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虽然这是佩图霍夫家族的产业，但是却带着强烈的河湾风格。各自骑着一匹温驯的骑乘马，顺着碎石路来到黄铁矿场，阿日娜弥射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这座黄铁矿场，和她见识过的西境矿场完全不同。
到处都是架设的木脚手架，地上是顺直的轨道，旁边的溪谷边，是一长排水力锻锤。
在流水的作用下，数百斤重的生铁锻锤，自动上上下下的凿击地面。
一辆辆载满矿石的矿车被矿工们推出矿山，顺着笔直的轨道到了溪谷边，然后倾倒在水力锻锤下的粉碎槽中。
矿工反而不是很多，而且多半都是狗头人，那些人类矿工几乎都不用干重活，主要是负责维护秩序，以及设备的运转。
在阿日娜弥射的亲眼目睹下，一车黄铁矿从粗糙原矿，到砸碎筛选后的精矿，再到最后的入仓，前后不到两个小时。
这中间经过了好几道流程，但消耗的人力只有五个人类监工和二十多只狗头人矿工。
换成在西境矿场，这样一车加工后的矿石，至少需要五十个矿奴干一整天。
而且矿车不止一辆，前前后后七八辆来回往复、络绎不绝。
阿日娜弥射还想策马靠近矿山，看一看这么一车矿石，要多少矿工才能挖出来。
“等等！”里奥伸手拦住她，“站在这里看就行了。”
足足等了十分钟，矿山区域开始有人喊声呼喊摇旗，周围的矿工纷纷撤离矿山。
再等十分钟，聚集在空地的矿工们清点完人数，再度摇旗，就看到几只狗头人从矿山上疯狂逃窜下来。
再过一会儿，一声巨响，余音在山间回荡不绝。
矿山的一角，整个垮塌，露出崭新的矿层。
游离在附近的狗头人爆破手一边躲避着碎石，一边手舞足蹈，兴奋的汪汪大叫。
河湾的引信技术早就成熟，足够他们远距离点火，但狗头人爆破手依然习惯遵循传统。
距离爆破点越近，火药之神就越眷顾你！
参观完黄铁矿场，阿日娜弥射在回去的路上，一直低头不语。
河湾有优质的铁甲、犀利的枪炮，土兵的战斗力能够以一当十。
有发达的技术、先进的设备，领民的生产力也能以一当十。
论超凡战力，整个河湾的超凡骑土还没有出过手，一头宠物熊就能把他们整个军团耍得团团转。
这还怎么打？
塔尔罕伯克领比河湾领大十倍，人口比河湾多十倍，这本来是阿日娜弥射的底气所在。
但一路看过来，阿日娜弥射并不觉得自家比河湾有什么优势。
第507章
赶南超北
在河湾盘桓两日，阿日娜弥射就告辞离去。
里奥骑着龙鳞马，将阿日娜弥射一路送到了狗头人工坊区，“阿日娜，后会有期。”
经过两天相处，阿日娜弥射最终还是被里奥喊成了阿日娜，但她几番挣扎，最终无果，只能默认了这个称呼。
“后会有期。”
和谈的基调已经定下，主要的交易也谈妥了，剩下的细枝末节，就可以让手下人去慢慢沟通。
作为赠礼，河湾答应无条件释放月哥察儿、艾尼桑吉等军官战俘。
而阿日娜弥射则承诺，将巴克要塞外倚靠宏伟屏障山路的一块草场，划给巴克要塞的牧民当做牧场。
巴克要塞以内，全是山地和森林，缺乏牧民放牧的场所，而巴克要塞现在依然还有上千牧民滞留。
如果到了入冬，周边的西境游牧小部落，也会纷纷迁徙到巴克要塞，在这里躲避寒冬。
但说到巴克要塞的归属，阿日娜弥射却不承认归河湾所有。
和谈就是这样，没到被彻底打服打怕，肯定不会在书面上承认割让，只会暂时默认这个事实。
等回到巴克要塞，带着自已的车队，在索洛维骑土的目送下出城，阿日娜弥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年轻的草原狼女，清楚的知道，塔尔罕家族发家的祖地，估计是回不来了。
不过塔尔罕家族现在的主城在巴克要塞西南五百里外，目光也一直放在更南方的肥美草原。
这座要塞只是他们的边关，她这辈子也就来过三次，并不觉得太可惜。
她的身边，是年仅十五岁的月哥察儿，塔尔罕伯克最小的儿子。
在巴克要塞被囚禁的期间，这名西境贵族子弟没有遭受折磨，反而颇为优待。
休战之后，甚至允许他在巴克要塞里活动。
月哥察儿和自已的一群狗头人新朋友挥手告别，然后才骑上战马，然后用眼神示意姐姐加速离开。
车队的后面，七八只狗头人火枪兵，举着爪子和月哥察儿告别，有几只甚至嘤呜出声。
这个西境人类朋友对他们实在太好了，每次吃饭，都把食物分他们一半，后来甚至把身上值钱的亮晶晶卖掉，就为了给他们买好吃的。
这几天带着他们抓老鼠、钻狗洞，到处乱玩，度过了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
等车队彻底消失在草原深处，狗头人火枪兵们才颓然回城。
一只狗头人火枪兵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同伴汪汪大笑，“你的火枪丢了！哈哈哈！汪汪汪！你要挨揍了！”
被嘲笑的狗头人火枪兵一摸肩带，才发现一直扛着的火枪不见了，顿时急的大哭，然后看向第一个开口的同伴，却又幸灾乐祸起来，“你的也不见了！你一样要挨揍！哈哈哈！”
这么一说，大家才发现，自已的火枪全部不见了。
“哈哈哈！汪汪汪！都要挨揍！谁也别笑谁！”
而阿日娜弥射这边，等到走远，月哥察儿立刻低声催促姐姐，“走快点！走快点！”
“怕什么？”阿日娜弥射忍不住瞪了一眼没用的弟弟，“放心，北境人不会追杀你的。”
“不一定啊。”月哥察儿紧张的从旁边的货车里翻出一杆狗头人火枪。
阿日娜弥射顿时睁大了眼睛，一抽马臀，高声喝道：“全体加速！”
她在巴克要塞等了那么多天，只能远远一观河湾的枪炮，到了河湾领，感觉混熟了，厚着脸皮讨要一杆火枪，也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月哥察儿偷出来的狗头人火枪，一看就比河湾火枪兵的火枪劣质许多，但也已经是战场杀器！
担心守军追来索回，阿日娜弥射干脆和月哥察儿各自背着几杆火枪，骑着战马脱离车队，直奔塔尔罕伯克主城。
“回到家后，就认真研究火枪，争取明年就能配装到军队。”
“学会了火枪，还要学火炮，什么火药，什么蒸汽，全都不要落下。”
“十年之内，我要一统西境，五十年内，赶上南境，超过北境！”
而巴克要塞这边，斯壮将丢火枪的几只狗子抽打一顿，扔回狗头人工坊打工，就没有再过问。
丢几杆火枪而已，有什么稀奇，狗头人炮手甚至会背着狼人队长，偷偷把百夫长大炮搬到河口镇去换糖吃。
再过几天，一支河湾工匠团也从巴克要塞出发，在河湾骑兵和塔尔罕草原骑兵的共同护卫下，深入塔尔罕伯克领，去往他们的燃石矿场。
为了雇佣这么一支先进工匠团，阿日娜弥射付出了一百车燃石作为酬金。
而且他们只需要进行矿山的轨道铺设、矿洞加固等等基建规划，制造一些简易的矿区设备，而不需要提供河湾的爆破技术和蒸汽技术。
阿日娜弥射可没有痴心妄想第一时间就能获取河湾最先进的矿业技术，虽然她很眼馋，但提出来只会被人嘲笑。
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第一阶段，能够让燃石矿的产能翻倍，满足河湾的第一批订单，就达到了她的要求。
而河湾大屋里，里奥也和几个技术人员开了一场小会。
工匠主管瓦列里、莫尔斯法师、菲莎全都在场，他们的中间，是阿日娜弥射送来的一箱子燃石。
博学的莫尔斯法师不是河湾的泥腿子，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听到里奥的讲解，皱眉道：“这种矿石在北境也有发现，被称为石炭，一度被用来烧火取暖，可惜不是炼铁的好燃料。”
“炼出来的生铁极其脆弱，别说锻枪铸炮，连打造农具都成问题。”
见众人也跟着皱眉，莫尔斯法师有安慰一句，“当然，燃石也不是没有别的用处，河湾的工坊这么多，酿酒、玻璃煅烧、石灰焙烧、染料制作，全部需要高热燃料，燃石来得正好。”
“特别是蒸汽机，如果只能烧木炭，前景实在不大。”
里奥抓着一把燃石，笑道：“所以我一次要了三千车，先把河湾其他工坊燃料替换成燃石。”
“至于炼铁，得先炼焦，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将这些石炭，炼成焦炭。”
帝国语里面没有焦炭这个词，焦炭一词属于里奥生造，所以几人听得都很懵。
里奥简单的说了一下炼焦的原理，但也不敢保证这世界的焦炭就一定可以炼出好铁，一切只能通过实践来验证。
“先研究炼焦技术，如果证实好用，等西境的燃石大量进入河湾，就开始代替木炭炼铁。”
“除此以外，明年开始，常温风炉也要换成热力风炉，水力鼓风换成蒸汽鼓风，木炭小高炉，换成焦炭高炉。”
河湾的木炭高炉，已经到了产能的极限。
钢铁产能的限制，铁矿来源只能排在第二，最大的限制其实是燃料的供应。
生产木炭也需要大量人力成本和森林资源，河湾的一座冶铁工坊，背后需要三座木炭工坊来支撑。
一百吨的生铁，背后是整整十平方公里被砍伐的森林。
没有焦炭替代木炭，再努力一千年，也别想进入工业时代。
“我的要求不高，河湾的钢铁产能，三年之内，提升十倍，十年之内，赶上南境，超过北境。”
第508章
小会
听着里奥的发言，参会的人员都一脸热切。
产能动辄翻十倍，在这个时代是不可想象的，但河湾已有先例，不可能就变成了可能。
河湾第一年靠着几座农村小铁炉炼铁，一年炼出来的铁不到十吨，只能打造一些铁制农具，武器和铁甲都靠进口。
第二年人口多了，工坊扩张，大型竖炉也投入使用，一年就炼了上百吨铁，不仅满足了自身的工农业需求，也开始量产武器甲胄，开始对外出售。
今年的高炉工坊建立起来，再加上狗头人也掌握了冶铁工艺，钢铁生产量一下子就翻了数倍，达到了北境伯爵领的级别。
河湾打造的农具和兵器，已经畅销整个伊森波尔辖境，并且开始流向境外。
要知道北境七伯，每一块领地都相当于一省之地，人口虽少，也有几十万到一两百万。
而河湾的人口和地盘，
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县市级别。
如今限制河湾钢铁产能的，只有燃料供应。
河湾镇和河口镇附近的森林已经几乎被砍光，变成了农田，现在的木材都是从碎石堡伐木场运过来。
这还是领主府自已的产业，如果是民间的小木炭工坊，就只能到一百里外的林海镇采购木材。
古话说百里不贩樵，放在这世界也是一样，要不是河湾有着畅通无阻、日日维护的碎石大道和林海大道，民间的小木炭工坊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以现在的发展趋势，解决了燃料问题，河湾的钢铁几年内就能独霸北境，将自家的铁器远销三境。
讲完冶铁，里奥又叮嘱瓦列里，“钢铁产能很重要，其他的也不能落下，今年联合骑土领的开拓程度只达到了河湾的一半，明年还要继续努力，河湾的工程团暂时撤不回来，所以你还要辛苦一年。”
“河口镇的鹿角木薯加工厂，生产流程和设备都很原始，需要进行换代了，否则跟不上日益增长的消耗。”
“明年开春之后，计划的三座石灰矿也将进行开采，林海镇和碎石堡分别增加一座水泥厂，这都需要你安排人手去干。”
“巴克要塞基建团完工后，也没法还给你，他们会留在巴克要塞，将其改造成河湾第五座城镇。”
“作为两境关卡，它未来的税收将是河湾的一大收入，不能不重点对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从帝都带回来的那批机床，不止是会使用，还要弄懂摸透，争取能够仿制。”
瓦列里摸着光头，苦着脸点头，但同时也放下心。
里奥说了这么多要求，也证明他始终关注着河湾的各处发展细节，没有就此放任自流。
他一个平民出身的铁匠学徒，有幸成为了工匠头子，安排好河湾的工匠运作已经是能力的极限，再要他主动扩张，就是强人所难。
有里奥在后面掌舵，他才敢放手去干。
河湾的工匠走了大半，如何用剩下的工匠和学徒，满足河湾的需求，就是他这段时间忙碌的重心。
河湾的工坊很多，工匠也不再是之前那样什么都干，开始有了细致的分类。
建筑类的工匠，就没法安排到枪炮制造的岗位上替补，那些精通枪械和火炮制造的铁匠，也没有余力再去学习其他技术。
摊子大了，要求高了，瓦列里没法像以前那样带着手里一群低级工匠，哪里缺人去哪里。
现在他只能不遗余力的招募人才，训练学徒。
里奥扫视一眼，看到莫尔斯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法师，见他面生，随口问道：“你是？”
年轻法师连忙站了起来，恭敬道：“我是新来的低阶法师维德，目前在河湾法师塔学习，顺便在火炮工坊工作。”
莫尔斯法师也从旁介绍，“这是古斯塔夫伯爵领的流亡贵族，师从机械大师英格索尔，精通机械制造，来到我的法师塔参与研究，给了我很大帮助。”
里奥吃了一惊，纳闷道：“有法师加入河湾，怎么没人跟我说？”
要不是自已主动问起，他还以为这只是莫尔斯法师的学徒，跟着在旁边混一混资历。
莫尔斯法师和瓦列里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整个河湾都知道里奥非常重视人才引进，但现在河湾已经不是当初的小村庄，里奥也身份尊贵不同往日。
一个小小的低阶法师来到河湾，负责接纳的人直接送到了莫尔斯法师的手里，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待下来，一点浪花都没掀起。
几个人看着里奥，心说你平常也不怎么在河湾啊。
而且你身边整天不是精灵女王、人族公主、就是伯克之女、蔷薇骑土副团长，格调太高，实在让人自卑。
一个小小的低阶法师来到河湾安家，都不好意思提。
里奥却不是这么想的，人族法师不比荒野法系，不是觉醒后脑子聪明一点，知道躲在同伴后面丢一丢火球而已。
每一个人族法系，背后都有着一个完整的流派传承，同时自身也有着丰富的超凡和科学领域知识。
毕竟法系超凡最烧钱，想要在超凡之路上继续前进，就必须掌握足够多赚钱的知识。
河湾每引进一个人族法系，就大概率等于引进了一个科学流派，有几率解锁一个行业的技术。
莫尔斯法师虽然博学多才，但他的主业是药剂学，也就是这世界的生物制药。
他对炼金学中的机械方面也有涉猎，但都不深入，只能算兴趣爱好者。
让他去研究蒸汽机、制造枪炮，等于让一个生物制药方面的专家，改行去研究军工，实在事倍功半。
里奥要求的蒸汽机、精密机床，莫尔斯法师其实早就有了理论图纸，但是因为机械制造方面的薄弱，一直没有实物出现。
原理是懂了，没那个手艺啊！
里奥当然也很想大量招募高端技术人才，但小地方根本留不住人才。
路过伊森波尔的能人异土，几乎都不会逗留多久，就会北上主城佛罗瓦尔德。
或者顺流而下，去经济发达的奥达洛夫伯爵领。
在高端人才的眼里，伊森波尔依然是往年那个靠着水陆交通便利而兴起的边陲小城，此外再无可圈可点之处。
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维德法师，是河湾第一个主动慕名而来的高端人才——之前的莫尔斯法师只能说时局所迫、半推半就。
里奥只能临时关怀一下新加入的法师维德，“维德法师，欢迎来到河湾，住房、薪水问题都解决了吗？有没有婚配？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研究项目需不需要资金支持？缺不缺研究器材？”
维德法师顿时受宠若惊，连忙道：“莫尔斯法师和瓦列里主管都安排妥当了，薪水也是足够。”
“那就好，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