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g市一中发生恶劣杀人事件，杀人犯竟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三学生！】醒目的字眼下是打上马赛克的图片，却还是盖不住里面猩红的一片。
余子心里一个咯噔，图片上有个醒目的门牌号，409！
这是徐刊当时的宿舍号！
听到陆桥深吸了一口气，他这才看到陆桥的指尖有些发白，他握上去，更觉对方的手指冷得不像话。
“那时候事情实在闹的太大了，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就是那颗放在抽屉里的头眼睁睁的看着我……”
他感觉到了陆桥的颤抖，沙哑的声音无比艰涩。
只是陆桥想说，想把藏了多年的疤重新挖出来。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放弃高考，在家休养了一年，那个时候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看心理医生，本来父母想把我带在身边，说养我一辈子也没关系，如果不想被国内的媒体骚扰那就去国外。”
陆桥睁开眼睛，眼尾有些红。
“但我不想这样，躲着有什么用呢，所以我重新回到学校上了一年学，来到了这里。”
所以当时敲开409的门，发现这起杀人事件并报警的同学就是陆桥。
余子心底一片发寒，他几乎无法想象当时还是个少年的陆桥早早回到学校的时候发现那一幕的心情。
他甚至还与躲在衣柜里的徐刊进行了对话，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那时的徐刊完全丧失了理智，很有可能厕所里的三具无头尸就会多一个他。
余子忍不住用力的抱紧陆桥，感受到他的体温也无法抚慰心里的凉意。
只这么一瞬间，他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谁能想到一个虚构的游戏竟然是由真实的事件衍生出来的。
“当时看到有这个游戏的时候，其实我很惊讶，但我觉得我不能怕一辈子，所以我就报名了。”
陆桥仰起头看向上方的余子，棱角分明的面孔还残留着一点没褪尽的青涩，黑漆漆的眼睛又闪又亮，显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几分天真。
余子低下头吻上他的眉心，哑着嗓子说：“娇娇真勇敢。”
陆桥浅浅的笑了。
似乎在他的怀里说出这件事减轻了他的负担，他的语气轻松了些许。
“印象中他是在高三转学过来的，作为艺术生插.班到我们的班级，他不太爱说话，大家也不会去找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班里开始出现了一些传闻，然后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就变了。”
陆桥皱着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宿舍受到了欺负，那个时候，我就住在405。”
离409不过一个斜角的距离，甚至他们偶尔还会从同一个楼梯口下楼。
但他面相不好，又总是冷着脸不说话，怕被人发现他的家庭情况从不会主动去交朋友，与徐刊唯一的一次交集就是他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他去帮他搬了书。
余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动，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
“谁也没想到。”
他闭了闭眼睛，现在知道了这个事实，他再也无法用旁观者的角度轻易来看待这个游戏了。
如果那里面的所见所闻都是真实的，即便他无法切身的体会到其中的痛苦，也几乎压抑的无法呼吸。
陆桥做错了什么，要在他的人生中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造成他无法磨灭的阴影，徐刊又做错了什么，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是一个受害者。
余子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厌恶，不知道是为游戏里出现过的那些npc，还是游戏本身。
或者连带参加游戏的自己也觉得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恶心。
毛茸茸的头蹭着他的下巴，他回过神，一对上陆桥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的阴霾就消散不少。
第一面见他的时候，除了那张又冷又酷的脸，最不敢让人对视的就是那双三白眼，自带一点凶相，又因为面无表情更添威慑。
现在却觉得这双眼睛干净的出奇，时常亮的人心里发烫，明明那么可爱，又怎么会害怕。
他吻上陆桥的眉心，又轻点过他的鼻尖，再挑.逗般的轻啄上他的唇，若即若离，又酥又痒。
陆桥眨眼睛的时候，浓密的睫毛会扫过他的喉结，撩得他心里发烫。
“你到底是叫陆桥还是娇娇。”
“以前爸爸妈妈想要个女孩，但我不喜欢，对外一直是叫陆桥，只不过身份证上是陆娇……嗯……”
陆桥睁开眼睛，脸颊有些红。
他抓住余子的手，却不是拨开，而是眼巴巴的带着他往下。
余子笑着依了他，又听到陆桥在耳边说：“我不喜欢让人知道我的真名字，但我喜欢你叫我娇娇。”
胸口发热发胀，带起浑身紧绷，他厮磨着陆桥的唇，叹息道：“你可真是……吃了什么这么甜……”
陆桥追着他的唇，又用鼻尖蹭他，眯着眼睛说：“别担心，那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你就当那是一个故事，一个普通的游戏。”
被点明心思的余子看着身下的陆桥，深感自己的浅薄与怯懦。
“好。”他哑着嗓子发出一声轻笑，酥的陆桥一阵颤栗。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他，他家娇娇可真是把他的心都揉化了。
58、哔——
萧瑟的门口完全没有往来的热闹。
现在正是暑假，学生们早就归家，除了一些留守的老师，空旷的校园几乎没有一个人。
余子一身普通的体恤长裤，长发扎在脑后，上面嵌着一个可爱的小樱桃，身高腿长的站在那里，倒也是一个独特的风景。
“你就是余先生吧，你好，你好。”
一个有些大腹便便的男人笑眯眯的迎过来，抓着他的手上下握了握。
“你好，王老师。”
余子浅笑着点了点头。
“最近老师们也放假了，不知道余先生现在过来，所以没有做准备，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余先生见谅。”
对方十分客气，一直在余子身边说个不停，生怕他受到一点怠慢。
作为来访的“大金主”，余子理所应当的说：“我想去学生宿舍看看。”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对方没有拒绝，将余子带去了宿舍楼。
实话实说，这里完全看不出和游戏有什么共通之处。
相比游戏里像个大牢笼一样的宿舍楼，这更像一栋新型公寓，连上的漆都能看出来没过几年才刷了新。
“看来学校还是很关心学生们的个人生活的，之前我在国内上高中的时候也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宿舍楼。”
他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视线从一楼的宿管室一掠而过。
“哪里哪里，最近政策好了，上面的补贴给的也多。”对方笑呵呵的有些骄傲，过了一会儿又说：“当然还得托余先生的福，没有余先生这样的大慈善家，学生们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余子敷衍的应了一句，“都是为了孩子。”
一路上到四楼，宿舍从里到外都彻底翻新，还是一样的四人间，里面的空间和装饰却显得青春温馨许多。
从走廊走到尽头，对方跟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介绍，他脚步一顿，说：“这里是不是少了一间宿舍。”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余子能听到对方僵硬的语气中有些生硬。
“是……是的。”
倒是没有隐瞒。
也是，毕竟当初的新闻闹的很大，只要是h市的人都知道。
他伸手摸上新刷的墙，语气不轻不淡，“这里被封了吧。”
对方的脑袋上冒出了汗，点点头，干巴巴的应道：“是……是。”
409在走廊的末尾，封了后就是一整堵实墙，与隔壁的宿舍还隔了个楼梯口，不太细心的人倒是不会注意，在整个格局中也显不出什么突兀。
能把一整间宿舍都封实，可见当时动了多大的工。
“王老师在这里任职多少年了。”他收回手，刹那间转换了话题让对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差不多有十年了。”对方愣了一下，随即轻松的笑了出来。
“王老师应该还对一些学生有印象吧。”
对上他略带深意的桃花眼，对方又开始浑身紧绷，磕磕巴巴的说：“倒……倒是记得一些，有些学生印象比较深刻。”
“哦？不知道王老师记得陆桥吗。”
对方一愣，脑子空白了几秒，突然想起来，“哦！记得记得！”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重新笑起来说：“这个学生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作为学校里的资深教务人员，关于陆桥的特殊情况会提前和学校打招呼，所以这个母亲是知名影星的孩子自然会受到老师们的特殊关注。
而且陆桥当时的成绩还不是一般的好。
“虽然这个孩子不太爱说话，但其实不常让老师操心，成绩也好，当时学校都打算给他推荐保送名额，只不过……”
说到这里，王老师卡了壳，对上余子好整以暇的目光，自己跳进坑里的王老师冷汗泠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余先生应该也听说过几年前的恶□□件吧。”王老师彻底放弃了。
“了解不深，不过既然王老师有意要和我谈，我也愿意洗耳恭听。”
王老师：“……”
事情和陆桥跟他说的大差不差，徐刊是由社会资助上学，让他意外的是，陆桥的父亲还是徐刊的资助人之一。
当时徐刊作为插班生到陆桥的班级，本来学校瞒下了徐刊的家庭情况和成长环境，却不知道是谁说起了徐刊的事，作为重点高中，这也算是学生们的一个重大新闻。
不到几天，几乎是全校都知道了徐刊的事。
作为一个艺术生来到重点高中，还是重点班，本来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嫉妒不满，少年人的恶意总是天真又残酷，徐刊如之前一样遭到了排挤和霸.凌。
“你说这孩子有事又不和我们老师说，本来这事大家都瞒着，他成绩也不错，就安排进了重点班，要是好好培养，还能占个重点大学的名额。”
王老师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语气里却没有对徐刊的遭遇有多少惋惜和同情。
“这孩子就是太极端了，在学校就不和同学来往，老师和他提过几次，他也不听，你说说，他要早告诉我们他受欺负了，还能发生这种事吗。”
“告诉你们又会怎样，你们会怎么帮他。”
对方一时有些卡壳，直起脖子说：“总要予以警告嘛，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没轻没重，学习压力大，一时想岔了很正常，只要好好引导，总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所以你进去看过宿舍的样子吗，知道衣柜里藏着笼子吗。”
王老师的眼神有些闪烁。
当时409的场面太血腥了，进去的人没一个好好的走出来，就连警方都说很多年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了，他怎么可能敢进去。
兴许是有些不服气，他又梗着脖子说了一句，“从小老师们就教违法犯罪的事不能做，你受了再大的委屈，犯法那就是错的，还连累市一中重点高中的名衔被摘了下来……”
余子眼睛一眯，恐怕后面这句话才是重点吧。
“王老师，校园霸.凌也是犯罪，而放纵其中的老师就是帮凶。”
看着对方被噎的哑口无言的样子，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不冷不热的开口，“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我也算半个老师，但总觉得自己还不够格，原是我有些妄自菲薄了。”
王老师的脸被噎的通红，可碍于余子捐的一大笔钱，他又不敢说什么，只好把难堪咽了回去。
余子慢慢悠悠的沿着走廊往下走，他不走409这边近的楼梯口，偏要走到另一头。
“本来还想看看学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了。”
“不是，学校的跑道……”
对方有些着急，余子转过去浅笑道：“我觉得学生还应该是提升个人的素养为前提，要老师都一门心思的提升生活水平，还提什么教书育人，要教不好孩子，以后出社会了还给我们这些慈善家添不少麻烦，王老师，你说对吧。”
王老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咬着牙说：“余先生说的对。”
“还是王老师觉悟高，有时候成绩好，家庭情况好，还真的代表不了什么。”
余子调笑的声音配上他冷淡的表情，简直把阴阳怪气表达到了极致，偏偏对方什么都不能说，还得点头符合。
手机响起一阵铃声，他似笑非笑的收回目光，点击接通，神色刹那间柔和下来。
“我在外面出差，嗯，马上就回去了，想我了？”
最后一句缱绻深情，被阴阳了一通的王老师看到余子温柔的表情，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不知道是哪个小情人。
“我在学校，嗯……身边还有一个或许你认识的人。”
被提及的王老师皮一紧，心里又开始打鼓。
“对，要不要打声招呼。”
这一刻，王老师的脑海里飘过无数张面孔，各种酒肉场的脸都一一闪过。
“王老师。”
清冽的声音从外放的手机里响起，王老师心里一个咯噔，从没有反应这么快过。
“陆桥？”
“嗯。”
还是一贯不太有情绪的语气。
“好……好久不见……”
看到王老师不太自然的表情，余子挑起眉梢有些意味深长。
“麻烦王老师了，假期还留在学校特意招待我的男朋友，我也很久没回去了，前些天还和爸爸谈起了以前的学生生涯，说起了王老师。”
陆桥不擅长说这些场面话，但这一段话说出来，虚伪有余，威慑更多。
余子暗暗发笑，想不到他家娇娇也这么坏。
“不……不用了，最近要开学，很忙，很忙……”
王老师的汗流个不停，那副推脱心虚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
而余子听到陆桥那声淡淡的“哦，我记得以前王老师常常在这个时候出去应酬，难道王老师现在不兼职……抱歉，我忘记王老师也是一个老师了。”他差点笑出声来。
“好了，我待会儿就要回去了，跟王老师说声再见吧。”
陆桥倒也听话，一本正经的在电话里说：“王老师，再见。”
“再……再见。”
走出校门口，余子的脸上噙着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但只要他有表情，那双时常寡淡的不带情绪的桃花眼就会焕发光彩。
他长身而立，与对面直不起腰的王老师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道现在徐刊怎么样了。”
最后一章
模拟游戏的最后一场，余子没想到会是在这样封闭黑暗的地方。
——余子宝宝，小摸好想你啊，知道你上轮游戏输掉之后，小摸心痛的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觉哦~
余子一头黑线，他知道他输了，所以大可不必再说一遍！
——希望余子宝宝能在这次游戏中奋发图强，努力冲关哟~本次游戏为《屠戮场——模拟篇》，游戏时间不限，您只需要在游戏中存活即可通关成功哦~
——本次游戏等级为A，游戏提示：“一个萝卜一个坑”。
——此次游戏结束将结算您的积分系数，位列前茅将有机会赢得超级大奖哦~嘤嘤嘤~小摸还是舍不得余子宝宝，想和……
余子选择关掉系统，哪怕是最后一场游戏了，他还是无法习惯这道腻的他耳朵发疼的夹子音。
注意力回归到游戏场地，很快他就发现这里和前几场游戏都有所不同，无论是公寓、学校还是医院，都是相对正式的场合，可这里不同，他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脚下的滑腻还有潮湿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