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就像是没发现他的异状一样。宋眠根本就没从祁宗的身上感觉到杀气,她一点都不害怕。
她看见他的身体的异状了,但是要让她说,她哪一次遇见祁宗的时候,她是正常的?
她早就想过了,祁宗或许真的是个妖邪,不是怪物,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在棺材里面活那么久?
感觉到身上的桎梏松动,宋眠赶紧爬了起来。
她爬起来,又凑近了祁宗,问:“清理一下吧,血的味道太重了,不好闻。”
祁宗盯着她看了半天,直到快把宋眠给盯到发毛,他才动起来。
他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喊了句“水”。
立马有脚步声传来,仆人将热水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便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知道关门声传来,祁宗才掀开了床帐,将凳子上的纯白色丝绢扔进了热水里。
他没有去问宋眠,为什么不怕她,从望进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那一刻起,从始终都没有从这人的脸上找到恐惧那一刻起,祁宗就知道,他不会放她走了。
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宋眠会一直留在这里。
祁宗开始用温热的绢帕擦拭身体,宋眠就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祁宗的嘴角扯了一下,跟宋眠说:“你不打算回避一下?”
宋眠眨眨眼睛。
她真的很想知道祁宗的后背伤得重不重。
所以她说:“是你把我拉上来的,我不回避。”
说罢,还伸着脖子看。
祁宗的眼皮一个劲儿的跳,可就是没法对面前的宋眠动手。
最后他干脆将染满血迹的衣服一拢,盖住了后背,自己下床去了。
宋眠伸手去抓,抓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但是祁宗躲得太快,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宋眠坐在床上茫然,没有留意到祁宗离开的脚步变得有些狼狈。
肩胛骨的地方,快要生长出什么东西的地方,已经顶出了新的骨有肉,新生的血骨脆弱而敏感,甚至经不起衣料的擦动。
祁宗瘫在屏风的后面的时候,已经满脸的汗水。
宋眠自己的身上也沾了血,她觉得不舒服,见祁宗真的躲她不给看,便自觉没趣,爬下了床去,也要去换衣服。
结果刚跑到门口,就被人给从后面拉住了。
宋眠转过头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人已经换好了一身新衣服,只是头发披散着,还有些凌乱。
祁宗问她:“你刚才在门外,叫我什么?”
虽然还昏迷着,可他那个时候的意识并未完全散去。
宋眠歪了歪头,说:“宗宗呀。”
“怎么了,不好听吗?”
第65章
祁宗收回了手去,
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是宋眠却看见他的左耳尖动了一下。
宋眠想笑,但是她忍住了。
其实祁宗很喜欢她这么叫他的,只不过是他不记得了。
虽然不记得了,
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还在。
见他不动了,刚才那副凶相也没有了,宋眠耸了耸肩膀,
继续往外走。
结果没走两步,
又被人给拉住了。
“你找我是来干什么的?”
宋眠这才想起来,
她还没干正事儿呢。
她赶紧回过头来说:“我确实有事找你,我想在这里种花。”
祁宗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没想到被他随手捡回来的一只小鸟居然还敢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她当这里是她家么?
祁宗的表情不怎么好,
冷淡的问她:“种什么花。”
宋眠笑开了,她说:“我不知道这里都有什么花,
我想着与其从种子开始种,不如从外面移植一些回来,
这样要不了几天就能看见更漂亮的院子了,所以,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可以移植的花吗?”
大概是她的眼睛太过明亮,祁宗有一瞬真觉得自己从她的眼中看见了花海。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告诉宋眠:“去皇家花园。”
宋眠有点犹豫,
听这名字,就知道那该是祁恩的花园,那里的东西能随便动吗?
可是身上黏着血难受,宋眠也没多问,
就提着自己的裙子跑了,等清爽的换了新衣服出来的时候,
祁宗已经等在外面了,看样子是要跟她一起去找花。
两个人并肩走在林荫小路上,宋眠正想问他花园的事情,却听刚才一直沉默着走在她旁边的人忽然冷不丁的说:“没用的。”
宋眠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偏头疑惑的看他。
祁宗扯了扯嘴角,像是故意要等着宋眠露出失落的表情,他说:“那个院子养不活东西。”
他的身体异变染毒,活人长时间与他接触都会丧失人气,无限趋近于行尸走肉,更遑论那脆弱的花草?
否则这该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哪怕他的院子没人打理,也应该生些杂草才对,可是别的院子都有,偏偏他的院子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就连一墙之隔的花树长歪到他这里,花瓣也是残缺的。
所以杀掉国师之前,祁宗也曾好奇的问他,那种神胎的言论到底是怎么测算出来的。
他给国师喝了他的血,结果对方当场暴毙身亡。
看吧,是他算错了。
顶着一个错误的预言,将他半生至于难熬的王宫。
宋眠不明白原因,但是她说:“我养花很有一套的,你就等着瞧吧。”
她跟祁宗在一起那么久,耳濡目染的,也成了一个技艺高超的花匠,只是宋眠有点可惜,曾经出现在梦中的美人面再也看不见了。
在她的印象之中,现实世界是没有那种花的。
有些人觉得那种花长牙五爪,像是小妖怪,但是宋眠却觉得它好看。
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可以亲手培育出类似的花。
宋眠这么盘算着,没有注意到祁宗有些微妙变化的情绪。
从宋眠推开门出来,祁宗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想了半天,也没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直到刚才,他们走动之间,小路上袭来一股花儿的淡香,祁宗才总算想明白。
宋眠离开他的房间之前,身上沾染了许多他的味道。
不管是血的味道,还是那股极淡的腐朽之气,都是他熟悉的味道。
宋眠带着那样的味道,就像是他在她的身上打下来了烙印一样,那种感觉让祁宗觉得欣喜。
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
直到现在,宋眠梳洗一番,身上没有了让他熟悉的味道,她的衣服有百合的熏香,很清新,但是祁宗却不喜欢。
宋眠不知道祁宗双眼出神,在想什么,她一路走,一路看,看见了许多见也没见过的珍宝。
古曼王国的国王奢侈到什么程度呢?
只是没什么人居住的后宫角落,都有用金银打造的假树,上面挂着宝石雕刻的果实和花。
祁宗跟她说,这是宫中有庆典的时候会用到的东西,届时点燃挂在树上的灯,这棵树便会无比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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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它有什么作用,宋眠自己总结的半天,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不过是装饰品,说白了也就是路灯。
宋眠开始忍不住想,古曼王国的遗迹之中会有多少宝贝,这些宝贝可千万不要被那些人得去才好,哪怕她只带回去一点儿,也足够后半生躺平了。
她一路欣赏着那些奢侈美丽的东西,总算来到了祁恩的皇家花园,皇家花园与她想的一样奢靡,甚至其中还有一个用纯金打造而成的巨大鸟笼,大到足以装下许多人在里面嬉戏玩闹。
宋眠在鸟笼里面看见了一张大床,还看见了秋千。
这鸟笼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便不做他想了。
这是跟云雨殿一样的东西。.
宋眠忍不住开始牙疼,这国王当真是……
守在花园门口的侍卫看见祁宗,沉默着放他们走了进去,宋眠原本心里打鼓,见这情景,忍不住又看了祁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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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宗好像在想事情,目光来回来去的在她身上留恋,但是却闭口不言,见宋眠看他,才说:“别看我,你想要什么花,自己去拔。”
这满园的奇花异草,在他眼里大概跟萝卜白菜也没什么两样。
宋眠环视周围,看见了许多鲜艳的颜色,她心生欢喜,拎着裙子跑远了。
却不想,前脚刚走,后脚,祁恩便揽着两个貌美的女人走进了花园。
但是宋眠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看不见。
祁恩根本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的弟弟。
他眯着自己被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半天才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祁宗看了他一眼,简单明了的放下两个字:“摘花。”
祁恩“哦”了一声,并没有将这几朵花放在心上。
他的眼珠转了又转,最终又转向祁宗,继续道:“皇弟什么时候喜欢花了?要是喜欢,我叫人给你送一些。”
“不用。”
祁宗转头朝宋眠消失的拐角走去。
祁恩还站在原地。
其实他最近也是有烦恼的,他的国师突然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
他悄悄下旨,把国师府邸的下人都给抓了起来,严刑拷打。
可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国师的大弟子说,老师某天夜里忽然说要出门,就独自离开了,一个仆从都没带。
出门之后,就没再回来。
祁恩心眼小,也多疑。
尤其消失的人是国师,他的疑心病就更重了。
他跟国师有个共同的秘密。
他渴望神药永生,长长久久的在这座富裕的王国之中做国王,他不相信有人可以抵抗青春永驻的诱惑,包括国师。
所以在此之前,除了美女与美酒,祁恩国王做烦恼的就是,在杀掉祁宗得手之后,他该如何除掉国师独享神药。
结果,还不等他想出办法,国师不见了。
他要国师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现在,他们的“药引”还没有成熟。
他需要国师帮他炼药。
现在,国师没了,他只能把他的学生囚禁起来,要他钻研国师留下的手札,以便到了祁宗的生日那天,将重新结茧的神胎入药。
祁恩想出了神,直到旁边的美人开口唤他,他才会神。
没美人嗔怪的说:“陛下,您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祁恩笑着在美人的胸前捏了一把,然后说:“在想我那弟弟,就是你刚才看见的男人。”
“他的生日快到了,我在想,送他些什么礼物才好……”
他这弟弟最近好像开了荤,都知道主动找他要女人了。
那他再送几个美人过去?
宋眠不知道祁宗在花园里遇见了国王,她一路走一路寻,看见了不少喜欢的花。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便知是祁宗跟了上来,宋眠沿着悠长的曲径走走停停,好像都不太满意。
最后,还是祁宗纳闷的问她:“你是不是在找东西?”
宋眠的眼睛四处的瞧,半晌说:“也不是在找,就是没有合眼缘的。”
祁宗不理解,摘朵花而已,摘回去死了就罢了,还有新的,花还有合眼缘这么一说?
宋眠不解释,一直往前走。
她不信那个邪,她一定会在祁宗的院子里面养出花。
算算时间,现在快到祁宗的生日了。
如果他的生日与两世梦境中的生日一样,那么就是了。
宋眠总有些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单纯的虚妄过去,也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个地方。
不过,她想给祁宗准备生日礼物。
忽然,宋眠顿住了脚步。
祁宗一直走在她的旁边,所以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
宋眠在看见墙根那几株蔫哒哒的稀疏枯草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祁宗也看过去。
不过他有些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