泱本来跟宗景并排坐在炕边儿,这一蜷腿就上了炕,只留一对草鞋在地上。

    上次【一亲芳泽】触发未遂,那嘴对嘴喂药的小伎俩可不能再使用。夏泱泱觉得这小佛子羞涩又别扭,若是跟拉拉扯扯,不知道要拉扯到何年何月去。

    她在宗景背后跪下,手指好似无意地勾了下宗景露出来的脖颈儿。他的头发全都束在了头顶,脖子上光光溜溜。

    当初她量体,还是隔着衣衫,现在宗景里衣被水打湿,夏泱泱每一指都是结结实实地按在他背上。宗景低着头,身子绷得紧紧的。每次夏泱泱指头按下去,就好像在拉紧的琴弦上抹出清音落落。

    夏泱泱笑了一声儿,下了炕,在宗景面前蹲下:“可不合适,你怎么又不告诉我?拿过来,给我缝不就好了。”

    她又伸出手,在宗景的头上抹了一下:“你头发还湿着,解开吧,把头也擦干,不然我这姜汤可就白煮啦。”

    宗明这野蒜割得倒是久,也不知道是割了多少,怕是拿了把种子撒在地里,等着它长叶子。他回来的时候,宗景的头发和僧袍都干得差不多了,已经换到了身上。

    宗明回来的时候,见他身上潮乎乎,脸上又红扑扑的,还拍了拍他的头:“怎么这么多臭汗,回去可要洗个澡。”

    他不仅割了满满一竹篓野蒜,还摘了一捧野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插在屋子里,”

    宗明摸着光溜溜的头,“好看,闻着也香。”

    夏泱泱捧着花,羞怯娇俏的小脸儿正好躲在花朵后边儿。她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香味很清很淡。野花香气馥郁的不多,若是香气馥郁,怕早被人带去育种儿了。

    ……

    第二天,那些外寺的僧人上路,宗景要送,所以没法去夏泱泱那边儿。可是宗明竟然没跟着一起走。

    宗景问他为什么,宗明说:“我修行还不够。出家人本该心中只有大爱。可要我扔下我娘,却也难做到。待我在这寺里多加修行,再说以后的事吧。”

    宗景盯着他的眼睛,盯得宗明有些不自然,就把头扭了过去。

    隔了几天,宗景有了空闲,去夏泱泱那里学了小半天儿。眼看天气越来越热,附近的富户就会来这山里休夏。

    这山里的人住习惯了,夏天也会觉得热,可对于山外的人来说,这山里却凉爽许多。

    白云寺的住持到了这时候,就会在白云寺举行讲经,论经大会。

    往年宗景参与不了,今年他也想试试。这想法跟住持说了,住持见他比往常多说了不少词句,就不管宗景往夏泱泱这里跑。

    可是宗明就又来了。

    他也不吭声,就在夏泱泱的院子里劈柴,一根一根劈下去。宗景听不见动静,可是夏泱泱却好像受了惊扰,时不时就皱起眉头。

    可是等见了宗明,她又拿了汗巾给他,红着脸,笑盈盈地道谢。

    之后宗景隔三差五就见宗明过来,有时候下山,还给夏泱泱带了小泥人回来。

    宗景不多嘴问,可是宗景大略是内心有愧,回寺里的路上就跟他说:“泱泱过得苦,从小就像我妹妹一样。我修佛,也知道四大皆空。但是住持不是说,人世间要有大爱。她就住在我们山上,我必然要怜她,助她。”

    宗景点点头,一言不发,脸上就像裹了层冰一样无喜无悲。

    ……

    因为来消夏的人多了起来,山下镇子里的山货野食卖得极好。其中有种鱼的价钱,就更是飞涨。从前是一个钱币就可以买到,现在竟然要五个钱币。

    这谁能不心动?夏泱泱在集市中打探了两三天后,就带着网子去捞鱼。

    这鱼她在清风山那瀑布的潭水中见过,本以为到了那里一定有不少同来捕鱼的人,可是到了那边儿,竟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潭边的草木比她之前来的时候,更繁茂了许多。这时候是午后,已经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蹲下身子,用手拨弄清流,这水被日头晒得有些温暖。

    夏泱泱见四处无人,心思一动,就脱了衣服鞋袜,走到潭水中去。

    她身上只留了肚兜儿小衣,皆是碧蓝色。下水的时候,她又把手绕到身后,把肚兜的带子重新系紧了些,让这布料紧紧地包在身上。若是不这样,下了水,那布料就变得松垮,在身旁漂着,总是有些不舒服,最怕在身前磨蹭起来,那就要了命了。

    她散了头发,把身子浸入水中。

    童养媳过得辛苦,这些日子上山下山也磨砺筋骨。她现在这身上,除了该鼓起来的那两处,其余的地方一丝赘肉也无。

    夏泱泱在水中游得仿佛一尾银鱼,细长的手臂溅起水花纷纷,虽然她头上没有首饰,但好像被水花缀上颗颗珍珠。

    她游了一会儿,瞥见草丛中衣裾的一角儿。

    夏泱泱低了头,倒把肚兜拉松了稍许。她想,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这几天在集市上,她打探的并非只是这鱼的价钱。

    其实涨价不奇怪,但是这鱼涨得有些多了。夏泱泱也捕鱼来吃,但也并无什么特异之处。若这里是京城,寻个名厨,搞些噱头出来;抑或是哪位名流诗画大家,大加赞赏,也或可水涨船高,洛阳纸贵。

    但这个地方,就算是一时游人多了起来,这价钱也不至于一下子涨了五倍之多。这事儿蹊跷得叫夏泱泱不的不留神。

    况且前两天宗明甚至也提过这事情。夏泱泱心知肚明,宗明是个粗糙的汉子,而白云寺关心账目采买的另有其人。

    这鱼贵,是因为有几个铺子高价收。

    那些鱼转了几手,最后去了同一间酒楼。

    夏泱泱不是个没见识的人,事情了解到这样,已经无需再去打探了。那林子里的佛珠,那泥土里僧人棕红色僧袍的一角,还有那再没见过的李三……

    她突然停止游动,身子痉挛一样抖了一下,然后开始在水中无声地挣扎起来。

    第72章

    宗景脱了上身的衣袍,

    跃入水中,像一条银线般朝着夏泱泱的方向游了过去。

    其实夏泱泱的水性极佳,在他入水的那一刻,

    就不再挣扎,

    而是吸了一口气。然后,

    她身子往下,让自己坠到水里去。

    潭水在她耳边汩汩地流淌,不断冲刷着她的耳鼓,夏泱泱静待宗景过来救她。她知道,

    他是不会失手的。

    她的头发像水草一般,在清澄的潭水中蜷曲,

    飘散;一起在水中浮动的,还有她肚兜儿后边的两根带子,那湖蓝色的肚兜挂在她脖颈儿上,

    将将把她身子遮盖,

    只是和夏泱泱的身子,

    还隔着一层水。

    片刻后,

    就像夏泱泱预想的般,她的腰肢被一只温热的手臂托起,

    圈着她往岸边游去。

    说起救人这回事儿。一是救,二是人。不是什么男人或者女人。这时候要是再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就不算个人了。

    所以,

    宗景的手臂,结结实实地搂着夏泱泱的腰,贴在她身前漂浮的肚兜儿上。这水流却很知趣,

    把肚兜儿的边缘卷起,

    像一条湖蓝色的鱼尾,

    但又正好把她的胸脯儿遮挡了起来。那肚兜儿后边的系带就像鱼儿的两条须须儿,时不时碰触着宗景的手臂。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宗景手臂下,就是这虚妄的色相,可这虚妄,又十分踏实。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碰着的都是什么,男人和女人虽然不同,但是五脏四肢,总有一样的地方,那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也就明了了。

    只是手底下温暖细滑,难怪这色相难破,何况他抱着的这个,是骨肉均停,千娇百媚的一个。

    夏泱泱的这个身份,细眉细眼,看着虽然可人,但绝非倾国倾城。但是系统总是不亏她,这个身子腰肢柔软,小腿纤长,穿上衣裙,只觉得柔美可人,入眼就像三伏天吃了西瓜般,让人舒服到心里去。

    解了衣裙,才明白好在哪里。真多一寸,少一寸都不可的柔和甜媚;多一寸嫌欲重,少一寸又怕寡淡。

    但其实那小佛子的身子也是如此恰到好处,多些嫌过于阳刚强硬,少些又多了奶气。

    瀑布下,潭水里,两个正值璀璨瑰丽的年华,拥有着最妥当的身子,贴近在一起,比那上元节黏腻腻的汤圆儿还有滋味。

    夏泱泱偶尔蹭到宗景的腰,或者是宗景的胯,但更多时候,是清凉的水流在二人身子曲线的间隙中流过。除了手臂拍打水面的声音,夏泱泱还听得见宗景喘气的声音。

    他又聋又哑,刚刚学说话,声音跟常人不同,但这奋力游泳,喘气的声音,是属于一个货真价实的血气方刚的男子的。

    但说到底,入水救人,本就该是一件无关风月的事情。

    她耳边水声越来越响,夏泱泱半睁着眼,发现宗景没有拖着她到岸边,而是把她拖到了瀑布那一侧。

    这瀑布远不及看上去那般声势浩大,宗景低着头,把她护在怀里,穿过水帘,就有一处浅浅的凹陷。

    宗景把夏泱泱从怀里放下,把手放在她鼻子附近,好似放下心口一块大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又在她身子上按压了几下。一股暖流涌入她的神阙,又游走到气海,她禁不住微微张开嘴巴咳了几下,又呕了几口清水出来。

    夏泱泱身上的肚兜儿湿哒哒地依附在她的身上,只不过后边带子早就散了,该遮的,也就只遮挡了一点。肚兜颜色素净,上边儿没有绣花,连滚边儿也没有。可就算是有半朵花儿,此刻也是喧宾夺主。

    她身上的小衣跟肚兜是一个颜色,一样的布料,一样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腰身的轮廓,随着呼吸起伏。水从小衣的裤脚儿往外淌在夏泱泱的身下积了一滩,被体温捂热了,实在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宗景脑海里忽然晃过夏泱泱小屋里那个浅黄色的滚边儿,被镶嵌在藕荷色的小衣上,只露出了小小的一角。

    “宗景……”

    她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唤了宗景一声,然后又闭起眼睛,不知是累了还是昏了。

    宗景却又抱起夏泱泱往里走,他虽然还未长成,但是身形已经十分高大。夏泱泱打横被抱在他身上,纤细的脚踝伸出他的手臂,随着宗景走动,一晃一晃。随着宗景的步伐摇晃的,还有她那一头滴水的长发,长得到了宗景的膝盖,好像一簇水草,招摇扭摆。

    夏泱泱偷偷睁开眼,她发现,浅洞里原来还有个窄窄的洞口。

    宗景抱着她往里走了三五步,方才到了一处福地洞天——里边床榻桌椅一应俱全,靠着墙角,还有厚厚一堆竹简和书卷。

    要是夏泱泱能看清,就知道这些讲的不是帝王心术,就是行兵布阵,还有历朝的一些史书,中间还夹杂着几本市面上几乎见不到的话本子,小图册——跟白云寺里宗景所读的那些清心寡欲的东西,千差万别。

    石洞的壁上有个小小的凹陷,上边供着一尊菩萨,手持净瓶,面容慈悲。

    宗景像是捧着一朵娇柔易碎的玫瑰,把夏泱泱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好像他放得稍微快些,就会让她在她滑腻的身上,碰损出一片乌青。

    其实,那床榻布置得已经是极为舒适。莫说她半山腰上那简陋的小屋,就连她上个世界线里,那公主的卧榻,也不过如此。

    当夏泱泱的后背接触到那被褥,她就知道这一定是蚕丝制成的上等布料,厚实,绵密,丝滑。

    宗景把她的身子遮盖得严严实实,却单单提着她的手腕儿,从被子里把她的手臂抽了出来。

    夏泱泱闭着眼,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能赶紧到手腕周围一阵阵的凉风,宗景的手指偶尔会碰到她的肌肤,上边还有些潮,有些凉,像是蚕宝宝咬在蚕叶上,细小又轻柔。

    等宗景走了以后,她才又睁开眼。

    这床榻的对面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只梳妆镜,映出她被一根麻绳系住的左手。

    麻绳粗糙,又扎人,可是宗景在那麻绳儿上还缠了一圈儿绸布。

    夏泱泱禁不住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宗景还真是个细心的人。她身子底下,是柔软的被褥,洞里四周都撒了雄黄,叫人免受虫蛇滋扰。这时候天光尚存,从入口处照进来,可是着洞里,还是点了十几只香烛。

    龙涎香的味道,夏泱泱又怎么会不认得。

    奢靡,真是奢靡。

    只是手臂被吊了起来,过不了多时就有些酸软。

    眼看着那洞口的日光逐渐消散,宗景就又走了进来。

    他身上并没有穿僧袍,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上,在肩头垂下一绺。他身上筋肉分明,肩部平直,肩颈下两条锁骨,微微带着弧度,从脖子底下,一直延伸到肩头。

    进这处福地,必要经过水帘,也难怪他会如此。

    夏泱泱右手的手指微微发烫,当初她为她量体做衣衫,竟然是挂在这样一副身子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却呼不出来。

    其实他最难得的是,身上筋肉明显,可是脖颈儿却一点儿都不嫌粗,反而颀长又秀气。

    她绮梦之中,不知见过多少身型结实的男子,好似武者,练就铜墙铁壁,恨不得一展身手。但这事儿,总归不是打架,非要来个你输我赢,你死我活。

    夏泱泱这么一想,不禁打了个冷颤,想一想,碰上去莫要被那铜墙撞得生痛,被那铁壁揉得化了,简直是难为自己。

    宗景捡了条麻布汗巾,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然后垫在脖子上,免得头发湿了脖颈儿。

    “宗景,怎么是你?我不知被什么人绑在这里,快快来救我出去!”

    宗景看了夏泱泱一样,水润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不皦不昧的光。他生得剔透,可是因为额前的头发遮挡了脸颊,连他嘴角的弧度都让人不明起来。

    宗景一声不吭低走到夏泱泱身旁,把盖在她身上的丝被掀开。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