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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闻萱,朕记得你不会骑马,而且你昨日刚咯了血,太医说你不好吹风。”他直接打断闻萱的幻想,道。

    “我知道啊。”哪想闻萱执着道,“我不是去骑马的,我是去看陛下骑马的,我还没有看过陛下骑马呢。”

    “骑马有什么好看的?”

    萧应决不解。

    “可我就想看。”闻萱执拗道,“从前在家的时候,每每京中有什么马球会,娘亲和哥哥们都会带我去的,那场面很热闹,有很多好玩的,我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只能看马球尽尽兴呢。”

    “可我们今日不打马球。”

    “那我就看陛下骑马。”

    萧应决算是发现了,闻萱做事情,能不能成功暂且不论,态度总是执着得厉害。

    但凡她这种执着,朝中一些大臣们能学会,那他每日早朝,估计可以减少大半的烦恼。

    他没有急着再回答她,闻萱便不依不饶地贴着他的手臂,可怜道:“太医昨日是说,我不好多吹风,但是太医昨日也说了,我想要好转,成日里闷在屋中是不行的,得多去看看花,看看草,看看新鲜的天空,如今进宫这般久,我还没有去过马场呢……”

    她越说越占理,贴着萧应决的手臂,只差使尽浑身解数。

    萧应决看着她的脸,莫名的,却只想起自己昨夜所受的煎熬。

    他有意逗她:“可朕又不是你的娘亲,不是你的哥哥,他们带你做的事,为何朕也要带着你做?”

    “可陛下是我的夫君呀!”

    闻萱占理占的天经地义,此话一出,倒是把萧应决直接给摁在了原地。

    是啊。

    他是她的丈夫。

    不知道是不是从前真的同闻萱有些熟稔过了头,就算她已经进宫两个月了,就算他们都躺在一张榻上睡过无数个夜晚了,萧应决总还是下意识觉得,闻萱是妹妹。

    而且是朋友家的妹妹。

    他轻咳了一声,拉着闻萱起身,喊她坐去边上的紫檀木椅里。

    闻萱不依,拽着他的胳膊,就想要得到一句他的答案。

    萧应决无奈,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才换来她一片灿烂的笑颜。

    他以为她终于肯去边上好好坐着了。

    但他又没有想到,得到承诺的闻萱,会直接俯身又凑回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片殷红的印记。

    是她今早涂抹的口脂。

    还带着少女的芳香。

    “……”

    “闻萱!”

    昨夜便也罢了。

    如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萧应决咬牙,直接拽住了闻萱的手腕。

    他气急败坏地瞧着闻萱。

    她难道当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吗?

    被拽住手腕的闻萱眨巴眨巴眼睛,站在原地,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

    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呀。

    萧应决看着她,刚想说话,却又仿佛在她清澈的眼眸当中读出了这句话。

    有些谴责滚到了嘴边,稀里糊涂,却又吐不出口。

    “……”

    “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亲朕,知道了没有?”

    他最后只能气势旁落的,如此告诉闻萱。

    “啊,为何不能?”

    闻萱不明白。

    “我看许多话本当中,夫妻都是这样的。”

    萧应决眼皮狂跳,如临大敌。

    就算是刚登基的时候,他在朝堂上被一些不服气的大臣给刁难了,也从未觉得事情如此棘手过。

    “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

    有一瞬间,萧应决觉得自己像个无赖。

    “朕说不能就是不能,朕是皇帝,如此轻易叫你亲来亲去的,朕的颜面何存?”

    闻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那我以后亲之前,要先问过陛下,是这个意思吗?”

    萧应决总算能够和缓过来一些神色。

    “嗯。”他肃穆地点头。

    闻萱见状,很快便领悟到了要诀。

    只见眨眼的功夫,她的脑袋又搭在了萧应决的小臂上,目光真诚如同赤子,问道:

    “那我如今能亲陛下了吗?”

    第五章

    “……”

    萧应决把闻萱赶出了御书房。

    这是闻萱进宫这两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修文殿不只前头御书房这一间屋子,后头还有好几间偏殿。

    在闻萱没有入宫以前,萧应决几乎都是一个人住在后头的偏殿里。

    闻萱被他给赶到了偏殿,美其名曰是好好躺着再休息会儿,下午才有精力去马场玩。

    闻萱也知道见好就收,进了屋便躺在萧应决平日里常躺的床榻上,滚了两遭。

    起身的时候,刚好瞥见摆在窗前的一盆百合。

    百合这花,摆在屋中,算是不少见的。

    但是闻萱自小便就闻不了这个花的味道,一闻到它的花香,她便浑身都会起疹子。

    她于是慌忙捂住口鼻,唤来守在屋外的宫女,叫她们将这盆花给撤走。

    撤走之后,她又命人开窗散了会儿气,才敢再度放松地躺回到床榻上,闭目养神。

    偏殿里没有什么事可做,闻萱养神养着养着,就真的去见了周公。

    醒来的时候,恰好已是午饭的时辰。

    杜伯鱼前来领她到另一处偏殿,路上顺便告诉她:“谢大人与谢姑娘适才也都到了修文殿,想来是要同陛下还有娘娘一道用膳的。”

    他这算是给闻萱提了个醒。

    闻萱脚步稍顿,知道他口中的谢大人,便就是昨夜方才见过面的谢松羽,至于那位谢姑娘嘛……只怕便是皇帝的表妹,太后娘娘素来最为钟意的那位侄女,谢松翎了。

    闻萱不置可否。她和谢松翎,虽同样生长在上京城里,年岁也相仿,但其实并无多少的交集。

    不,应该要说,闻萱其实同上京城内许多的世家姑娘们,都没有很深的交集。

    因为她身子骨不好,一年到头也就出门那么几回,想要和人深交也难。

    在闻萱入宫之前,其实全上京城里的人都是认为,如今皇后的宝座,是非谢家莫属的。

    哦,现今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她闻萱会捷足先登,在谢松翎入宫之前,就先占了一个贵妃的位分。

    如杜伯鱼所说,闻萱步子刚踏入另一侧偏殿的大门,便看见站在桌边言笑晏晏的几人。

    站在谢松羽身边的姑娘,着一身苍葭胡服,梳一尾干净利落的朝天髻,一看就是谢松翎本人无疑。

    看见她进门,谢松翎几乎是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闻萱对于她这等反应实在是意料之中,也不理她,径自走去了皇帝的边上。

    “休息好了?”萧应决问她。

    “嗯。”闻萱乖巧地点头,顺手便挽上了他的手臂。

    萧应决顿了下,倒也没拒绝,只是给她介绍道:“今日松羽和松翎同我们一道用饭,待会儿再一起去马场。松羽你认识,松翎,你应当也认识吧?”

    “认识,谢姑娘是陛下的表妹。”闻萱道。

    “嗯。”萧应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招呼他们直接入座。

    谢松羽素来性子温润,今日再见,仍旧是和昨夜一样,一副和善无双的模样。

    但是谢松翎就不同了。

    闻萱已经忘了自己上回见她是什么时候,总之,她应当不是眼下这般,对她百般看不惯的样子。

    谢松翎讨厌自己的原因嘛,闻萱大抵是知道的。

    但是闻萱也没有办法。

    若是可以,谁愿意趟宫中这趟浑水呢?她如今所做一切,也不过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罢了。

    她没有理会谢松翎一路给自己递过来的充满厌恶的眼刀,而是选择将目光先落到了面前的饭桌上,扫了扫今日的菜式。

    出乎闻萱的意料,今日修文殿的菜色,有些素。

    放眼全桌,除了一道放的离她很远的红烧排骨,就剩一道老鸭煲,还有那碗摆在正中间的颜色浓白的鱼头豆腐汤,勉强算是荤腥。

    余下全是各色各样的绿叶菜。

    就算是皇帝本人平日里用膳,好像也不至于是这般小气的规格,何况今日还有两位客人,闻萱不解地望向萧应决。

    不想,萧应决很是理所应当地朝她抬了抬下巴,道:“看什么?昨日太医都与朕说过了,咯血大抵是少食果蔬所致,今日桌上这些菜,每道菜都必须给朕夹满三筷子,听到了没有?”

    “啊?”

    闻萱没想到这满桌子的绿叶菜,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欲言又止,想说自己前几日,倒也不是故意不吃果蔬,只是那几日皇帝都没有理她,又正值夏日暑气最盛的时节,她每顿饭都恹恹的,没什么胃口,不只果蔬,就连肉她也吃的少呢。

    但她到底是没狡辩,只是在动筷之前,附到萧应决的耳边,道:“多谢陛下关心。”

    她当真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与萧应决亲近的机会。

    坐在二人对面的谢松羽见状,不禁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谢松翎一双筷子戳着自己的饭碗,见到这场面,却简直是要将自己手中的白瓷碗都捅破了。

    “狐狸精。”

    她在心底里无声地咒骂道。

    —

    下午皇家马场,不只是他们四个人在,还有许多的世家公子,平遥和乐遥两位公主,也全都在。

    在场的姑娘家,基本毫无意外,穿的都是便于上马的胡服。

    只是与闻萱不同的是,她们穿着胡服,是当真要上马玩乐的,而闻萱的胡服,只是穿来看看的。

    谢松翎骑上自己的马,率先朝着闻萱这边看了一眼。

    很显然,是轻蔑的意思。

    闻萱坐在草场一侧的树荫底下,撑着脑袋,默默叹息。

    如果谢松翎不是表现的那么讨厌她,闻萱想,她其实还是挺佩服谢松翎的。

    士族谢家的好儿女,自然不会只是朵中看不中用的娇花。与闻萱相比,谢松翎的身子骨,称得上是从小康健。

    行吧,其实京中大多数的姑娘家与闻萱相比,都可称得上是有一副健康的体魄,谢松翎是尤其。

    出身士族谢家,长相亦不俗,自小文能赋诗,武能上马,这样的谢松翎,不论到哪都是相当惹眼的存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上京城里的众人还给她送了个上京城第一次才女的称号。

    闻萱倒是不在意什么才女不才女的,她就是在意,如若自己也能有一副同谢松翎一般的体魄,那就好了。

    她是做梦也想同那些能够自由自在骑在马背上的姑娘一样,恣意飞扬。

    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一次能够上马的机会。

    闻萱托腮,目光渐渐从几个姑娘身上,转移到了萧应决那边。

    他正在调整缰绳,感应到她的目光,回头不偏不倚地与她对视了一眼。

    闻萱看出来他想说什么了,是要她乖乖坐着别动的意思。

    她于是点点头,一双杏眼马上像是镶了漫天零碎的星星一般,看着萧应决在自己面前上马。

    萧应决的身姿很好看。

    这件事情闻萱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身材高大,身形又端正,宽肩窄腰,是世间少有的极品。

    而与平日里那些华服不同,他今日穿的这身衣裳,修身干练许多,勾勒出他的腰身与长腿,几乎要占据她的满眼。

    星星点点的目光不禁璀璨得越发明显。

    闻萱坐在草地上,一边编织着自己手中的花环,一边只将目光注视在萧应决的身上,跟着他绕着整个草场跑。

    谢松翎是何时到了她身边的,闻萱不知道。

    她只知道,等她又看完萧应决一圈跑马之后,谢松翎已经坐在自己的身边了。

    “狐狸精。”

    这回她是光明正大冲着闻萱说的。

    闻萱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没有理她。

    “我叫人放在表哥寝殿里的百合花,是你叫人撤走的?”谢松翎又道。

    “啊?”闻萱愣了下,想起来今早自己叫人撤掉的那盆百合花。

    “哦,是我。”她坦荡道,“但我是因为……”

    “狐狸精!”谢松翎压根不想听她的解释,见她承认了,瞬间又朝她恶狠狠地骂了一遍。

    自从闻萱入宫之后,谢松翎不知为何,心下的危机感便越来越重。

    虽然他们全都在告诉自己,闻萱身子骨不好,就算入宫了又怎么样,她无法侍寝,无法生育,早晚都只会成为后宫中最不起眼的一颗沙砾,但她还是无法忍受闻萱抢在自己前头,捷足先登这件事情。

    皇帝表哥又迟迟不提迎她入宫之事。

    所以昨日入宫看望太后的时候,她特地喊人往皇帝的寝殿里摆了一盆百合花,意在希望他能借花想起太后曾答应谢家的婚事。

    但是没成想,她今早刚到修文殿外,便见到了被扔在廊下的那盆百合。

    闻萱蹙起一双柳叶眉,看着谢松翎。

    她不是很喜欢狐狸精这个称谓。

    上回乐遥长公主也是这么骂她的,她气不过,直接怼了回去。

    眼下谢松翎又这么喊她,她念在如今马场有这么多的人,不想直接和她吵起来。

    但是她没想到,她忍下了这一句,谢松翎后头还有更多更难听的话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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