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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周瑜锦再挑眉,行刺恒王的罪名扣下,一般女子就算不六神无主也不可能像面前这刚刚被吓到腿软的女子一样,面不改色的问他证据。

    周瑜锦有点儿怀疑一刻钟之前的女子与他面前的女子是不是同一个人?

    “本世子亲眼见你与他说话,便是铁证!”此话狂妄,有皇族风格。

    云娇听他此话,倒是更镇定,她伸手摸了摸衣领,露出刚刚被掐现在已经有些发青的脖子,笑了。

    “民女不过来寻之前落下的玉佩,却意外发现刺客踪迹,被他辖制,怎么到了世子嘴中,民女倒成了他的同党。”

    女子本该弱柳扶风,可她危危立于人前时,那股掩饰不了的傲然不由让人生出探究之心。

    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底气,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

    周瑜锦眼中掠过一抹蔑意,他扶着佩剑的手抬起,扼住云娇的下巴,冰冷的手指在火光的衬托之下显得乌黑的於痕上摩挲了一下,“焉知你不是为了掩人耳目?”

    “啪!”

    周瑜锦话音才落下,云娇便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拍开,并且后退一步,“世子说话便说话,动手动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登徒子?”

    云娇力道不大,周瑜锦甚至没觉得痛,可他生来尊贵,还从来没被女子这么下过脸面,当即冷笑一声,“来人,把她给本世子抓起来。”

    硬气?也不知上了刑具之后还能不能硬气得起来?

    周遭虎视眈眈的官兵听了周瑜锦的命令立刻有两人龙行虎步上前,而刚刚被扣押着跪在地上的白鹭忽然挣扎起来,“你们敢?!”

    摄政王不在,若是小姐出了事,她如何有脸面见摄政王?

    周瑜锦眯眼,云娇傲气他尚且理解,可一个婢女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敢叫嚣……看来这主仆二人说不定还真与黑衣人有关系。

    周瑜锦倏忽睁眼,冷喝:“拿下!”

    云娇再退,高声道:“世子难道不想知道我大半夜都要来这寻回的玉佩是什么玉佩!”

    云娇捏紧手中玉佩,没给周瑜锦任何拒绝的机会,径直将玉佩送到他面前,“世子可知这玉佩主人为何人?”

    龙飞凤舞的鸢字在火光中牢牢占据周瑜锦的视野,云娇明显看到周瑜锦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瞳孔一缩。

    认得,认得就好。

    百里鸢凶名,等闲之人的遇上只有畏惧的份。

    云娇仗着摄政王虎威,下颚微微抬起,“看来世子是知晓了。”

    于明灭火光之下,周瑜锦脸色晦暗不明,他盯着云娇,见她此刻气势更甚之前,握着冷弓的手微紧。

    刺客已死,临死前唯一接触的便是这女人,而她又是百里鸢的人……

    周瑜锦当机立断,“一块玉佩而已,你想拿来糊弄谁?本世子见过美玉无数,可没有眼前这一块。”

    云娇愕然,恒王世子的确是一匹狼,带他再成长些,便是百里鸢也不敢等闲视之,可云娇未料,摄政王贴身玉佩在这,他明显认识,还能装傻。

    知此刻情况不妙,云娇冷喝:“世子不好好想想,摄政王可容不得他人放肆!”

    云娇这是把事情明晃晃的剖开,果真见周围官兵听到摄政王三字后,左右互看,眼中也多了犹豫。

    周瑜锦却不吃这一套,“你意图行刺恒王,如今还将罪名扣到摄政王头上,是想乱我超纲不成?好大图谋!来人,拿下!”

    周瑜锦一出口,又是一顶大帽子,云娇若是真被他带走,只有死路一条。

    云娇心中乱得厉害,却知此刻若是示了弱,她无生路,还会牵连百里鸢。

    云娇稳着声音,悄声道:“世子可知胞弟何在?”

    此话一出,周瑜锦猛然看向云娇,大掌抬起,却又忽而放下,且迅速侧头。

    一支红色箭羽笔直而来,长吟破空,倏忽擦过周瑜锦的面颊,划出一道血痕。

    第35章

    狂妄

    同样的位置,同样一张弯弓,百里鸢冷笑再搭弓,五星连珠,呼啸而出,迅疾破空,长音爆破,眨眼睛将周瑜锦逼至一丈外。

    男人掀了袍子,跃下高墙,眨眼间来到云娇身边。

    紧绷心弦的女子在他伸手之时,身子一软,往前跌去。

    百里鸢手疾眼快把人搂紧怀着,不期然摸到她濡湿一片的后背,猝然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朝周瑜锦钉去。

    “王爷……”怀中人弱弱叫了声,五指费力搭在他衣襟上,窃窃依偎过来,“怕。”

    百里鸢冷情冷心,甚至从不知心软为何物,可此时此刻,面对怀中女子娇娇一声怕,他竟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暴戾之感,好似有一只猛兽被关押在他的心底深处,如今要挣脱而出。

    百里鸢将人拉至身前搂紧了,温言哄着,“娇娇莫怕,本王在这,无人敢伤你。”

    云娇听他此言,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不由分说的窝进他胸膛,水光在眼中积蓄,软言道:“怕的。”

    百里鸢哪受得她这副模样,紧着她纤细的腰肢,温热的大手抚着她的侧脸缓缓将她下颚抬起,炽热的亲吻落下她眉心,“本王在。”

    如此情绪外露安抚一女子,百里鸢从未有过,他感受着怀中娇人儿全心的依赖,胸口里咆哮着的那只猛兽越发无法控制。

    周瑜锦捂着被利箭擦过而流出鲜血的手臂,冷眼看着不远处若无旁人亲睨的两人。

    百里鸢威慑天下,无数人想给他塞女人,可从来没听说过他纳了哪个女子进府,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予以女子亲密,究竟是做给他看的还是真情外露?

    周瑜锦没站多久,百里鸢安抚了怀中人之后,对着他露出一个近乎残酷的笑容,“恒王世子?”

    他说着嘴边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哪来的狗胆动本王的人?”

    此话狂妄到了极致,便是刚刚对着云娇毫不讲理的周瑜锦那股子出于皇族的骄傲也完全比不上。

    周瑜锦听他极具侮辱性的两个字,双目在一瞬间赤红,到底还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哪里受得了这般羞辱?

    “摄政王此话辱及皇族,本世子可否认为摄政王有不臣之心?”

    周瑜锦虽然气势依旧,但对着完全不将他看在眼中,不过是静静往那一站便气势逼人的百里鸢,他那点儿盛气凌人起不了丝毫作用。

    又是一项罪名。

    可惜这套对云娇有点用,对百里鸢却是狗屁不通。

    百里鸢自先帝驾崩,临危奉旨,把持朝政时至今日,诽谤无数,便是太后宰相都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周瑜锦红口白牙的罪名,给他挠痒痒都他都嫌轻。

    百里鸢脸上爬上极致的轻蔑,他斜睨着周瑜锦,“本王之心轮得到你一个黄毛小儿质疑?污蔑当朝摄政王,你可要回家问问你父王,你当得起这罪名?”

    周瑜锦脸色越发难看,众目睽睽之下被百里鸢羞辱,如今又被叫做黄毛小儿,恒王世子威严威严扫地。

    周瑜锦握着冷弓的手一再收紧,爬上血丝的双眸好像有什么细细碎碎的东西碎裂开。

    他怒视百里鸢,明灭火光中,气氛剑拔弩张。

    好似冷弓拉弦,即将绷至满圆之时,一个沉稳的声音突兀插了进来。

    “摄政王息怒,瑜锦年少无知多有冒犯,摄政王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一个小家伙计较。”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一个身穿玄色王袍的中年男子从官兵中走来。

    恒王身材高大,与他健硕的身材不符合的是他的气质,儒雅温和。

    他和周瑜锦长了五分像,却没有周瑜锦身上的冷冽气息。

    恒王来到百里鸢面前,全然没有属于亲王的高傲,他对着百里鸢拱了拱手,“多年未见,摄政王风采更胜当年。”

    面对恒王服软,百里鸢眸光不变,他高傲的搂着怀中的女子站在那儿,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恒王倒是老了不少,莫不是殚精竭虑过了头?”

    这一番话延续了摄政王一贯的不客气。

    百里鸢不善的语气没激怒恒王,他依旧是那不稳重温和的模样,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反而抚着短须笑了笑,“封地事多,本王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难免多操些心,显出老态,让摄政王见笑了。”

    而事实上,年过四十的恒王如今看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别说是老态了,便是说他四十岁,也未必有人信。

    “哦?不过小小一个涵州,事务比朝廷还多?”百里鸢好似对恒王豆腐一样的脾气习以为常,只是,他未曾觉得捏软柿子无趣,反倒是一捏再捏。

    摆明被轻视的恒王依旧维持着他稳重温和的模样,长叹一口气:“比不得摄政王为江山社稷操心。”

    “当年皇兄便说本王资质愚钝,勉强只能治理涵州,如今即便皇兄不在,本王你应当为皇兄马首是瞻,好好治理封地,多尽些心力。”

    恒王对着天边拱手,面有缅怀,好似被先帝直言‘愚钝’是一件幸事,真以它为皇恩。

    恒王恭谦有礼的名声可不只在封地传扬,便是大齐百姓也多有听闻。

    看看他如今这态度,再对比着百里鸢的盛气凌人,无端让人生出一股好感。

    百里鸢好像不知道恒王在用自己衬托他的美名,意味深长道:“先帝的话一向精准,王爷对此有所认知便好。”

    “不过——”百里鸢话风一转看向周瑜锦,嘴边冷意再起,“恒王世子险些伤了本王爱妃,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恒王脸上温和稍敛,转身严肃的看着周瑜锦,“瑜锦,过来,给云小姐道歉。”

    恒王世子骤然看向恒王,也不知他在恒王脸上看到了什么,云娇见他瞳孔中血丝越多,握着冷弓的力道也在加重,却抬起了脚。

    少年抱着弓,云娇可见他手背上青筋,他弯下腰,声声沥血,“瑜锦冒犯,请云小姐见谅。”

    百里鸢搂着云娇,见她抬头看自己,懒懒道:“世子好似不甚情愿。”

    恒王脸色再冷,做出了一个令云娇极为吃惊的动作。

    一贯以文雅示人的恒王竟然一脚踢在周瑜锦膝盖上。

    ‘嘭’的一声,算不上多重,少年跪在地上,手中冷弓发出吱咯声。

    “道歉!”恒王冷喝。

    云娇目光上移,看向恒王,见他眉宇有冷色,却无凶厉。

    身为亲王,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儿子跪在他人面前,低声下气的给一个富商之女道歉。

    此番耐性,果真非常人所有,难怪能卧薪尝胆数十年。

    “瑜锦冒犯,请云小姐见谅!”

    数百官兵眼下,恒王世子再无威严,明日,摄政王逼迫恒王世子给宠妾道歉的消息便会飞入万户人家。

    “娇娇以为如何?”百里鸢挑起她一丝秀发,轻声问道。

    云娇微微颔首。

    百里鸢洛阳之行尚未有结果,若是将恒王得罪透了,难免逼他狗急跳墙,做出些什么来,碍了百里鸢。

    百里鸢将她的发丝别至耳后,这才漫不经心道:“既然本王爱妃不计较,那今日之事便算了,日后世子可要注意着些,莫要依仗皇族身份,为所欲为。”

    这话说得,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可要论依仗身份为所欲为的,在场之人还真未有人比得上百里鸢。

    很显然,最为所欲为的摄政王没什么自觉,他不在看周瑜锦,而是将目光转向恒王,继续发难。

    “本王甚是好奇,涵州距洛阳路程可不远,恒王不在封地好好呆着,反倒在这洛阳遭人行刺?”

    大齐有律,藩王无诏不得出封地,违律者,轻则扣押天牢,重则剥夺王位,贬为庶民,若图谋不轨,按律当斩。

    恒王既然敢大张旗鼓出现在这,又怎么会留这么个把柄在百里鸢手里?

    他说道:“本王月前接到陛下旨意,回京庆贺太后千秋,恰至洛阳,为免劳民伤财,掩了身份,哪知因着白日见着一珍品,出手无顾忌,被个小贼盯上,说来也说不上行刺。”

    皇帝圣旨?百里鸢眯了下眼。

    小皇帝本事不错嘛?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送了圣旨出京,就不知道是谁伸了手帮他。

    百里鸢未在此事上过分拉扯。

    他把玩着怀中人儿娇软的手,意味深长道:“一个小毛贼而已,王爷动了官府百余人挨家挨户搜?如今的毛贼这么厉害?还是恒王府侍卫全是废物?”

    百里鸢不等恒王说话,又道:“连个小毛贼都抓不到的侍卫留着的也没用,本王府中侍卫多不胜数,不若送些给王爷,免得下次王爷再遇了这事还需要大半夜的惊动官府。”

    三言两语便要安插人手,哪还有人比百里鸢更狂妄,更目中无人?

    恒王未料百里鸢明晃晃的便要安插人手,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冷光。

    恒王自然不可能应承,“摄政王府中皆是能人异士,与了本王岂不浪费?本王回去好生提点,今日之错不可再犯。”

    两人又拉扯了无关痛痒的话题,在此期间,周瑜锦始终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不置一言。

    第24章

    何羞

    打发了恒王父子,百里鸢抱着云娇上马车。

    察觉云娇沉默不语,再看她双眼无神,百里鸢将人摁在怀中,把她冰冷的手指握在掌中,轻声道:“想什么?”

    他刚刚进城,原想洗漱过后再来寻她,忽而听岑晓来报,恒王被刺惊动官府,恒王世子正带人大肆搜查刺客。

    无端的,原本要回‘王府’的脚步顿住,转而来了牡丹园。

    可终究还是来晚了。

    问了话,怀中的人神色呆滞,并未回答,百里鸢暖着她冰冷的指尖,再问:“怕?”

    刚刚她孑然立与人群中,明明是娇弱的身躯,却硬挺着脊梁,忍着害怕。

    百里鸢心头发紧,认真看她。

    云娇对上百里鸢的双眼,呆滞的眼波忽而颤了颤,被百里鸢握着的五指微微曲起。

    自然是怕的,哪会不怕?

    云娇自小娇生惯养,前世就算受过苦楚,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鲜血淋漓的模样让她无所适从。

    云娇闭了闭眼,浓郁的血腥味好似又弥漫上来了,男人双眼放大焦距四散的模样又在眼前。

    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云娇猛然睁眼,近乎慌乱的搂住百里鸢的脖子,冰冷的手指颤抖着,“王爷,我怕……好怕。”

    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在,云娇强行压下的害怕尽数涌上心头,所有的镇定不过伪装。

    晶莹的泪珠一缕一缕的从她的眼眶中滑下,如同晴天落雨,无声滴在百里鸢精致奢华的锦袍上。

    突兀的,湿漉的热吻落在云娇眼睫边上,遒劲有力的大手揽住她的双肩,温热的手指托住她的下颚,百里鸢再次对上她无助的双眼。

    他哑声道:“娇娇,是本王,不怕的。”

    “忘了,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闭上眼,不怕的。”

    百里鸢絮絮低语,此番耐心,较之处理政务更甚。

    云娇靠在百里鸢额前,蓄着泪水的双眼直愣愣看着面前形容温和的男人。

    他眸光深邃,又好似盛着万千星辰,前所未有的安宁一点一点注入云娇心中。

    “王爷……”云娇神色恍惚,鼻尖弥漫的血腥味一点一点散去,面前的人影也越来越模糊。

    昏昏之间,她攀住他衣袖,咬着尾音,“谢……谢……”

    何以言谢?百里鸢不知。

    等怀中人闭上双眼,百里鸢为她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再抬头,沉沉的双眸中再无暖意。

    伤了他的人,一个下跪,一句道歉,就想息事宁人?为免把他百里鸢想得过分和善。

    冰冷的视线忽而触及女子裙摆的血渍,百里鸢眼中掠过一抹厌恶。

    小心扶着云娇,百里鸢慢慢褪下她的外衣,正要将脏了的衣袍扔下,一张纸片忽而掉下。

    百里鸢手中动作一顿,随意折叠还染着点滴血意的纸条被他双指夹着,送到近前。

    ……

    “啪!”灯火通明的书房中,恒王凶狠的一巴掌打在周瑜锦的脸上。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刚刚文雅,额前凸起的青筋,好似丑陋的虫子,随着他攀升的怒火,一下又一下蠕动着。

    重重的力道带来火辣辣的痛意,牙齿磕在唇瓣上带出的血腥味,周瑜锦都好像感觉不到。

    恒王负手踱步,恼恨上头,指着周瑜锦鼻子骂:“蠢货!谁让你跟那女人废话的?如今人没抓到,东西还极有可能落到百里鸢手上!”

    周瑜锦眸光晃动,依旧不言不语。

    恒王骂完了,心头怒气未消。

    若不是得知百里鸢来洛阳目的不纯,他也不会连夜赶来,本以为先百里鸢一步来到洛阳,能把尾巴都断了,可本该在十日之后才至洛阳的百里鸢却提前出现在牡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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