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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世,她初初被送入宫中,因为身份卑微,不过是个最低等的答应,又因着貌美,没少被人欺负。

    有次年节,阖宫嫔妃给太后请安,她一个小小的答应也有幸前往,却因和徐妃穿了同色的衣裳,被她被徐妃当头泼了净手的水。

    回去时,冷风一挂,直愣愣的寒风好似要把她结成冰棱,随后,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就更不把她当回事,冷冰冰的冬日也无炭火可用。

    也不知是不是意外,她遇见了太后身边那位不可言传的长思公子。

    长思公子见她可怜,遣人给了她炭火,还对她多有照顾,甚至还帮她走进太后视线,之后才有云娇的步步高升。

    她原以为自己这是遇到了贵人,可是天底下哪有能回无缘无故的帮她?更何况还是在那吃人的皇宫。

    长思公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不仅没让太后怀疑他有异心,甚至还时常派遣长思公子前去她宫中为她传话。

    云娇也以为长思公子对她别无他意,毕竟……他可是太后爱宠。

    云娇摸着小土猫的动作一顿。

    她如今还记得清晰,那是的她已被封为云妃,而她认为的心善的长思公子竟然在御花园轻佻的抚上她的脸颊。

    云娇闭眼。

    也是那次,她遇上了前世与她纠缠不休的男人。

    他一身蟒袍,饶有兴致的站在石桥上,放肆大胆的目光处处透露出兴味。

    长思公子见了他面色极为难看,并且很快走了。

    那时的她吓坏了,连长思公子什么时候走的,而那个放肆大胆的男人又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日微雨淅沥,男人缓缓凑到她耳边,沉音低声,“云妃娘娘美极,本王……”

    “喵!”

    怀中猫儿突兀来了一声,云娇所有思绪尽数撤回。

    见着猫儿黄澄澄的双眼,云娇下意识挪开目光,努力去想那时百里鸢未尽之语。

    “小灰……你说,他……他喜爱……”

    絮絮低语,含着慢慢忐忑。

    “喵!”又一声猫叫,云娇惊讶的看着怀中小土猫,如玉的手指弹了弹它眉心,“你惯会讨我喜欢。”

    “喵喵喵!”一向不喜欢出声的小土猫这会儿连连叫着,好似控诉她不信它又乱它发型。

    云娇心底刚起的那么点惆怅顿时消失不见,她拥着小土猫,乐不可支。

    ……

    百里鸢接过岑晓递过来封皮为‘雅诗集’三字的账册,随手翻了起来。

    岑晓连忙汇报,“主子,光凭云主子给的账册,未必能治洛阳常氏罪责。”

    这账册上的确记录了云府与洛阳豪强之间非正常的银钱来往,但是收钱的都是些小人物,将账册拿出去,洛阳常氏完全可以弃车保帅。

    云府虽是巨富,但是和洛阳常氏之间的交集并不多,这么一本账册中,洛阳常氏不过占据很小的一部分,大头的还是洛阳当地官员。

    这类好处,在官场上不少见,许多富商为了方便,都会这么做。

    百里鸢不置可否,而是将账册一页又一页翻过,直到将整本账册翻完,百里鸢才抬眼看岑晓,将手中账册翻到某一页,指着一个人名,道:“查他,温百页。”

    岑晓也曾看过整本账册,百里鸢指出的这个人名绝对是这账册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查他?

    岑晓虽心有疑惑,但却是十分认真将人名身份记下。

    百里鸢又指了几个人名,都是账册上不怎么起眼的人物。

    岑晓怀着一肚子的疑惑出了门,连忙将百里鸢的意思传达下去。

    百里鸢倚在书房里,握着账册嘴角勾起,这几个虽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可却又一个共同点,是洛阳本地人,且出身贫寒,进京赶考的费用都是洛阳常氏所出。

    在官场上,并无超出同僚之外的交集,可当年粮饷之事,这几人尽数牵扯其中。

    ……

    次日,‘王府’大门未开,常氏大少爷便带着一众侍卫打上门来,周遭也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王路小儿,你给我出来!若是你今日不给我常府一个说话,便是告到摄政王面前,我也要问问摄政王何为公道?!”

    “我四弟一向恭谦有力,你竟断他手指,绝他官途——”

    “轰”一声,‘王府’紧闭的大门开了。

    出来的并非常大公子想象中的‘王路’,而是个深情倨傲的侍卫,岑晓顶着张陌生脸,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常大公子。

    他学着百里鸢假扮‘王路’时的模样,冷笑一声,“常大公子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我家公子什么时候断常四公子手指了?”

    此言极为无赖,当时场面可不少人瞧见,常大公子气急,周围听了那些有鼻子有眼传言的人百姓也目瞪口呆,未料‘王公子’竟是这样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岑晓扫一眼人群,冷睨常大公子,又道:“我家公子断的明明是个一个意图冒犯我家公子爱妾的宵小之徒手指。”

    此言一出,百姓哗然,自昨日常府传出流言,洛阳百姓只知是那外来的‘王公子’嚣张跋扈断了常四公子手指,却为料还有这样的惊天反转。

    常四公子意图冒犯人家小妾,这哪个男人能忍?!

    常大公子被气得眼红,“休要蒙蔽旁人,我四弟最是端方有礼,不仅家中人知晓,洛阳百姓何人不知?我四弟有妻有妾,犯得着调戏王路他一个小妾?!”

    此言顿时让摇摆的百姓站到常大公子一边。

    常四公子在洛阳确有美名,便是娶了妻,也无数大家闺秀倾慕。

    常四公子也是洛阳府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考入北麓书院,得当世大儒夸赞,有状元之才。

    他本该在三年前参加秋闱,却恰巧遇上常老太爷逝世,收了三年孝,半年前刚出孝期,眼看着就要参加今年秋闱,却被断了指……

    想到一个状元就因为’王路‘那么一剑没了,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对岑晓怒目而视。

    岑晓神色淡定,“呵!我家公子家财万贯,又不参加科考,且与你洛阳常氏无冤无仇,犯得着在常老夫人寿宴上断常四手指,给自个儿找不自在?”

    许是岑晓太过淡定,原来谴责的看着他的百姓听他这么说,顿时又迷糊了。

    岑晓懒得与常大公子在此废话,丢出一句,“常大公子莫要忘了,你们老夫人的寿宴还是常六公子亲自给我家公子送的喜帖。”

    “是非曲直,自在人心,若是你们常府不服,自可告到摄政王面前,总归摄政王半月可到洛阳,还面得你们进京一趟。”

    “届时,摄政王如何评判,我家公子不置一言,也希望你们常府也能这样问心无愧才好。”岑晓一边说一瞥了常大公子一眼,那副我就是有理的模样让百姓狐疑的目光转向常大公子。

    面前大门’砰‘一下关上,常大公子脸色都快成酱紫色了。

    昨日他并未在现场,事后府中乱糟成一团,他也只是听母亲啼哭,下人哆嗦着说是‘王路’断了四弟手指,便是父亲也是这样认为,至于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注意。

    再说,洛阳常氏办事,何须在意真相如何?

    可如今一块铁板直直磕着脚尖,常大公子才发觉脚尖隐隐作痛,且痛意有散布到整只脚的趋势。

    ……

    一连过的五六日,百里鸢都没再来,不过有让人递了消息来,说是着几日忙于处理政务,且有重要的事情要离开洛阳一趟,约莫七八日回来。

    才过三日,摄政王便差人送了块相思玉来,玉佩后头龙飞凤舞一个鸢字,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玉佩是他的。

    这块玉佩云娇前世也有,是她怀了孩子之后,百里鸢送给她的,还说那块玉佩可以调动他手下的一部分人。

    她那时候忐忑不安,想拒了这么块重要的玉佩,却拧不过那霸道男人,收下了却不敢把这明晃晃的象征百里鸢身份的玉佩带出来,直到她死玉佩都锁了在她的梳妆盒中。

    云娇展开书信,摄政王一手狂草和他一样霸道狂娟,仅仅是看着就透露出一股傲气逼人的气息。

    云娇一目十行将整封信看了个便,脸颊可见酡红,她捧着信,依稀能猜到那男人在烛光下勾着唇角的模样。

    百里鸢这厮,一封便是耳语都显轻浮的信偏偏被他用严肃正经的口气写出来,行文之间摄政王斐然文采被折腾了个干净。

    “娇娇可念吾?吾甚念之。”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三日不见,本王心尖儿疼。”

    “闻娇娇饭香茶饱,很是怡然,吾心伤之……”

    诸如此类,全然不符合摄政王身份本该是的痴缠女子才会说的话让他说了个尽。

    云娇心中那点儿因为暂时不用与百里鸢相处,时时刻刻要顾及那男人霸道傲然的情绪的松块,莫名的被他这封不顾身份的信碎了个干净。

    晚间躺在床榻上,云娇手里捧着那块相思玉,摸着那张狂有力的字,心头有些空落落的,好像是少了些什么。

    百里鸢……百里鸢……百里鸢……

    摄政王攻心之术实在了得,满意的从白鹭传来的消息中得知小女人第二天焉巴巴瞧着没睡好,摄政王心头愉悦,可愉悦过后又不禁心疼。

    他是男子健身强体魄,被她娇娇扰了几个夜晚睡不安寝尚有疲惫,可那小人儿身子娇弱,好似一阵风吹来都能把她吹走,哪得这样折腾?

    摄政王思及此,又想到日日丈量的纤细腰肢。

    不可,该要丰腴些,不然他日为他诞下子嗣可要受苦。

    摄政王又让人在府中炖些补身子的汤水,派人悄悄送去,非盯着云娇吃完。

    云娇瞪着面前小盅,尚不知摄政王思虑,脑子一转不知怎么的转到了那日摄政王那句“本王不喜女子纤细”。

    委屈巴巴喝了口汤,云娇趁着白鹭没注意,视线在自个儿身前逡巡一圈……

    莫不是……莫不是……真纤细?

    ……

    夜风习习,云娇和其他花女一起编排舞蹈正要回院子歇息,突然发现她玄在腰上的玉佩不见了,谢绝了要和她一起来找玉佩的纪窈,领着白鹭一路寻回去。

    临近五月份,夜晚已褪去了早晨带来的寒凉,渐渐有了暖意,云娇一路寻着,有些焦急。

    她知晓玉佩的重要性,若是被旁人捡去了,指不定惹出大乱子来,云娇不想给百里鸢添乱。

    她一边恼恨自己不小心,一边一路寻找回了舞房。

    她记着换下舞衣时还特意把玉佩挂在腰上,想来是那时候没有挂劳,才掉了。

    舞房里漆黑一片,只有屋外两盏灯笼泛着微弱的光,云娇和白鹭正要推门进去,忽然注意到廊下一道微光。

    云娇看玉佩正躺在柱子边,可怜的泛着光,心中一喜,立刻走过去。

    她伸手将玉佩拾起,突然听到“啪嗒”一声,好像是水滴滴落在地的声音。

    这时候天朗气清,没有雨水,也还没到集聚起晨露的时候,云娇好奇的循声望去。

    她看到在朱红色的回廊上,好似有水珠低落,她下意识抬头,突兀对上一双冷鸷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粗长~

    感谢在2019-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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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箭羽

    云娇抓起玉佩连连后退,可攀在屋檐上的黑衣人动作比她更迅速,他像一只敏捷灵活的蜘蛛,眨眼间攀到云娇头顶,冰冷粗糙的大手随后扣上她的咽喉。

    云娇顷刻间被按在墙板上,白鹭丢了手中的灯笼正要上前,黑衣人已经先一步把匕首抵在云娇的脖子上。

    “别动,不然我杀了她!”刻意压低了的略带沙哑的男声在云娇耳边响起。

    她紧紧攥住他扣着她喉咙的手,一边想尽办法挪动视线去看近在眼前的男人。

    白鹭果然投鼠忌器,她焦急的盯着云娇,想到被她藏在怀中的哨子,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如果现在吹响哨子无疑是将云娇往死路上逼。

    白鹭紧紧盯着黑衣人,“你是何人?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你莫要伤了她!”

    黑衣人手中的力道不小,云娇被他扼着喉咙,别说是说话了,便是喘息也极为困难。

    云娇察觉到黑衣人手中的力道变小,忽然又看到黑衣人盯着自己,“你手中的玉佩是哪来的?”

    如果不是发现了这玉佩,他不会留在这儿。

    云娇艰难的吐着气,“你问这做什么?”

    玉佩是百里鸢的,这毋庸置疑,面前的黑衣人这么问,很显然知道这玉佩的主人。

    云娇话才出口,便感觉到手中的力道又重了些,黑衣人声音冷冰冰,“你最好把这玉佩的来历告诉我,不然我要了你性命。”

    “住手!”白鹭低喝,“若是伤了我家小姐,仔细你全家的性命!”

    黑衣人不理会白鹭的警告,他沉默着盯着云娇盯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和摄政王什么关系?”

    云娇瞳孔微睁,这人果真知道玉佩的来历。

    她一边盘算着他的身份,一边考虑该不该实话实说。

    哪知不过转念之间,远处飞来一只冷箭,带着凶狠蛮横的力道,直直朝黑衣人飞来,电光火石之间穿喉而过,并且连人带箭狠狠钉在木门上。

    云娇猛的睁大眼睛,隐约可见面前的黑衣人瞳孔放大,狠狠瞪了一下,随后涣散,而他扣在云娇咽喉上的那只手力道未减,随着他被钉到墙上的那股劲,云娇也被狠狠拉拽了一下。

    箭羽颤动着,云娇隐隐约约能听到一阵嗡鸣声,她视线之内鲜血顺着长长的箭滑下,一直滑到墙上,随后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滴落在地。

    四周喧闹声而起,云娇心头猛的颤动一下,随后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喉咙一阵又一阵发紧,鼻尖浓浓的血腥味让云娇连连作呕。

    而另一头的高墙之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冷冷看着云娇这边的场景,冰凉的视线在云娇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已经没了声息的黑衣人身上。

    而此时此刻,外头光兵举着火把,扶着腰肩佩刀,朝舞房围了过来。

    原本漆黑一片的舞房霎时间灯火通明,神色恍惚之间,少年穿着一身轻铠,缓缓踏步前来,铁靴敲打着石板,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其声如雷,一下又一下敲击云娇心头。

    一直到那双铁靴到了近前,云娇才恍惚着抬起头,突兀看到被少年提在手上的冷弓。

    云娇发髻上的玉簪轻轻一颤,刚刚黑衣人死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她面前掠过,温热的鲜血还冒着热气,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她的鼻间。

    云娇猛地闭上眼,又迅速睁开,再次盯着那把冷弓,压着心中的恐惧感,紧紧握着手中玉佩,缓缓站了起来。

    她浅黄色的裙摆边上还染着点点鲜血,站起来的时候也摇摇晃晃,可当她站直了,那双晶亮的眼睛让少年忍不住仔细打量她。

    与此同时,云娇也将少年的模样看在眼里。

    他容貌出众,不同于百里鸢的霸道狂狷,也不是常四那道貌岸然的玉树临风,而是汇聚了世家公子的俊雅,又凝结了武将的冷厉作风。

    也许是她的打量太过裸露,少年嘴边牵起一抹兴味的弧度,问道:“你是牡丹园花女?”

    他的声音很好听,至少云娇觉得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她点点头。

    “你可知此为何人?”少年握着冷弓,那月华流转之下忽闪而逝的冷芒带着逼压的气息。

    他问话极为不客气,好听的声音也掩盖不住他冷硬的语气,公事公办的模样更不像是在面对一个绝代佳人,他几乎是将云娇当成他手下罪犯审问。

    面对少年几乎不给她喘息机会的压迫,云娇捏紧手里的玉佩,一下又一下摩挲着玉佩背后的那个字,努力将心头升起的惧意压下。

    她抬头看少年,“此话何意?”

    少年显然没料到她有胆子反问,眉毛挑了挑,视线在她即便苍白也处处透露出娇美的脸色扫过,说道:“廊外刺客夜闯恒王居所,意图行刺恒王,本世子现在怀疑你是他同党。”

    一句话铿锵有力,几乎查都没查,便把刺客的帽子扣在了云娇头上。

    云娇目露惊愕,她惊愕地不是少年扣在她头上的罪名,而是恒王。

    恒王乃先帝胞弟,一直居于封地,怎么这会儿会在洛阳?

    而且,世子……

    此人为恒王世子周瑜锦?

    云娇抬着的眼眸微微合了点,过分的惊讶让她全然忽视了鼻尖还弥漫着的血腥味,再问:“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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