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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每一张顺朱儿上有十六个字,四个相同的字为一组,十张顺朱儿,也就是金鼠姑今日要认识四十个从未见过的字。

    四十个生字,金鼠姑识得头昏眼花,几近两个时辰才把这些字认得,并准确默了出来。

    字写得丑了点,但撇是撇,捺是捺,笔画无误,安时礼不再挑刺,等到互市那日,信守承诺,票拟后就带着金鼠姑去了。

    这次出门,金鼠姑换了一个高近二尺,宽有一尺六寸的大竹篓,背到身上,从后面看,一个人被遮了大半,仅能看到半颗头和一双腿了。安时礼探头去看竹篓里放了何物,只是里头空空如也,垫着一层布而已:“你背这么大的竹篓要干什么?”

    “这不是怕大宗伯待会物欲上来了,要买东西嘛。”金鼠姑掂掂背上的竹篓,“买了东西我帮大宗伯背,大宗伯就不用手拿了。”

    “呵呵。”安时礼哪里信金鼠姑的话,明明就是她自己想买东西。

    安时礼没有继续问,金鼠姑便觉得自己的话骗过了安时礼,心里的算盘打得滴溜响,她打帐今日出府,定要去买两只水晶鸭。

    上回在酒馆吃的水晶鸭肥而不腻,如今回味,齿间仍有余香,金鼠姑馋了有一段时日了,买了水晶鸭,再去瞧瞧那些外来的贡使卖什么货。

    听府中的奴哥们说,外来的货精美可观,有许多新鲜的玩意儿,金鼠姑爱好这些精美的东西,怎能不来瞧一瞧。

    跟着安时礼来到会同馆,今早刚开始互市,但前来交易的商人泱泱聚成一堆,金鼠姑背着个大竹篓来凑趣,只被人挤到东边又挤回西边,像颗皮球似的。

    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头,飞蓬如秋日的枯草,双螺髻歪歪扭扭立在脑袋上,安时礼看得浑身不对劲,转头不去看金鼠姑,但说:“等稍晚一些人就少了,到时候再去看也不迟。”

    “那我先去买水晶鸭吧。”金鼠姑背弯弯,背着大竹篓去酒馆找水晶鸭。

    “等等,你有带银子吗?”

    金鼠姑背着竹篓,背影显得有几丝落寞,安时礼嘴上这么问着,已在袖中掏银子了。

    金鼠姑的头也没有回:“有啊,有啊。”

    安时礼默默把掏出的银子放回袖内:“早些回来。”

    “哦。”金鼠姑还是没有回头。

    安时礼在旷地上袖着发凉的手,目送那只不会走路的田螺精怪离去后,眼光才移回正在交易的互市里。

    所有的交易都在兵部的眼皮底下交易,兵部那边还出了个告示,但凡举发私下交易者,可获赏钱无算。

    这倒是一个好手段,有赏钱,自然会有人专门来盯着了。

    金鼠姑在雪地上蹭了许久才找到一家酒馆,可这家酒馆的水晶鸭只剩下最后一只了,且有一男子先她一步要水晶鸭。

    蹭了一刻才到酒馆,脚趾头都蹭僵了,却还是错失了可口的水晶鸭,金鼠姑的眼泪哗哗流下:“呜呜,我的鸭……我的水晶鸭。”

    “金姑娘?你想要那水晶鸭吗?那我那只与你吧,”董鸿卿便是那个买了最后一直水晶鸭的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金鼠姑在哪儿为一只水晶鸭哭得梨花带雨,心下不忍,便忍痛割爱了。

    “董公子?”金鼠姑反袖抹眦,把眼内阁着的粉泪擦干净了才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董鸿卿。

    水晶鸭如此可口的食物,让人忍痛割爱于了她,实在不道德,金鼠姑道:“不用了,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去另一家酒馆买。”

    说完转身离开酒馆。

    “诶,金姑娘。”董鸿卿追上前去,“不介意的话,那只水晶鸭,你我各分一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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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策了,看女排,没写到女2出场。

    下一章,螺螺立大功。

    第四十五章误会了

    着了鞋袜的双足在雪地上蹭来蹭去,趾头开始疼痛了。水晶鸭一人一半,似乎不算忍痛割爱,金鼠姑思考了一会,也突然懒惰,不愿再走,便道:“那就……一人半只吧。”

    “好。”董鸿卿转头让酒馆的人把那只水晶鸭分作两半。

    买到了半只水晶鸭,金鼠姑不再沮丧,眉开眼笑,把半只水晶鸭包裹严实放入背篓后,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巴掌大,专门用来装银子的小背篓,在手心里倒出洗衣裳得来的日事钱,要与董鸿卿银子:“董公子,我要与你多少?”

    只有几钱,董鸿卿虽是书包翻身,但近来被提为礼部左侍郎,俸禄比从前多得多,一只水晶鸭不过几钱,他并未想收金鼠姑的银子:“你我相识一场,这半只水晶鸭,当是我请金姑娘吃的吧。”

    “啊……这样不好吧。”让人请吃水晶鸭,金鼠姑觉得不好意思,非要给董鸿卿银子。

    董鸿卿是个硬脾气,不肯收:“不必不必。”

    你推我拒了大半天,金鼠姑话头一转,道:“吃人嘴短,那我给董公子唱首小曲儿听吧。”

    “唱小曲?”还是第一次有姑娘说要唱小曲儿与他听,董鸿卿欣喜。

    金鼠姑打扫一番喉咙,用娇细的腔儿,把当日对安时礼唱的小曲儿给董鸿卿柔柔地唱了一遍。

    当日的曲儿,有一句词儿香艳无比,正是那句“万钟风流随百态,千金良夜好订交”。这句词儿唱与安时礼听,并不奇怪,第金鼠姑和安时礼在榻里交好了几次,榻下说些颜色话,调情罢了。

    可是金鼠姑与董鸿卿不过两面之缘,董鸿卿听得这句词儿,再想起初次见面时金鼠姑几次赞美他的美貌,今次的词儿里也处处赞美他的美貌,便以为金鼠姑词儿里藏阄,偷偷表达倾慕之意,登时脸红耳热。

    “好晚了,我得去找大宗伯了。”金鼠姑唱讫,在雪地上小跳几步,再蹭行几步,要回那会同馆找安时礼。

    董鸿卿在原地里丢魂儿并思春,丢了魂儿,哪里会想追上前,只眼涎涎地看着那一道活泼乱跳的背影痴笑:“金、金姑娘好胆大,才见两面,就要许字与我吗?”

    蹭了一段路,将到大同馆的时候,金鼠姑的身后忽然出现一彪士兵,追着一个五官深邃的外族人。

    步履声儿逼近,士兵口中喊着“让开”、“站住”,方才还拥挤的道路瞬间似被劈开的海面,空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金鼠姑听见了声音,拐了步儿往旁边蹭去,可是在雪地里蹭不快,不迭避让,那外族人已和她擦肩跑过。9⒉?⒋⒌⑦?⒍⑸?4q∠un内求∧雯催∠更

    跑过时,手抬了起来,不知是为何。紧接着便是一个个士兵如风一样跑过。

    金鼠姑底发力气才跑到一边去避让。

    说来今日的金鼠姑一点也不大古里彩,估摸撞了谁了祖坟,避让后踩到了身后姑娘的一只脚。

    被踩到脚的姑娘吃疼而呼,呼而乏力,手中拿着的一块葫芦形的剔透玉石,砸到了地上,眨眼破碎成两个圆。

    “啊,碎了。”看到碎开的玉石,蔡田萝倒吸一口气,这是她好不容易买到的葫芦形玉石,左右对称,上下两个圆圆得圆润,想着安时礼应当喜欢。

    现在碎了,她的心也碎了,精神罔罔,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蔡田萝身边打扮得粉嫩的奴哥春晴也倒吸一口气,弯腰把玉石捡起,随后瞪着眼睛把金鼠姑骂:“你是哪来的野蛮人,眼睛是瞎了还是看不清?这玉石因你碎开,如今你要怎么办?”

    “我不野蛮啊。”金鼠姑知道自己犯了错,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要不我、我赔……”

    话未说完,春晴不善的骂声再来:“野蛮的东西,你赔得起吗?二十两,你拿什么来赔?”

    “春晴。”方才事发突然,受了惊吓的金鼠姑并非有意踩人的,蔡田萝并无怪金鼠姑的意思,含厉喊了奴哥的名,不许她这般无礼待人。

    春晴瞪着一双眼,有气不敢言。

    “这确实赔不起,但也得赔啊。”感觉肩上变沉了,背篓的两条带子压得骨头酸,金鼠姑旋了旋两只肩膀,放松放松肩膀。

    看了几眼金鼠姑,蔡田萝觉得金鼠姑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金鼠姑无心在意那姑娘的庞儿生什么模样,她默默在心里打算盘,赚着二十两要洗多少个月的衣裳,要唱多少首曲儿,反正暖耳是买不了了,不禁低下头唉声叹气。

    “姑娘是无心,罢了,往后小心些。”金鼠姑唉声叹气的模样,瘦弱的肩背,背个大背篓出门,也不知是要去拾柴还是摘果子,蔡田萝见之动了恻隐之心,不去追究了。

    “不行,要赔。但是我现在赔不起,我管大宗伯借一点,姑娘你把底脚与我,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安时礼富有,借个二十两,应当拿得出来,金鼠姑在北平无亲无故,只有靠借银子才还得起债。

    “大宗伯?”蔡田萝想起来在哪儿见过金鼠姑了,是在安时礼的府中,那个像浪子一样,盯着她提跟子的姑娘。

    “是啊,大宗伯。”金鼠姑还未认出蔡田萝,只想债主变成了安时礼后,她就勤奋些,洗衣裳和唱曲儿来还债。

    当时在府上,就觉得这姑娘和安时礼的关系不寻常,如今金鼠姑竟说要向安时礼借二十两来还,蔡田萝的心越发不安,跳动得和点燃的鞭炮似的:“你与大宗伯……”

    蔡田萝想问金鼠姑与安时礼是什么关系,但金鼠姑盯着春晴手中的玉石若有所思:“你这玉石,怎和石头似的,里头一点也不好看啊。”

    闻言,蔡田萝也注意到了那碎开的玉石。

    玉石表面之质温温,但看碎开的截面,糙似石灰,疙瘩点点,里外是两幅面孔,蔡田萝讶然:“对啊,怎里头像石头似的?”

    此话一落,安时礼出现了,他步儿款款走来,并叫住她跟前背背篓的姑娘:“金鼠姑,叫你早些回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第四十六章多娇

    在茫茫人群中,背着个大竹篓金鼠姑不露脸也点人眼,安时礼大步走来,走近方才看到蔡田萝也在这儿。

    作念得心痒的心上人在眼前,蔡田萝腼腆一笑,点首作礼:“大宗伯。”

    见到有认识的人在,安时礼敛了举止,雅笑点头。

    安时礼来,金鼠姑把脸上愁态做得更加清楚了,两条不浓不淡的眉毛一高一低拧起,腰弯弯,肩膀内扣,带着哭腔打悲起来:“大宗伯,我把这位姑娘的玉石给打碎了,你得借我二十两了。”

    想到以后揾来的银子不能买暖耳也不能买水晶鸭,哭腔乍然变嘶哑,好不可怜。

    金鼠姑把自己踩到人的脚,又害人手中的玉石碎开的事儿简洁地说了说,安时礼笑道:“才出来半日,你便失了大财。”

    说着,转过脸,对蔡田萝道:“我晚些会让阿刀送二十两到蔡府上。”

    二十两说借就借,蔡田萝的猜疑越来越多,但听安时礼要送来二十两,她趁一嘴:“不必赔的。”

    说完,用细若飞蚊的声音道:“玉石是买来送你的。”

    不知安时礼有没有听见,反正这么小的声音,对金鼠姑来说约等于无声。

    安时礼眼尖地看到了那碎开的玉石,只一眼,脸色乍变。

    这并不是天然的玉石,只是用石灰与玉石粉伪成的玉石而已,安时礼指着春晴手里的东西问:“是从那些贡使手中买的?”

    春晴点头,蔡田萝轻轻“嗯”了一声。闻言,安时礼板起脸儿,心中有事。

    今次吐鲁番所上供的玉石,礼部验收一番后,名色与原报并无不同,而互市所卖的玉石,单看外表,也不知内里是玉还是灰。

    安时礼担心那上贡的玉石有诈,但这么多日过去了,内府那边已估了价,转念一想,如今多是三年或五年一贡,这些依赖贡路而活的朝贡之国,万不敢对万岁爷使诈。一经发现,万岁爷震怒,出旨不许再进贡的话,损的是他们,他们的胆子不敢这么大。

    不敢诈万岁爷,故而在互市放诈,也是不可原谅之举了。

    互市上的事情,不论大小都要在意,安时礼向蔡田萝要来碎开的玉石,道:“这不是真正的玉石,不想他们竟敢有诈,以石灰与玉石粉伪成玉石之质,蔡姑娘能否将此物教与我用?”

    “石灰?”蔡田萝迷迷糊糊,交过玉石。

    金鼠姑比蔡田萝还激动:“我方才便觉得玉石有些奇怪,像池塘里的石头呢。”

    一块石头也要二十两,这也太不值得了。金鼠姑在心里道。

    “我得去会同馆一趟。”安时礼接过玉石,吃搭搭地扯着金鼠姑一同去了会同馆。

    今次又是扯袖子,蔡田萝欲言又止,等到她把话说出来,二人已消失在了视线内。

    “大宗伯……又掉态了。”蔡田萝嗫嚅,子管里长出气,有些失张失志的光景。

    金鼠姑被扯着走,速度之快,让她的两只脚变了形状。好不容易到了会同馆,金鼠姑又累又饿,在馆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抱着那沉甸甸的竹篓喘气儿:“我累了,我在这儿等你吧。”

    金鼠姑穿得厚实,身上的衣服洗得光挣挣的,无一抹脏污,竟比雪色耀目。

    安时礼不由看几眼,她孤零零坐在这儿,冻饿不至于来杀多娇。四下有兵部的人在巡逻,安时礼嘱咐一句不许乱走,便放心入馆。

    入馆后眉头未展,找来礼部之人与馆内的通事,两三句话说清玉石之事。

    “这……”周仁摸着玉石截面沉吟,“既然敢有诈,必有后手,单刀直入,怕入圈套里。”

    “我亦是这般想。”周仁的担忧,在路上安时礼也有想过,所以想了一计,“我欲以例行查验为由,收入互市中的部分玉石,验其真伪后再做打算。”

    计有,便一同去见那些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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