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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郁繁把自己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细细保养了一遍,早起站在镜子前,他满意地左看右看,觉得自己能掐得出水来。

    不愧是花了六位数的效果。

    从楼上下来去饭厅吃早餐,正在用餐的郁太太与郁大少看了眼他像是走在云端的快乐姿态,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郁小少爷这几天似乎天天早起?

    大年初一亲戚餐桌团建,初二是为什么?

    大年初三为了美容保养,初四是为什么?

    郁繁根本不知道他被暗戳戳打量和怀疑了,他的状态好到爆炸,双眸灵动有神,皮肤白皙透着健康的气色,整个人好像水润到不行。

    像是外在和内在双重滋养的结果。

    “阿姨,有没有虾饺,我想吃虾饺。”郁繁问道。

    “当然有,我这就去端。厨房刚榨了豆浆,小少爷要喝吗?”

    郁繁点头:“我要一小杯。”

    “你……”郁大少吃着馄饨,视线却盯着元气满满的郁繁看,“程享死了?”

    程享死了?什么时候?

    郁繁蹙眉:“什么啊?怎么死的?”

    奇了怪了。

    简直太奇怪了。

    程享没死,他大早上活力满满的是为什么?

    郁大少嚼着馄饨,百思不得其解。

    “哼,吃你的吧!”郁繁反应过来郁大少是在随口说,气愤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真讨厌!”

    说着说着,郁繁只觉得后颈的衬衫哪个地方刮着皮肤有些瘙痒,不禁伸手抓了抓。

    这是他昨天去保养的时候,跟白琪一起逛街新买的衬衫,设计感很不错,他一眼就看上了,还特地买了一款大码的黑色的,一会儿就拿给陈玄风。

    郁小少爷就是这么简单,他喜欢谁,无论看到什么东西都要买一份给谁,满满的关心,纯粹的感情。

    “怎么了?”郁先生正好吃完早餐,郁太太起身从阿姨的手里接过西装替他穿上,正走到郁繁的身后,“哪里不舒服吗?”

    郁繁正专心摸索着衬衫的后领是不是卡了什么硌到他了,说:“好痒……”

    郁太太替郁先生整理好西装,转头道:“别动,我来看看。”

    “嗯。”郁繁放开手。

    郁太太轻轻地拉开他的后颈衣领,往里面看去。

    下一秒,她骤然惊住——

    郁繁从颈窝到后颈的脊背上,分布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浅粉色痕迹,像一团团花在肌肤上揉开,暧昧又靡丽。

    是吻痕。

    第25章

    郁繁25

    “你不会根本就不喜欢同性吧?不然为什么从来不碰我?”

    郁繁那天对程享的控诉还历历在目,程享多半只喜欢女人,对身为同性的郁繁只有利用和欺骗。

    那,这些新新旧旧、看起来存在已久的吻痕是从哪里来的?

    郁太太心中疑虑丛生,思绪过了一遍又一遍,脸上却不动声色。

    郁繁对此郁太太的所知所感毫无所知,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偏了偏脑袋去看郁太太,“妈妈,有什么?是不是线头没清理干净?”

    “别急,妈妈仔细看看。”郁太太温柔道,挲了一下郁繁的衣领,找到一根较硬的线头扯了下来,“是有线头没清理干净。”

    郁繁扭了扭脖颈,“好了吗?”

    “好了。”郁太太又在餐桌边坐下,“宝贝穿这件衬衫真好看,腰线的设计不错,看起来腰细细的。”

    郁繁喜欢极了,站起身转了一圈,还想再听点郁太太对他的评价,一来他爱听别人的夸奖,二来他要穿这件衣服去跟陈玄风玩,郁太太觉得好看,陈玄风肯定也觉得。

    “妈妈,你再看看,这个领口也很漂亮,我再套个v领的毛衣,肯定显得我跟二十岁……不,十八岁一样!”

    郁太太看着他脸上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那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愉悦,像只春天里的可爱小兔子,郁太太看着他开心,也忍不住笑了,“你出生就小小的,妈妈生你都不费劲,还没疼你就出来了。你三岁出门的时候,有人问我,这个宝宝是不是才一岁,五岁去读幼儿园,跟三岁的同学一样大。宝贝,你现在看起来就像十八岁。”

    “哈哈哈。”郁繁捧着脸,“我就是十八岁。”

    郁大少冷淡地抽纸沾了沾嘴角,“吃早餐的时候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恶心了。”

    郁繁才不理他:“大哥赶快走啦!我要跟妈妈说话!妈妈,我小时候还有什么可爱的事情,你再跟我讲一遍吧?”

    “好啊。”郁太太被他的情绪感染,眼底的温柔和纵容像水一样流淌出来,汇成一片爱的海洋,将郁繁浸在其中。

    前年、去年,郁繁沉浸在与程享的恋爱中,恋爱中总有酸甜郁太太知道,可是郁繁的忧愁总是比快乐要多。

    郁太太当时想,程享确实不是个东西,可是郁繁就是喜欢,能有什么办法?等着吧,等到郁繁的喜欢被他消磨完了,就算过去了。

    等待是漫长的,她总是看见郁繁一个人躲在房间了哭,明明都哭成兔子眼了,他还在掩饰。她很心疼,一万个让程享死得悄无声息的想法浮起来又沉下去,奉公守法的良知拉扯着她,她也深受折磨。感情的事,勉强得来的比苦果还要苦。

    而现在,郁太太看得出来,她的傻白甜宝贝小儿子似乎又陷入了爱河,可是他现在的样子跟上一段与程享谈恋爱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自信,他明媚,他无忧无虑,是一只从笼子里奔向草原的自由小白兔。

    到底是谁呢?

    又让他重新蹦跶起来了。

    跟程享在一起他受尽了痛苦,跟现在这个呢?

    还会再跌进坑里吗?

    郁太太开始思索,找个私家侦探去查一查。

    郁大少见不惯没用的弟弟这么闲,站起身道:“他都二十三了,毕业了不说读研究生,也不工作,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去公司里跟项目了。就知道玩,废物。”

    虾饺已经端上桌了,郁繁伸筷子夹了一只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用眼尾去瞪郁大少,“你就是对我有意见!都八点了,你怎么还不走啊!快去上班!快去工作!你赚了钱都要拿回来给我花!”

    郁大少被这个吸血言论气了个仰倒,“你算什么啊?郁繁你这个小废物!一个月两百万的零花钱都不够你用的?我真想打你一顿!”

    确实到了该去公司上班的点,郁大少在家里的公司轮番历练,从郁先生的公司历练完就到了郁太太的公司,他现在该跟着郁太太去公司了。

    不管是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清福全让郁繁一个人享了,郁大少心里很不平等,暗自敲定了今年必须让郁繁去上班经受点社会拷打的计划。

    看这个娇气的小废物哭不哭!

    肯定哭得乱七八糟的。

    郁太太与郁大少去公司了,偌大的别墅里又只剩下了郁繁。郁繁一边吃完早餐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他正在跟白琪聊天。

    白琪:【跟我去酒吧,有帅哥局。】

    郁繁啪啪打字:【不去,再帅能有多帅?】

    白琪:【图片】

    郁繁叼着水蜜桃味的棒棒糖看着手机上白琪发来的照片,不太在意地撇嘴,给他回消息:【哪里帅了?不帅。而且我不爱喝酒,喝完酒身上臭臭的,还头晕,我再也不喝酒了。】

    白琪要被这个发小气死,【当初不知道是谁喝了一瓶又一瓶在马路牙子边发疯的,你以后再喝酒你是小狗,滚去玩吧。】

    郁繁:【哼。】

    看了眼时间,才上午八点四十,他想了想,还是九点再打视频通话给陈玄风,这样陈玄风要是在睡觉的话,还能多睡一会儿,如果他早就起来了,也不显得自己太爱找他。距离产生美,少半个小时不见,说不定他还会想自己呢。不,昨天一天只给他发了两条消息,应该早就想了。

    随便找了个小程序游戏玩,打发时间。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精准的到9:00,郁繁立马坐直身体,熟练地翻开微信里的视频通话打给陈玄风,等待着接听。

    修车店的员工宿舍里,陈玄风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第三天了,他的头疼仍然在继续,他连起身去食堂吃饭都有些困难。

    他隐约要收回对他妈的怀疑了——也许她真的得了脑瘤。

    然后遗传给他了。

    他现在是脑瘤病发了。

    拉着遮光窗帘的房间昏暗极了,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响铃,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的联系人赫然是郁繁。

    陈玄风顶着头疼拿起手机,按下了接通。

    光线强烈的手机屏幕上,顿时出现了郁繁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他叼着棒棒糖,笑容顿在脸上,疑惑地凑近看陈玄风,“怎么这么暗?你还在睡觉吗?”

    还好刚才晚了半小时再找他。

    不过,郁繁恋爱脑地想:就是这个光线这个角度,陈玄风都好帅啊!不需要造型,不需要角度,不需要氛围,就是没有技巧的硬帅,俊美,比刚才白琪说的那些帅哥好看多了!

    “别睡了,起来啦!”郁繁说,“带我出去玩,我要去动物园看小熊猫。你觉得我像小熊猫吗?”

    陈玄风闭眼:“……”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他不想回答。

    “嗯……像。”陈玄风违背自己的内心,说了违心的话。

    要说像,也许像吧。小熊猫长了两只眼睛,郁繁他也有。

    郁繁说:“今天是墨墨生日。”

    陈玄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没有习惯郁繁突然东一句再突然西一句的聊天话题,“墨墨是谁?”

    “是我认领的小马,黑色的,特别可爱。”郁繁说着说着就翻照片,还好之前他云备份了很多照片,换了手机都还在,他发了两张照片给陈玄风,“你看,它是墨墨。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它还在马戏团,马戏团解散把它卖给了元宝山动物园,当时它生病了,身上都烂了。我偶然在网上看见元宝山动物园遇到了经济困难,就资助了,顺便认领了墨墨,它现在已经是个健康的小马了。”

    认领生病的小马给它治病?

    资助动物园?

    这确实是郁小少爷会做的事情。

    陈玄风来回翻看着两张照片。照片上的黑色小马……不,应该说是骏马,皮毛油光水亮,姿态优美,穿着棕色大衣的郁繁抱着它的脖子大笑地比了个耶。骏马眼神柔和,看得出来丝毫不抗拒郁繁的触碰,一人一马的画面和谐无比。

    鬼使神差的,陈玄风保存了两张照片。

    陈玄风说:“很可爱。你知道它的生日?”

    “不知道啊。我把它走出马戏团的那天定为它的生日,从那个马戏团里出来的动物都是那天生日。”郁繁喜滋滋,“我资助养它们,动物园的人都同意了。”

    陈玄风了然,这就是金主的权利。

    出的钱越多,越法力无边。

    他的意识昏昏沉沉的,顿了顿对郁繁道:“我今天有点事,不能去市里了。”

    郁繁欣喜的神色立刻僵住,他变脸极快,盈满笑容的脸拉得像墨墨的脸一样长,“怎么了?有什么事啊?”

    陈玄风说:“我不太舒服,要休息。”

    “真的吗?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郁繁惊讶又担心。

    陈玄风说:“是真的,头很疼。”

    “啊?怎么会这样?”郁繁眉头紧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陈玄风的声音都变虚弱了,立马就心疼了,“那……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快休息吧。”

    “好。”陈玄风正有此意,挂了视频通话。

    郁繁丢下手机站起身,依然担心。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身体不舒服了呢?真是……刚才没问他有没有吃药,那个员工宿舍又小又破,能休息好吗?

    郁繁团团转。

    等等——

    真的是生病不舒服吗?不会是骗他的吧?

    程享那个混蛋不想见他应付他,就三天两头说他生病了难受不想见人,结果呢,他眼巴巴去探望时却发现他哪里是身体难受,分别是骚病发作,在酒店跟陌生女人滚成了一团。

    陈玄风不会也是骗他的吧?

    他开始福尔摩斯上身,回想刚才视频通话,探寻陈玄风身边的蛛丝马迹,奈何陈玄风身边的环境太暗了,他什么也看不清。

    不会……身边躺了个人吧?

    对,那个老板的侄子,二十岁!还给陈玄风送水果盘呢!

    啊!越猜测越像事实。郁繁大惊失色,紧张地咬住了指节。

    可恶!可恶!

    难道这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好色爱嫖的!

    阿姨切好水果装了一盘端过来,和蔼道:“小少爷,想什么呢?吃点水果吧,都是你爱吃的。”

    “别吵。”郁繁很严肃,“我在思考。”

    阿姨:“?”

    郁繁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阿姨,“张姨,厨房里有什么营养的汤吗?今天炖了燕窝吗?”

    阿姨很疑惑,可是见郁繁表情认真得像是在高考,也跟着有点紧张了,“燕窝都是晚上炖,现在厨房里有鸡汤。早上六点开始炖的,汤金黄的,也不油润,可鲜了。”

    “那正好。”郁繁说,“帮我找个保温桶装起来,我要带走,有白米饭吗?装两大碗。”

    阿姨不知道郁繁要干什么,可是既然他说了,她当然也照做,急急忙忙就去了。郁繁拿起手机约了个车停到天景府门口等他,去楼上换了套衣服,还专门戴了个帽子,到楼下正好接过阿姨拿过来的较大的保温桶出门:“谢谢张姨,我先走了!”

    阿姨站在门口:“哎!跑慢点,别摔倒了。”

    话音刚落,郁繁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趴下。不过他踉跄了一下,又连忙走了。

    阿姨:“……”

    陈玄风挂了视频通话,说要休息,其实也不算休息。他的头钝疼,疼得他无法分出注意力去做其他的事情,无法睡着,也懒得起身,昨晚和今早都没吃,再饿也无暇顾及了。

    如果明天还这样疼,他就去医院做一套检查。

    房间是昏暗的,盯着某个地方看久了,眼压也跟着上来了,他不得不换着其他的地方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走廊上的吵闹声此起彼伏,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很烦躁,特别烦躁。

    吵闹又寂静的环境,让他思维发散想起了很多东西。他从小到大的有了病痛不舒服的次数屈指可数,大概只有九次……还是十次,他记得很清楚。

    至于为什么很清楚,当然是因为每次都印象深刻。

    五岁之前,难受时,他妈和他爸爸几乎彻夜守在他的身边,吃药,喝水,睡觉,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耐心和关爱。

    爸爸拿着口琴坐在床边,呜呜地吹出舒适的摇篮曲,安慰着他的梦,他妈很不高兴,压低着声音骂他:“儿子要睡觉啊!你在这里吵什么?快走!”

    那时候的记忆是模糊的,可是幸福的轮廓是具体的。

    五岁之后,他爸爸去世,他的家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两个人又变成了三个人,再变成四个人。他妈变了,不再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他也变了,变得多余了,格格不入了。

    曾经生病时有舒适的房间给他躺,后来他的房间变成了客厅,睡觉的地方变成沙发,再生病,没有口琴吵他,只有不可断绝的麻将声和吵闹声。除了被使唤去端水泡茶,还总要出去买烟。

    七岁的一次他发着高烧被后爸叫出去跑腿给他买烟,买了烟回来爬不上楼,歪在楼梯间休息,不想竟然睡着了,睡到了后半夜他妈出去找才把他扯回去。

    后爸痛骂他的没用,他泪流满面,求助地看他妈。

    他妈抱着两岁的弟弟,转身回了卧房。

    他从那时就知道了所有,知道了没有人再爱他。

    这是个摆在他面前清晰无比的事实。

    “呼——”回忆退去,疲惫的陈玄风拉起被子盖住耳朵,逐渐涣散的意识让他不知身处何地,呢喃道:“爸爸……”

    将近中午,郁繁叫的车终于开到了修车店门口,他拎着保温桶下车,贼头贼脑地压低帽檐,将围巾拉起来遮盖住下半张脸。

    修车店里零星分散着几个员工,郁繁如临大敌,悄悄走到修车店旁的大门进去,往前就是员工宿舍了。

    郁繁很谨慎,左看右看。所幸员工宿舍的院子里没有任何人,闲暇时间,店里的员工基本都在休息和待在宿舍聚众打牌。

    修车店靠后的二楼窗户边,老板抽着烟匪夷所思地盯着蹑手蹑脚进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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