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身高贵能带来诸多便利,入城盘查便是其中之一。妙妙和五师兄顺利通过了城门。
京城与筠江呈现出不同的风貌。筠江商道四通八达,常有富人家修缮屋宅,夜间坊市灯火通明。而京城戒备森严,在好地段居住的多是王公贵族朝廷命官,这类人比起露财更讲究规矩,上行下效,京城的平民百姓也过得更小心。
京城与外地最大的不同是干净。每逢清晨便有专人处理街边的流浪死尸,妙妙入城时揭开车帘一角往外望去,没瞧见过于脏污的角落。
妙妙吃着点心,五师兄在小桌对面打瞌睡,马车一路抵达崔府。
五师兄凑过来舔掉妙妙嘴角的糕点渣,然后牵着她的手就下了马车。他在路上就寄信说了“和小师妹一起回来”的事情,因此崔府众人对妙妙的出现没有表现出分毫怠慢,他们称她为李娘子,迎她进了事先清扫好的小院,有丫鬟来伺候她起居陪她解闷。
一回生二回熟,有谢府经历在前,妙妙这次对贵女的鲜妍衣裙适应良好。被拨来伺候她的几个丫鬟机灵讨巧,妙妙拉着她们打了半天叶子牌。
到晚膳时分,妙妙见到了此地的主人。
崔氏祖宅在筠江,这京城的右相府是崔安平步青云后得的赏赐,其前身是某个国公的府邸,经历抄家充公闲置等风波后落到了崔安手里。
在府里居住的崔家人并不多。除却右相及其夫人和两位儿女,便只有一位为明年科举而上京借住的崔氏子弟。
崔安位极人臣,固然有些高官的特性,只是他在家里更为随和,再加之容貌清俊、眼角有细微笑纹,看起来便是个温和而纵容的父亲。他的妻子出身崧川陈氏,待字闺中时已然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与崔安成婚后主持中馈,这崔府上下都经由她打理,多年养成了凛然威严的主母气度。
这对夫妻的两个孩子,一是五师兄,二是女儿崔婉。
崔婉深居简出,在京城却多有名声,除了崔氏女的高贵身份,还有个原因是她的容貌过盛。相传曾有才子在赏花宴上远远瞧见崔婉一眼,当即作出以咏花暗喻美人的诗句,奈何他出身寒门终究不得妄想,神思不属郁郁多日竟然就这样病逝了。
妙妙好奇地打量崔婉,没忍住“哇”了声。
这确实是个绝世的美人。她的相貌与父母有几分相像,可世界似乎格外偏爱她,面上未施粉黛也挑不出半点瑕疵,无论静动都有仙姝落凡尘的超然之感。她仅是坐在桌前用膳,她面前的糖水便好似琼浆玉液一般。
五师兄在桌子下捏妙妙的手。于是妙妙埋头吃饭不随便瞅人了。
用完晚膳,崔婉便回院休息了,妙妙跟丫鬟磨了半天终于差使她去传个口信,这丫头跑回来时很是惊奇,她说婉娘子平时从不与人往来,这还是头一遭。
妙妙进了崔婉的院子,跨过门槛,抬眼便瞧见崔婉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落了座,正思考如何打开话匣,忽然听到崔婉清冷的声音。
“离开李折水。”她说。
妙妙颇为茫然。她一时想不到合乎礼节的回应,干脆闭口不言,只用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崔婉,盼望崔小姐能好心解答她的疑问。
崔婉确实是个好心人。她看向妙妙的眼神有些微妙的反常,不像是待客的情态,倒像是透过来客瞥见回忆的一角。她轻轻蹙眉,这美人哀思放在外头不知会令多少人心碎,妙妙看着都想去哄她了,而崔婉再度开了口。
“李折水断情绝欲、泯灭人性。”崔婉说,“你继续待在他身边,迟早会引火烧身。”
妙妙:“就像东篱山?”
这下是崔婉愣住了。她脱口而出“你怎么”话音刚落察觉不妙又止住了,可满脸的惊骇之色却难以抑制。
“不错。”崔婉勉强恢复了镇定,她用赞许的口吻掩饰道,“既然你已知他伤天害人之事,想必也无需我自作多情提醒了,请回罢。”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妙妙不退反进,她接近了追问,“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崔婉的脸色逐渐冷沉下去:“李折水同你说了多少?”
妙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猜测,好。”崔婉朝妙妙一抬下巴,强撑着的娴静贵女形象终于维持不住,神情依稀可见还是东篱山掌门之女时不可一世的骄纵,她说,“我劝你少作猜测。活在这个世界,越清醒越痛苦,越追寻真相越会堕落进疯狂的深渊,如虫豸愚昧无知度过一生便是最好的结局。”
妙妙点头:“那你呢?”
“我?我就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所以死了!”崔婉深呼吸一口气,捏着茶杯的手指有些发抖,她咬着牙,到底还是为人的善意占据上风,提醒道,“自从死后重生,我不敢外出不敢交友,只求在这方寸之地苟活一生。你明知那些人何等诡异疯癫还与之相处,好自为之。”
妙妙被崔婉赶出了院子。
她在石板路上驻足思索半晌,问跟来的丫鬟:“五师兄崔容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第32章
边关
崔家父子在书房议事。
妙妙得了准许走进屋内时,五师兄眉飞色舞地介绍:“这是我的师妹妙妙。”
崔安的目光落向妙妙。虽然之前见过一面,但崔家用膳时讲究清静,一家之主也不方便朝外来的女侠搭话,现下在书房里才是初次交谈。
“李姑娘,”崔安说,“李掌门同我提起过,他在信中说你是最和他心意的弟子。”
妙妙瞥了眼他。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多半圆滑而内敛,崔安便是这种典型的官员,不过他到底身居高位又得圣上器重,谈吐间有时也会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
崔安看不起妙妙。准确来说,他看不起所有出身低微的江湖人。这倒是很符合门阀的秉性,这些出生起就站在顶端的人和庶民有云泥之别,江湖人武艺再超群,也不过是从蠢笨家畜修炼成勇猛家畜而已。
事实上,崔安将儿子送进剑山一事颇为反常,外界有流言说李折水其实出自某个隐世的清贵世家,因此他才能得到名门望族的青眼相看。
至于妙妙本人,崔安对她表面的礼节全是出于和李折水的交情。他说了些李姑娘年少有为的场面话,却也并无详谈的兴趣,因此当五师兄捉住妙妙的手说他心悦师妹时,崔安的淡笑似乎凝固了一瞬。
妙妙被五师兄牵着上前,气氛着实尴尬。最后崔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回应了下师兄妹感情甚笃就寻了个借口把人打发了。
妙妙和五师兄站在书房门外面面相觑。她有点担心:“崔大人动怒了?”
五师兄毫不在意:“老头子就这脾气,自个儿气几天就没事了。”
妙妙哦了声:“我不想成亲。”
五师兄按着她的肩膀,闷着声笑,连声说好好好都听师妹的。
妙妙在崔府住了几日,她寻思找个时机道别。这日清晨拦下五师兄,她还未开口,五师兄便抓住她的手说师妹来的正好,急匆匆牵着她上了马车。
妙妙疑惑。
五师兄往她怀里塞了盒糕点,笑道:“师兄带你去看有趣的。”
妙妙把糕点吃完时,马车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道观。地处偏僻,建筑破旧,破损的墙面落着灰。
这类年久失修的道观给人的印象就是该配个清苦干瘦成天扫地的老道,当真见到观主才知道竟然是个年轻秀美的男人。或者说他的实际年龄并不年轻了,可他有一张外表不过三十的脸,这出于他年少时的武功就已经臻至化境,岁月便很少在他的肉身留下痕迹。
这样的人竟然没有走火入魔。
妙妙惊讶地打量半天,那观主说:“何不走近了瞧?”
于是妙妙在他对面的蒲团坐下。离得近了,观主乌发雪肤的美貌更为惹眼,妙妙不禁屏息凝神来应对这令人神魂颠倒的美丽带来的冲击。
门落了锁。
五师兄退了出去,这间缭绕香炉气味的室内一时只有妙妙和观主二人。
观主的嗓音如鸣佩环,极其动听。他说:“我是鹤九皋。”
妙妙有点怔愣,半晌才陡然一惊,连忙说前辈好。
鹤九皋神情平淡却不会给人冷落之感,仿佛这样的人合该是这般作态。如果说李折水是在人间游玩的慈眉善目的仙人,那鹤九皋就是端坐于天际不染尘埃的真仙。
然后妙妙天旋地转,回过神一看她被真仙推倒在地。
妙妙:“观主?”
鹤九皋浮动的长袖当真如同仙鹤白羽。他按着妙妙的肩膀将她困在地板和臂弯里,当他摩挲着触碰到妙妙的脸时,香灰气味呛得她鼻子发痒。
“你可知天阁?”他说。
妙妙认为这种姿势不适合谈话。但她不好指责江湖老前辈,只能顺着对方诚实回答:“不知道。”
鹤九皋又问:“那边关呢?”
妙妙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说:“边关是两国交界?”
鹤九皋轻轻摇头。
“大一统至今,数百年来世间只有一国。”他说,“边关是人世与邪祟的交界。”
天阁在北地边关之外。
奚见雪抬头望去,城墙高耸入云,然而即使隔着如此厚重的高墙,他也能听见墙外的邪祟尖啸。
“好吵。”他说,“我能先把耳朵弄聋,回来后再修好吗?”
奚见雪右耳挂了个血滴般的坠子。血坠闪着微光,他认真听了片刻,有些不耐烦:“不能就算了。”
边关高墙对常人而言不可逾越,而内功精深的武林高手总能找到出去的道路。传说跨越这座高墙就能攀上天阁,在数百年口耳相传中,天阁被神秘面纱掩盖,有说阁里藏有天下第一的秘籍,有说阁里烧了长生不老的仙丹(?mjz?ω1027??)。
曾有江湖宗师为了这些传闻越过边关,他们或许寻到了传说中的天阁,或许没有,但当他们回到人世时都已经陷入彻底的癫狂,在病重和伤残中堕落为邪祟或者走向死亡。
只有一则例外。去过天阁并全身而退,如今还活在这世上的人,只有鹤九皋。
通过魔教的情报网,奚见雪得知鹤九皋当年从天阁带回来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涉及到整个世界的秘密。
奚见雪向来随性而为,以他的话来说,“玩游戏循规蹈矩还有什么意思?”他为了观察血条缩短的速度而给活人吊了口气反复折磨,为了研究好感度涨幅与跌落而收养照顾人再亲手杀死,而这天阁传闻听起来就像是隐藏任务,哪有不去亲自一探的道理?
其实奚见雪比较想当那种喊着勇气和友情就能越阶杀敌的主角,可惜正派约束太多,而在高自由度的冒险游戏里还讲道德也太难为玩家了,总而言之,经过多年不懈努力地玩游戏做任务,他成为了恶名远扬的魔头。
大魔头正在狼狈爬墙,顺便和耳坠里的游戏系统聊天。
“筠江的还魂蛊死了?寿终正寝,死得不错。”
“京城的寻踪蛊有异动?应该是鹤九皋身上那只,这人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能有什么动静不是,这死鸟扒着我老婆干嘛?”
注:本文世界观不涉及游戏和系统,奚见雪的表现纯粹是因为他是个神经病。
第33章
筑巢[H]
妙妙是个穿越者。她运气不好,身穿到乱世,在被洗劫过的屋子里和尸体共处了数日,依靠酒缸里残存的水和几块干饼维持生命体征,吃食耗尽饿得头昏眼花时外头的动静终于歇了。
妙妙去巷道转了圈,踩过满地的血肉和泥浆,有点想找根绳子吊死。首先,她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地位还不如流民,不用说吃正常食物了,连啃树皮草根都轮不到她;其次,她穿越后仍然是个体质差劲的废物,唯一算得上长处的是与常年饥饿的干瘦贫民相比,她多了些细嫩软肉,被人煮熟端上桌后或许能得到一句好评。
未来过于惨淡,求生意志所剩无几。
妙妙正在考虑自己的死法,猛然被人从背后握住了肩膀。她回过头去,见到几个奇怪的人。
不是破城而入的敌军,这些人入城后本来在大张旗鼓洗掠,半途忽然撤军了,或许是接到了急令;也不是城里的原住民,平民百姓要么逃走成了流民,要么已经惨死在刀下;更不是本地的世家大族,这群人是最早离城出逃的,仅有的几个秉持世家风骨留下来试图谈判的都被对面主将剁了头。
面前这几人长得异于常人。他们的鬓角生有细羽绒毛,指甲尖而弯曲,说话时喉咙发出混浊低鸣。他们似乎想扒拉妙妙带她去某个地方,可妙妙长时间没能进食,虚弱的身体强撑着走了段路,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妙妙醒来时既没被捆也没进锅,还被清洗过换了身干净衣服。她刚睁开眼,面前便落下一角衣袖,有人把她揽进了怀里。
妙妙被浓得呛人的香灰味熏得发晕。恍惚间她抬起脸,那人俯身而来仔细舔开她干涩的嘴唇,她被对方舌面镶嵌的珠型硬物冰得陡然回神。
妙妙的第一印象是,何等美丽的人。
这是一个道士。他如同令人仰慕又不敢亵渎的仙君,这样的人在与她唇舌交缠,暧昧水声轻易便能勾走她的心神。
妙妙已经分不清幻觉和真实。衣带散开,里衣落地,她被人从衣裳里剥出来,双腿环住对方的腰侧,赤裸阴阜擦过柔滑布料,再紧密贴上男人的性器。
进去了。男人的性器表面也嵌了硬珠,将阴道撑开时带来冰凉的缓慢碾磨。她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感知力也愈发迟钝,浆糊般的脑袋里只剩下朦胧的依恋念头。
好舒服。还想要。不愿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