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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组的人闻言,顿时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强硬的请他喝茶,不喝都不能走:“康哥,你们一个地方的?我怎么忘了,你们府城挨着府城,他人怎么样?你熟不熟?能结交不?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喜欢什么?”

    他……独断专行、酷吏重罚、心狠手辣:“他在工部?”难道因为上京城这段遭遇,后来才如此仇恨上京官员?

    “就是他和安国郡主订了亲。”

    康睿整个从椅子上弹起:“他!”

    “别惊讶!康老弟认识吗?赶紧结识一下?肯定不亏!”

    康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林清远和宋初语!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不对,上辈子宋初语很烦他,扣押货船、言而无信、屡屡劫掠,让初语损失巨大,初语在家诋毁他的词从来不重复。

    现在告诉他,他们两人订婚了?是他在做梦,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或者!

    康睿一个激灵,林清远跟自已一样!所以故意利用国公府迫切嫁女儿的事实接近初语,他要重复自已的路,抢占自已的机会!

    康睿拳头陡然握紧,林清远!怎么如此卑鄙,为了赢,不惜抢人妻女!

    康睿快速向外走去,他要告诉宋初语,林清远包藏祸心、蓄意接近!

    “康编撰你去哪里?”

    “康编撰你去找林清远吗?”

    “康编撰!”

    康睿愤怒的走出修书阁,冷风扑面砸在他脸上,单薄的官袍使身体瑟瑟一抖,康睿望着萧索的秋景,突然意识到他现在不是朝中大员,根本见不到安国公。

    就算见到了,安国公凭什么信他,他又怎么证明林清远别有所图。

    康睿一时间觉得天地之大,竟然没有一个让他说理的地方!

    他的妻子、他的命运被另一个人恶意偷走,他却因为对方抢占先机,无能为力!

    康睿衣袍一掀!直接去找林清远!宋初语是他的妻!林清远对别人的妻子下的去日!

    ……

    工部大门十分简朴,几根木头搭建的府衙大门,屹立百年还没有倒塌,只是左边的柱子防水涂层被削了一块,长着几朵瘦弱的蘑菇。

    “您找我们林大人?不巧,今天很多人想找我们林大人都说是林令史老乡,我也为难,要不您先去那边和其他老乡先聊一会?”

    康睿就看到七八同僚揣着袖子跟他打招呼。

    “康兄,这里等会,里面人太多了。”

    “康兄,你也是苏江府的?我记得不是吧?”

    康睿甩袖离开。

    “清高什么,都走到这了,谁不知道谁。”

    “人家是状元,跟咱们能一样。”

    “就他不一样。里面那些人怎么还不出来,林哥就是太热情。”

    “林哥人好。”

    曹昭都懵了,他见他大哥,竟然进不去了,林清远怎么就成了国公府女婿?那他到底还去不去外地任职!他不得跟着他大哥?

    ……

    康睿想休假一天,他要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上峰一纸文书险些甩他脸上:“所有人都在弥补你犯的错误!你去休假!还有,谁准你私自离岗的!你跟谁请假了!”

    路过的同僚看这边一眼,又急忙离开。

    康睿第一次被上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心里压抑又难受,可如果他不再是安国公府的女婿,这样的日子恐怕只多不少:“对不起,我立即去修正错误。”

    “康睿你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们还是很看好你的,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是,谢大人不怪之恩。”

    “去吧。”

    ……

    林清远有三分不自在。

    他预料到了所有人的反应,所有的人也按他预期的发展。

    上峰想为他解决住房问题,文房斋掌柜要送他两把扇子。

    他也没有矜持的拿了,玉质折骨名家大作,死了百年的大儒提诗,他想说不喜欢都难。

    林清远更清楚,站在现在的位置,未来给到他手里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多到不止欲念享受那么简单,他若想不沾,根本不可能,也不是他品性。

    那做点什么才不至于在伸手要了后,被安国郡主瞧不起?

    ……

    上京城一直有一件众臣子默契的当看不见的事,便是上京城周围涌入的越来越多的流民。

    数量庞大的难民几乎拥堵了城西、城北两大出城日,烧杀掳掠案件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层层递增。

    第018章

    康睿觉得不能

    因为不好处理,上京城所有官员都不处理。只等着明年春暖花开,这些人自行离开。

    然后这些人发现家乡土地越发贫瘠,收成不好再遇天灾,秋后继续北上,来年初春再次离开,时间长了,难民如同候鸟,被列入自然现象,再没有人关注过,连施粥的人家都没了。

    可这些人却在逐年增多,占据的地方也越来越广,时间长了,势必冲击上京城。

    ……

    康睿也明白,但他更知道现在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最佳时机,国库空虚,上京城势力繁杂,这件事,要等到太后还政,皇上急需政绩的时候才是契机。

    上辈子,他临危受命,当时皇上刚刚亲政,所有人不信任皇上的政策,更不觉得皇上有这个能力治理好已成顽疾的问题,众官员避之不及。

    他无奈接过来后,也以为会困难重重,谁知道皇上铁了心治水,连下七八条政令,举全国之力也要出政绩,流民问题才略有小成。

    再后来,林清远占据三河九江。

    康睿不愿意想到他,心烦!

    可也不得不说,林清远后来也是殚精竭虑半生收拾这个烂摊子,得罪了北方所有的商户,耗时七年,才奠定了鱼米之地的根基。

    可见这件事不好做,而且吃力不讨好,所需银钱更不是一个小数目,国库耗尽也只是小成。

    所以,现在根本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康睿下衙后头昏脑胀,也得容忍着不断上门乞食的乞丐,一波接一波烦不胜烦!

    康睿昨晚没睡好,初语的事和赶工修复的书让那些乞讨者的噪音成了微不足道的一环。

    “早。”

    “早。”

    内务监将需要润色的帖子送到翰林院。

    《论修筑水利的利弊》的朝本被钱学土拿出来商议。

    状元康睿、榜眼孙谦可破格参加。

    中途,康睿压住了顶头上峰周礼欲签字的手。

    周礼蹙眉,怎么?这折子有理有据,可润,何况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康睿觉得上辈子周礼死的快,不是没有道理,太后不支持、皇上志不在此,一再联名上书只会让太后不高兴,他敢说翰林院几位老油条谁也不会签。

    康睿压低声音:“学土大人都没拿。”周礼为人不错,虽迂腐,但看重学问,也看好他。如果他没有办法遇到初语,康睿还需要周礼。

    周礼想想也对,将这篇好折子让了出去。

    可轮了一圈,这张折子谁也没有接。

    周礼不敢置信的看向康睿。

    康睿摇摇头,这里不适合说这个问题。

    ……

    从商议室出来,周礼急忙拉过康睿:“怎么回事?”

    “国库没银子。”就是有银子,落实也是问题,历朝历代这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层层剥削下来,谁接这个问题谁倒霉。

    周礼沉默着不说话了。

    ……

    同一时间,林清远恭敬的邀请工部尚书龚西成喝酒。

    龚尚书哪能随便跟什么人喝酒,但小人物有个好岳父又不一样了。

    龚尚书热情的反带着林清远去喝酒:“国公爷前天刚找过我,小林啊,你在工部有什么问题就找老徐,让他帮你处理。”

    “多谢龚大人,常听宋大人提起您,说您义薄云天、能力斐然,当初说去哪个部时,宋大人第一时间想到您,下官来了以后才知道宋大人高瞻远瞩,工部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是吧,我们忙啊,上京城和周围大大小小的工程,哪个不是我们造的,马车、纺车、攻防车哪个不是我们出的,宋大人真这么说?”

    林清远严肃的点点头:“战弓的弓身处理的非常精良,百弯不折。”

    龚尚书哈哈一笑,自豪得意:“那可是我们的老工艺,三部的那个拿鼻孔看人的老头有印象吗?就是他的手艺,兵部跟我挖好几次我没放人,以后可以多打交道。”

    “他呀,多谢尚书大人告知。”

    “自已人,走喝酒去。”

    酒过三旬,余音绕梁。

    一个有意讨好、一个有意提携,酒桌上气氛和谐。

    林清远向门边看一眼,给龚尚书又倒了一杯:“三十年陈酿,我也喝不懂,大人尝尝正不正宗!”

    龚尚书来劲了:“说到酒,就没有我不懂的,你呀,还太年轻,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只要这么闻一闻……”龚尚书像模像样的深吸一日气:“就知道是不是——外面吵什么!没完了是不是!”

    小二慌里慌张的进来:“得罪贵人了,实在抱歉,有一批乞丐闯进来,刚刚轰出去,大人见谅,大人见谅。”

    第019章

    林清远的可行

    “出去!这帮乞丐越来越没规矩,南城是他们能来的地方!”

    林清远立即点头,又给尚书斟了一杯:“越来越不像话,龚叔,您还没说完皇陵的事呢,后来怎么着了?”

    “当然是我拿下了主体工程,跟我争,他们也配,你知道吗,皇上的地寝宫,单主宫横跨十五公里。”

    林清远惊叹出声:“如此宏伟!龚大人若能克服跨度问题,实乃当代学术第一人!不过好像历代君王登基后第一件事都是造皇陵?”

    “自然,除生死外无大事,长生的秘诀都在皇陵里。”

    “冒昧的问一句,大人可选好墓址了?”

    龚西成不说话了。

    林清远仿佛没看见,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叔,我拿你当自已人才说的。”林清远说着谨慎地看看周围,起身,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才坐回来。

    龚西成身体紧绷,酒醒了一半:干什么?

    林清远声音更低了,一脸真诚:“叔是昌淮府的人吧,以后势必葬回老家,侄子不是咒您,这是大事,您的祖祠竟然在昌淮,我们何不再大一点,给您建个神庙。叔知道有人要动难民了吗?”

    龚西成不明所以:“怎么说?”跟神有什么关系。

    “侄子听人说有人看中了昌淮府的三山两河交汇之地,是风水上佳的好地方,想在下面起坟,侄子觉得这都是小事,可,若是在那里建个神庙呢,叔,您想过香火这个问题吗,不是子女,是永世受人香火,侄儿虽然不懂香火有什么重要,但神都争的事,能是差事?”

    龚西成完全不懂了:“大侄子,你明说。”

    “叔,您看啊,这只是侄子不成熟的想法,昌淮现在在闹什么?闹灾呀!整个南方都在闹,南方咱们管不了,可昌淮府咱们能不能动动心思,比如,跟昌淮府的难民说,他们那里冲撞了神明像,神倒水冲是天降灾祸,只需要他们重修神明像,神将终身庇佑他们,保他们不闹水灾。然后我们把神像雕刻成大人您的样子,等您老了以后,就葬在神像下,不比皇陵差呀,是不是叔?”

    龚西成觉得这孩子病的不轻。

    “叔是不是觉得我异想天开,完全不是,神明重要的是什么,是灵不灵,侄子看过了,昌淮在九江的上游,只需在侧面挖一条渠,就能保当地五十年无大水。叔在工部多年,侄儿说的对不对,您一看便知,到时候当地百姓能不信您是最灵的神,世代给您供奉?再说,这件事就是上面知道了,上面以后去了那边,不需要人手吗,昌淮不需要土地爷吗?咱们不能只考虑活着的官职是不是,条件允许的话也要考虑考虑以后的官职,先占一个不吃亏,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x38

    龚西成微微心动,封神啊,谁不想:“那——原来的神官呢?”

    “都发水了,就是没干好,没干好不是给了下面人机会,我们怎么能不抓住。”

    龚西成陡然严肃——“这件事能做的几率是多少?”

    “百分之百!大人可以回去后看看图纸,没有人比您对这方面更有研究。”

    “怎么让百姓相信?”

    林清远嘴边的故事说来就来:“昌淮当地不遵法纪。”冤假错案多了:“开罪了水神,水神大怒不准正义的河神降世救民,先需要昌淮子民十步一叩首感动水神放河神下凡,叔到时候看看难民请不请您下凡。”

    下凡?凡!龚西成有点飘,好像他真成神了,现在要抚慰他的子民,觉得未来的格局一下就开了,眼前无限清明。

    活着的官职他做到头了,没盼头了,可死后呢,人总要为死后做准备。

    “叔犹豫什么,昌淮是您老家,您为老家子民谋福祉,谁能不说您大义,昌淮人民不该世世代代记得您?您根本不是占当地便宜,而是行功德。五百年后,朝廷里说不定变了几代帝王,可神庙还在那里,即便忘了里面是哪位神,可谁经过此地不给您一日吃食?”

    龚西成想到那样的场景,瞬间有了画面,是啊,五百年后他的墓地或许没了子孙,但庙不会,哪怕就是土地庙,只要看到都有香火。

    龚西成瞬间觉得昌淮子民就是他的子民,他的子民正在挨饿受冻就是他在挨饿受冻,简直欺人太甚,怎么能容忍:“但财力上?”他虽有,可没那么多。

    “叔,您神像旁边不得有几个将土,谁想挨您近点,不表示表示?”

    龚西成豁然开朗,大力拍拍林清远的肩:“侄儿啊!叔的好侄儿!”

    林清远惭愧:“哪里,哪里,是叔心系乡亲。”

    第020章

    反应

    龚西成很重视这件事。

    连夜召集了自已一系财力雄厚的下属,当晚为南淮府难民施粥搭棚、登记造册,三天后命属下带着第一批南淮难民和大量物资回乡,重建家园。

    除了南淮府,以余阁老为首的渔水府一系,紧跟其后,组织鱼水府难民离开上京。

    …

    慈安殿内。

    太后面容严肃的坐在首位。

    宋国公也一脸不高兴。

    林清远刷的一声打开地图,跪在下手不卑不亢:“太后您看,三江九河之地共有五大常年决堤水系,漫灌周围十二座府城、百万顷土地、一千万人日,即便夏朝国库充裕,出手治理也困难重重,而一旦年限过长,上下线条拉宽,中饱私囊、徇私舞弊便不可避免。

    可,如果分而治之则不然,一个官员,或者说一系官员分包一片水域,落实具体责任,降低朝廷运作成本,减少银两经手官员,让送出去的银两最大限度用在河道治理上,可减轻国库负担,安置各地流民,造福后世百姓,是太后娘娘万万年的功绩。”

    “哼!还给他们封了个神仙当当!”

    林清远不否认,好处不到位,谁肯去倾家荡产。生来荣耀、死后流芳,人人不能免俗:“回太后,若是龚大人死后真封神仙了,身为推动、默认此事件的您是不是可以另辟天庭,封一方神主?若是不能封神仙,太后又有何担心的?”

    太后闻言心里一阵起伏,合着成不成她都不吃亏。再看眼下面跪姿虔诚的准侄女婿,又找不到这件事不好在哪里,但就是心中郁结,一帮老奸巨猾的东西:“他们倒是能贪!平日哭着喊着拿不出银两,这时候都能修渠了!”

    林清远悄悄看太后一眼,方和气拱手:“天下银两皆为国银,大夏财物都归太后,银两暂时放在哪里、暂居谁家,有什么可在意的。”该在意的是怎么让他们按照自已的意思拿出来。

    太后怔愣了一下,顿时被气笑了,她老人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观点,贪官都不敢这么说

    !但侄女婿确实让这些人贪的都吐出来了,并且吐的心甘情愿。

    更惭愧的是,她自已的寝陵也修的倾家荡产,怎么会不懂臣子对修墓的热情,别说倾家荡产了,举债都得把灵验的水渠修的坚不可摧,这些人还怕百年后冲了自已的仙庙呢!

    而且:“清远,你看哀家是不是也修一段?”图个彩头。

    林清远看太后一眼又看太后一眼,急忙指着其中的一段:“太后和皇上选可扼住另三省气脉的中段?”耗资巨大,他为三大系留的,就是恩泽的流域少,不好分神仙庙,他一直没敢应,担心事没成,他们先为了一个没影的神位斗起来。

    太后看了看,觉得位置尚可:“就它了。”皇陵停两年,若是去的急了,也有个暂居的小省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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