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余子在一楼教室的门口发现了渗出来的血迹,应该就是女人说的那一间教室了。他回头看着几个紧盯着自己的玩家。
“我倒是不介意大家一起分享,只是你们确定要跟着我?”
在场唯一四肢健全的只有陆桥,他断了腿,女人少了只胳膊,麦拉直接整个人都没了,不得不说,他们这个小团队的风险很大。
小可的眼睛在他们的身上乱转,“谁说我们是跟着你们了,只准你们来这我们不能来吗。”
余子眉尾一扬,“可以,我就喜欢你这种嘴硬的……嘶……”他咳了一声,揉了揉被掐痛的大腿肉,“随你们的便。”
女人的视线往他们的身上一瞥,陆桥对上她的目光,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现在不走待会儿就走不了了。”
npc像一个个苏醒的丧尸开始活动着身体,虽然他们没有眼睛,听觉又不灵敏,可嗅觉没问题,女人浑身的血就是一个活靶子。
一旦被npc盯上,张嘴就能咬下半个头。
女人伸手缓缓的推开门,满地的血像铺了一层厚重黏腻的红色地毯。
余子捂住陆桥的眼睛,看着里面几乎坐满了的木头人。
他们挺直着背,两手交叠的放在桌子上,昂首挺胸,视线看向黑板,像一个个乖巧又听话的好学生。
“别动。”
女人小声的吐出两个字,戒备的停在门口。
其他想进去的玩家看到他们停在原地,立马也跟着一动不动。
女人拿出打火机,伸到大约二十厘米的位置打开,摇曳的火光中瞬间可以看到一根极细的银丝泛着幽幽的冷光,而下一秒就能看到在火光中那根银丝在缓慢的绞紧,即便是这样,那根银丝也没有断。
现在余子明白女人的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了。
还好陆桥没有看见,要不然满地的碎肉块真的很考验人的承受能力。
这种有点类似于x光线设下的屏障,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突破的地方,要不然一间教室大约有四十几个木头人,怎么可能还完好的坐在位置上。
现在的关键点就是看不见那些银线。
他和女人对视一眼,又同时默契的往后看。
几个玩家顿觉头皮一麻,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随即发现两人的视线看的是后面的npc。
“友情提示,请自觉找好藏身的地方。”
余子留下一句话,立马被陆桥带去了楼梯口靠角落的地方。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陆桥对着npc一脚踹了过去。
接着就像打倒了多米诺骨牌,一个个高大的身体像座山一样层层叠叠的压下去。
动静一出,npc立马开始乱窜,原本走廊就窄,npc一动,玩家就不敢动,要不然一碰就得死。
前面的女人用手敲着门,像无头苍蝇一样的npc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过去。
被挤着贴在墙上的玩家没有办法,只好跳上了窗,还有的扒着一楼的铁栏杆,吸气收臀,一滴汗都不敢流。
可怜小可本来就有只手不方便,扒在栏杆上不停的抖,他人虽长的清秀显小,但不知道是不是锻炼过,后方不是一般的挺翘伟岸。
他再怎么缩也缩不回去,每路过一个npc,他都紧张的连肉都在颤。
一只手扒着栏杆越来越吃力,他急的满头冷汗,两条腿又酸又麻,他僵着身体想换一个姿势,抬起的臀部轻轻一擦。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啊!啊啊!救我!救救我!”
小可疯狂的往上爬,可身后被死死地咬住,鲜血像溪流一样从他的大腿根滑下。
他越叫吸引的npc就越多,不到片刻所有的npc就挨挨挤挤的聚了过来。
小可仍旧不要命的大喊大叫,手上一松,他猛地从上面坠落,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不要!”
余子扒着墙看的不停的摇头。
惨,太惨了。
其他的玩家纷纷扭过头不敢再看,两条腿抖的好像随时能从上面掉下来一样。
npc拖着满嘴的血走向女人,声音停止,又停在了门口一动不动。
女人绕到后面给了npc一脚,高大的身体立马直挺挺的倒下去,然后瞬间被银丝绞紧。
接着后面的npc前仆后继,一个接着一个跟着动静走进去,像一座座大山一样轰然倒塌,不到三秒就变成数不清的碎块。
十个npc并没有持续很久,鲜血像流淌的小河延着走廊滑到了楼梯口,接着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淌出了大门。
外面游荡的npc立即闻到味道聚拢过来,开始哐哐的撞着门,余子从宿舍带过来的小锁坚强又倔强的拷在铁链上,承受着npc的撞击。
还好他把四把锁都拿过来了。
等教室里的动作都归于停歇,里面已经惨不忍睹。
“呕……呕……”
玩家们纷纷变了脸色。
听到第一个人吐的动静,后面开始一个接着一个。
余子让陆桥埋进自己的怀里,伸手捂着他的耳朵。
哪怕不看不听,陆桥露在外面的脖子都尽是冷汗。
女人向他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他看着怀里的陆桥,凑到他耳边说:“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陆桥立马抬头看向他,水汪汪的眼睛看的他都不忍心了。
他吻了吻陆桥的眉心,“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
陆桥抿着唇,虽然不说话,但那道倔强的目光看的人心尖乱颤。
“你不可以进去,现在里面很可怕,你在这等我,好吗。”
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轻轻柔柔,陆桥用额头撞着他的肩膀,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余子被他撞的一颗心都化成了水,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
他滑动着干燥的喉咙,沙哑的摸摸他毛刺刺的头。
“娇娇乖啊,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就狠心的推开陆桥,拖着自己一条残废的腿一跳一跳的到了教室门口。
他连头也没敢回,心里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
玩什么游戏,好好谈恋爱不好吗!
35、五日生存——学校
里面的碎块铺了满地,堆成了小山一样高,可以清晰的看到血肉零零散散的挂在银丝上,用来分辨大概的方向够了。
如他所想,那些银丝像一张铺下来的网,将每一个木头人都罩在了网洞里,除了每个木头人坐的位置是安全位置,只有最下面可以容纳人爬进去的空间。
他看着满地的尸块和鲜血,脸上出现了嫌恶的表情。
等他爬进去再爬出来,娇娇会嫌弃他吧。
女人已经面不改色的爬了一半,前面还被她扫出了一条血路。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趴在地上,作为一个靠女人开路的男人,他也没脸再嫌弃脏不脏了。
其他的玩家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恶心和纠结参半,迟迟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但为了线索,还是有人忍着恶心爬了进去。
女人已经到达接近讲台的位置,那是余子想第一个去看的地方,但既然女人已经到了,他就不去占这个空间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有这种现象,成绩最好最得老师心的好学生通常都在最佳c位,方圆几个位置分别都是班干部和班上前几名的同学。
至于最后面则是逃课讲话上课迟到的专用座了。
面向讲台的左边最后一个位置,也就是接近垃圾桶的位置是个空位,那里很有可能就是徐刊的座位。
不过余子没有过去,他先去了那个最佳c位,可怜他拖着一条断腿,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爬起来,只能紧紧的贴在木头人的身上,要不然一旦被银丝碰到,必定会被绞死。
等他好不容易换了个姿势,身上已经满是汗,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是因为紧张。
他撑着桌子,刚舒出一口气,就对上一双乌漆麻黑的眼睛,心口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个木头人刚刚一直在看着他吗。
木头人的脸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像水彩笔点上的黑漆漆的眼珠子和咧的高高的红色嘴唇。
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两下,额头上的汗滴到了桌子上,确认木头人没有任何的举动,他试探的将手伸进桌洞。
果然,好学生的桌洞里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他把手伸进去摸索着,却忽然感觉到有一道极为强烈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抬起头,就看到木头人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正对着他,脸上咧着极为夸张的笑。
身上的汗毛就立马竖了起来。
木头人会动!
他戒备的停住动作,对方却只是看着他,似乎不会攻击,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将桌洞里找到的本子拿了出来。
是一本成绩单,看来这位是个学习委员。
他翻开本子,前几页都是空白,直到后面才看到徐刊的成绩,他的成绩很优秀,是绝对能在班上位列前茅的那一类,只不过他的分数表却被画了巨大的叉。
旁边有两个红色的字还有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作弊!
他眉心一动,继续往后面翻,发现徐刊的成绩每一次都很稳定,在前三名徘徊,可一旦徐刊的排名进入班上前三,旁边就会写上一个大大的“作弊!”
一直到后面可以看到徐刊的成绩开始下滑,从优秀到良好再到及格,一直到连及格都难,他的成绩单才变为正常,没有了红色的叉和作弊两个字。
如果真的是作弊,一个人连成绩下降都可以这么稳定吗,一路看下来,反倒更像是因为被影响了而产生的逐步后退。
看来这位学习委员有点耐人寻味啊。
回过头,果然又见对方盯着他看。
但这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没那么恐惧,他直视着对方那张笑脸,啧啧两声说:“冤枉别人可不是一个学习委员应该干的事。”
对方咧着那个红色的笑脸,死盯着他的视线莫名的有些发冷。
余子收回目光,低头把本子放了进去,摸索了两下,什么也没找到,他抬起头,突然感觉到头皮一阵刺痛。
他猛地回头,木头人一边笑一边看着他,摆放在桌上的手操纵着几根锐利的银丝。
半长的头发被拽的往后扯,他用余光瞥到离他的耳朵不过就一寸距离的银丝,只要他再往后倒一分,整颗头都会被卷进去。
强忍着剧痛,他绷着脑袋一动不敢动,等那缕头发被绞断,他才冷汗泠泠的缓出一口气。
看到旁边仍旧在笑的木头人,他“啧”了一声,“不就是说了你两句,至于吗。”
小心的转过身,才发现银丝包裹的范围变窄了。
原本座位上可以容纳近两个人的空位,现在缩紧了三分之一。
他呼出一口气,小心的趴在地上往旁边的位置移动。
只是爬到一半,前方却有个玩家比他更快的占领了那个位置,看到他过来还洋洋得意的哼了一下,抬起脚就要踩他的手。
余子反应迅速的拉住对方的裤腿,用力扯了下来,对方一个摇晃,头发立马被绞紧,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却被绞住了手。
“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余子反应迅速的爬了回去才没有溅上一身的血。
已经够脏了,可不能再让娇娇嫌弃他。
看到对方死不瞑目的双眼,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抱歉。”
越过对方四分五裂的身体,他长出一口气。
这个游戏是帮人减肥的吧,心里防线上来了,食欲也下降了。
他把手伸进桌洞摸索了一下,又找出一个本子,这次还有一只笔。
拿出来一看他就知道这个位置坐的是谁了。
纪律委员。
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有老师喜欢实行什么扣分制,不仅是学习成绩,还有在课堂上的表现和其他时候的纪律作风,分数高的每周可以优先选择自己想坐的位置。
总之这东西对当时的纪律委员来说可是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但同时也非常的不讨喜。
——五月三号,周一,徐刊扣两分(乱丢垃圾)。
看到这个余子就忍不住笑了,座位都快和垃圾桶成为同桌了,竟然还会有这个扣分。
——五月四号,周二,徐刊扣一分(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没有礼貌用语)。
——五月五号,周三,徐刊扣两分(上课没有坐端正)。
——五月六号,周四,徐刊扣两分(老师讲课的时候没有看黑板)。
——五月七号,周五,徐刊扣两分(对于老师的问题没有及时回答)。
——五月十号,周一,徐刊扣一分……
——五月十一号,周二,徐刊扣两分……
越看后面越离谱,总之已经到了徐刊的头发丝动了一下都到了不对的地步。
余子都快怀疑这位纪律委员的脑袋后面是不是长眼睛了,他是怎么做到在这么前的位置一边听课还一边盯着徐刊。
除非……有人跟他打小报告。
余子嗤笑一声,回头看着盯着自己的木头人,他冷嘲热讽道:“要不是看你是个初中生我指不定就要骂你了。”
伸手进去摸了一下,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抬起头果然发现银丝又往里缩紧了一点。
似乎每找到一个座位,银丝就会往里收紧。
他小心的放低身体,恰好看到其他的玩家陆陆续续的进来,让本就逼仄的空间更是雪上加霜。
视线暼到离的有些远的空位,他快速的赶去徐刊的位置,要不然等其他的玩家全都进来了,里面的空间会大幅度缩圈,到时候就出不去了。
爬到最后一个位置,看到紧挨着凳子的垃圾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恶作剧,扫帚水桶全都堆在了这里,将原本就狭窄的位置更是挤的只能容纳下一个人。
更别说夏天的时候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根本没人能够忍受。
他将手伸进桌洞,摸到了一张纸和一只笔。
拿出来的时候他神情一滞,眉眼瞬间变得晦涩复杂。
画上是一个苹果,一个鲜艳饱满的苹果,红通通的颜色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一丝潜藏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或许是因为他的画得了一等奖,或许是被人肯定了的喜悦,或许是尝试着伸出触角来看一看这个陌生的世界。
和小时候那个腐烂的苹果相同又不同,一样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却由黑变成了红。
但现在这副画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涂鸦,甚至还黏着一个已经干了的泡泡糖。
唯一的一只画笔也被折断,里面的芯都被抠了出来。
他皱着眉,桌洞还有些坑坑洼洼的触感,像是用刀在里面乱划过。
一颗心闷闷的往下坠,这就像把一只养在山林里吃人的狮子放进了人群里,一边驯养他要乖巧听话,一边又忌惮他会不会暴起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