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手术刀划着墙壁的声音刺激的耳膜发疼。余子猛地看向门口,来不及反应更多,立马翻身下床滚进了床底。
他浑身紧绷的听着外面的声音,连咽口水的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等那道刺耳的声音越过了405,他才极轻的松了口气,只是刚回头,整个人就僵的出了一背的冷汗。
床板的上方有一个眼珠大小的洞口,能够直接在床底看向天花板。
心脏鼓动着耳膜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深吸了几口气,用牙齿咬开身上的结,将手放在头顶,摸索着冰冷坚硬的墙壁。
——“杀了他。”
他浑身一抖,猛地转过头,黑漆漆的床底除了他只有阴冷的空气。
手指陷进了一块明显的凹痕,他沿着笔画一笔一笔的写过去,刻的极深的三个字仿佛是划裂了指甲才能到达这个可怕的深度。
执拗又疯狂。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压抑的近乎窒息。
三下五除二的脱下身上的约束衣,在他要爬出去的时候他忽的一顿,抬起头,床板靠近床沿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苹果。
暗红的颜色带着一股腐烂的血腥气。
联系到墙上的那三个字,就好像一遍一遍的把指甲划烂了之后顺手在这里画了个苹果。
余子的脑袋有些闷痛。
床上的徐刊,床下的徐刊,颠倒的三个字,还有墙上的苹果和床板上的苹果。
他揉着眉心发出一声口申吟。
越想越乱。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之前他经历的一切难不成都是幻觉吗。
娇娇,娇娇!
如果都是假的,那么陆桥就一定还活着。
他跌跌撞撞的从床底爬出来,奔向门口的时候脚步忽的一顿,他回过头,看着空空荡荡的病房,唯有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张孤零零的单人床。
好像有什么不对,他皱着眉仔细认真的想,越想思维越发散,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病房本来就应该是这样,避免任何能让病人有自我伤害的可能。
可是……他退后两步,面向前方白花花的墙壁。
总觉得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49、三日生存——医院
镜子!
这里应该有一面等人高的全身镜!
针扎一样的凉意从他的心口涌向四肢百骸,手脚发颤发麻,他僵硬的走向前方,伸出手,摸到了一片光滑坚硬的墙壁。
桌椅没了,镜子也没了。
他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这个猜想让他心尖发颤,之前书上写的那段话猛地涌入他的脑海。
“幻觉,幻听……”
会不会连这个医院都是假的,还是他们如第一个游戏那样,只处在徐刊的精神世界里。
那么他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现在他所看到的又是真实的吗。
越想越乱,脑海里的线像结成了一团密密麻麻的网,将他的整个思绪都缠在一起,乌漆麻黑的让人透不过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刚把门拉开,恰好对面的病房也开出一道缝。
看到对面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僵硬的愣在原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余子。”
陆桥看到他明显很惊喜,冷峻的面上带着一抹轻松,似乎能看到他是一件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脑子里的网在看到陆桥的那一刻就炸成了黑色的烟花。
他迟疑着走向前,眼里带着不敢确认的小心翼翼。
“娇娇?”
陆桥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迅速从对面走过来将他推进了405,隔壁的门打开,刘伽乐探出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跟在陆桥的身后。
“等等我。”
余子被推坐在地上,他看着陆桥目不转睛,直至门重新关上,他才恍然惊醒,将自己钳进墙角,带着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警惕。
“吓死我了,这游戏好邪门啊。”
听到刘伽乐的声音,余子的眼里更是带着露.骨的防备,就差没把人制服在地上了。
刘伽乐被他的眼神看的一哆嗦,往陆桥的身边靠了靠。
“干……干嘛这么看着我。”
怪吓人的。
“余子,这游戏不对劲。”
听着陆桥严肃的语气,余子才重新把视线放在他身上,眸色闪动,夹杂着恍惚和清醒。
“怎么不对。”
刘伽乐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怎么说个话眼神还这么缠缠绵绵的。
陆桥眼眸放软,坐在余子的面前,压低声音说:“刚刚我好像做了个梦,又像是幻觉,在里面……”他看着余子,抿紧唇说:“你死了。”
飘忽出来的语气还带着一抹痛苦。
余子一把抓住陆桥的手:“你说什么?”
陆桥闭了闭眼睛,看着他说:“幻觉里分出了两个游戏场,你遇到了一个假陆桥,我遇到了一个假余子,后来你杀了假余子,本来以为这样能破解镜子的复制能力,谁知道……你死了。”
每每说到这里陆桥总要停顿一下,好像回忆起余子的死状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对啊对啊,我也是在一个游戏场里只有我自己,后来发现有冒牌货把我吓死了,本来还想抱大哥的大腿,结果那个大哥是假的,我直接就被抹了脖子,艹,现在想想还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刘伽乐龇牙咧嘴的样子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余子的眼里逐渐变得清明,“这么说,你们都是刚刚从幻觉里醒过来的。”
“没错,你死了之后我被偷袭了,本来我以为游戏失败了,谁知道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这个时候余子才注意到陆桥的身上穿的是和他一样的蓝白色病号服。
提起的心脏骤然坠落,他猛地拥住陆桥,劫后余生的语气带着一丝颤音,“你吓死我了。”
陆桥反手抱住他,声音低沉嘶哑,“我也是。”
和陆桥抱着亲昵了一会儿,一颗心才算是活过来。
他重新恢复元气,转头看着刘伽乐用手指捂着眼睛偷看的样子,也觉得这小子顺眼不少。
互通了一下消息,余子已经相信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止是他,应该是所有的玩家都以自己的视觉经历了一场虚假的游戏。
这次没有所谓的两个游戏场,病房里也没有镜子,看到了熟悉的人,余子的心境前所未有的轻松。
“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病房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一面镜子,就算是游戏设置也不该这么离谱。”
余子扶着额头,边笑边摇头。
“哎,所以就说教授你真的一点也不细心,哪像我一早就发现了。”
“哦,那你怎么还死的这么快。”余子凉凉的扫了他一眼。
刘伽乐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嘟囔着说:“那不是我实力不够嘛。”
陆桥看他们一眼,抓住了他的手,“这个游戏太诡异了,我怀疑就是徐刊的精神分裂让他产生了幻觉和幻听的症状,我们在这个游戏里很有可能都会变成徐刊。”
余子很赞同他的话,有一瞬间他都陷入了迷惘当中,不过现在还好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那我们到底要怎么通关啊。”刘伽乐烦恼的直挠头发。
余子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看向陆桥,好像少看一眼都不行。
“游戏说要在医院存活并找到真实的存在,医院为三日篇,但真真假假,所谓的三天早就没了意义,现在只能从后者入手,只是如果游戏的设定来源于徐刊的幻觉,那么所谓真实的存在还是要找到徐刊。”
余子说的很有道理,可徐刊就是一个存在于故事里的人物,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却又根本看不到摸不着。
“你们都去过院长室,也看到了那面镜子,对吗。”
“对。”
余子眼眸微动,似乎在那场幻觉里,所有的关联都是院长室的那面镜子。
“走,去院长室。”
他站起来,手上牵着陆桥。
对于他的想法,陆桥当然没意见,刘伽乐只想抱紧陆桥的大腿,也不会有任何的反驳。
打开门,外面一片寂静,余子试探着看了几眼,小心翼翼的迈了出去,后颈泛起一阵痒意,他回过头,陆桥正撩起他垂在肩头的发丝。
“太长了。”
他笑了一下,“忘记带发圈了。”
陆桥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看着他手里的粉色小,余子愣了一下,视线瞬间定格。
陆桥似乎有些害羞,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而是微踮起脚拢起他的头发,轻声说:“我带了。”
他伸出手摸着脑袋上的丸子头,小端端正正的立在头顶。
视线下移,看到陆桥一副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频频看向他的样子,他嘴角一扬,“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个爱好。”
陆桥看向他的眼睛,薄唇抿出一个弧度。
“蓄谋已久。”
脸上的笑意一敛,他压住猛然跳动的心脏,手上忍不住抓紧陆桥,温暖的热度和令人安心的触感。
他眉眼微松,说:“走吧。”
目光掠过后面的刘伽乐,看着他被肉麻的直搓鸡皮疙瘩,嘴里还喃喃着:“我也想我女朋友了。”鲜活又真实的样子让人心安。
路过其他病房的时候遇到了几个玩家,只不过大家都没有组队的爱好,更何况或许对方也经历了和他一样的遭遇,面向他们的时候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所以只匆匆打了个照面就各自离开。
走廊上没有像小河流淌一样的鲜血,墙壁上也没有胡乱画出的涂鸦,他摸着那一道绵长的凹痕,只有用手术刀一路划过去的痕迹。
他扶着楼梯扶手,踏上五楼。
——“杀了他。”
阴冷的声音顺着空气贴上他的耳廓。
他猛地回头,看着陆桥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心尖儿瞬间被冰冷的寒意刺透。
“你怎么了。”陆桥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松了手,还用那样可怕的眼神看着他。
余子往后一退,绊到楼梯整个人都踉跄着跌坐在地。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陆桥的脸,黑暗中,他冷硬的轮廓似乎变得更加阴狠吓人,但他知道陆桥的长相就是这样,英俊中带着不好接近的冷漠,不笑的时候似乎眉眼间都带着戾气。
这样的陆桥他也十分喜欢,因为他知道看起来不好惹的陆桥内里有多软。
“没什么。”他摇摇头,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陆桥过来拉他的时候,他的指尖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把陆桥牢牢抓住。
陆桥看向他,微蹙的眉心带着一丝担忧。
“余子,真的没什么吗。”
略带怀疑的语气却让他松了口气。
他轻叹一声,“没什么,别担心。”
陆桥明显不信,但他不愿意说,陆桥也不会逼着他追问。
“好。”
短短的一个字明显还是不高兴了。
余子拉住他的手,揉了揉他的手心,“娇娇……”
话戛然而止,他不是不愿意说,只是心里太过复杂,还有一丝难以消散的疲惫与警惕让他无法开口。
“我没生气。”陆桥回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样与他闹小脾气的陆桥也十分可爱,他忍不住笑出声,心里轻松不少。
“好,你没生气,我家娇娇最大方了。”
陆桥抿着嘴没说话,但缓和的神情明显是被哄好了。
余子的眼里含着一丝笑意,这就是他家娇娇,又乖又甜,好哄的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伽乐: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50、三日生存——医院
踏上五楼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让他脚步一滞,黑色的皮鞋,锐利的手术刀。
他连退两步,压不住剧烈跳动的心脏。
对方似乎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动静,侧了下头,发丝掩住了他半张脸,在阴影中有些模糊。
余子贴着墙,脸色有些发白。
对上陆桥担忧的目光,他扯开嘴角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有时候潜移默化的阴影要比自身以为的还要大。
“教授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刘伽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偷偷摸摸的扒着墙偷看,猝不及防中后脑勺挨了一巴掌,回过头就看到余子凉飕飕的看着他,无声的说:“再逼逼,还打你。”
他委屈巴巴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去陆桥身边寻求安慰,结果大哥的眼神比余子还凉。
没人疼没人爱的刘伽乐自己蹲在墙角不说话了。
余子看到那个背影,心口还是忍不住一悸,他下意识的想抓头发,却不小心摸到脑袋上的小,心里一松,他笑了一下。
对方一直在五楼徘徊,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院长室就在走廊的这一头,离他们不过几步距离,对方背对着这里,时机巧的话,他们完全可以避开对方走进院长室。
而且院长室如幻觉中的游戏场一样,半开着一扇门,他们只要……走进去就可以了。
他回过头和他们交换一个眼神,点点头,放轻了脚步。
虽说一眼就能看到,好似院长室就在眼前,但真实走过去的时候才觉几米的距离也十分远。
余子压着心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出来的时候心不在焉,连病房里的拖鞋都没穿,赤着脚在冰冷的地板上,紧张的连脚底都是汗。
身后的陆桥和刘伽乐小心翼翼的跟着他,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那个白色的身影。
余子连着几步走到院长室,回过头正要示意陆桥先进去,就见刘伽乐眯着眼抬起脖子。
“哈啾!”
好一个响亮的大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