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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梁成舟问,“没胃口?”

    “刚喝了酸奶,不饿。”

    “是不喜欢这些?”梁成舟怕她口味变了,毕竟都五年没一起吃过饭了,“想吃什么?我重新做。”

    林清竹是真的吃不下,“不用,我真不饿。”

    “真的?”

    “嗯。”

    “你现在的体重多少?”梁成舟继续问。

    林清竹很久没称过体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多重,就随便说了个数字,“一百左右。”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我三餐正常。”林清竹反驳,“每顿都吃。”

    梁成舟叹气:“你出国前有一百一十多斤。”

    “太胖了不好看。”

    “你一点不胖。”他补充一句:“很漂亮。”

    林清竹呆愣住,心头涌上一丝懵怔和别扭。目光闪了闪,低下头去,无意识地咀嚼嘴里的食物。

    这是梁成舟第一当着她的面,直白地夸她。

    气氛一瞬间有些微妙。

    梁成舟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他说的是实话。

    见人姑娘脸上写着些许尴尬和不自在,他假装咳嗽一声,快速换了个话题:“中途有回来过吗?”

    “嗯。”林清竹隔了几秒才点头。

    “回来多吗?”

    林清竹摇头,“这两年回国要办很多手续,太麻烦。”

    “之前回来过几次?”

    “一次。”

    “什么时候回来的?”

    “18年年末。”林清竹解释:“陈阿姨做手术。”

    梁成舟没问她回来为什么不找他,不给他打电话,而是问:“回来住在哪?”

    “陈逸家。”林清竹说话时将之前梁成舟放在她餐盘里的法棍放回他盘里,手指了指,意思是她吃不下,让他吃。

    不想在她面前失态,梁成舟勉强扯了扯嘴角,顺手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口,等咽下后才说:“怎么住他家?”

    林清竹没打算隐瞒,直言:“没地儿去。”

    梁成舟心紧了一下,“除了他,谁也没联系?”

    “嗯。”

    “过完年走的?”

    “嗯。”

    “除夕那天晚上,你去过幸福苑。”梁成舟这次没用问句,用的是陈述句。

    幸福苑小区在大学城。

    林清竹指尖一僵,立马出声否认,“没有。”

    “我看见你了。”

    “你看错了。”林清竹调整好表情,轻松一笑,“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陪阿姨,哪都没去。”

    “我也以为我看错了。”梁成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不会承认。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是除夕,他在大院陪父母吃团圆饭,吃完就被问夏拉去了向家,院里一起长大的伙伴们都聚在那搓麻将,看春晚。

    零点放烟花的时候,人群中有人提起了她的名字,说怎么没看见清竹?她没回来吗?

    在他脑子里晃了一整晚的人儿,突然从别人嘴里蹦出来。那种难受像是一下就具现化了,让他的心脏瞬间疼得受不了。

    “林清竹”三个字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根刺向自己心脏的利刺。

    疼痛像是再提醒他,也像是在问他:她为什么不在?她为什么不回来?她为什么不要他了?

    她此刻吃没吃饭?看没看春晚?有没有人陪她在身边?她会不会又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伦敦街头哭?

    梁成舟原本就没玩闹的心思,随便找了借口脱离大部队,驱车去了大学城的幸福苑。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在阳台抽烟时下意识往楼下看,却意外看见他日夜思念的那个姑娘就在楼下。三楼距离地面不算太远,她站在楼下花坛左边的路灯那儿。

    姑娘仰着脸,看着的地方是他所在的位置。

    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身体,小小的人儿。

    她好像也看见了他,梁成舟不确定,因为他进屋时没开灯。但他很确定,她就在楼下。

    他喉咙里的“清竹”两字还没喊出口,那个傻姑娘就转身跑了。

    等梁成舟追下楼,林清竹已经彻底不见了。

    就好像她没来过,就好像他看错了。

    有一瞬间梁成舟以为出现了幻觉,可是意识却很清楚地知道不是。

    一定是她。

    “你就是看错了。”林清竹肯定他的话。

    “这套公寓是出国前买的?”明白她不想谈,梁成舟换了话题。

    “嗯。”

    “怎么买在这儿?”他记得这里离陈逸住的地方只隔了两条街。

    林清竹不想回答,见对面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她想了想,对他说:“随便买的。”

    梁成舟点了下头,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说起了他更关心的,“回来这么久了,有投简历吗?”

    “没有。”

    梁成舟在心里确定了点什么。

    林清竹在伦敦上的是世界排名top的艺术大学,又是研究生的学历,渝市任何一家广告公司都能随便进,回来两个多月却不投简历,这很不正常。

    他知道她不缺钱,但也很清楚她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大小姐。

    不投简历不工作的解释只有一个——她要走。

    “是没想好去哪家公司?还是没有中意的?”

    “都不是。”

    “要不要来桦誉?”梁成舟试探性地问,其实心里也没抱什么希望,“公司打算开年增设一个设计二部,还缺个创意总监,你很合适。”

    林清竹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提这茬儿,她怎么可能会去他的公司工作?直言拒绝道:“不了,谢谢。”

    放下手里的刀叉,拿纸巾擦嘴,“我暂时没想工作的事,等陈阿姨的事情结束后再做打算,想好好陪她最后这段时间。”

    梁成舟挑眉,“不吃了?”

    她总共也没吃几口,只象征性地咽了两口肉,难怪这么瘦。

    “给我。”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掌心向上,示意林清竹把餐盘给他,他替她吃。

    第32章

    她真的不想跟梁成舟做陌生人。

    林清竹没动,

    也没说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她在想,她以前会误会梁成舟也喜欢她,

    不全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梁成舟自己也没把男女之间该有的界限跟她划分清楚。

    如果只把她当妹妹,哪些是能做的,

    哪些不能做,

    哪些要避讳,又有哪些要注意的。他从来没跟她提过,

    也没任何要避嫌的意思。

    梁成舟明明有洁癖,不吃任何人吃过的东西,就连他妹妹梁问夏都不行,

    却唯独不介意林清竹吃过的。

    林清竹记得梁成舟第一次吃她吃过的东西,

    是她高一下学期,

    四五月份,

    刚进入夏天。那天是周五,

    天气很热,最后一节课又是体育课,全班在大太阳底下晒了整整四十分钟,

    都热得不行。

    放学后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去学校门口买冰棍吃,

    她也想吃,

    就买了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跟同学们道别后,林清竹吃着冰淇淋站在学校门口等梁成舟,

    前一天晚上他给她打电话说周五来接她,带她去吃泰国菜,

    那一整天她的心情都非常好。

    才刚吃两三口冰淇淋,就有一辆黑色宝马停在林清竹面前,

    梁成舟经常换车,但眼前这辆林清竹没见他开过,不确定是不是她等的人,弯下腰想透过车窗玻璃查看。

    车窗也在同一时间降下来,先映入眼帘的是梁成舟帅气的侧脸,他微微偏头朝她笑了一下,叫她上车。

    林清竹刚一坐上车,梁成舟就看着她手里的冰淇淋皱眉,“感冒才刚好,怎么吃上冰淇淋了?”

    “热。”林清竹手指指外面,跟他解释,“今天太阳好大。”

    “给我。”梁成舟看她已经吃了大半,不让她再吃。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手心摊开晃了晃,意思是快给他。

    林清竹以为他要拿去丢了,有些舍不得,也不大乐意。快速低头啃了一大口冰淇淋含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我还没吃几口,不能浪费。农民伯伯说了,粒粒皆辛苦。”

    “医生叔叔也说了,小孩儿切勿贪凉。”梁成舟被她的举动逗笑,身体越过中控台,伸手抢走她手里的冰淇淋,放进了自己嘴里,“不浪费,我吃。”

    他吃着冰淇淋的同时还不忘叫她系上安全带,又顺便在纸巾盒里抽了两张塞进她手心,让她擦手用。

    林清竹眼睁睁看着被抢走的冰淇淋到了他嘴里,震惊极了,眼睛瞪得老大。她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快很快。

    “砰砰”,“砰砰”,一直跳一直跳。

    猛地偏过脸不敢再看,喉咙滚动咽了下口水,手里的纸巾被她捏得皱皱巴巴,又被她摊开碾平,捏皱又摊平,循环往复。

    林清竹本想借此来分散注意力,却没起到一点作用。

    梁成舟吃得快,没两口就吃完了,吃完还问她,“这什么味道的?还挺好吃。”

    “香、香草。”林清竹下意识捏紧手心,磕磕绊绊地回答,“香草味。”

    梁成舟点了下头,拿纸巾擦手,然后将敞篷打开,启动车子的时候说了句:“下次买冰淇淋记得给我也买一个,就要这个味道。”

    林清竹一直记得那天。

    温温热热的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却吹不淡她面颊的红晕。车子的引擎声和肆意的风声掩盖了她的心跳,却盖不住少女喷薄而出的心动。

    后来,她和梁成舟不仅分享过一根雪糕,还喝过一瓶水,一瓶酒,一杯奶茶。同吃过一根糖葫芦,一桶泡面,一碗馄炖。

    还有很多很多……

    梁成舟给了她错觉,也是她自己没分清,以为那些话,那些承若,那些关心和照顾,都是以恋人的方式。

    其实不是,是哥哥。

    他们关系亲密的那些年里,期间哪怕梁成舟只说一句,提醒一句,让她早些知道他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她都不会陷得那么深。

    如果他没有答应她,要跟她当一辈子的家人,就算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陷进去了,她也会选择默默地喜欢,将喜欢的心思藏起来。

    绝对不会跟他开口,绝对不让他看出一点。

    她真的不想跟梁成舟做陌生人。

    “不合适。”林清竹“噌”地一下站起身,端着餐盘往厨房走,将吃剩的意面全部倒进垃圾桶。

    梁成舟亲眼看见林清竹起身时脸上带着明显的愠怒,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情绪变化这么大,是因为他说把吃剩的意面给他就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屋里的灯突然一下全灭了,四周陷入黑暗和寂静,只剩下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微弱光亮。

    黑暗中不能准确辨别林清竹的方向,只知道她大概在厨房的位置,梁成舟朝那边喊了一声:“清竹?”

    “嗯。”林清竹应了一声。

    大概知道她在哪个位置,梁成舟摸到桌上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站起身朝她的方向走,边走边问:“停电了?”

    “不是,跳闸。”林清竹本能朝有光亮的地方看,想起手机吃饭前被她丢在沙发上,她让梁成舟照一下沙发的位置,“你举高一点,我去拿手机。”

    梁成舟已经走到她身边,把手机塞进她手里让她拿着,“在哪?我去拿。”

    “沙发。”林清竹叫住他,又将他的手机还给他,“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好。”梁成舟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牵住林清竹的右手,再接过她递来的手机,牵着她往前走。

    林清竹脚步顿住,她不喜欢梁成舟总这样,没有缘故地牵手,没有理由地亲近,他们之间不应该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用力抽出被他牵着的那只手,再快步走到他前面。她已经不想管能不能看清路,会不会被桌椅绊倒,她只想快点拿到自己的手机。

    梁成舟手指聚拢握紧,手心还留有林清竹小手残留的一点儿余温。

    快速收起心里那点失落和不舒服,紧跟在她身后,举高手机照亮前面的路,怕她走太快会摔倒,无奈出声提醒:“走慢些,看着路。”

    找到手机后,林清竹摸黑搬了把椅子到门口电源箱的位置,一只脚刚踩上去就被梁成舟拦住,“你下来,我来。”

    “又不高。”她摇了下头,两只脚直接踩在椅子上,举着手机打开电源箱,看究竟是哪里跳闸了。

    见她如此轻车熟路,梁成舟双手扶着椅子两端,仰头问正专心检查电路的姑娘:“经常跳闸?”

    林清竹“嗯”了一声。

    “电路问题?”

    林清竹又“嗯”了一声,左边的电源箱她看了没问题,又打开右边那个,“这套公寓当初找的装修公司来弄,装完后又空了几年,不只是电路,很多地方都有问题。”

    梁成舟皱眉,“怎么不找人来修?”

    “没必要,我又……”林清竹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将后面的“不打算长住”几个字咽回喉咙里。

    将最前面跳闸的三个按钮推上去,先是“滴”一声,接着又“滴”了好几声,屋内瞬间变得明亮,停掉的电器也开始运转起来。

    林清竹将电源箱关好,准备从椅子上下去,低头的瞬间撞进梁成舟漆黑深邃的眼眸,他仰头看着她,神色明明很平静,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却觉察出他此刻生气了。

    突然有双手抱住了她的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人已经抱着他脖子挂在了他身上。

    梁成舟将林清竹从椅子上抱下来放在地上,手臂却没松开,紧紧地锢着她纤薄的腰肢,眼神攫住她,“明天我找人来把屋子有问题的地方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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