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明被她嫌弃,林意深却越笑越开:“白清泠小姐,我说的好像是亲我一下,而不是摸我一下或者抱我一下。”两人僵持了五秒,白清泠才终于十分敷衍地在林意深的脸颊上快速地碰了一下,并一本正经地催促道:“赶紧去洗澡。”
“好好好,遵命。”
林意深感觉自己都被白清泠说成邋遢大王了,无奈地站起身走进浴室,“以后都你说了算,行了吧?”
其实今天林意深在饭桌上是真喝了不少酒,郑群开车送他回来的时候,他都在后座一直打瞌睡来着。
但就在他独自上楼,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对上白清泠关切的双眸时,林意深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今晚不用走了。
不用再在她入睡后,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离开,回到那个除了能睡觉之外一无是处的地方。
从浴室出来,白清泠已经在床上躺下,准备入睡了。
林意深就随便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赤裸着精壮的上身走到衣柜前找睡衣,白清泠就看着他背后一块块肌肉伴随着动作张弛,明明也不是刻意地展现身体线条,但就是让人看着喉头发干。
从身后静静拥着她
林意深穿好衣服回头,正好对上白清泠直勾勾的眼神。
他喉结一紧,先把用过的浴巾扔回浴室,才上床抱她:“现在还嫌弃我吗?”
“我什么时候……唔,嫌弃你了。”
两个人情难自禁地拥吻在一起,与对方的双唇厮磨,林意深刚刷过牙,口中还残留着浅淡且清爽的柠檬味道。
明明熟悉的气味到了林意深口中,又显出几分令人着迷的差异性,白清泠微眯起眼,“想要了……”
他现在就像是个提供应召服务的。
林意深笑着应了声“好”,便探出身去到抽屉里拿套。
他缓缓插入,轻抽慢捣,等白清泠餍足后,两人才终于在床上静静相拥。
“过两天我们到月子中心住好不好?”
林意深知道她事业心强,放不下自己的工作室,所以前几个月,她网店刚上线,还需要她来主持大局的时候,他知道她不可能那时候放开事业去养胎,所以索性没提。
但现在不同,她的网店已经稳定地运营了起来,吴策和宋娇各自挑起了售前与售后两边的大梁,至于选品和拍片,根本不用她每天亲自到场。而剩下的实体店装修也已经进入尾声,不再需要偶尔过去盯进度。
“我问过了,现在的月子中心房间都很大,我也可以陪你住在那。”
白清泠已经有点疲倦了,用额头抵靠在男人胸口,声音带着些沙哑的颗粒感:“怎么了,忽然让我去月子中心住?”
林意深顿时哑然失笑,“我不是一直都这样担心过度吗?”
“但是这事儿又还没完,你只到董事长这一步就够了吗?”白清泠虽然抓不到林意深什么实质上的证据,但她了解他的性格,要么不做,要么就没有余地。
说白了,不管是董事长还是总裁,都是为股东会赚钱。
林璟明就凭自己手上那15%的股份,也够他挥霍了,更别提如果林青山真的没了……
“接下来的事情因为我不能保证它会不会按照我预想中那样去走——”林意深也知道肯定瞒不住她,便叹了口气,低头在她眉心轻啄:“我主要怕蔺书琴那边可能会对你不利,毕竟她的把柄已经全部露出来了,所以我要先保证你的安全。”
白清泠却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怎么做。”
林意深被她噎了回来,只能哑然失笑道:
“我要让林璟明彻底出局。”
白清泠愣了下。
他这个答案给得还挺笼统。
出局,是指踢出股东会。
还是彻底让他失去继承权?
她想问,但抬眸便对上林意深的目光。
当下,顶灯已经关了,只留下了床边的小夜灯。
柔和的光线中,男人的目光也变得温柔,一眼望去,如月光映在湖面上,泛动涟漪。
两人之间很多时候已经不需要语言加以说明自己的意思,沉默弥漫开,白清泠却已经明白了林意深的意思。
他都要。
61.
困兽、残次品
之后,白清泠很快在林意深的安排下,入住进了厘城一家私密性极高的月子中心。
这里的所有医护都非常专业,亲切,并且很有分寸感,白清泠入住后,从没听到她们问过任何一句不必要的问题。
而林意深说陪她住,也确实身体力行地做到了。
在入住月子中心后的一段时间里,林意深基本都是早上离开,晚上回来,得亏临洲和厘城的距离不远,要不然白清泠都会担心他猝死在飞机上。
这样平静的日子大概过了半个月,临洲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林青山醒了。
因为医生之前已经说了不乐观的话,白清泠本来还在想,会不会一直醒不过来。
这段时间她也去查了一下由高血压引发脑梗的后果,感觉即便是最轻的症状,也足够让林青山之后的时光都在痛苦中度过。
果然,林意深隔了一天没过来,再来时带来了林青山的消息:脑子还清醒,但话说不太清楚,四肢也不太利索了。
这样的林青山很显然失去了继续领导公司的能力,但却能够继续生活,这对白清泠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结果。
但对蔺书琴和林璟明来说,则正好相反。
“这老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蔺书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气得直接就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要我说,还真不如死了算了,死了这公司和股份都是你的,到时候再开一场股东大会,都不需要那些人表决了,你一个人就完事。”
而林璟明对林青山的情况并不太关心,他只知道白清泠消失了,在临洲上上下下各个地方都找不到她。
“林璟明,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我听到了,妈。”他正想着白清泠到底被林意深藏到了哪里,不耐烦地朝蔺书琴摆摆手,“您想什么呢,就为了继承家产,就恨不得爸死?也太冷血无情了。”
闻言,蔺书琴冷哼一声:“也是,你从小就对你爸崇拜得要死,只是可惜他现在话都说不清楚了,要不然让他来叫你和白清泠离婚,倒是省了我的事。”
“……我懒得跟你说。”林璟明自上次股东大会后,就一直没什么心思工作,最近干脆取了年假,在家里休息,也更方便照顾在医院里的林青山,“我去书房看看书,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去医院照顾爸。”
林璟明确实从小就很崇拜林青山。
他当然也怕林青山,尤其怕林青山板起脸来的样子,但同时又崇拜他,崇拜他是公司与家庭权力的中心,崇拜他的掷地有声,一呼百应。
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其实性格是非常内向怯懦的,他不敢和林青山多说话,甚至不敢和他对视,比起出去社交,更喜欢自己待在房间里。
来到书房,林璟明随手取了本书,就坐进了林青山的椅子里。
这把椅子是真皮的,以前放在林青山的办公室里,后来林氏现在的总部建立,他就把这把椅子拿回了家,放在书房里。
当下,坐在林青山的椅子上,林璟明好像也有一瞬间变成了自己一直憧憬的父亲形象,现实中的无力与无奈逐渐远去,让他很快松弛下来。
但下一秒,书房的门便从外推开,林璟明抬眸,对上林意深的眼。
“医生说练练字对爸大脑有好处,他让我回家取他的钢笔。”林意深直接道明来意,便走进门来:“在你左手边第二个抽屉,拿一下,谢谢。”
后来,林青山把林意深带了回来。
并在当天晚上,非常明确且直白地告诉他:“你做不好的事情,他来做,你留不住的朋友,就会变成他的朋友。”
林璟明因为危机感,被迫在一夜之间被催熟长大。
但他很快发现,要获取林青山的夸奖好像比他想象中简单,只要他比林意深厉害一点就够了。
这很简单,因为他比林意深大了两岁,生长环境又多出更多学习机会,最开始的时候,林璟明几乎没有哪里比林意深差,他那段时间甚至是喜欢林意深的,喜欢因为他的到来给他增加了很多表现的机会。
“看到了。”
林璟明从林意深说的位置抽出钢笔盒放到桌面上,话锋一转:“你把清清藏哪去了?”
“对了,我也正好想跟你说这件事。”
林意深抬手扶了下眼镜,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不用白费力气了,如果能让你那么轻易地找到,我就不会把她接走。”
林璟明顿时双手撑着桌边站起身来:“她是我老婆!”
但林意深在适应环境后很快开了窍,他也不服输,开始追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迅速从林璟明单方面的碾压转变为你来我往的竞争。
这种竞争伴随林意深一岁一岁长大,很快让林璟明感觉到了压力,为了得到林青山的肯定,他不得不每一天都铆足劲和林意深争,从起床的时间,到考试的成绩,两个人明明性格、年纪,没有一个地方相同,却在全方位、多维度地,像两件商品一样相互比较。
林意深从他面前拿起绒布盒,便直接转身往外走,“林璟明,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自欺欺人。”
“什么意思?”
林璟明闻言,迅速从书桌内绕了出去,挡住林意深的去路,“自欺欺人?”
偌大的书房,两个人再一次展开了对峙。
只是这一次,沉默还没来得及蔓延开,就被林意深一声极为嘲讽地哼笑中断:“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对他这一支钢笔的位置都这么熟悉吗?”
林璟明愣了一下。
林青山的书房一直是他的私人领地,在他住院前,没有得到允许,就连蔺书琴都不能随意进出。
从小到大,他都不是很经常到林青山的书房来,所以刚才林意深说钢笔,他脑海中完全没有具体的位置信息。
“你把话说清楚。”林璟明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但他不敢确定,只得一步逼近,以双手攥住林意深的衣领,“你为什么会知道爸的钢笔在什么地方?”
钢笔这种小东西他们家其实有很多。
但林青山会用,爱用的,就那么一两支,其他基本都是放在书房的柜子里,当个收藏品看看。
所以为什么林意深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觉得呢?”
林意深用手握住林璟明的手腕,硬生生将他的手与自己的衣领剥离开来,便毫不客气地将他搡得往后踉跄几步,才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你要想知道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你他二十年前立的那份遗嘱被放在了哪里。”
林璟明心里一直不敢面对的猜测被彻底坐实,他微微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意深:“爸……允许你进他的书房?”
“何止。”
林意深面无表情地将衣领拨好,才以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目光看向林璟明:“你难道从来没有好奇过吗,你是为了得到他的肯定,我是为了什么,非要超越你呢?”
林意深话音未落,一股寒气便顺着林璟明的脚掌贯穿全身,直达头顶天灵盖。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斗归咎于十岁那年把林意深推下二楼,但却一直没有去细想,他为什么那时候要那么做。
“你的意思是……爸让你做的?”
因为他那时候已经被来自林意深的压力,逼到由衷地希望他消失。
“是爸,让你来打压我,让你给我刺激,让你成为我的对手——”
“错了。”
林意深在打断他的那一刻,眼底浮现出了一丝近乎怜悯的神色。
“他跟我说,我才是他最重要的儿子。”
两个儿子,一个明着抬,一个暗着抬。
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培养出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却是为了让他们犹如笼中困兽般争斗。
“林璟明,你以为你把我推下二楼,摔成了残次品,他想把我丢出国外,是因为他瞧不上我这个私生子。”
属于外面的,全都是林璟明的世界。
只有这间书房,是他唯一体会父子温情的地方。
“但假如那天被推下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后来,这份温情被撕碎,林意深无数次在黑暗中被右膝的疼痛折磨,由疼痛中滋生的恨意以一种尖锐的方式逼迫他变得清醒,明白过来他和林璟明不过都只是林青山手上的傀儡。
林青山用这种畸形病态的方式训练他们的斗性,再用自己绝对碾压的力量打压,将他们雕琢成对外最具攻击性,对内则最听话的狗。
“他只爱赢了的那个人。”
要如何最简单地摧毁一个人。
先建立起他的世界,再颠覆他的世界。
之前的所有,都只能算是铺垫,
只为了让此刻,林意深能够顺利地打出这最后一张底牌。
他要彻底逼疯林璟明。
62.
言出、必行
“清泠姐,你午饭就吃这么点吗?我表嫂怀孕到你这个时候,吃得可比你多多了,你这样宝宝出生了,不得瘦得跟只小猫一样啊?”
过了一段时间,李葳蕤说是来厘城玩,顺便到白清泠这探望探望,结果探望着探望着,就变成了小住。
恰逢林意深最近没空过来,之前给他睡的那张床就顺势给了李葳蕤,两个人每天聊聊天散散步,李葳蕤话多又活泼,让白清泠的生活也跟着多了许多有趣的色彩。
“其实我们也想问来着,白小姐,是最近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只是李葳蕤说话也不知道要避着谁,当着来收餐具的护士的面就大喇喇地说了,搞得护士满脸局促:“咱可一定要保证好心情,宝宝才能茁壮成长呢,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可一定得跟我们说,不要客气呀。”
白清泠知道估计是被误会了,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意深最近是真忙,中间甚至有段时间,硬生生隔了两天才回复,说是手机掉了。
各种意外接连发生,她又正好处于孕期,情绪起起伏伏,总觉得他有很大的事情瞒着自己,上次多问了几句,林意深那边还在耐着性子否认说没事,她这边倒是先生气了,好几天不想搭理他。
“清泠姐,是不是意深哥最近没来,你想他了?”
等护士走后,李葳蕤黏到床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特别小声地说:“哎呀,你放心吧,意深哥肯定不会乱搞的,他最近估计在忙璟明哥的事情呢。”
“嗯?”
白清泠听到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什么事情呀?”
在住到月子中心之前,林意深跟她说要把林璟明彻底踢出局。
之后白清泠一直在想,这个想法会不会太理想了,到底要怎么做到。
要知道,想把股东踢出股东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股份就是财产,是谁的就是谁的,如果要让谁退出股东会,最直接的办法只有从这个人手中把股份收购过来。
但林璟明怎么可能会卖掉手头上的股份,他还在暗中伺机而动,等着林意深一着不慎呢。
而继承权,就更玄了。
已经立了遗嘱的情况下,除非林青山修改遗嘱,否则白清泠真的想不到要怎么做,才能让林璟明丧失继承权。
林青山那种人,疑心重又极度谨慎,要让他修改遗嘱,何其困难。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脑梗的后遗症,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证明他是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修改的遗嘱,具体是否具有法律效力还未可知。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白清泠感觉林意深不会选择走这种留有太多争议和余地的棋,更何况这步棋本质上是在林青山那边使劲,但李葳蕤刚才说的是“在处理璟明哥的事情”。
“我听说呀,前几天,蔺伯母好像到医院去跟林伯伯闹了一场,璟明哥哥也在场,好像还惊动了警察呢。”
这次白清泠就只剩意外了:“去医院闹?为什么?”
“……清泠姐,这消息可是我的独家绝密,临洲那边这件事被意深哥压得很死,几乎是出了病房就没人知道了。”李葳蕤的表情立刻变得紧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意深哥是我说的!”
“你说,我绝对不告诉他。”
见李葳蕤这小公主脸上都满是紧张神色,白清泠顿时意识到这件事可能真的要超出她的想象了。
但她确实没想到,李葳蕤一开口,便让她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我听说,是因为林伯伯立下的遗嘱,不止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