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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说起这件事,庄老七一脸惊恐:

    “他说有人像是戳了戳他后背,他先前还有些害怕,突然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咕咚。’

    庄老七重重的吞了口唾沫:

    “他似是笑得很满足,说是家里有人在等他,他要急着赶回蒯良村,便不多说了。”

    蒯满财一说完,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他的行为既诡异又失礼,甚至像是忘了给村长打招呼。

    但转身的刹那,有大滴大滴的鲜血顺着他手臂往下涌。

    “当时他双臂下垂,血顺着袖子流出来,从他手腕流向他手掌,滴得满地都是,他踩了好几个血足印,却像是半点儿感觉都没有。”

    因蒯满财是带了庄四娘子死讯前来,又事关庄氏女名节,心中很是担忧,因此大张旗鼓叫来了庄老七的伯父一家。

    哪知人都喊来了,蒯满财突然没头没脑说要走,村长当时很是恼怒。

    他初时听蒯满财说起庄氏名节有污时,还被吓了一跳,这会儿又怀疑是不是蒯满财发了疯,故意跑来庄家村胡说八道。

    一见蒯满财要走,众人便要拦他,想要与他讨个公道。

    谁成想人没拦住,便见蒯满财双手滴血。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蒯满财七窍流血,后背心处突然破开一个大洞。

    “血从背心上喷出,当时村长坐在主位,喷得一身都是,被吓得当场昏厥了。”

    庄老七边说边抖。

    他提起当时的情景,没有用华丽的形容词,但配合他脸上的惊恐,以及话音中的颤抖,已经足以让在场众人对当时惊悚的情景有个大概的感知了。

    “我们村长当天就病了,他儿子连忙进屯里请了大夫,全家找镇上的二麻子借了半钱银子,买了两片参,要给他爹续命呢。”

    屋里庞知县等人听到这里,都觉得心生寒颤。

    赵福生倒是面色如常,问庄老七:

    “蒯满财死时,你也在场吗?”

    她平静的模样仿佛不是在讨论鬼案,而只是在闲话家常。

    庄老七本来提起这桩诡异事件时浑身发毛,此时被她态度影响,倒多少镇定了一些:

    “我当时也在。”

    他解释着:

    “我堂姐出嫁前品性如何,大家都清楚。”

    这几年庄四娘子生活过得不是很好,回娘家也没脸面,可毕竟事关名节,若任由蒯家村的人这样污她名声,将来搞不好是要影响整个庄家村人的名声的。

    “因此我大伯听到这事儿就很火大,怀疑是蒯良村欺我们无人,便拉了我们几个晚辈一起过去。”

    哪知亲眼目睹了如此可怕的一幕。

    ‘唔。’赵福生发出一声鼻音,接着又问:

    “你们当时见到鬼了?”

    “没有。”

    庄老七面色仍残留余惧,闻言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肯定这是闹鬼了呢?”赵福生这话一问完,张传世也点头:

    “这件案子你又没见到鬼,怎么就知道是闹鬼了?”

    仅凭目前庄老七所说的话,这桩案子说是人祸也讲得通。

    “说不定是蒯良村杀死了你堂姐,你们庄家村的人不服,便将前来通风报信的蒯满财杀了,两个村子打架,对外就说闹鬼了。”

    “那不敢的、不敢的——”

    庄老七连忙摆手。

    他一听‘杀人’,急得想撑起身来,动作有些急,带累伤处,疼得他直咧嘴。

    此人这会儿的急切也看得出来不是作伪,赵福生心中也更有数,再问:

    “那你怎么肯定这是闹鬼了?”

    “因为蒯满财死后,我们村长受了惊吓躺床不起,当时都要咽气了,人中都被掐烂了才苏醒的。”

    庄老七急道:

    “他几个儿子背了债务买了老参吊气,才把命保住。”他吞了口唾沫:

    “前一天还要死不活,哪知第二天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说是有人在喊他,要去蒯良村一趟。”

    【第144章

    前往蒯村】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们村长年纪多大了?”赵福生问。

    “六十六啦。”庄老七答道。

    “这也算是高寿了。”

    在这样的时代,百姓面临的不止是苛捐杂税,还有厉鬼横行,生活艰难,能活到六十六岁的山村老者,已经算是高寿了。

    “是——”

    庄老七点头:“能不药而愈是好事,所以村长开始起床的时候,大家都没多想,还欢喜极了。”

    他说要去蒯良村,大家也只当他担忧庄四娘子的事影响两村关系,想要出面处理这个事罢了。

    “长根还说——”庄老七说到这里,连忙补充了一句:

    “长根是村长儿子,说他刚起床,不急于一时,而且蒯良村出了这件事,满财又不明不白的死在庄家村,怕蒯良村的人以为是我们把他害了,到时满身长嘴说不清楚。”

    庞知县点了点头:

    “这样说是对的,最好找个有名望的中间人作保,更稳妥。”

    “谁说不是呢?”庄老七就道:

    “可是劝不住,谁都劝不住。”

    村长就这样连包袱都没收,直接当天起身去了蒯良村。

    那会儿庄家村的人还没有开始害怕,直到他走了半天之后,傍晚时分,他儿子本来正在屋门口往外望。

    眼见到了吃饭的点,村长还没有回来,庄长根有些急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怔了一怔,左右看了一下,接着头也不回的进屋。

    他媳妇当时在做饭,出来抱柴时,见庄长根提了一个包袱,似是要出门的架势。

    她连忙将人拦住,问他马上要吃饭了,这会儿是要去哪儿?

    庄长根道:

    “有人喊我,我要去蒯良村一趟。”

    这个答案一出,当时就将庄长根媳妇吓住。

    其实昨日蒯满财死在村长家中,至今血都打扫不干净,庄家村的人听到了风声,人人都只敢远远的躲着往这边瞅一眼。

    村长早晨离开后,一整天时间没有人来。

    先前她一直在外头做饭,也没见门口有人喊,此时庄长根突然说有人喊他,谁喊了?

    更重要的,是昨天蒯满财死前本来好端端的,突然就说有人喊他,接着走了两步就死了。

    他死相惨烈,后面村长苏醒也说有人喊他,非要去蒯良村,如今一整天时间过去,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现在庄长根也说要去蒯良村,他媳妇虽说讲不出个所以然,但却觉得这个事情不大对劲儿。

    她喊来村长其他儿子,将庄长根押着不准走。

    但最后根本拦不住。

    庄长根铁了心要去蒯良村,与几见个兄弟撕破了脸的打斗,最后满身挂彩,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这个时候走了虽说有些诡异,但也情有可原——毕竟担忧父亲。

    但之后可怕的事情一再发生了。

    “六天前,村中庄举明也收拾了包袱,说有人喊他去蒯良村——”

    庄老七说到这里时,脸上肌肉控制不住的抖动,显然已经恐惧极了:

    “不到晌午,我大伯惊慌失措跑来我家,说是我堂哥正收拾着东西,也说有人从背后喊他,他要去一趟蒯良村。”

    明明前两天其他人提起村长父子要去蒯良村时,庄老七的堂哥也在现场,听到说这些人去了蒯良村时,还直呼这事儿‘邪门儿’。

    没料到才过一晚功夫,他却像是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说的话,也头铁的非要去蒯良村。

    庄老七伯父、伯母哭天抢地,老两口拦了又拦,但结果与庄长根一样,根本拦不住。

    “……”

    苟老四本来只是与庄老七开个玩笑,却没料到背后扯出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离奇案件,此时吓得面色发白。

    “不止是如此,傍晚的时候,我大伯也收东西,说是有人喊他,他要去蒯良村——”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庄家村包括庄老七大伯父子在内,一共十几个人突然都说有人在背后拿东西戳了他们一下,然后就说有人喊他们去蒯良村。

    “这些人一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是再蠢的人也意识到不对头了。

    “蒯满财、村长、村长儿子(庄长根)、庄举明、你堂哥、大伯——”

    赵福生做了个总结:

    “除了蒯满财,这些人都是庄家村人吧?”

    庄老七心神不安的点头。

    “那这些人是不是当天都亲眼目睹了蒯满财之死呢?”赵福生再问。

    庄老七身体重重一震,他惊恐万分的抬头看着赵福生:

    “大人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张传世冷笑:

    “大人料事如神。”

    庄老七便慌乱道:

    “这些人都是当天亲眼目睹了蒯满财之死的。”

    说到这里,他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拼命的开始朝地上叩头:

    “大人救命。我老子、娘见大伯父子去了蒯良村没回来,便知道出了事,他们怕我也出事,便喊我快些离村。”

    “他们怀疑我堂姐死不瞑目,如今要拉人垫背,我当天也看到了蒯满财的死,担忧我堂姐迟早会找上我。”

    所以当天庄老七的爹娘就催他快些离村。

    但恐怖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从三四天前起,庄家村的外围便不知何时笼罩起了大雾。

    蒯满财死在村长家后,村里人就发现这几天天色黑得较早,白天来得又太慢,可惜村里人对于厉鬼的存在并不敏感,且因为近来的事闹得人心惶惶。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无知的村里人便想大门紧锁留守家中,因此没有意识到村子已经被雾围住。

    待庄老七想要走时,压根儿走不掉了。

    “村里外出的通道消失了——”

    他喃喃的道。

    说这话时,他声音很轻,眼里的恐惧却透过他哆嗦的颤音,及不自觉的吞咽唾沫时发出的声响展现得淋漓尽致。

    “什么?”

    苟老四惊呼了一声。

    “我爹娘当时送我,但无论往哪条路走,最后都只通往河边那一条过河去对面蒯良村的道路。”

    以往熟悉的村庄变得诡异而又可怕。

    不知何时起,那些雾气变成了绯红色,四周传来一种若隐似无的古怪味道,让人心中憋闷。

    庄老七爹娘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家人如无头苍蝇似的在田间小径乱穿,试图寻找出路。

    可是无论以往哪条通往外界的道路,最终被雾气扭曲,三人转了几圈,还是穿回到河边。

    一条过河的船停靠在那里,对岸就是蒯良村。

    庄老七一家被吓坏了。

    这个时候哪里还敢上船,他们退回了家中。

    在退回家中的期间,他们遇到了好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出门。

    这些村里人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村中发生的怪事,遇到庄老七一家还打了招呼。

    庄老七爹娘问他们去哪,便都答道:

    “去蒯良村。”

    这些人像是约好了,都说有人喊了他们一道。

    甚至这些人还笑意吟吟的邀请庄老七一家同走,说是人多热闹。

    这样的时候,就是再蠢也知道蒯良村出大事了,谁还敢去?

    庄老七说到这里,苟老四就又怕又奇怪,道:

    “可、可我去找你时,没有异样啊——”

    苟老四话音一落,庄老七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当我必死无疑了,哪知老表你这个时候来寻我了。”

    庄老七一家陷入绝境,正好此时苟老四听闻县府在招工,说是要为什么大人物修路,他便来寻庄老七,想邀他一路。

    而困住了庄家村人的怪雾,却好似对于苟老四半点儿作用也没有。

    他就这样闯入了庄家村,庄老七一家将他当成救命的稻草,连忙便与他同路。

    一家人连包袱细软都来不及收拾,便一起跟他走了。

    “可走着走着,一家人却失散了——”

    庄老七伤心道:

    “也不知何时,我爹娘便不见踪影,我回头去看,便见庄家村被大雾环绕,根本看不清楚。”

    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敢回头,虽说担忧爹娘及亲人,但他也没有回头路走,便随苟老四一道进入万安县,想要避两天风头,等事情缓和些,再找人打听一下庄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避了几天之后,他倒是没有怪事发生,但心中一直提心吊胆的。

    蒯良村发生的事就是压在他心中的一块大石。

    庄四娘子偷人而被夫家沉河一事是庄家村的耻辱,这件事他谁都不敢说,深怕污了村庄名声。

    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惊又惧熬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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